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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云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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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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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女记》连载

第一十二章 网中央

1.惊鸿一瞥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按惯例,市委市政府正在景洋饭店开慰问离退休老干部的例会。

这时,钱世贵的手机在裤袋里持续振动起来。他若无其事地掏出手机,低头一看,是表妹肖红英打来的。这一天天忙的,又是好一阵子没见着这个老表妹了。不过钱世贵知道,表妹这一定也是“按惯例”给他送月饼来了。

月饼钱世贵当然是不稀罕的,甚至可以说,每年的这个时候,方方面面给他送的月饼都会泛滥成灾令他望而生畏。好在有妻子武冬梅那庞大的“亲友团”帮他消化,那些别人“孝敬”的土特产和单位福利之类,才不至于在家里堆积成山。

不想见到月饼,自己这个远房表妹,他倒是早就想见了。这个从小到大对他都十分崇拜,也十分亲近的小表妹,在他那些“因为爱情”被举家围攻“全民声讨”、整个孤立无援的尴尬岁月,却给了他极大的鼓励和安慰。表妹说:“表哥,我会永远支持你的!”于是,他们总是嬉笑着握手低呼:“理解万岁!”这是让钱世贵深深感动,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他对这个表妹充满了爱惜和感激之情。

“小表妹”现在已经变成了“老表妹”,该有四十好几了吧,女儿都已经考上大学了。只是,她有点红颜薄命,十多年前,表妹夫就因车祸抛下她们母女俩撒手西去了。表妹两口子一直恩爱,表妹夫过世,表妹就一直没有再嫁。所以,钱世贵这个兄长也就义不容辞,不论是在老家,还是现在在市里,他一直都挺关照她们娘儿俩的。

当年,钱世贵喜欢吹拉弹唱的那会儿,表妹肖红英也就五六岁吧,好像刚刚上学。她每次跟着幺孃来他们家走亲戚,她都要缠着钱世贵教她唱歌或者吹笛子。钱世贵比她大了十多岁,也喜欢拿小表妹当开心果。他总是命令她先给大家跳舞,唱个样板戏“小铁梅”或是“小常宝”什么的,然后,他再教她唱外国歌曲、画画或者吹笛子什么的。表妹很大方,一点都不诧生,说跳就马上踮起脚尖,挥着小手,打起转儿跳起来。跳“白毛女”,跳“红色娘子军”,还尖着嗓子,喘气不匀地唱,“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向前进、向前进,战士的责任重,妇女的冤仇深”。然后,钱世贵无论吹什么曲子,小表妹都会随着音乐的节奏自编自演、翩翩起舞。幺孃说,这都是闺女自己跟镇上的戏班子学的,没人教她。骄傲之情溢于言表。是啊,表妹和自己一样,虽然都生长在农村,却天生就带着一身令人羡慕的艺术细胞。这不,十多年之后,表妹也步了自己的后尘考上了大学,如愿以偿地成为了省音乐舞蹈学院的天之骄子。

虽然,自己的文艺天赋最终没有得到充分地发挥,但正是自己当年有一身多才多艺的文艺气质,才吸引了伊人“庄卫红”的注意,也算为自己赢得了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情。只是,爱情之花还未结果,就被众人棒打鸳鸯,最终让这枚脆弱的种子“胎死腹中”了。嗨,就不提这个了,这是自己终其一生再也无法痊愈的伤痕,是自己心灵深处永远的痛……

还好有这个对自己知根知底,又善解人意的小表妹。有表妹的存在,自己这颗长期压抑,疲惫不堪可还得委曲求全的心,也算有了一些些安慰。

表妹毕业以后,先是在县城的一所小学教音乐,后来乘着商业大潮,两口子下海开了一家演艺公司。后来老公没了,一直都是表妹一个人在单打独斗。好在天道酬勤、时机刚好,她本人又脑子灵活、性格稳重,公司是越办越红火。现在,她已经把她的“天艺美”演艺公司,开到自己管辖的这个城市来了。听说她公司的规模,在景市都算得上数一数二的。

只是,说来惭愧,正因为表妹是个外圆内方、开朗坚强的人,所以一般有事她都是自己解决,很少来找他的麻烦“沾他的光”。自己除了偶尔打个电话关心关心她们母女,他这个做老表哥的、世人嘴里的“权贵”,根本就没有帮上她什么具体的忙啊。相反,自己要是有什么“内忧外患”郁闷烦恼的亊,常常都还要向表妹倾诉、讨教,让她为他开解心结。这在外人看来,恐怕都有点匪夷所思。

钱世贵起身安静地离开了会场。直到走出大厅,钱世贵才给表妹拨了回去。他说:“红英啊,我在开会呢。你在哪啊?”

