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在说,这也是一座来了就不想走的宜居城市,自古人杰地灵、山明水秀的。但此时的周艳,却恨不得插一双翅膀,赶紧飞将出去。
半上午刚刚做完会议采访,老妈就打来电话,说儿子小刚病了,高烧不退,让她马上回乡下一趟。她只恨恨地说了一句:“他老汉儿是猪啊,高烧不退他不知道往城里送!”只听老妈在那边咕哝道:“你不是有车方便嘛!”方便、方便,方便个铲铲!你看看,这都堵成啥样了?照这个速度,我啥时候才出得了城啊!周艳发泄似地拍了两下喇叭。
好不容易出了城,上了公路,可没开多远又遇上了修路。周艳一边开车一边骂娘,一路颠簸,走走停停,终于在下午一点多钟开上了通往他们村的机耕小路。
谁知这边是不是昨晚下了雨,车都开到看得见他们村医疗站的地方了,正好一头大黄牛在路边吃草,周艳甩一盘子避让,结果,前轮直接就滑到路边的小水沟里去了。周艳都快气疯了,她一下按住喇叭——尖锐而绵长的喇叭声,响彻了午后炎热而寂静的村庄。牛吓得一路小跑溜之大吉。这时候,从医疗站里跑出两个人来,这其中,有一个是周艳的表妹小玉,有一个就是周艳的前夫林贵平。
周艳艰难地跳下车来,“嘭”地一声关上了车门。她看见自己的表妹喊着“艳姐,你可回来了”向她跑来,可他的前夫却慢腾腾地想走不走。加上烈日当顶,上晒下蒸的,她的鬼火再一次窜上了脑门。她高声冲前夫叫道:“你没长眼睛啊?车子都陷下去了,还不快点找人来弄!”心想,都是你这个没用的货弄的事情!又问:“儿子呢?”
小玉已经跑到跟前,她替前表姐夫回答说:“在医疗站打吊针呢,好些了。姐夫说,他去找人抬车子呢。走吧,我们去看刚儿。”
周艳拉着小玉的手,一边匆匆地走,一边告戒表妹说:“别再叫他姐夫了,美得他!他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小玉却说:“艳姐,不能这样说吧,他可是小刚的爸爸,你的同学,还,还是我的中学老师呢,怎么能说没关系呢?林老师其实挺好的呀,艳姐……”“行了行了,别说他了,都是他干的好事!”周艳不耐烦了,甩开小玉的手,径直向前走去。
一眼看见儿子,周艳的心一下柔软起来。儿子打着吊针,坐在过道里那绿漆斑驳的条椅上,头靠着墙,小脸儿蜡黄蜡黄的。周艳真是心疼死了。可儿子看到她,也就瞥了她一眼,喊都没喊她一声,就把头轻轻转到一边去了。周艳知道,这一定是那个该死的林贵平在儿子面前说了她的坏话,才让儿子对自己产生了怨恨。她不得不好言好语安抚道:“幺儿,好点没有?妈妈好着急哦,急急忙忙就赶回来了,中午饭都没吃呢。你说你那老汉儿能照顾啥子人嘛!等下学期开始,还是跟妈到市里去读书算了。”
“我不!”小刚突然大喊一声。
周艳愣了一下,问:“为啥呢?”
“我就是不!”小刚继续斩钉截铁地说,“你,你就是个坏女人!你不要爸爸,不要爷爷奶奶,我也不会要你的!我已经好了,不要你管我!你走吧,你走你走你快走啊!”
