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就要落山了,西北风卷起黑色的云团把嫩红的阳婆淹没了,狂风吹起由黑变黄的云彩铺天盖地而来,大雨倾盆而下,天地间浑浊不堪,整个煤山沉浸在狂风暴雨之中。
曹芳从北京飞回来,刚刚住进煤山宾馆,大雨就接踵而来。她把简单的行装放下,然后就给贾玉林打电话,约他到她的房间详谈。
各位读者都清楚,贾玉林便是胡跃,他知道自己将要和记者曹芳有一场针锋相对刀刀见血的谈话。同时他也知道曹芳尽管是仇家曹俊的亲侄女,但她是位有良知的现代女性,更是位立场坚定的新闻工作者,不会轻易出卖他。何况他们之间隐隐约约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他开车冒着大雨如约而至,来到煤山宾馆,敲响了208的房门。
曹芳拉开房门笑着说:“贾玉林董事长,请进!”她做了一个既礼貌又有风度的手势,邀请他进屋。
贾玉林从她面前走了进去,一边往里走一边微笑着嘶哑的声音说:“怎么住宾馆?为何不住你大爹家?”
曹芳微笑着回答:“明知故问,我任务在身,住到市委书记家里怎么做调查研究?”
“可你过去回来总是住到市委书记家的,这次怎么破例了?”贾玉林在地下走了一个来回,然后坐到了沙发中,故意望着女记者问道。
曹芳沏一杯热茶递到贾玉林手上,然后认真而严肃地说:“我约你过来要与你谈正事的,不想和你斗嘴。”
“噢!玉林洗耳恭听,请讲!”
曹芳走到他面前盯着他说:“胡跃先生,请你不要再在我面前演戏了,你的情况我全部调查清楚了,贾玉林不过是你的替身而已。”
贾玉林听了并不惊讶,从一开始曹芳就怀疑他的身份,如今她既然这样说,那就说明她对他的身份进行了详细的调查,所以他笑了笑说:“我怎么会是胡跃?说说你的证据,或者说理由。”
“非要我说吗?”
“说说有何不可?”
曹芳坐到了他的身边,望着他说:“咱俩在长途汽车上的结识与交流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实话实说,我对你有一见钟情之感,所以对贾玉林产生了怀疑,所以对你的身世进行了详细调查,包括你父亲与岳珊的死因。”她欲言又止。
贾玉林望着她认真地说:“我不敢奢望与你谈及感情问题,但是我很听听你对我父亲与岳珊阿姨死因的调查情况。”
“我对你父亲的情况进行了长时间的走访调查,都是秘密进行的,我可以用肯定的语言说,他是一位正直的市委领导同志,他与岳珊是恋人关系,来往也是非常把握分寸的。”
“既然如此,他们为何赤条条一起死在被窝里?”贾玉林说着眼睛里转上了泪水。
曹芳回答:“应该是个阴谋,是个天大的阴谋。”
“说仔细点。”贾玉林望着她的眼睛说。
“我秘密地到岳珊邻居家进行了走访,邻居们对岳珊非常同情,说她原先是你父亲的恋人,但是她父母反对,所以两人没能走到一起。后来她被迫结婚了,婚姻非常不理想。后来她丈夫因车祸而亡。她死了丈夫,再没有改嫁,一个人过着单身生活。但她与你父亲一直保持着友好的同学关系。他们也确实有过结婚的想法,可你父亲要等你结婚后才考虑自己的事情。邻居们没有看见过你父亲在岳珊家里过过夜,只是过去看望一眼,或者吃顿饭而已。岳珊是个生活十分严谨的女人,煤气中毒完全是人为制造出来的,那些脏款也是别人预先筹划好的,而且在他们中毒身亡后送进去的。你父亲是一位廉洁奉公的好市长。我把你父亲生活和工作过的地方都秘密走访过了,连他资助过的那些穷人我都进行了访问。他的口碑特别好,几乎没有人说他的坏话,特别是那些基层群众。遗憾的是我至今还没有调查到他们被谋害的证据。”曹芳道出了她的调查结果。
贾玉林说:“我们要的是证据。”
“所以我约你见面,我是位记者,必须尊重事实,有些事情我还没有能力能够做到。”
“你说,需要我做什么?”贾玉林热情地望着面前的女记者问道。
“你是亿万富翁,我不想问你的钱是从哪儿来的,但是只想告诉你,应该调查一下谁最有可能陷害你父亲,而且想要将你置于死地。”
贾玉林笑道:“这还用调查吗?事情不是明摆着吗?我父亲向省纪委监委写信举报过市委书记的贪腐行为。省纪委监委还没有来得及调查,我父亲和岳珊阿姨就遇害了,当地公安局从岳珊阿姨家里搜出五百多万块钱来,我父亲反倒成为了腐败官员,而且死在了恋人的床上。市公安局局长万喜第一时间赶到,把他们死在床上的情景和那些脏款都拍了照,成为我父亲的罪证。省委派调查组过来调查,证据确凿,我父亲便被定性为贪腐官员。”
曹芳说:“这正是我要和你探讨的重要环节,你父亲递交了揭发材料后遇害这是一个重要因素,应当考虑市委书记加害于他。但是还有一个情节大概你早已想到了,那就是郝玉姣为什么会在你失踪不久便嫁给曹强。曹强在其中充当了什么重要角色?”
