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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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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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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白》连载

第二章

第二章 绅士

(一)梅园

从市委大院到梅园宾馆也就五、六里地,开车本应一会儿便到,然今儿天出异象,城中闲人大多涌来街面上看稀奇,虽说城管交警四处疏散,终还拥挤不堪,车速便比平时来得更慢。

“这条旧街早该扩了!”李克凡塌蒙双眼,又在肚里说了一遍。司机一改往常独驱车时那样拼命去按喇叭,倒显出不焦不躁神态。秘书唐成偷眼张望一下车外,赶忙正襟危坐,复又装作一派心平气和。他与司机心照不宣,对这条旧街拆扩讳莫如深。他们在李书记面前绝口不抱怨南大街路狭人挤的,甚至不流出一丝一毫不满情绪。阳城其它街道,本不该拆的,却已经拆建,没有拆掉的,也都纷纷用墨水圈写上了一个又一个斗大的“拆”字,惟独这南大街,最该拆扩,南大街办事处书记韩洞发也曾打过多次报告要求拆扩,结果一直没动。前任都不动的事,李克凡也断不会去做。梅园宾馆是阳城最大一家多功能客馆,占地五六十亩,临街楼是琉璃瓦仿古建筑,垂花门楣上悬有一块纹龙烫金方匾,匾上二字“梅园”据说是著名书法家启功手书。垂花门两侧卧两只大铜狮子。从垂花门进去,迎面又是铝合金玻璃转门。外来散客皆从正门进入,而乘轿车的本地达官显贵则一律从偏门入。偏门在垂花门左手十五米处,接红围墙构建了座玲珑牌坊楼,楼下一间防暴玻璃岗亭,亭内一保安登记造册发放出入凭证,亭外一保安负责引路划定车位。李克凡的车正要跟前面一辆车过去,栏杆放下了。要说在阳城,上至四大班子、各局委干部,下至市井百姓、泼皮无赖,哪个不知谁人不晓市委书记的轿车车型、颜色及车牌号呢?这辆牌号为“阳K0007”的黑色奥迪,几乎成了最高权力象征,凡县之众没人不知!单说,这车牌号,记不清是从哪任书记开始启用、也不知送走几任市委书记了,但取意却很是明显——阳城民谚:“七上八下”;而“0”往往又被称为“洞”,故而“0007”便有“动、动、动升”之谐意。据好事者传,历来开此轿车的司机,多为副科级以上干部,此车主贵,可见一斑。这辆车,在阳城各局机关、乡(镇)办、酒楼茶舍、学校医院、公园影院、殡仪馆烈士陵园等可以说都是一路绿灯,然却在这里被拦了下来。车猛一停,李克凡微微睁开眼睛:“到梅园了?”

“到了。”司机说。这时,就见保安过来,“咵”立正,“啪”敬礼。唐成将车窗摇下来,保安说:“请下车登记。”唐成扭头看一眼李克凡。李克凡塌蒙起双眼。唐成赶忙翻出轿车,像滚出来一只肥硕的冬瓜,低头哈腰去亭下登记领牌去了。司机有点不悦,道:“赶明儿,我给老袁得说一说,要个长期出入证啥的,也不在这儿费事。”李克凡不说话,而是前倾了倾身子,将西服正正,又塌蒙双眼仰靠后座上了。唐成领了牌过来,也不再坐车,一手去抿头发,一手捏着车牌,尴尬地笑。保安将栏杆升起,放他们通行。司机刚踩油门过去,“啪啪啪”,保安又像交警一样指挥他们的车该往哪去、该在哪停,司机被保安折腾得有些忍不住,低骂一句:“看你那鳖形!”

