唐嫣然从学校出来的时候,正赶上保安进校园第一次巡更。因为周五,学校里没有其他人员,保安从南门保安室出发,向西再向北走了一段路,看见北边宿舍有一个窗户亮着灯,认为唐嫣然在宿舍里,就没有继续向北去,折返回了保安室。而唐嫣然从宿舍出来,从东边走向南门,两人正好错开。保安巡更时也没有关好门,认为走一下不远的路,要不了多少时间。唐嫣然看到大门开着,便走了出去。
保安第二次巡更时,他从南门向东再向北走,依然看见唐嫣然的灯还亮着,就向北多走了一段路,走到向北的终点时,保安发现道路上有一件衣服落在地上,就走过去,是一件薄棉衣,他见过唐嫣然穿过。保安把衣服捡起来,对着亮灯的窗户喊道:“唐老师,你的衣服落下来了。”没有人回应,保安又喊了三四声,还是没有回应。
保安回到保安室给唐嫣然打电话,没有人接。保安又拿着衣服去宿舍楼,到了宿舍楼门口,发现门开着,就上了楼,敲唐嫣然的房门,仍然没有回应,喊也没有回应。保安这时候紧张了,下楼到北边看看窗户,窗户门开着。保安心里犯嘀咕:“冬天开着窗户睡觉吗?不大可能;到门口喊也没有回应,睡得这么沉吗?也不大可能。”保安越想越感到毛骨悚然。
保安又回到保安室给蒋国强打电话,说唐嫣然的窗户开着,衣服从窗户落到地上,到她门口喊,也没有回应。
蒋国强听保安这么一说,也是一身冷汗,急忙起床来到学校。蒋国强照着保安的方法又操作一次,仍然没有回应,就给钟小石打电话。
钟小石接到电话后,立即吩咐蒋国强安排三组人马,一组调监控,查查唐嫣然是否出门,一组在校园地下车库和一楼弱电井排查,一组到各幢楼顶楼上楼顶处排查,每组至少两人。
由于不知道唐嫣然什么时间消失了,查看监控比较慢。他们先查唐嫣然所住楼层监控,发现唐嫣然匆匆离开,又查大门口监控。当发现唐嫣然真的出门了,大家才稍稍放心。
为什么唐嫣然不接电话呢?她人现在在哪?钟小石仍然很揪心。一干人马坐在保安室里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
钟小石觉得这么多人等待也不是事情,就让其他人回家,他和蒋国强留下。钟小石坐在保安室又等待了十来分钟,忽然想起什么,对蒋国强说:“我俩去监控室看看大门口外有什么人出现,唐嫣然是不是被别人叫出去了。”
蒋国强也恍然大悟似的,立即起身和钟小石一起到了监控室。两人调出视频录像,慢慢地看起来。这时,两人也不着急了,反正现在回家,唐嫣然万一出现,自己麻烦可大了,也有这一夜不睡觉的打算了。
两人把视频录像一直回放到唐嫣然第二次从学校大门出去时,发现远处一个人像马祺祺迎接她,两个人几乎同时发出“没事了”的叹息。
他俩认为,唐嫣然出门没有异常,应该没事。
钟小石转念一想,不对,唐嫣然出门时,大门开着的,保安呢?再仔细看看保安,去巡更时没有关门。钟小石满怀怒火和蒋国强一起来到保安室,将保安训斥得狗血喷头。保安自知理亏,不敢说一句话,生怕顶撞之后被辞退。
钟小石仍然一肚子气,生硬地问蒋国强:“马祺祺家住哪?你知道吗?”
“可能在自己家,可能在她姑姑家?”
“我问她住的地址,地址。”
“不清楚,我问问岳崇娟,她应该记得,她陪唐老师家访过。”
“别废话,打电话。”
蒋国强给岳崇娟打电话,询问马祺祺及其姑姑家的详细住址。有了地址,钟小石开车和蒋国强先到马仁秀家。
钟小石敲开马仁秀家的门,说:“唐嫣然老师在不在您家,我们找她有急事,她的电话打不通。”
马仁秀狐疑地说:“这么晚了还有事?”
“是的,要安排明天的事,迟了来不及。”
“她不在我家。在祺祺家那边。我给祺祺打电话问一下。”
“不用了,我俩开车也快,打扰您了。”
钟小石和蒋国强又来到马祺祺家,敲了门,迟迟没有人开门。蒋国强急了,就喊起来:“唐嫣然,唐嫣然,在这里吗?”
唐嫣然和马祺祺早就听到敲门声,唐嫣然要开门,马祺祺不让开,说:“这么晚了,会是谁来呢?应该不会是家里亲戚。如果是坏人,我们俩女孩子打不过他,会受到伤害的。”
听马祺祺这么一说,唐嫣然也就不开门了,两人在屋里听外面的动静。当听到蒋国强的喊声时,唐嫣然听出来,就打开门。
钟小石进门一看见唐嫣然,怒气一下子冲到嗓子眼,但是,他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低声问道:“唐老师,你怎么到她家来了?”