那边,表妹说:“对不起啊表哥,我知道你在开会,你们殷秘书给我说了的。可我就是想看看你,好久都没有见你真人了嘛,虽然你天天都在电视里。我就在你的办公室呢,表叔还有东西带给你。”

“好好,你等着啊,我马上就到。”

市政府大楼就在“景洋饭店”的对面。钱世贵出门,快步穿过人行道。进大院,绕过插着国旗的草坪,三步两步跨上了楼底的台阶。

刚刚进入大厅,他就看见一位女士等在电梯门前的背影。不过,那当然不是自己的表妹。表妹现在已经四十好几了,身体微微有点发福。眼前这个女子,最多也就十多二十岁吧?应该叫女孩。她后脑勺扎了个马尾刷,身体非常纤细却又那么挺拔。钱世贵突然觉得,这个背影好熟悉啊。而且根本就不是像歌里唱的“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那么简单。对这样的一个背影,钱世贵简直太熟悉了,那是他灵魂深处一抹挥之不去的媚影。

当这个女孩听到他的脚步声转过身来时,钱世贵惊讶得张开了嘴巴——除了人高一点,眼睛更大一点,这个女孩的一切,真的太像自己三十年前的初恋情人“庄卫红”了!

“蝶儿,蝶儿!”钱世贵在心里梦呓般呼喊起她的小名来。一瞬间,他怔在了那里。

女孩见他愣愣地看着自己,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然后一抿嘴浅浅地冲他笑了。

她这一笑,倒让钱世贵回过神来。心想,恐怕是单位里自己还不认识的小姑娘吧,不然她怎么会这么礼貌又这么拘谨呢?于是,他调整好状态,等着女孩跟自己打招呼,就像刚刚过去的两个同事一样,叫他一声“钱主任好”什么的。

谁知,这女孩笑过之后,竟然一低头从他身边溜走了。

这丫头!钱世贵心中竟然有一点小小的失落:怎么回事,见了我就躲了,电梯都不坐了?我又不是麻老虎,有这么可怕吗?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小姑娘。人家倒很正常,啥事没有,自顾自在台阶上打电话呢。钱世贵摇摇脑袋,伤感地想,哪里还有“蝶儿”啊。

推开办公室的门,见表妹肖红英正拿着手机,钱世贵忙说:“到啦到啦。等不及了啊表妹?对不起哈,过年过节的,杂事多得很。”

“没有没有,我没有催你。我是跟同事通电话呢。”表妹笑盈盈从他的大班椅上起身说:“又来打扰你了表哥。看我还擅自霸占您的宝座呢,嘿嘿,你快来快来,我让你。”

钱世贵赶紧说:“不不不,你就坐那,我坐沙发。看你说的,什么打扰不打扰,表哥想你都想不来呢。你看看,让你等了这么久,不好意思啊红英。”

“说什么呀表哥,都是一家人还说两家话?要说不好意思,也该是我嘛。知道你这么忙我还来打扰你,还送你这见了就烦的‘破月饼’!”

“看看看,越说越不像话了。红英啊,哪个的月饼我都可以烦,唯独表妹你送我的月饼我每年可都是亲自品尝了的啊!呵呵呵。”

“谢谢表哥看得起哈,所以我每年都想送嘛。这不,都送上瘾了呢。”

“呵呵,这都是表哥不好啊。这大过节的,本来应该是我这个当哥哥的去看望你们母女俩的。没办法,整天杂七杂八的事情,缠得人一刻都脱不开身。嗨,好在过两年我也就到点了。要不是你那表嫂一辈子都官瘾大,我是早就想‘退隐江湖’、拱手让贤了。我可是天天都盼着跟你一样:琴棋书画、纵情山水,一辈子都做自己喜欢的事啊!呵呵呵,现在也就是想想而已,站好最后一班岗吧。”

表妹嬉笑着说:“就是啊,谁让我表哥生来就是个干大事的呢,能者当然就多劳咯!”

“我干大事?我这一辈子啊,想过当作家,想过当画家摄影家音乐家什么的,就是没有想当政治家‘干大事’这个概念。表妹你就讽刺我吧,别人不了解我,你还不了解我啊?别忘了我们可是志同道合的盟友啊,我是从心底里羡慕你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啊!”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呀表哥。你也是知道的,我这个人一辈子都胸无大志,自由散漫,从不过问那些呼风唤雨、战天斗地的大事,只知道各人打扫门前雪,别人吃肉我喝汤就行了。呵呵呵,人家庄子都说了嘛:‘巧者劳而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表哥,我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落后分子啊,你可不能跟我学!”表妹一边说,一边随手翻看着办公桌上的几本摄影集子和画册。听得出,表妹嘴上在谦虚,心里却是怡然自得的。