“你,你个没良心的屁崽子!” 周艳骂了一声抬起了巴掌。小玉赶紧抓住她的手劝道:“好了艳姐,人家还在生病呢。小娃儿家的,你跟他计较个啥嘛。”完了又马上搂住小刚哄道:“刚儿,跟妈妈说话要有礼貌啊。你看妈妈多希罕你呀,百多里路赶回来,饭都没吃呢,倒给你带这么多好吃的。你看,这是你最爱吃的红肠呢,还有干脆面、跳跳糖……”
小刚慢慢安静下来,怯怯地看了妈妈一眼,低下头去盯着自己手背上的吊针不说话了。
周艳无奈地摇了摇头,突然一阵辛酸袭来。儿子的话简直是唾沫成钉,扎得她心尖儿生疼生疼的。她站起身来,走到诊所外面的小院子里。
小玉跟了出来,她看见表姐正在偷偷抹泪,就上前安慰道;“姐,小娃儿不懂事,你就别生气了。他这个样子也是平时想你想的啊。”
“他想个屁!”周艳恨恨地说:“我看都是他那老混蛋教的!这些无情无义的东西啊,我在外面拼死拼活的,为了什么啊?不就是为了这一家老小过点好日子吗!结果,一个‘好’字没捞着,还尽出这些白眼狼!你说,我这都是为了啥呀,你说嘛小玉?!”
“我知道,姐,我知道!”小玉拍着表姐的背说,“姐,我知道你也挺难的。不说了。你不是还没有吃饭吗?我在王麻子馆子里给你喊碗面过来。你陪刚儿说说话嘛,去吧。”
“算了算了,慢慢来吧。”周艳说,“干脆还是你呆在这里,我自己去吃,完了我顺便回家一趟,给刚儿拿点衣服。”
“哦,那也行吧。”小玉把家里的钥匙拿给了她。
顶着日头回到熟悉的小院,周艳看见篱笆上一如往昔地开满了黄色的丝瓜花、冬瓜花和紫色的豆荚花。她推开虚掩的院门,隔墙前公婆家的大黑狗“汪汪”地叫了起来。那边立即响起前婆婆的询问声:“是小玉啊?”
“我!”周艳没好气地答道。
“哦,是艳儿回来了?”婆婆又问。周艳不再搭理,径自进屋去了。
周艳开门进屋,并没有想象中的邋遢和混乱。堂屋清洁整齐,水泥地上一尘不染;灶屋锅碗规整,柴草不乱,比她在家的时候还要整洁,她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尤其是她那曾经的卧室,几乎与她在的时候惊人的一致:结婚时贴在立柜穿衣镜上的剪纸鸳鸯,如今已然离婚,却仍然以惨淡的残红和残缺的羽毛保留在原地;写字台上,还是整齐的摆放着台灯、教材、墨水瓶和作业本。只是,曾经是全家合影的小相框里,如今换上了一对留守父子的照片。窗外,两株柠檬树竟然又一次开花了,淡紫色的花朵散发着浓郁的香气。满屋的柠檬花香,令空气格外清凉、清新。她甚至不自觉地坐到了铺着青篾竹席、看上去擦得干干净净的,那曾经见证过她从少女到妇人的双人床上……
这时候,周艳的手机响了。她回过神来,一看号码,报社副总编的。
周艳立马变回了“周记者”那亲切柔软的声音。她说:“喂,干吗呀?”
“你在哪呀,满楼都找不见人?”副总编抱怨道。
“小玲没帮我请假呀?我儿子病了,我回老家来了。有什么急事吗?我的稿子已经发过去了啊!”周艳说得有点委屈。
“倒没什么事。”副总编立即放低了声音,他说,“我想你了嘛,都一个多月了。”
“想我干嘛,你又不是没老婆。”周艳腻歪地说。
“就别提那个黄脸婆了!”副总编懊恼地说,“我看她这一阵是更年期来了,不让我沾身不说,脾气还大得很……宝贝儿,我饿得够戗啊,你得给我吃口饱饭哦!”
“你们这些臭男人就欠这一口啊?!”周艳说,“今天可不行,我要带儿子看病呢。”
“哎呀,我咋这么倒霉啊,里外都不应的。那你啥时候回来呀?可别把我憋死了哈!”
