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镇子上耸立起了一座尖尖的教堂,这是典型的哥特风格。其特征为瘦高型,外表有许多像竹笋一样瘦长型的装饰物,象征着摆脱了束缚的信徒和灵魂,奔向自由的天国。拱顶也随之有了橄榄型的小尖。有玻璃的窗户被装饰得色彩斑斓。一个窗户就画了一个圣经故事。有圣父圣母的故事,有救世主耶稣的故事,有光着屁股飞的小天使的故事……
教堂从外到内都十分瑰丽华美。里面纯木制的椅子和所有木制品来自于伊万的木材加工厂,它们还没有干透,带着树脂的清香。伊万的木材加工厂不光给铁路提供源源不断的枕木,他还竭尽所能的提供人们想要的一切木材。他好像有些主辅业不分,枕木制品和其它木制产品齐头并进。不用花钱买的木头当然卖得越多越好,多多益善。伊万的钱袋子就像一直在憋着尿的猪吹泡(东北方言:猪膀胱),就要撑爆了。
教堂绝对是个新鲜的去处,爱看热闹的小镇人免不了往教堂的方向扎堆,仿佛那里有便宜的大萝卜可买。时日不长,小镇上的一些大爷大娘大姐大兄弟便变成了虔诚的基督徒。他们的嘴里天天叨叨咕咕,每个星期都要去做礼拜,平常的时候也有去教堂忏悔的人儿,他们心怀鬼胎或做了恶事又不好意思向人们说,又不愿意坐牢,又觉得憋在心里会落毛病,于是便端坐在肃穆的教堂里,对着圣经、对着钉在十字架上的救世主基督忏悔,以求心安理得。他们觉得忏悔完了,自己的业障和罪恶就一并洗刷干净了,他们垂头丧气忐忑不安地来,趾高气昂神清气爽地离开。他们做完了他们该做的,剩下的事就全交给了上帝。他们觉着上帝会为他们斩断愁丝、摆平一切,因为他们有着一颗虔诚的心,为了略表寸心,他们还会当啷一声居高临下地向募捐箱里投掷硬币。他们怕主教或者十字架上的耶酥耳朵不好使,所以需瞄准了,高高地将那枚硬币丢进去,以使那个清脆的金属声传播得更远,就如基督徒们传播教义、播洒福音般的洪钟大吕!
这么好玩的地方穆黄连可不想错过,他硬拉着石斛跑进了大教堂。教堂内的人们神情肃穆。他们正在做祷告的准备。
石斛也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穆黄连吃惊不小,“你也会祷告吗?”
“没吃过肥猪肉,还没见过肥猪跑吗?看那个大鼻子神父咋弄就学着咋弄呗!”石斛笑道。
穆黄连扑哧笑了,还是不解,“可是他们说得啥你又不会说?”