钱世贵心中委实羡慕,羡慕到嫉妒。本来,依表妹的能力,她来到市里那年,他就想把她推荐到市文化局去发展的。举贤不避亲嘛,表妹去当个分管文艺的科长、处长什么的一点都没有问题。可那倔强的表妹就是不走“正道”,非要“浪迹江湖”自成一体。他知道,那不仅是表妹不愿放弃的自在生活,其实也正是自己渴望了大半辈子却无法实现的梦想啊。羡慕,只有羡慕!钱世贵想找个平衡都找不到。于是,他只有酸溜溜地说:

“看你说的,什么‘落后分子’?你这‘里里外外一把手’‘风风雨雨一肩挑’的,你才是个真正的能干人啊!你这就是自立自强、自在而为嘛!你忘了,解决了温饱问题,就去过一种采菊东篱独善其身、清风明月逍遥自在的生活,是我们兄妹两个当年共同追求的人生境界啊?呵呵,只可惜你表哥这一辈子却误入官场,身不由己,只有妒忌你的份了啊。”

表妹打趣他说:“哦哟哟,我可怜的表哥,你可千万别灰心啊,你不是说很快就会解脱了吗?到时候,我一定要请你到我们公司来当艺术顾问,你可不能拒绝我哟!”

“呵呵呵,那敢情好啊。到时候你别嫌我观念陈旧、顾而难问、碍手碍脚就是了哈!”

“说什么话呀,我的表哥何许人也?看看你这些画册,看看你拍的这些照片,还有你谱的那些曲子、还有你吹的那一口排笛,哎呀呀,我的亲表哥,有你这么一个大才子来给我当顾问,那真是千金难求,我可就如鱼得水、锦上添花了啊!那好吧,今天我们就算订下口头协议了哈表哥,你可不能反悔!我这里就耐心等着你的‘自由身’了。”

两兄妹相互吹捧,互吐心曲,“呵呵呵呵”地笑个不停。

钱世贵在表妹不吝美誉的夸赞下,已经不由自主地“飘起来”。竟也自恋地翻看起自己的作品集来。这是他这些年利用业余时间创作的各类作品,还真是不少,不知不觉就收了两三本了。虽然为官多年,但钱世贵从来都没有丢弃过自己对文学艺术的兴趣爱好。所有的业余时间,他都用来搞他的业余创作了:诗书画、摄影、作曲等等。他的这些才华,在政府机关是无人不知,哪个不晓的。有人称赞说他是多才多艺的“儒官”。但也有人在背后说他“不务正业,不思进取”的,他老婆武冬梅就是其中一个。他都无所谓了,一概听之任之。只要不耽误工作就是了。

相互鼓励鼓励可以,但自吹自擂的话也不能多说,不然就真的落入俗套了。

高兴完了,钱世贵不经意地叹了口气,然后转移了话题。他问表妹:

“怎么样,这一阵你那边还好吧?公司运作还顺利吗?茜茜对她们学校还满意吧?总之我跟你说啊,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你尽管开口,一定不要跟我客气哈。咋个说你老表哥现在还有这个便利条件,只要不是违法乱纪的事就行。就像你那表嫂教导了我一辈子说的那样:‘有权不使,过期作废’。趁这一两年,我这张老脸还能管点用,要是能帮你做点实实在在的事情,那我就算没白做这个老表哥了。”

“嘿,表哥可不敢这么说啊,这话我可担待不起!”表妹说,“你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表哥可是为这个城市做了贡献的!妹妹已经顺带着沾了不少光了。哎,从内心说,哥,我是真不愿意给您添麻烦的,我也得爱惜表哥的‘羽毛’嘛。毕竟,你是官场上的人,政治前途要得紧。你这大半辈子的好名声,表妹可得替你维护着啊是不是?放心吧哥,有您这句话,我这一辈子心里就踏实了。哪怕是你退下来了,我也坚信你的话!”

“还是你开通啊,红英。武冬梅要有你一半的认识,我这一辈子也就没有这么累了啊!”

表妹一定是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便犹豫着问:“怎么,你跟表嫂还……还?”