李克凡睁开眼,半天不说话。宾馆空地小车停驻一片。娇柔春阳照着几株金丝柳,团团黄金,而车辆映射出一片银光,一时金的银的,交错晖映,颇显富丽气象。这些亮光深处,几个着粉红掩襟春装的女服务员面含微笑双手交叠身前,冲顾客们欠身欢迎。李克凡暗暗长出口气,瞬即面色平和。他的车,在阳城,也只有“南圆北方”这两处须领卡入内。李克凡内心也别扭,可他深知这两处的厉害,于是,慢悠悠对司机官腔一句:“也是为了车辆安全嘛”。

(二) “南圆北方”

阳城凡做官的,不论股级、科级与处级,哪级官员手里脑里没张“绅士”名录?所谓“绅士”,是指本县那些有钱有势有靠山、一般不敢轻易招惹的主。级别越小的官,所要记清记牢的绅士名字就要越多,否则一不留神,得罪了去,这官便做得不够太平不能长远。至于李克凡,他比谁都清楚,在阳城,他须要时时留意照顾“南圆北方”,万千不能委屈他们了去。说起“南圆北方”,可谓阳城人皆共知,特别是混官场的,谁不是张口就来下面这句顺口溜呢——

“袁不圆,小挫子中央有靠山,

方不防,弟兄三千满山梁。

‘圆方’仁兄了不得,

得罪‘方圆’不得了。”

别小看这句顺口溜,那可是阳城“第一护官符”!其中“袁不圆”的“袁”指的是南大街袁遂德。袁遂德个子矮小,被人暗地里叫做“小挫子”。说“小挫子中央有靠山”,指袁的妹夫在中央某部委任职,来头是不小。而“方不防”中的“方”说的是北关机械厂长方云鹤。方云鹤家族势力大,城北关整个方庄三个自然村,基本上全是姓方的,光他这一辈的小弟兄没出“五服”的,在北关就有千把人。两人一姓袁一姓方,二姓谐音组合“圆方”,刚好为铜钱形状,况且两家又都有钱,所以就有“‘圆方’仁兄了不得,得罪‘方圆’不得了”之说了。来阳城为官,不知不懂或故作不知不懂这句顺口溜的,早晚是要“卷铺盖回家”,哪来那去,官当不长久的。李克凡上上任书记贾长旺,自认本事足、魄力大,在阳城做事推行板上钉钉,说一不二,硬是不摆这句顺口溜的鸟。部下就劝他在阳城为官做事“能拖就拖,坐稳就行;在利益上既要照顾方方面面,又要突出方袁二家”,他脖子上的筋一别,老粗,包公脸一拉,老黑,说:“不行!凡事一定得按党和国家的政策办!”,作风雷厉风行,风风火火,谁知,他自己也有短处——凡人谁没短处呢,没贪色的短处就有贪财短处,没贪财的短处就有贪杯短处,这些短处都没有,便很可能有贪名的短处。贾长旺犯贪色的短处。要说他老贪色吧,也算不是。他不去宾馆嫖,也不包二奶,更不是见了美女就走不动。他贪一个女人,硬要往贪上说,他贪的是情。这个女人是他老同学,二人高中时谈过恋爱,未果。二十多年了,两人藕断丝连。这女的,在阳城北关小学当教师,是方庄的媳妇。贾长旺上任伊始,就响应上边政策加大力度整治颍河污染。本来这是个好事儿,颍河岸边干部群众也支持,可他就爱讲“板上钉钉,说一不二”,结果动作猛了些,硬是两三天功夫就将方云鹤三弟方雨岭的小造纸厂给砸得稀烂。工作方式简单,粗暴了。惹恼了方云鹤。方云鹤说:“贾书记做事恁绝!事做绝了,要遭报应的!”方云鹤说完这话,气乎乎坐“奔驰”离开了。活该贾长旺出事。一个落雨夜,贾开车送相好的回学校。当场被方庄十多口人围住。女相好的丈夫打着伞蹲在街角任雨淋。方姓家族的人火了,“呼啦啦”起来几千人开二十多辆大卡车,车身刷着“严惩大流氓贾长旺!”“砸我厂,奸我妻,向天讨公道!”等白纸黑字标语,连夜奔赴省城上访去了。贾长旺身败名裂。两月过去,莲城市委组织部一纸调令,将贾调莲城档案局当了副书记,并给了贾一个党内警告处分,才算将此事按抚下去。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官。