石斛笑说:“光动嘴皮子就行,不用出声,比如你就骂操你娘大鼻子,我操你祖宗十八代大鼻子。就反复这么骂,就能跟他们的嘴形对上了。”
穆黄连哈哈大笑,笑得淌出眼泪来,“石斛啊石斛,可真有你的。你也太粗鲁了。”
石斛挠头笑,露出洁白但并不太规整的牙齿,“是吗,以前我当乞丐的时候就这么骂人。”
穆黄连竟生出一丝疼怜,似乎在说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流浪街头那么久。所以她说:“石斛,你愿意骂就骂吧,随着性子骂,你骂啥我都喜欢听。”
石斛看到穆黄连的眼里闪烁着不可捉摸的光,下意识地看看自己的下身,却发现穆黄连的目光也游移过来,吓得心中一凛,开始目视前方,再不看她。
穆黄连闭着眼睛,双手合十,也学着石斛叨咕着骂人的话,骂着骂着便嘎嘎嘎嘎地放声大笑。这笑声立刻引来无数恶瞪的眼神,倒是那个主教神父非常和蔼地说:“请肃静我的孩子们,我们应该怀着虔诚的心祷告,现在祷告仪式开始,请随我祷告。”
石斛和穆黄连也不自觉地站直了身体,在这个庄严神圣的时刻,你想不庄严、想不神圣似乎都做不到。大鼻子神父一口流利的中国话让石斛惊呆了。大鼻子神父抛弃杂念,开启神级授课模式:“慈爱的天父我们感谢你赞美你!你是天地万物的主宰,你是独一无二的真神,你说有就有,命立就立,你是慈爱公义圣洁信实的真神,我们理应向你敬拜向你赞美!我们本是地上的尘土,是你让我们具有了你的形象,我们本是世间的罪人,是你不离不弃让我们蒙受了你的恩典,你知道负罪的痛苦人类担当不起,你更不舍得我们的灵魂就此沉沦,为要拯救罪人,你竟然赐下你的爱子基督耶稣来担当我们的罪,用他的宝血作了我们的赎罪祭和挽回祭,我们才能够坦然无惧地回到天父的身边!天父的恩典如此的完全,我们唯有将感恩的心向你献祭,荣耀归于创造我们的父神!奉主耶稣基督的名祷告,阿门!”祷告完毕,每个人在胸前划着十字。
石斛竟然在教堂看到了最想见和最不想见到的人——巧儿。
巧儿双手合十的样子比他们要认真,从侧面看,巧儿又清瘦了一些,不过她今日似乎没有涂脂抹粉。显露了本色的甜美,似一朵出水的但还未绽放的莲。
巧儿并不是教堂的生客,她已经来过几次。她第一次来的时候恰巧只有她一个人,空旷的大教堂为她敞开大门。她对里面的一切都很惊奇。她甚至想:这么大的屋子可以睡多少个人啊,是不是全城的乞丐都能睡下呀,如果全城的乞丐都能睡在这里,冬天就不会有乞丐冻死了吧!
“你们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呢?”巧儿大着胆子问大鼻子神父,她像一个如饥似渴的学龄前儿童,眼睛里充满了求知欲。大鼻子神父就喜欢这么清纯求知的眼睛,他对巧儿说:“愿仁慈的上帝保佑大清善良的子民,你们是一群迷茫的羔羊。我就是要借助无所不能的上帝的手来拯救你们。”
“怎么拯救?”巧儿瞪着迷茫的大眼睛继续追问。大鼻子神父简直对这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着迷。这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越迷茫,就会对真理表现出越痴迷的探求,就会对救世主耶酥表现出最真诚的膜拜。如果大清的子民都像这个小姑娘一样发出这样的天问,那么大清的子民,上帝的所有子民就都可以得救了。
“孩子,你想知道这个答案不难,没事的时候你尽可以来到这里,这里有开启智慧之门的钥匙,有通往天堂的道路,有未沾染污浊的净土……”
看着大鼻子神父无比认真的说教,巧儿终于忍不住地咯咯大笑。巧儿想到了同为大鼻子的伊万,巧儿想:大狗熊还有那好心眼,还拯救大清?拯救世人?,大狗熊折磨我的时候那叫个狠,没把我的奶子抓碎了。大狗熊抓我奶子的时候还不能大声叫,越叫大狗熊越来劲。
巧儿打心眼里不想做伊万的生意,巧儿原想着他是个出手阔绰的家伙,哪里想到他也是个说大话使小钱的人。真应了那句话,越有钱的人越抠!巧儿每每碰到伊万的时候,老远就躲开了。她实在受不了伊万那虚假的热情,那种热情让人受不了,似乎八百年前就是知音一样。他会伸出手热情的拥抱你,还会照着你的脸蛋贴一下,没准还会偷袭般的亲上一口。
巧儿被伊万祸害过,她长了记性,在心里想着:就当被真的大狗熊日了一次,以后躲着点就是了。可是巧儿的想法有些过于天真,有一天,伊万让人将巧儿请到了他的木材加工厂。说是请,就是不管巧儿愿不愿意,将人塞到马车上就抓来了。巧儿生平第一次坐那样的马车,豪华气派,也着实风光了一把。
伊万热情地拥抱了他的老朋友巧儿。巧儿想说的很多,最想说的就是,你是土匪强盗吗?有用抢这招对待朋友的吗?越是外表瞧着绅士、满口说着仁义道德的人,干出的事越不是人!越龌龊!越无耻!