“得了,”周艳本来想说,不是还有文娱版的小丽吗?但她忍了,毕竟还要在人家的手下吃饭。她只说,“乖一点,回去我给你打电话哈。拜。”
合上手机,周艳骂了一声:“去你妈个老骚货,哼!”完了,她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想起那年面试的时候,这个表面上一本正经的老男人,一双贼眼就一直在她的胸脯上游弋,让她至今想来都觉得特别恶心!毕竟,自己也曾是一个人民教师,可他看她的眼神就象在看三陪小姐一样。一开始,她对他的言语骚扰采取了不理不采不接茬的态度。可人家老东西也不急不气,只是不给你好活儿,不让你上稿子罢了。这样暗中僵持了两三个月,似乎双方都要爆发了,结果,年底报社在歌厅搞联欢,周艳终于在副总编的软磨硬泡中败下阵来。
那天,副总编在搂着她跳舞的时候非常委婉地说:“周艳,你来了这么久可没做出什么大动作呀。年轻人,要努力呀,不然迟早要被淘汰的。”
周艳就委屈地说:“我知道啊。可能我们这些农村来的有点笨吧,所以,一定要请老领导多支持、多帮助呀。”心里却说,还不都是你这个老东西害的!
副总编不动声色地说:“我倒是一直都想帮助你,可你周记者心气高啊,自我打拼的意识强,哪里用得上我们这些糟老头子啊。”
周艳说:“别别别,领导,快别这么说,我一向都是很尊重您的。只是,我们这些农村来的有点自卑吧,我还怕领导瞧不起我呢。”
“谁说瞧不起你了?”副总编一副抱不平的样子,说:“我看你比那些城里的女孩强多了!你看她们整天就知道讲吃讲穿的,一个报道写得哟,就跟她们那个身材一样干巴巴的。”
周艳笑着说:“我哪能跟她们比,人家小姑娘一个个的多机灵啊。”
“她们哪能跟你比?”昏暗中,副总编紧紧搂过周艳,用力挤压着她的胸脯,声音越来越低地说,“你看你,要身材有身材,要文才有文才。人家都说‘波大无脑’,我看你是两头都占齐了呢!你还要怎么样,你还怕跟她们比?”
周艳的心紧张起来,她知道,自己已经站在悬崖边上了。但她还是故作镇静地说:“我不敢比,领导那是夸我呢。我什么成绩都没有的人……”
“没有成绩可以做啊!”没等周艳说完,副总编马上授意说:“市里下个月就有一个大型活动,我正在想安排谁去做呢。你要有兴趣的话,一会儿就到我的办公室来一下吧,我给你谈谈具体的事情。”
……
这一路走来,有多少的心酸,多少的屈辱,周艳都不愿意再提了。当她第一次倒在副总编的沙发上后,她就再也不在乎倒在任何一个自己或喜欢,或对她有用的男人床上了。俗话说,“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反正自己床帏寂寞,关了灯全都一个样。唉,谁叫自己有那么多没完没了的“愿望”呢——房子、车子、儿子。还要帮父母替有残疾的哥哥修新房娶媳妇还债。这物欲、人情哪一样都得自己搞掂啊!
周艳后来也就想通了——哪有如意的生活,只有看开的心情。正所谓“脸皮厚,吃得够”!不就是身体弄脏了么,洗一洗不就干净了。就是想不通又能怎样呢?现在就这个风气。天黑路滑,社会复杂。谁还没在雨夜里栽过跟斗呢?她安慰自己道:人生在世,也就那么回事吧。活人不能让尿憋死。只要不犯法——只要最终能实现自己的愿望,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
后来,正因为周艳大开“方便之门”,她的确就得到了很多,像职位、美差、奖金等等。 当然,也失去了不少。首先就是自己本来及其看重的“自尊”二字。还有就是,眼下儿子这不亲的“亲情”,就是她心中无法痊愈的伤痛了。
你有过后悔吗?周艳时常自问自答:说不清,好象有,好象没有。毕竟,人往高处走嘛!好马不吃回头草的。反正“鞋也湿了,船也下了滩了”,对错都只有由它去了。
周艳突然意识到,自己回到这个家里,恐怕不是为了给儿子拿衣服这么简单,她其实是真想回来看看,回来感受一下这久违的家庭气味啊。
但,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她再也回不去了。
周艳把心一横,去到儿子屋里,匆匆收了几件衣服就出门了。
结果,儿子坚决不跟周艳进城。小玉也哄,他爸也劝,可无论他们怎样软硬兼施,都不能动摇这个孩子的决心。最神奇的是,小刚嚷着说:“我已经好了,我没烧了!”医生给他一量体温,果然一点都不烧了。他爸就说:“既然娃儿不想去,就别逼他了,我会照顾他的。”
“你会照顾他?”周艳愤怒地说:“是哪个把别个搞成这个样子的?是哪个在那里惊慌火扯把老娘叫回来的?你以为老娘闲得很哪!”