近些年来,凡来阳城任职的书记、市长们,大多都要经秘书或小车司机之手得到这张本市“第一护官符”。为政办事,多吸取贾长旺之经验教训。李克凡是阳城人民一步步培养出来的市委书记,手里虽没这纸“第一护官符”,心中脑中却毕清:凡遇大事,南大街袁遂德与北关外方云鹤是须亲自登门商量的。因了方云鹤姑婊弟岳子峰与自己是多年“铁”交情,虽说升为书记以来还没到过北关,想必方云鹤也不会怪罪他去;至于南大街的袁遂德就大不同了,虽然李克凡作常务副市长时,就与袁遂德过往甚密,但若有紧要事须袁遂德帮忙解决,还是要亲自登门的。

说起这袁遂德,不免要多介绍几句。

二十年前,他还是南大街摆摊设点卖水果的穷光蛋。忽一年的一天,县政协小朱秘书气喘吁吁找到他,架起他胳膊就跑。他颇觉迷惘,一个劲儿往后挣,气得小朱直冲他吼,日你豆,挣个逑哩,你亲妹子来信,郭主席让你去一趟!袁遂德一听更加迷惑,我长这么大,头一回听说有亲妹子,拽错人了吧。小朱也不摆他那多,只说,到政协你啥都清楚了。结果,他糊里糊涂被带进郭主席办公室,七问八问,袁遂德“哇”一声哭了。

原来,他前年葬的爹不是他亲爹。他亲爹是一老八路,姓王,革命功臣,生前作过共和国某部部长,也是前年过世的。过世前,嘱咐女儿,也就是袁遂德他妹妹,一定要找到抗日战争时期丢弃河南的两个儿子!读者也许要疑问了,这王老咋临死才想起找自己亲生子呢?说来,也是另有隐情的。原来老八路年轻时,是较风流的那种人物,一二三,或许还有四个女人,共生下两男一女,女儿是陪他当部长享荣华的老婆所生,两个儿子,分别是他的另外两个女人所生,长子生下没多久,第一个女人死掉,他就脱了一套军装包好儿子,丢置一处大路口,具体是哪处路口,老八路记不清了,反正是河南阳城的一条大路口;没多久,他就有了第二个女人,一年后又有第二个儿子,可是小两口感情不和,整天恶吵,甚至还动武。原来两人“猫对色对”一对风流鬼!老八路在外面不断有好儿,女人也在外养了汉,据说,是位勤务员。老八路一怒之下,亲骨肉留下,将女人休掉。此时,抗日战争胜利,老八路奉命调离河南,去了辽沈战役前线。临行之时,将儿子托付给阳城南大街一袁姓人家。这男孩便是袁遂德。老八路生前三番五次起寻子之心,又恐现任夫人生气,更惹得属下笑话,便忍忍放下。

终于,临终之时,他将寻子重任托交女儿。这时,女儿夫婿已官达该部某司司长。袁遂德听罢,痛一回,恨一回,又欣喜不止。痛的是自己命苦,打小就被亲爹送于人;恨的是娘亲不光彩;欣喜是竟有当部长的爹和做司长的妹夫!没多久,袁遂德妹妹,国家某部司长夫人,特意从北京来,在县政协郭主席陪同下,看望了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袁遂德声名大噪。妹妹前脚刚走,县劳动局便来了人,通知他到县委招待所上班。从此,袁遂德身份变了,地位也变了,成为公家人的他并不满足,干没多久,便停薪留职,打通各种关系,上窜下跳,左右周旋,收敛钱财。随着妹夫由司长、副部长到部长的升迁,袁遂德在阳城的家业与声望也一步步壮大提高。终于,他一手筑建了阳城市第一流的集吃喝、娱乐、桑拿、游泳于一体的宾馆:梅园。