当啷当啷——
一个两个三个,伊万将一串银元扔到了巧儿的桌前,声音那个脆。巧儿掰了掰手指头,足足七块大洋。说实话,巧儿吓倒了。这个大狗熊今天怎么如此大方?不对!这头大狗熊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他这么下血本,一定是要玩什么极品花样,钱再多又有何用,被他玩死,挂了。一个铜子也得不到。巧儿没敢动桌子上的大洋。在巧儿看来,那不是大洋,那是追命索魂钱。
“巧儿小姐,这些大洋请收好,实不相瞒,我最近发了笔小财,所以,想着和朋友分享,我首先想到了你。巧儿小姐,浴池的水已经放好了,请沐浴更衣吧。中国有句俗话,叫做春宵一刻值千金!”
巧儿咬咬牙,胸口一鼓一鼓的起伏。拼了,看在七块大洋的份上,老娘就拼他一回了,权当又做了一场恶梦,忍一忍就过去了。
巧儿变成了出水芙蓉。巧儿自己向那张大床走去,带着满身晶晶亮的水珠。大狗熊直挺挺躺在大床上,从脖子到脚丫子密布着一层厚厚的黑黄色的毛,如果你不细看,那就是一头大狗熊。巧儿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有些怕了,忽然有些后悔,莫说七个大洋,就是十七个,七十个,她从心里也不愿伺候大狗熊。她总觉得洋人就不是人,就是一头牲口,再怎么说,人也不能同牲口那样。可眼下想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巧儿不知道那天是如何死而复生的,从那天起他一看见伊万那只大狗熊,裤裆就不自觉地夹紧。再然后,从伊万放射到所有大鼻子洋人。一看到洋人就不自觉地夹紧裤裆。她本不知这个洋教堂是作甚的?只看见乌压压的人向这里赶,只听说这里有个背着十字架的神仙要下凡普渡众生,她还以为是观士音菩萨要显灵了。只听说这里的洋人对穷苦人很好,还给穷苦孩子手里塞苹果。
巧儿就赶过来了,她要亲眼看看传得神乎其神的事情是真是假。万一是真的呢?万一赶上观士音菩萨现身了呢?
巧儿来得时间也是那样的寸,竟然只有她自己。可是她往教堂里走的时候却一点也没有害怕。她似乎有种走进神的殿堂的感觉。她步履轻松,脚步轻盈。可是当她听大鼻子神父的一番说教后,却实实忍不住笑了。她根本不信大鼻子神父的话,在她的眼里,大鼻子神父简直和伊万大狗熊一模一样,甚至大鼻子神父脸上的络腮胡子比大狗熊的还要重。她的脑海里一下子展现出大鼻子神父那布满黄黑毛的身体。她想呕。
教堂的大门敞开着,外面的阳光可以轻易的照射进来,窗户也透着光,教堂里充满着光明。她一点也不怕大鼻子神父,她相信从那个开着的大门外面可以随时走进人来,所以大鼻子神父并不敢乱来。但是巧儿却想乱来,她想戳穿大鼻子神父的谎言,什么救人救世?不过是披着羊皮的狼罢了。她能让这头狼顷刻间现出原形。
巧儿忽然向大鼻子裸露出干瘦的上身,这一举动吓到了大鼻子神父,他果然咽了口唾沫。他说出的话却令巧儿很意外:“我看到的是骨瘦如柴的身体和天使一样善良的心灵,你不该承受这样的苦难我的孩子。快合上衣裳孩子,不要亵渎神明。”
“不要钱,玩会呗。”巧儿并不死心,她不相信这个长有满脸络腮胡子、雄性特征如此分明的家伙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她一定要揪出大鼻子神父的阴谋诡计,让他现出丑陋的嘴脸。