“祺祺老是缠着我,拗不过她,就来了。”
“我想找唐老师聊聊天,好久没和她在一起,特想她。”
“钟校长,你们这么晚找我,有事吗?”
“当然有事,现在在这里不好说,明早上,回学校早一点,我找你说个事。”
“好,好。如果急的话,我现在就回学校。”
“外面太冷,你们都睡了,再出门会感冒的,算了吧。明天早上再说。”
钟小石看到唐嫣然没有什么异常,就没有说什么了,虚惊一场。
唐嫣然和马祺祺重新回到床上,都神情凝重。
马祺祺问道:“姐,钟校长他们找你,你知道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呀。”
“有点奇怪。”
“睡觉吧,管他是什么事,没说就没事呗。”
二人都开始睡觉了,其实,两人都睡不着。
唐嫣然把呼吸调整均匀,似乎睡着似的;马祺祺一身难受也忍着,克制着,保持着平躺的姿势。没有人知道她俩心里在想些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马祺祺真的睡着了,唐嫣然轻轻起床,拉开窗帘看看外面,东方已微微露出粉色。唐嫣然洗漱了一番,找找家里没有什么吃的,就出门买些早点回来。
两份早点放在餐桌上,唐嫣然进房间看看马祺祺还睡得沉,就一个人吃了起来。
唐嫣然吃完一份早餐,坐在桌子边想心事,不知道什么时候,马祺祺站在她身边,低声问道:“姐,你什么时候就起来了?”
“你醒啦,抓紧洗漱一下,不然早餐凉了。”
等到马祺祺来吃早餐时,唐嫣然说要回学校,马祺祺就央求唐嫣然中午还来家里,唐嫣然一口拒绝了,说自己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就对马祺祺说:“我看你家没有什么吃的,你再回姑姑家,别在这里了。”
“姐,你真的不来了吗?”
“真的。”
“那我吃完早餐就回姑姑家。”
“记得好好学习啊。”
马祺祺用手势做了一个“OK”。唐嫣然便离开马祺祺家回了学校。
学校五楼小会议室里,钟小石、阚梅花、蒋国强等不知什么时候早已在那里等待唐嫣然了。
唐嫣然进了会议室,坐在领导的对面,默不作声。
钟小石首先说话:“唐老师,昨天晚上你离开学校,灯也不关,不是浪费吗?学校同情你们年轻人工资低,没要你们缴纳水电费,你们可能不这样干啊。”
“没关灯?”唐嫣然陷入沉思当中。
领导们发现唐嫣然居然不清楚自己没有关灯就离开宿舍,心头的疑心更重了。
思索了好一阵子,唐嫣然想起来了。她先在窗户旁收衣服,不料窗户开着,一阵风旋了一下,衣服飞外面去了。她出门下楼去拾衣服,所以没有关灯。可是,到了楼下,马祺祺打电话,说要她去马祺祺家,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就把拾衣服的事情给忘记了,无意识地就去了马祺祺家。
钟小石听完唐嫣然继继续续叙述完事情前因后果,觉得唐嫣然现在有些精神恍惚,考虑事情很不周全,就对唐嫣然说:“昨天晚上保安发现你窗户不关,灯不关,人也喊不到,十分担心你的安全。你明白吗?”
“谢谢领导关心。我没事。”
“你是没事。可我们担心呀。”
“以后我注意,请放心。”
“不是以后......”钟小石停了一下,接着又说,“现在,我们把你的工作都安排好了,你这段时间不用上课,觉得你回家休养休养更好些。”
“我爸爸妈妈身体不好,我回家会增加他们负担,又让他们担心。我在学校能自己照顾自己,还坚持吃药,应该没事。”
“唐老师,你家庭的事情,我不好过问,但是,我的意思是,你要考虑我们学校的情况,我们担心你呀。”
钟小石说明白了,就是担心唐嫣然万一在学校出事,自己无法承担责任,唐嫣然终于听出来了,她的泪水禁不住落了下来,低头抽泣。
阚梅花见此情景,就走到唐嫣然跟前,拍了拍她后背,对唐嫣然说:“嫣然,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担心你的安全。回家有父母悉心照顾,我们更放心。我想,如果你父母知道你的情况,他们会十分同意我们的建议的,你说呢?”
唐嫣然没有说话,默默地站了起来,走出会议室,回宿舍收拾行李。
钟小石示意阚梅花跟着唐嫣然一起到唐嫣然的宿舍给唐嫣然帮忙。
唐嫣然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落泪。阚梅花见状,只能装着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