(三) “矮丈夫•小老婆”

李克凡从轿车钻出来,环视一圈假山喷泉、楼台亭榭、雕梁画栋,正为梅园非凡气派击节不已。忽听身后一个女子叫道:“哟,这不是李书记么,来了也不事先言一声儿,好让我们去接您。”

李克凡回头一看,认识,袁遂德现任妻子周羚,就笑了,“遂德哥在家吗?”随手将公文包递给秘书唐成。唐成双手接了。“楼上呢,我打电话让他下来。”周羚一壁说,一壁去掏手机。这时,司机关上车门,扭头向周羚,“嫂子你们这儿要求可真严,每次来,都要盘查。”李克凡不动声色站在那儿,唐成平静望司机一眼。周羚忙说:“老袁批评门岗多次了,这群小孩们没脑筋,忘性驴!”说罢,一边去拨电话,一边不住地请他们进会客厅。

“不打电话了,我听说遂德哥新装饰经理室,正要去看看。”李克凡说,却一直站那儿没动,周羚就打手机要袁遂德,没通几句话,那边电话压了,周羚说:“遂德正接北京一个长途。”李克凡脸上掠出一丝不悦之色,又哈哈一笑:“那边游廊弄得不错,像颐和园十里长廊,嗯,不错!”说着,背手,兀自去了楼梯口。周羚踩着尖尖高跟鞋,一趔一趔,跟过去。

唐成和司机复又钻进小车里去。

唐成说:“这小娘们浪着呢。”

“不浪,能嫁给比她爹还大的男人!”司机双手往方向盘上一压,趴了上去。

李克凡内心是很不舒服的,在阳城他还没有受过这般冷遇,就是当常务副市长时,每次到矿山机械厂,方云鹤也是要早早站厂门口迎接他,可好现在到了梅园,你袁遂德的架子还这么大,你老婆给你打电话,也迟迟不下来。可李克凡嘴里却是不住地夸袁遂德有能力,梅园经营得越来越好了。

周羚身后紧跟慢跟着,不住嘴儿,替丈夫打圆场,“还不是得感谢李书记扶持得好,照顾得好。”

要说这周羚还算个乖巧小妇人,有眼色,懂道理,比起土包子袁遂德强上了百倍。袁遂德你算啥,无非是有个部长妹夫,值这样给脸不要脸吗,其实想来也值不得计较这些,只要叫正事给帮忙办了,我就登门多叫他几声哥,少了什么!李克凡心中这样一念叨,便不觉得气了,上楼梯的脚步便轻快许多。

周羚是乖巧,然也有些手段,平日里将袁遂德调教得顺顺当当,服服帖帖,叫征东不往西,难怪啊,论年纪,袁比周羚整大一轮儿,还有许多小把柄在她手心里握着,能不顺当!原来袁的结发妻是南大街卖水煎包老马家二闺女马氏,周羚算小婆。女人是小的亲,再说马氏没上几天学,识不了几个字,袁遂德没发迹之前,没觉这媳妇带不出门,后来家大业大了,接触的女人便多,上手的女人也多,虽说自己没多少文化,却看不起没文化的女人,便嫌弃原配马氏,包养了周羚。周羚大学毕业,原先在县电视台工作,人长得小小巧巧,韵味十足,更兼皮肤细白,一双大眼总噙水,一张小嘴跟蘸了蜜似的,能说会道。后来事情闹大,周羚哭哭啼啼要名分,袁就与前妻达成协议,离婚不离家好歹了事。不足一月,又与周羚结为夫妻,袁遂德人前人后戏称周羚小婆。随袁怎么喊,她也不恼。可是明白人都知道,周羚这女人不简单。短短几年下来,袁的千万家私已尽掌控在她手中了。二人一边走,周羚一边东一句,西一句,一言一语尽往李克凡心窝里搔,闹得李书记心花怒放。

“我说嫂子,我那里还缺个秘书,不中了,跟遂德哥说说,咱俩搁伙计算了。”