“我知道你忙,我也没想叫你!”林贵平也生气了,他说:“娃儿也就是下河洗澡没注意弄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我妈跟你妈多了一句嘴。真要有事,我自己就会叫你的。”
“我呸你个乌鸦嘴!真要有事你也别找我了。一群白眼狼!”周艳一甩包袱赌气走了。
回城的路上,周艳真的沮丧透了。自从离婚,周艳一直没有一个好心情。虽然这婚是自己要离的,但她心中总还是堵着一团气。别看林贵平一直对自己唯唯诺诺言听计从的,可自从他无意中发现了她挎包里的避孕套(他们一直是吃药,从不用工具),还有手机里忘记删除的她与副总编调情的短信,他就一直保持沉默,虽然不吵不闹,但也绝不理睬。
周艳实在受不了了,为了面子,她只好率先提出离婚。可人家挽留的话都没有多说一句,大笔一挥就把字签了。好象他受了多大的委屈,好象他有多么清高!当初,本来说好两口子一起进城打拼的,不然就不会出这种事了。可林贵平后来又变卦了,说:他还是喜欢教书,单纯。又说农村本来就师资短缺,留在乡下更能发挥他的长处。哼,不就是得了个县级优秀教师的头衔吗,那能管个屁用啊!能当饭吃?能当钱花?他还好象很骄傲似的,还瞧不上自己。他也不问问,老娘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啊?他居然还酸溜溜地赠她一句:“天有多高,你就飞多高吧,我不拦着你。”真是“不叫的狗要咬人”啊。你个农民意识、伪君子!
周艳一路气呼呼地开车,难以抑制心中的怨愤。
放眼望去,夏末初秋的川西坝子,令人油然而生一种被收割后的空茫和欢庆过后的宁静。一片片裸露的田地和星星点点的林盘农舍,无声地从眼前掠过。看着看着,周艳的心也渐渐地平复下来。俗话说,“会怪人怪自己”。静下心来,周艳也非常清楚,自己走到现在这一步,其实压根儿就怨不得人家林贵平。前夫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之前他对她有多么的贴心多么的好,她是太了然于心了。这也正是她一直无法释怀的原因——从捧在手心的宝贝到视若粪土的垃圾——真真是“痛好忍,痒难耐”啊!没办法,一切都无从挽回,也无法后悔。周艳横下心想到,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管他美酒苦酒,就是一泡狗屎你都得给我呑下去!何况,现实也还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也不是离了他林贵平就没有好男人。想讨好老娘的男人多了去了……
周艳就在这反反复复的沮丧和亢奋中,把车开进城了。她觉得自己今晚也需要发泄一下。她掏出了手机,正犹豫着是找副总编呢,还是找吴小光,手机就响了。“采红菱”的铃声,是吴小光的电话。还是这小子跟我有灵犀啊。周艳想。
吴小光说:“周艳啊,在干啥哪?发了短信也不回。”
周艳说:“我在开车,没注意。有啥事啊?”
吴小光说:“人家王总说,楼盘开盘在即,一周多了周记者也不给个回话,人家有点着急了。”周艳说:“急什么急?我都像你那么闲。几天就能搞定的事,有啥好着急的。”
吴小光说:“那,今晚你就把房产版的组版约到一起,具体策划一下广告宣传的事吧。”
“今晚?我还说……” 周艳是怕破坏了自己原本的计划。可吴小光以为她在影射报酬的事情,就说:“你不能总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人家亏不了咱们的,这个我可以保证。”
“什么亏不亏的!”周艳恼怒地说:“这究竟是我的想法还是你自己的想法?你以为老娘都跟你一样贪?!”