“唉,就那么回事吧。我跟她分居都一年多了。”

“噢,没有那么严重吧?”表妹诧异地问。

“嗨,你知道吗表妹,这么多年,别人都看我挺风光的,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就是个拉线木偶啊,他们父女俩随时都可以操控我。一会儿财政局,一会儿税务局,明明都不是自己的心愿,结果还有人在背后戳你的脊梁骨,说我的调任升迁全靠裙带关系。你说我——难道我就没有一点真本事吗?真可恶!红英啊,有时候我觉得真挺累的,是心累,都快把我累死了!”钱世贵说完叹了口气。

表妹赶紧安慰他说:“我知道表哥,我知道。你们前前后后的事我都是清楚的。也许,人家表嫂一家就是太看重你这个人才了,所以才不遗余力地把你向上推噻!说来人家也没有什么错呀?我倒是觉得,你们夫妻俩风风雨雨几十年也很不容易。我还是主张,你们都要冷静一点,多交流,各自多作自我批评,这样才能摒弃前嫌、重修旧好啊。呵呵呵。”

“表妹又装糊涂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她从来就没‘好’过啊!”钱世贵严肃更正道。表妹不同意了,说:“表哥你就说重了嘛。公正地说,表嫂一家对你是相当不错的!虽然你不乐意,可人家武叔叔一路为你提灯打伞、修桥铺路,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再说你跟表嫂总还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嘛,人家当年为你生了大胖小子,你看你那会儿多高兴啊?现在龙龙都快给你带媳妇回来了,你看你们团团圆圆的一家人多幸福啊,我都羡慕死了呢!”

钱世贵叹了口气,说:“唉,表妹,你这就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啊。离心离德、同床异梦的过着又有什么意思呢?”表妹说:“是是是,我知道你一辈子都注重精神生活。不过哥啊,虽然我不知道你和表嫂之间的隔阂到底有多深,但你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说明你们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怨恨。何必到现在又来折腾呢?我觉得哈,人活着,亲情还是很重要的。像你又是从政的人……表哥,有些事情不能乱……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决定啊,你说呢?”

“我知道,表妹,你说的这些我也不是没想过。只不过我是压抑得太久了,实在是想找个出口去透透气。放心吧表妹,我会谨言慎行的。”

“这就对了!”表妹终于松了口气,说,“这大过节的,不说这些烦心事了。要不,表哥,今晚你有空的话,我请你们全家吃个饭咋样?”

钱世贵赶忙推脱说:“不了不了,你表嫂可没有你这么好的亲和力。我怕一言不合,难得大家都尴尬——你看你刚来那年请我们,她对你说话就阴阳怪气的……你不用操心了表妹,你表哥也不是不懂道理的人。在我和武冬梅没有彻底了断之前,我是不会去为难岳父大人的。我会跟往常一样,明晚要回去跟他们一起吃月饼呢。”

“好好好,那就好!要么说表哥的智商高嘛。行,那我就不在这里瞎操心了。我也不耽误你了。”说完指指茶几上月饼盒旁边一只白布口袋说:“这是表叔给你岳父母带的新米哈,说他年年都要让他老亲家尝个鲜呢。你正好给他们带过去。表婶说她想你了,让你得空回家去看看啊。那我就走了哥,同事在车上等我呢。抽时间我约几个文艺圈的朋友一起吃个饭哈,也算是给你散散心。拜拜表哥,问表嫂他们全家好哈!走了。”表妹一边说着,一边“噔噔噔”地走掉了。

钱世贵心中一阵失落。

2.我心深处

昨晚丈夫回来的时候,庄梦蝶的心情已经趋于平静。听到门铃声,她便起身出去开门。丈夫总是不愿意自己开门,说,我就想门一开就看见你!

庄梦蝶顺手把电视关了。她想,还是别多事的好。

丈夫同样是个敏感的人,尤其对她的情绪变化特别关注。有时候对自己事无巨细的“干预”,确实让她非常反感,认为这种“过度关注”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挟持”和“进犯”。但庄梦蝶还是愿意理解丈夫——那也许并没有恶意,仅仅是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怀而已。但她还是害怕,自己不时会有一些不良情绪流露出来,那势必会导致丈夫心急火燎和刨根问底。她可不想自找麻烦。所以,当丈夫进门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时,她说了声:“我刷牙去了”,便一径溜去了卫生间。

也许,在别人眼里,“姚机长”总是一副高大威猛、壮志凌云的伟丈夫形象。可只有她庄梦蝶知道,丈夫其实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居家小男人”——有时候气急败坏地“喊叫”,也许就是一种色厉内荏的试探和申诉,可以理解为另一种形式的求告或撒娇。他爱家,爱老婆,爱孩子;他还爱烹饪,爱打扮,爱漂亮,爱一切小情小调的东西。所以她经常开玩笑说他,“你比我这个女人还护巢恋家、小鸟依人的,我看你下辈子就变个女人,变个妩媚娇娘俏佳人算了。”他倒好,美滋滋就说,“我巴不得呢,那我们就可以调换一下角色了!”

