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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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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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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紫痕》连载

第三十一章 反哺

唐嫣然收拾完东西,要自己去乘坐公交车,阚梅花坚持要开车送她,两个人在学校门口争执着。

马祺祺一直在远处看着她俩。唐嫣然没有上阚梅花的车,拖着行李箱向车站方向去,马祺祺明白唐嫣然是要自己回家,便绕道在阚梅花看不到的地方拦截唐嫣然。

唐嫣然见到马祺祺来拦截她,并要她到自己家里去,一时泪水如泉涌一般,失声大哭起来。

马祺祺看看周围没有人,就任由唐嫣然哭着。

道路两边是空旷的田野。哭声和风声一样的凄厉。

马祺祺是个有心人,一切如她想像的一样。早上,唐嫣然回学校,马祺祺就尾随着唐嫣然,在远处盯着学校大门。马祺祺预料到,学校认为唐嫣然有病,怕她在学校出事,所以,晚上见她不在学校就找到自己家来。现在,他们要让唐嫣然离开学校是必然的。唐嫣然自己也知道,只是没有说给马祺祺听,在钟小石等人面前不愿承认。

唐嫣然见马祺祺来接自己,便横下心来,决定呆在马祺祺家里休养。但是,她把事情想简单了。自从唐嫣然在马祺祺家里住下,马祺祺就不再去上学了,执意要照顾唐嫣然,让唐嫣然进退两难。

唐嫣然天天思虑着怎样劝马祺祺上学,马祺祺天天盯着唐嫣然行踪。两个人平静的生活里,却有斗智斗勇的大戏。

唐嫣然故意嫌弃马祺祺晚上好动弹,自己睡不好,想自己到马祺祺自己的小房间睡。一天中午,唐嫣然趁马祺祺午休时,出门从外面叫了一辆的士,从学校把床铺拉到马祺祺的住所,对学校保安说是把被子弄回家洗洗。

马祺祺发现唐嫣然偷偷出门行为,就在自己休息前,故意在唐嫣然出房间门必到地方放上东西,令唐嫣然一不小心就碰上,发出声响,好让自己醒来。唐嫣然只是责备马祺祺到处乱放东西,也没有拆穿马祺祺的用心。

一天中午,午饭后,马祺祺端来一碗汤让唐嫣然喝,一不小心全浇在唐嫣然衣袖上。马祺祺一边道歉,一边帮唐嫣然脱衣服。脱了外套,马祺祺掀起唐嫣然衬衣衣袖,发现唐嫣然手臂上全是血痕,大叫起来:“我就说你这两天不对劲。”

唐嫣然盯着马祺祺满脸怒气,并不说话,也不气愤。

马祺祺瞪着唐嫣然好久之后,两眼泪水才簌簌落下来。

“你为什么要这样?”

“你不上学,我太焦虑了。”

“你都这样了,我怎么能上学?”

“你明天去上学,我在你家会好好的。”

“我能放心吗?”

“不信你就试试。”

“试试就试试,不过,我随时打你电话,你要接。”

“行。你下午就去上学。”

就这样,马祺祺去上学了。每天,马祺祺在早上、中午、傍晚、晚上十点半这四个点都给唐嫣然打电话。电话里,马祺祺听到唐嫣然开心的声音,开始专心学习了。

唐嫣然在马祺祺家里呆着,不敢多出门,除了买东西,其余时间一概不出门。时间长了,十分无聊,就想找找书看。马祺祺没有什么课外的书籍,发现马祺祺旧作文本,无聊读读她的作文。

有一个作文本子上的字迹并不是马祺祺的。内容都不是整篇的,有的一两句,有的一小段。唐嫣然读了内容知道,那一定是马小垒写的,令唐嫣然心起波澜。

“如果你长得丑,会追求你。如果你是个文盲,我会追求你。我只要你善良的心。”

“你是女儿的救星,我愿意做你一生的炭火,让你温暖一辈子。”

“遇到你,我才知道,世上真有一见钟情,真有爱的痛苦。”

.......