“得了吧,咱俩半斤八两的,就别在那里假正经了。”吴小光在电话那头嬉笑着说。
“行了行了,我不管你亏不亏的。”周艳不耐烦地说,“反正这些事情都是你在办,我只管给你找人就是了。晚上在哪里呀?要不还是去吃火锅吧。”
“呵呵,又给你二叔拉生意!”吴小光说。
“你得了便宜还卖乖,人家哪一回没有优惠你?哼!那你又喊了哪些人啊?”周艳问。
“我,我们上次不是说了,还是原班人马吗?”吴小光有点心虚地说。
“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九九!”周艳说,“可我们谈这些事儿,你把人家姚诗艺叫来干什么?”
吴小光说:“那怎么办,我已经跟人家说好了。你们不是好朋友吗,怕啥呀?”
“是好朋友,”周艳耐着性子说,“可不是这个圈子里的好朋友。我可不想让人家小姑娘蹚这塘浑水。再说,这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哦,这点你放心,我会安排好的。”吴小光说,“好了,一会儿见。我还要去接诗艺呢。”
“嘿,你去接诗艺?你知道别人住在哪里?”周艳说,“你就别管她了,我会去接的。”
“可……”吴小光一时语塞,他还没敢把他和姚诗艺的事情告诉周艳。他还在想对策,怎样才能稳住周艳不挨骂,怎样才能‘爱情’‘事业’双丰收。他于是斟词酌句地说:“还是我去接吧,我知道她住哪里。有一天我在街上碰到她,我送她回家去的。”
“吔,看不出来哈,都已经勾搭上了?”听得出,周艳要开始冒火了。
“别说那么难听好不好!”吴小光忽然一本正经地说,“周艳,我也老大不小了,我也不想再晃下去了,那我今天就正式告诉你,我已经向姚诗艺表白了!”
“你,好好,吴小光,算你狠!”周艳压着气说,“那我们算什么呢?那我表弟呢?”
“我们?我们肯定还是一如既往的‘合作愉快’噻!”吴小光无比诚恳地说,“至于你表弟,我说过,公平竞争,各显其能嘛,是输是赢我都认帐的。这回我是认真的了,希望你能理解我,不要干预我和诗艺的事情行不行?”
“切,我干预?你以为你是谁呀,你以为这个世界除了你就没男人了啊?笑话!我只是替人家姚诗艺不值罢了!”周艳掷地有声地说。
看来,事情已经偏离了自己设计的轨道,眼下的局势已无法掌控了。
周艳嘴上硬着,可心里其实非常失落,她只是不想认输罢了。吴小光虽然花心讨嫌,但他对女人的细致、体贴和床上功夫还是让她很受用的。这个身材适中,眉清目秀的男人,长着一张可亲可爱令人信服的小白脸,他没有去干运营和销售,简直就是那些行业的一大损失。他俩是在市城管系统英模表彰大会上认识的。因对接新闻稿件结缘。周艳又通过关系,为吴小光在城市晚报发了几首小诗。就这样接触下来,发现两人不仅同病相怜、还“志趣相投”——周艳在有了他之后,几乎让他充当了她的全权“经纪人”。两人联手合作的“中介交易”,不仅让自己财源不断,而且还省心不少。再也难得与人苦苦周旋、见到流氓都得强作欢笑了。
嗨,眼下这挡子事,看来拦是拦不住了,一切由他去吧。周艳安慰自己道,本来在一起也是“搭伙求财”,只要没把财路断了就好。俗话说,“珍馐美味离不开盐,走遍天下离不开钱”。有钱什么事不好办?何况,市里边几个亲戚的生意,都还得让人家关照呢。
只是,真正可惜了一个干干净净的姚诗艺了!当然,既然她不能成为自己的表弟媳妇,那她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各人的命,好不好的,也只有看她自己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