丈夫不仅温柔体贴,而且跟女人一样心细如发。为了照顾好她,就是他不在家里,他也会对家里的情况了如指掌,生怕她一个人在家受了委屈。他绝不会让家里出现有米没盐、缺吃少喝的状况,他不愿意让“他的诗人”整日介为油盐柴米的“粗事”操心。就像有一幅漫画表达的那样:丈夫心疼妻子,外出玩乐之前,先得加班加点“挥汗如雨”地把家务干完,然后才可以出去享乐逍遥。还有呢,丈夫整日里把那些民间流传的养生之道:什么春捂秋冻啦、冬炖夏炒啦、红枣枸杞啦、水果蜂蜜啦、“每天要喝八杯水”啦等等等等,背得滚瓜烂熟,并且每天都提醒她必须按部就班地践行。可自己经常都会因为吝惜时间,或者不胜繁琐而对丈夫的叮嘱大打折扣。那丈夫一旦回到家里,一切就会由他自己来对她“强制执行”了。

看看眼前这两把交叉在一起的牙刷吧:丈夫明明是个军人出身,可他一回到这个家里,就把军人那庄重严肃、板正硬朗、整齐划一的行为规范抛到九霄云外。他总是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依恋着“母亲”。只要他在家里,他就会把两人的牙刷头交叉着紧紧靠在一起以示亲密;他会在卫生间长时间嗅闻她的毛巾,并陶醉地说:“好香啊!”

每当夜晚来临,丈夫就会不停地在她身边厮磨,他知道她懂他的意思。如果她点头默许,他就会表现得心花怒放洋洋得意。嬉皮笑脸地逗她、吻她,以表示愉悦和感激。如果她因为各种原因拒绝了他,那他就会非常失望。有时甚至还要借故发点小脾气……也许是家里老幺儿的缘故,丈夫总是希望她能对他有更多的包容和引领——丈夫的过度依恋,一度成了庄梦蝶甜蜜的负担。

然而,丈夫对自己的宠爱,庄梦蝶也觉得受之有愧。因为她非常清楚,自己一颗早已寂灭的心,根本就无法对丈夫的一腔深情做出相应的回应。

当年,初恋的失败让庄梦蝶身心俱毁。一想到那样一场“高山流水、生死相许”的挚爱也可以被人轻易抛却,庄梦蝶真是心如死灰、万念俱灭。她无法理解所以也无法原谅。那时的她只想一心求死。她再也不愿意哪怕是多看一眼这个“肮脏无聊、薄情寡义的世界”了!她曾经尝试各种死法,结果,上帝、阎王似乎都和她一样倔强,始终拒绝她的请求,总是及时地派人来分神打岔,让她的企图无法得逞。

她最终就活到了现在。可这一场恋爱已经让庄梦蝶耗尽了所有心力,对于这个世界,她再也没有任何想法和丝毫留恋,就只落下一个“想死病”了。可以说,她整天都在“以向往的姿态”等待,甚至是在设计和迎接死亡的到来……

然而,这个女人又太善良,太重责任心了。在随后的几年,她本来是有望复活她的“童话爱情”的,但她又无法容忍自己做出伤害别人,或者破坏别人幸福的事情。她知道,人活一世,都不容易。光鲜的背后都有个“忍”字——人生无常,谁的心里又没有插过一把“刀”呢?她希望这个世界祥和安宁,希望家家都能相安无事,人人都能有一个比较圆满的结局。纵然自己再也不能“圆满”。

所以,她只能隐忍一切,一个人在内心过着苟且偷安的恬淡生活。

但庄梦蝶又是一个喜欢追求完美的人,她想,既然活着,她就绝不允许自己在表面上流露出半点消沉或颓废的情绪。就像加缪说的那样:“我不能活着而没有美”——她要清新优雅地活着,她绝不能玷污和辜负了自己清白而高洁的内心。所以,在外人看来,“庄老师”一直都过得很光鲜,很滋润的……哎,那就权当一种祝福吧。

这不,难得出门的她,这会儿又收拾得清清爽爽的,马上就要和丈夫一起去他父母家,跟他们那一大家子团团圆圆过中秋了。

3.侬本多情

中午跟爷爷奶奶一大家子吃完中秋团圆饭,姚诗艺又在一片“女大不中留”的责怪声中借故溜号了。她今天一大早就给吴小光说好,晚上一定要陪他吃月饼的。月饼她都准备好了,是公司为员工们特别定制的,很精美,她想同他一起分享。

一上午,她都在陪肖总到各个关系单位送月饼。肖总就是他们“天艺美”公司的老总肖红英。肖总很喜欢她,什么事都想把她带在一起。就像今天上午,除了她和开车的师傅,肖总都没叫其他人。送完月饼,肖总还特别给她留了两盒更高级的。这不,刚才就拿了一盒给爷爷奶奶和全家品尝呢。

“不过不要误会啊,肖总可是个女的。”姚诗艺经常给别人解释说。因为,平时有太多“肖总找我”的电话,让不知情的人目光轻浮、表情猥琐,她怕别人误解自己是哪个男老总的“小蜜”。而其实,肖总就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一个既能干又温和的人,什么时候见到她都是笑眯眯的。