唐嫣然看不下去了,她把本子按原样放好,躺在床上流泪,她不知自己为什么流泪,她从来也没有想过去爱马小垒,只是在与马小垒在一起时,感觉到马小垒的目光是灼热的。

又到周五。早上,天空飘起雪花。马祺祺给唐嫣然打电话时,唐嫣然提醒马祺祺,如果发现雪越下越大,不能回家,这个星期就别回家了,防止路上不安全。

马祺祺口头答应着,心早已飞回家了。

幸好,白天没有什么大雪,马祺祺按时回到家中。为了让马仁秀放心,马祺祺先到姑姑家,带些吃的回来,告诉姑姑,这个星期吃喝不用姑姑操心了。马祺祺没有把唐嫣然住在自己家里的事情告诉姑姑。

马仁秀为了挣钱给两个儿子买房子,也没有怎么在意马祺祺的表现--马祺祺现在表现得很正常,马仁秀也放下了心。

晚上,马祺祺要看唐嫣然手臂上的伤口好了没有,唐嫣然不让马祺祺看,引起马祺祺的疑心。马祺祺硬是捋起唐嫣然的袖子,看见旧伤未好,新血痕更多了,抱住唐嫣然无声地流泪。

马祺祺一边流泪,一边想着唐嫣然曾经安抚自己的情景,泪流不止。

唐嫣然安慰马祺祺说:“没事,我太烦了。过一段时间会好的,你不是好了吗?”

“跟我比?为了我,你付出多少,你还记得吗?”

“记得呀?两三个月开心就会好的。”

“怎么可能?我要管着你。下星期,我就在家了。”

“你在家我就能好吗?”

“我现在知道钟校长他们为什么要你回家了。”

“我是大人,和你不一样的,有什么事呀?”

“没事,没事。我多话了。”

马祺祺悄悄地睡觉去了。

唐嫣然端详着一道道血痕,眼前浮现着宋云雯冷冷的脸庞,浮现着焦则卿凶恶的目光,浮现着孩子们诡异的奔跑,浮现着大学、高中时爱恋男友阴晴不定的表情,浮现着同事们嬉笑背后的暗语,便取下发卡,在手臂刻画着内心诉说不尽的心语。

周一上午,唐嫣然早早把马祺祺叫醒,让她去上学。马祺祺就是不起床,唐嫣然一气之下,收拾东西要回家。

马祺祺听见唐嫣然开门声音,一下子从床上翻起,胡乱穿上衣服,跟了出去。

一夜大雪,外面一片白茫茫。紧吹着的西北风令人睁不开眼,露不出脸。

唐嫣然在前面深一脚浅一脚地走,马祺祺踩着唐嫣然的脚印跟着。

外面没有一个早行的人,只有马祺祺和唐嫣然两个人雪原一般的地上如蚁慢行。

“姐,你回来。”

“别跟着,我要回家去。”

“我照顾你,你别回家。”

“我不用你管。”

“我要管。如果我爸爸还在,你就是我小妈了。”

“别胡说。那是不可能的。”

“没有什么不可能,你别不承认。”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小妈,你回来啊。”马祺祺的喊声更大了,但是,还是淹没在呼啸的西北风里。

“还敢乱说,我揍你。”唐嫣然折返回来,抱住马祺祺,将她摔倒在雪地里,喊着:“谁让你不听话?谁让你不听话?”然后继续向前奔走。

马祺祺躺在雪地上,望着低沉的天空,东方粉色的霞光倏地变成紫色的伤痕,从天上延伸到地下。

马祺祺翻身起来,望着远处的唐嫣然,又继续跟着前行,口中呼喊着:“小妈,我恨你,你不爱我了;小妈,我恨你,你不爱我了。”

在白茫茫一片的天地间,一个在前奋力前行,一个在后尽力追赶。

马祺祺时而看看地下留下的唐嫣然的脚印,里面望望远处唐嫣然的背影。风,吹得马祺祺眼角直流泪。雪地上闪着旭日紫色的光亮,马祺祺的眼睛有些恍惚,在马祺祺的眼睛里,唐嫣然俨然一身紫色的伤痕,在洁白的背景中,格外刺她的眼。

走着,走着,马祺祺的眼睛模糊了,似乎那血色是从自己的眼睛流出来,喷射在唐嫣然身上,喷射到初升的太阳边上。她要飞起来,飞到紫色的伤痕之上,扑到唐嫣然的身上......

“躲开,躲开,躲开……”一个紧急、嘶哑的声音响了起来。马祺祺惊讶地望着前方。一辆失控的货车朝着唐嫣然驶去。唐嫣然飞了起来,紫色的外套从空中落到白雪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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