大鼻子神父哦了一声,用手指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上帝啊,您看到了吧,我们必须拯救这些可怜的孩子,从肉体到灵魂。上帝啊,请您惩罚我,不要降临给这个可怜的孩子,她并非有意冒犯您的威严。”大鼻子神父以最快的速度并且在没有触碰巧儿身体的情况下,给她系好了衣服扣子。大鼻子神父忙了一头汗水,不过他满意地笑笑。他的笑那么仁慈,没有一丝做作。他转身回来,塞给巧儿两个又红又大的苹果。他对巧儿说:“我的孩子,如果你饿了没有吃的,就到我这里来。记住我的孩子,神爱世人,神与我们同在。”
巧儿张着嘴巴,向后转,默默走出教堂。自那以后,巧儿这是第三次来到教堂。她姿态端庄,目不斜视,俨然一副圣女的模样。
石斛甚至有一种冲动,他想过去和巧儿打招呼。他的这种想法与穆黄连不谋而合,她已经和巧儿并排坐在了一起。
巧儿发现了穆黄连,从而发现了直勾勾看他的石斛。她和石斛的眼神交织在一起时,石斛受惊似地闪开了。越来越多的人发现巧儿,那些男人的眼珠子露出淫邪之色,陪同男人们来的女人瞧出端倪,质问男人。男人像被人掐了脖子,细声地用最恶毒的话咒骂巧儿,并且以上帝的名义起誓绝对跟巧儿这个小骚货没有任何事情。女人们这才喘着粗气饶了男人,但女人们还是不甘,向巧儿指指点点,仿佛要将她撕烂。
教堂里蠢蠢欲动,似乎有女人在摩拳擦掌。
巧儿不动声色地走出教堂。每走一步,便觉万箭穿心。从石斛身边走过去,她停住了脚步,看见石斛紧握的拳头,石斛没有抬头,没有看她一眼。那一刻巧儿忽然觉得,她本就不该来这个虚无飘渺的地方。她在这里是多余的,只会引来嘲笑和异样的目光,她夹在这些人中间就像一个小丑。
巧儿走出教堂大门,在门口她碰到了一个人。她和那个人的目光纠缠在了一起。他们没有说话,她迟疑了一下,从他身边掠过。
“我想找你谈谈。”那个人忽然说。
巧儿停下脚步,冷冷笑道:“这不是茯苓堂的大师兄甘草吗?这可真是有意思啊,茯苓堂的郎中都不学医了,都来找神父渡劫来了,还是想飞天啊?我就说嘛,这外来的和尚好念经,这洋和尚的经念得好,你们茯苓堂的人多学学也有好处,若有医不了的人,以后可以直接超度了,还能再有一些进项。呵呵。”
“巧儿,我想和你谈些事情。”甘草的脸阴沉沉的,板得很吓人。
“谈啥,想做我的生意?”巧儿向甘草的身体凑过来,在他的身前蹭来蹭去。
“不是!”甘草生硬的回答。
“不做老娘的生意,那你就别在这废话,浪费老娘的时间就等于浪费老娘的钱财!”巧儿恨恨地走开。
甘草紧紧跟在她的身后,突然冲上前去,哗啦向她的手里塞了一把铜钱,她的小手险些攥不住。
“早说嘛,有钱好商量啊。”巧儿露出见钱眼开的笑容,“谈啥,谈啥都成,但话说回来,老娘可不会那些花言巧语,肚子里没有那些花花肠子,跟你吟不了诗也作不了对。”
“吟诗作对,这些俗套的东西我也不喜欢,我就直说吧,我要你和石斛睡觉!”甘草直直地盯着她说,并不像在开玩笑。
这话确实出乎巧儿的预料,她的身体打了个冷颤,像刚撒完尿。“小要饭的想和我睡觉为啥不来跟我说?还找个帮手。老娘这辈子谁的生意都做,就是不做那个小要饭的!”
“为啥?”