肖总喜欢自己,是因为她“希望有这么一个能干乖巧的好妹妹”。其实呢,肖总比自己的妈妈小不了几岁,应该叫姨的。但肖总说了,同事之间,还是不设尊长的好。所以她都不让自己叫她“肖总”,而是让她叫她“红英姐”。说这样大家更平等、更亲切些。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阵自己得了很多荣誉,或者怕她跳槽,公司希望调她到办公室做行政管理,或是做肖总的贴身助理的。可姚诗艺毫不领情,对此表现得没心没肺,说自己对“当领导”一点都不感兴趣。

为此,爷爷经常“笃笃”地敲着他那南非的乌木龙头拐杖说:“别跟你爸一样,学你那明哲保身的外公:自私、落后、不求上进!”并且还鄙夷地说:“你外公不是不想当领导,问题是他一个队伍都站错了的人,他想当官做领导,他当得着吗?没资格啊!哼,什么清心寡欲不求名利,那都是没奈何的酸文人做给别人看的!”姚诗艺知道爷爷对外公有成见,通常就顽皮地顶他一句说:“谁都像你一样能当将军啊!”

也许确实还是受了外公的一些影响吧。外公常说:“官场就是一滩污水,是非之地,人心险恶!上面在握手言欢,下面不是使绊子、就是捅刀子!你们都千万别去沾,我就是个活生生的牺牲品!”他给他们所有人都是这么灌输的。所以,自己一家人对官运仕途什么的都不大关心,也没有一点为官做领导的愿望和热情——就算后来肖总亲自找她谈话,她还是拒绝了人家的好意。她还一再求饶说:“红英姐,你就别赶鸭子上架了!我就是个做业务的命,别的我就一窍不通了。”好在肖总没再强求,反倒觉得她是个踏实靠谱的好姑娘。私下里更是亲密、信任,处得跟亲姐妹似的了。

是啊,别说让自己去做什么“领导”,就是交个朋友,她也是尽量选择远离“当官的”。 姚诗艺的印象当中,一个人只要有了一官半职,一下子就会变得面目全非了:本来很平和善良的人,马上就开始拿腔拿调,装腔作势了。而且整天板着个面孔,一脸的无趣。

所以,今天上午,肖总让她跟她上市政府给她的干部表哥送月饼时,都到了电梯门口,姚诗艺还是一把将月饼塞在肖总手里,死活都不肯跟她上楼去。她宁愿面壁发呆,也不想看见每扇门里,那些进进出出要么趾高气昂、装模作样,要么唯唯诺诺点头哈腰的“面具”们。肖总只好嗔怨道:“小妮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倔了!”

不过,有意思的是,就是在楼下大厅里等肖总的时候,姚诗艺偶然发现,有一个看上去肯定是个“领导”的人,倒是让她对“面目可憎”的官员改变了一点看法。不竟如此,竟然还产生了一点好感呢。

当时,因为时不时有人从姚诗艺身边走过,都免不了要看她两眼,姚诗艺觉得不自在了。她走到电梯旁正犹豫着要不要上楼去找肖总,这时,她就听见身后响起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姚诗艺觉得这脚步声非常特别,竟有一种舞蹈的韵律。她有点好奇了,是不是遇上同行了?她回头一看,却是个中年男人,不认识的。可这个男人见了她却非常惊讶地张着嘴巴看着她,好像遇见了熟人似的。姚诗艺不好意思了,她迅速地想,这个人是谁呀?我认识他吗?眨眨眼仔细看看,这人五十来岁的样子,清瘦但不失精神。他面目柔和干净,像个白面书生;尽管他穿着好像是领导干部们的统一着装——白衬衫和藏青色的两用衫,但却有一种特别清爽儒雅的气质。嗯,的确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可是到底在哪里见过他呢?姚诗艺的脑子飞快地转动,可怎么也想不起他究竟是谁。想想自己可能是突然忘记了人家的姓名了,为了礼貌,她就只好敷衍着一笑而过了……

其实,姚诗艺知道,吴小光就很有仕途方面的意向——他曾委婉地授意她说,看今后能不能请她爷爷帮这个忙。本来自己不乐意,怎奈自己又那么在意他。就答应他说,有机会就跟爷爷提一提——现在她想,只要你足够优秀,“做官”也还是可以做得眉清目秀、清新脱俗的啊。如果自己的男友今后能如愿以偿地“当官”的话,那她希望他也是个有德行、有品位、内外兼修的“儒官”!这样的话,我还是相当支持他的哟,呵呵呵。