“嫁祸于人,横刀夺爱!他只有害死我父亲,给他老人家戴上一顶贪腐的帽子,然后再让公安抓我,把我也当腐败官员的儿子送进监狱。与此同时,曹俊伙同万喜正好借此机会除掉举报他们的仇人,这就是他们的阴谋诡计。可惜我活着回来了,我不但要为父亲和岳珊阿姨报仇,也要为自己雪耻,同时要为煤山铲除一个土皇上和一个太子爷,以及他们背后的一大批贪腐官员。”
曹芳说:“朋友,你要知道市委书记在煤山的关系网盘根错节,除了曾经维护市长胡英那几个人之外,别的人都是曹俊的爪牙,他们把煤山市搞得乌烟瘴气,关系网就像铁桶一般,没有人能够撼动他们的根基。古原省省委领导班子内部有他的人,虽然省长已经被隔离审查,但是还有人一直在替他打掩护,因此他才敢肆无忌惮地照样买官卖官,横行煤市。”
“不错!曹俊从县委书记到市委书记,一直在煤山市任职。他培植起来了一大批亲信,这些人都与他有着金钱关系。经过我的详细调查了解到,想从他手上当官都得靠‘甩把子’,也就是行贿才能达到目的。他每提一个副科干部需要三十万;一个正科干部五十万;一个副处干部一百万;一个正处干部三百万;一个副厅干部一千万。他没有直接提拔正厅干部的权力,但是可以举荐,被举荐者必须花三千万才能达到上任的目的。这些不是猜测,而是从具体人具体事件当中掌握到的真实证据。”
曹芳笑道:“你的计划我早已猜到了,可是你找到他们陷害你父亲的证据了?”
贾玉林说:“我正在寻找,功夫不负有心人,总会彻底调查清楚的。别看他们已经给我父亲定了罪,只要我找到证据就会彻底翻盘的。而且我正在一点一滴寻找他们的腐化堕落的真凭实据,直到全部落实后,我就交给省纪委监委,让他们来发落。”
“我帮你已经反复分析过了,市委书记或者他的儿子不可能亲自出面闯入岳珊家里作案的,据邻居反映你父亲他们出事那天,有两个陌生人曾经出现在煤山公寓岳珊家的门口,这两个人还戴着口罩和手套,有点鬼鬼祟祟的样子。”
贾玉林听了如获至宝,赶快问道:“是谁看到了那两个人?可以告诉我嘛?”
曹芳说:“你就没有到岳珊家附近调查一下?”