“没有为啥,老娘不喜欢不开心行不行?”巧儿掐着腰瞪着眼珠子,和人骂架一般。
“看得出来,你心里有他!”
“胡说八道!”巧儿的唾沫星子喷到了他的脸上,他眼睛眨都没眨。
“我没有胡说,他的心要是有我一半明白,就不会辜负你。”
巧儿的眸子变得水润起来,亮晶晶的。她声音颤颤的说:“茯苓堂的人不错,确实挺好,做师哥做到这个份上,我挺感动的。行了,你的心意尽到了,拿好你的钱,我再说一遍,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做小要饭的生意。”她将一把铜钱又塞回甘草的手里。
“你嫌钱少?”
“狗屁!这不是钱的事!”她吼叫。
“这世上,还没有用钱摆不平的事!”
“那你试试看!”巧儿决绝的眼神似乎要杀人。
“你们两个都是虚情假义的人,虚伪之极!一个比一个能装,我果然没有看错!”这回轮到甘草咆哮起来,话落不屑地甩袖走开。
“站住!”巧儿在他身后大叫。
他站定,背对着她。
“要我帮你可以,我有条件。”
他没有转过身,他就背对着她说:“说吧,要多少钱,说个数。”
“睡过女人吗?”
“你说什么?”甘草转过身,盯着莫名其妙的巧儿。
“我问你睡过女人吗?”巧儿脸不红不白地继续盘问。
“你疯了吗?问我这些有何用意?”甘草面红耳赤。
“你想让我爬上小要饭的床,我可以答应你。我只有一个条件。”
“说。我答应你。”
“你还没听我的条件呢。”
“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说吧!”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像一个输红眼的赌徒。
巧儿轻声地伏在他的耳边,“我要你先爬上我的床。”
“你!”甘草现出噬血的目光。
巧儿咯咯地大笑,然后疯狂地嘶叫:“咋了,怕了?怕了就别在这跟老娘耍狠抖威风,老娘活这么久,什么阵仗没见识过?”
甘草咬着牙,脸上的肌肉一鼓一鼓地绷起,“我——答——应——你,时间地点,你说!”
“老娘今天刚好有心情,地点随你便!”巧儿毫不示弱。这两个人如龇牙互咬的狼,没有最狠,只有更狠!
“跟我走!”甘草如疾风般向着教堂的后山坡走。如果站在教堂的前面眺望,扎兰小镇正好全收眼底,密布的房舍,纵横的街道,袅袅升起的炊烟,别有一番滋味。巧儿那么一瞬望着尽收眼底的小镇发呆,想想来此也快一年,还从来没有从这么高的角度俯视它的全貌。她跟随甘草的脚步来到教堂的背面,也就是小山的北坡,这面山坡地势缓和,坡上还有零星开败的小黄花,枯黄的野草随风起舞。站在北坡之上可以远望苍茫无限的大森林。依稀可以听见木把们大吼的放山号子声——顺山倒喽。
甘草将野草踏平,将外衣铺在软软的黄草上。巧儿走到他的面前,一层一层解开衣裳,直到变成一条泛着鳞光的鱼。甘草吞咽着口水,干燥的嘴唇在不停地抖动。巧儿躺在铺平的衣服上,直直地盯着他。他略显生涩地开始。他低下头瞅瞅,似乎有一些不自信。她把手搭在他的背上,帮着他找到自信和规律。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和不安。她的额头沁了一层汗珠,她一点声音也没有。她想对他证明,她无声无痛无感也无情。他叫喊着,男人的征服欲被激发出来。一种蚀骨销魂的感觉袭遍全身。他不自觉地吸吮着她,一点点,一寸寸,他的唇印在每一片鳞片之上。她被热浪袭击,她紧缩双腿双臂,紧紧地抱住他。他看见她变得清澈的眼睛,那一汪清泉里有条鱼儿在自由地游弋。
她的指甲重重划过他的胸膛,划出血红,他全不在意,夕阳下,他的面目变得狰狞而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