但,自从那天“车祸门”兼“动物门”之后,姚诗艺发现,吴小光对自己的热情一下子就降温了似的。平日里电话少了不说,就算自己主动打过去,吴小光的语言还是很温和,很客气,但她听得出来,那语气中的态度明显是很勉强,很淡漠的。姚诗艺很内疚,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真的伤着他的心了,所以这两天一直都在想办法弥补。

这会儿刚出饭店大门,她马上就急着给吴小光发短信。她温柔地问他现在哪里,说今天中秋节,她想下午请假陪他出去散散心。可吴小光回话说:还是晚上见吧,下午科里还有点事呢。姚诗艺马上主动请缨说:要不我到你单位去看你,如果是弄材料的话,我是可以帮你的。可人家吴小光还是说:“算了诗艺,我这些东西你是弄不懂的,还是我自己整吧。晚上我去接你哈。”话说到这个份上,姚诗艺还有什么可说呢?只能装大方地说:“不用了,我自己去吧。”

姚诗艺站在车来车往的大街上,一时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前面的“路”被人堵了,回头望望身后富丽堂皇的饭店,亲人们都还在那里欢聚着。可自己是洋洋得意地出来的,又怎么好意思灰头土脸地回去啊。嗨,只好回公司继续上班了。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还好,吴小光如约到公司接她来了。姚诗艺的心这才敞亮起来。她连蹦带跳地跑了出去,满心欢喜地抓住吴小光的手,一起打车上他家去了。

事先姚诗艺就对吴小光说:“今天我们哪都不去哈,只去你家里。你相信我,一定会把咱们的房子收拾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

当时,吴小光望着她苦笑了一下,说:“你真有那么好的耐心啊,诗艺?不是我不相信你,我是怕你受委屈啊。你也看到了,我家就是这么个情况,你要是现在后悔都还来得及。诗艺,你倒还年轻,你吴哥我可经不起折腾了。你一定要想想清楚哦,以后再来后悔,我,我恐怕会很难接受,到时候我可能都无法原谅你哦。”

吴小光的话让姚诗艺听得一阵心惊。可此时,已经“为爱痴狂”的她还是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说:“不会的,我肯定不会后悔的!你不知道,我其实是很能吃苦的,真的——有好日子过我当然开心了,实在没有的话,只要你对我好,我就什么苦都能吃的!”

姚诗艺说完,小脸儿红了,心也“扑通扑通”地跳起来。她一点都不怀疑自己的真诚,只是,只是,她觉得自己这个决心是不是表得太早了一点啊?

不过,既然话已出口,一到吴小光家,姚诗艺就认真地开始兑现起自己的诺言来。她脱掉粉白的小毛衫,挽起袖子,立即行动起来。先是清理,一会儿找扫帚,一会儿找抹布,小旋风一样,就在几个房间里跑进跑出、跑来跑去。还时不时拎一坨出来问:这个要不要?那个放在哪里?吴小光只好一连声应着,跟在这个小女人身后团团转。

等姚诗艺开始布置房间时,吴小光就成了一个多余人了。姚诗艺把他安排在沙发上坐着,假意儿命令道:“你就这样坐着看电视哈,不准转头,等我布置好了你再欣赏好吗?”

吴小光当然没有那么听话,他的眼睛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偷看她——看她把自己乱扔的衣服、领带挂上衣架;把零零散散的书报排列整齐;把阳台上一盆稍微像样一点的秋海棠修剪得像个盆景放在了茶几上。你别说,经她这么一打理,整个房间一下子就整洁亮堂起来。

看着这一切,吴小光心里很温暖。但同时他也很矛盾。看着这个小女人忙忙碌碌、蹦蹦跳跳小蜜蜂一样辛勤的身影,吴小光心情复杂地想:虽然这就是我想要的幸福,可这样的幸福真正能够属于我吗?短暂的接触,我已经领教了这女孩的厉害:别看她看起来单纯可爱好像很好糊弄,其实是相当固执,相当难整的。因为你玩心计,人家不会,无论你怎么“运筹帷幄”,人家都懵里懵懂不跟你玩——人家就是坦坦白白地“楞”在那儿,以不变应万变。这样的女孩才是最不好把握,最不好对付的。你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小脑瓜子在想什么,人家一阵“乱拳”就把你这“老师傅”的眼睛晃晕了。所以呀,你酝酿再多的计谋,对她也是白搭、枉费心机。当然了,自从在周艳那里得知了小姑娘竟然还有那么好的家庭背景,自己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更加努力去俘获她的芳心。这说不定就是命运对自己的补偿啊!