“我哪有福气能在书记下面学能耐。”

这小女人,是个风流坯子,李克凡心里潮潮的,说,“我哪有什么能耐,全是下边人配合得好。”

“瞅,李书记谦虚的,要不是您有本事,下边的再会配合,也弄不成事儿呀。”

两人就这样打趣着上了楼。

唐成一直扭身看着周羚拐进楼道里,突然笑了。司机侧脸过来问:“唐科长笑什么?”“我笑老袁这小老婆真浪得匀。”“娘那X,好X都叫狗X啦,我是看不惯袁挫子这张狂劲儿,咱李书记咋能忍了?”“你开好你的车,少管那么多事!你要是能忍,你也当李书记这一角儿了。”说罢,又笑。司机莫明其妙。唐成就说:“我一看见周羚,就想起老袁让我看的一幅画,那时老袁还在招待所当主任。”

“啥画?”

“周羚给袁挫子画的,一张纸上端,画有两只鸽子,下面画了片草地,草地中间一只羊死掉了。”

“啥球意思?”

“回去好好想想。”

两人在车里闲话着,周羚与李克凡已走上二楼。刚拐进走廊,周羚就娇声嫩气喊:“遂德,李书记来了;遂德,克凡哥来了。”

一个瘦小,头大,脖子细长且往前伸着,活像一“老鳖”的男人,走出来。

“遂德哥,听说你的经理室搞得成金挛殿了,过来参观一下。”

“哪里,哪里,哪有那么好。”

李克凡是个大高个,体态还胖,袁遂德在他面前一比,更像一个爬行的老鳖,往上梗着个头。但袁遂德气壮,脖子扬扬,腰板挺得更直了。李克凡内心一阵恶心,面上却是笑虎虎的,口气更尊敬,“遂德哥,您可是给咱市服务行业带了个好头啊。”说着,看了一下周羚。

周羚就嗔一句老丈夫:“光顾说哩,还不请克凡哥进屋去。”

“进屋说,进屋说。”

三人进了屋子,李克凡东看看西瞅瞅,不住称赞,袁遂德趁好显示一番,就指了博物架说,这是他妹夫特意在云南给他定做的,楠木的;又指了里面一尊蛇纹玉弥勒佛,说是他妹子送的,总之三句话不离他妹子与妹夫。李克凡听着夸着,面带微笑。周羚一边烦了:“整天你妹夫妹子的,没个够了!”

“爷们家儿说话,你插啥嘴哩?!”袁遂德瘪了气,长脖子涨得酱紫,嘟哝道。

“咋,不允许嫂子说话?我要批评你,太法西斯了。”

袁遂德嘿嘿笑了,让李克凡坐下。两人就谈起了天气,谈起了阳城近来出现的奇怪事儿,李克凡叹了口气说:“克凡想为阳城人民办些实事,可是难呀。”

“有啥难的?”

“要说我这个县委书记芝麻官,也不是祖父事业,干不了三天两黄昏也许就要走人。我要是混混,也能平安度过去,但克凡是阳城人民培养出来的,不做些实事,总觉得过意不去------”话到此,他顿了顿,轻眼瞟了一眼袁遂德,见袁满脸堆笑的听着,就接着说:“克凡想在南关外建个大型陶瓷城,将咱县上经营陶瓷业的散户集中起来,上规模上档次,开拓省外市场,可是‘闺女穿她娘的鞋’-----钱(前)窄呀!”

袁遂德一听,这不“秃子头上的虱——明摆着”是想让他帮忙找钱的,就双手握着操了操鼻子,说:“可以向上边要。”

“想过,不好办呀。”

袁遂德也是为答谢李克凡这任不拆扒南大街之恩,就道:“我帮你想想办法。”

至此,李克凡来袁遂德处拜访的目的算达到了。

三个月以后,八千万资金便从中央某部委以某个恰如其分的理由下拨到阳城县财政的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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