现在看来,小姑娘对自己情有独钟是肯定的了。从姚诗艺的表现来看,吴小光都可以勾勒出他们美好的远景。可不知怎么,吴小光越是想达到一锤定音的效果,他就越是要出错。他自己分析,一个是,这小姑娘脑子里存在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二一个是,他们俩的实质性进展也实在是太缓慢。之前也接触过几个80后女孩,就没有哪一个像她那样放不开的。问题的关键就是,女方不能主动对自己投怀送抱,这就是一个尴尬的瓶颈。吴小光觉得,自己现在的任务就是,一定要取得姚诗艺完全的信任,想法消除她心理和生理的一切障碍。这样的机会不是没有,只要她肯来家里,自己就有可能成就个“生米熟饭”的效果——只要自己把握了主动权,这事就算大功告成了!

这会儿,姚诗艺已经收拾停当,就把她带来的月饼放在了茶几上。她边拆边说:“看看我们单位的礼品盒月饼,真的好奢华哦,里面还有龙虾和鲍鱼馅的,还有一听竹叶青呢。都是送给大客户的。”

吴小光突然伸手摁住姚诗艺的手说:“那,别忙打开啊诗艺,我,我有个建议。”

“什么建议?”姚诗艺好奇地问。

吴小光突然又松开手说:“哦,不行不行,这时间都过了。嗨,可惜了!”

吴小光这一惊一乍的,把姚诗艺都说糊涂了。她奇怪地问道:“什么‘不行’?什么‘可惜了’?小光,你到底在说什么呀?”

吴小光一伸手把姚诗艺拉到自己身边坐下,说:“不是不是,我是在说我自己,我主要是有点后悔。是这样子的诗艺,我们单位的黄局,他一直都挺信任我的,到哪他都喜欢叫上我,公事私事他都爱让我帮他打个下手。出去的时候他总是跟别人说:‘小吴这人很灵光啊,办事细心周到,很会来亊,就是当个科长处长都绰绰有余’——他一直都有提拔我的意向,只可惜他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之前他一直都是个副职。前些天有人给我透露说,年底局长退了,一把手的位置肯定是他的。我知道这事不是空穴来风,有依据的……不过诗艺,这些事可不能给别人说啊!”

姚诗艺赶紧点着头说:“我知道的,这种事……我怎么会去乱说呢?”

“乖孩子,聪明!”吴小光吻吻姚诗艺的手说,“所以我就在想啊,能得到一个人的信任也很不容易。人家什么隐私都跟你说,想想看,要不是把你当自己人,谁会这么毫无顾忌的和盘托出啊是不是?平时我除了工作上能帮他鞍前马后的跑跑腿,其他也就没有什么好报答人家的了。刚才,我本来想跟你说,你那盒月饼那么高档,我想拿去孝敬我们黄局的。可,可你看,今晚就中秋之夜了,哪还来得及啊。所以我刚才就有点着急上火的。嗨,我真是聪明一时,糊涂一时啊!”吴小光还在懊恼。

“哦,是这样啊。”姚诗艺这会儿才听懂吴小光的意思。她说,“你也没早说啊,的确是来不及了,是有点可惜。不过没关系,这种事,以后会有机会的。只要有利于你的工作,我都会支持你的。下次过年过节的时候,让我来给你提个醒,或者是让我来帮你准备礼物,你说好吗?”姚诗艺充满伶俐地说。

“谢谢宝贝,你太好了!你是上帝给我派来的小天使啊,遇上你真是我天大的幸运!”吴小光说完,一把将姚诗艺搂在怀里。

姚诗艺娇羞地依偎在吴小光的怀里,嗅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感到无比的幸福和甜蜜。

这一刻,他们冰释前嫌,和好如初了。

之后,姚诗艺就主动“请缨”为吴小光表演“茶道”。

她在吴小光的厨房里翻箱倒柜,终于找出了几个盏盏碟碟的。于是,她开始烫杯、洗茶、闻香,把茶水倒腾过来,倒腾过去的。一会儿,就沏成了一盏盏清清亮亮的竹叶青。

“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呢!”吴小光由衷地赞美道。

姚诗艺得意了,她摇晃着脑袋瓜说:“没想到吧?我的才艺还多着呢。除了唱歌跳舞,我还会写诗画画呢;我还会插花、我还会设计,服装和室内设计我都会的。呆会儿我们就把房间量一量好吗?我要开始为它设计构思了呢。呵呵呵,我会的亊可多了。不信你就去问周艳,问问我们单位的人,谁不知道本姑娘是个多才多艺的‘人才’啊!你别笑啊,真的,不是我在这里吹自己。就像别人说我看上去很娇气,其实我一点都不娇气,我完全有能力做一个合格的‘家庭主妇’的!”

“嗯嗯,我相信,我相信”,吴小光轻轻拧了拧姚诗艺的鼻子说,“你就是我的美女加才女啊!好了宝贝,月亮都出来了,我们开始吃月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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