“我哪里敢如此放肆,岂不是不打自招?只能从外围调查一些细节,否则就会打草惊蛇,不划算。”
曹芳想了想说:“我也是秘密进行访查才了解到这一情况的,看到那两个人的人也非常害怕,不敢出来作证。我只想提醒你,应该从曹强和屈刚两人身边寻找线索,我想那两个人必然是他们的心腹,所以才被他们所雇佣,才敢替他们卖命。”
贾玉林马上说:“你提醒了我,我应该从曹强和屈刚两人身边人查起,敢杀人而且伪装现场的必定不是普通人,应该是两个有前科的人干的。”
曹芳说:“曹强和屈刚曾经有过三座煤矿,如今都在你和刘越手上,那些工人还是过去的工人,查找替人卖命之人应该不太难。”
贾玉林仿佛突然之间茅塞顿开,他立即打电话给刘越,让他在飞越小洋楼安排一桌子饭,他们要陪曹芳痛痛快快吃顿饭。
曹芳本打算反对的,她担心自己跟着他们两个到飞越小洋楼吃饭会引起别人的注意,特别是曹家人,若是发现了就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但她又不好拒绝,她与贾玉林和刘越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大爹曹俊家里,当时大妈艾月与尹言正在和贾玉林与刘越打麻将,她从那会儿开始怀疑贾玉林这个人的,如今事实证实她的怀疑是对的。至于刘越这个人以前她一点也不熟悉,第一次与他见面是在胡跃与郝玉姣定婚舞会上,但也只是打了个照面,彼此连话都没说,如今她通过私下调查了解才知道他曾经是胡跃的要好朋友乔春所扮。她未能阻止贾玉林请她去飞越小洋楼吃饭,而是只得跟着他去了。好在贾玉林那辆高级小汽车的玻璃质量特别好,从外边是看不到车内情况的。小洋楼周围树木茂盛,显得非常僻静,除了保安之外几乎看不到随便出没的人。为了防备别人认出来,她特意戴了一副变色眼镜,经过化装后与贾玉林一同进入小洋楼的电梯,进入808房间。这是一个三套间,中间是客厅,专门接待客人的地方。东西各有一个休息的房间。
刘越带着高级饭盒走进了808房间,主动热情地与曹芳握手,并且夸奖道:“小曹越来越漂亮了,将来做我嫂子就更加光彩照人了!”他显然知道曹芳与贾玉林之间已经不是一般关系了。
曹芳听了心里自然很快活,不自觉地朝刘越微笑一下。她相信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为了爱可以让人奋不顾身勇往直前。她同时也承认当她和胡跃在长途汽车上相遇那会儿起,心里的爱情种子就开始萌发,两人长时间的谈话更让她心潮澎湃。如今这层窗户纸被刘越捅破了,刚好说到她的心坎里去了。假如不是爱情的作用,她也不会对胡跃的事情那么上心,而且还要下决心帮助他,让他完成他为父亲和阿姨报仇雪恨的目的。为此她必须放弃了亲情,什么大爹呀叔伯哥哥呀这些人她都不愿去理会,何况他们都已经开始腐烂,已经不是她所尊敬的亲人了。爱情是自私的,为了得到贾玉林的爱,她愿意为他去做任何事情,愿意与他一起为洗清胡家的冤屈而拼搏,也甘心情愿与他共度人生。
刘越主动把饭菜放在茶几上,一一摆开,还打开一瓶法国XO,亲自给贾玉林和曹芳斟满杯,然后对贾玉林说:“哥们儿,既然小曹什么都知道了,咱们也就用不着在她面前假装了,你说吧!”
贾玉林端起面前的高脚杯,只好对曹芳说:“小芳,既然你已经完全识破了我们的计划,那么我也只好如实告诉你。是的,为了报仇雪恨我和乔春两人专程跑上海,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两个比较适合我们装扮的人,做好一切铺垫之后我们整容后才回到这里。我相信曹俊和曹强曾经也怀疑过我们的身份,也派人出去调查过,但我们还是蒙混过关了。这是因为曹家父子和我们两个并不太熟悉,所以他们没有你的嗅觉灵敏,最终也没有识破我们的真相。但是有一个人我挺担心,那就是公安局局长万喜,此人虽然过去也和我并不熟悉,但是他曾经审问过我,而且是个老公安,眼睛很毒,但我同样蒙蔽了他的眼睛。可是我一直回避直接面对郝玉姣。她和你一样曾经那么的爱我,我的一个不经意的眼神都能够让她看得出来,这就是我尽量躲避她的原因。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如今已经陷入痛苦的回忆之中,假如不是国家倒查二十年的形势所逼,她也许这辈子活得非常舒坦与鲜亮。如今她悔恨,她自责都在情理之中。我非常了解她,她即使已经知道贾玉林就是她曾经的未婚夫,但是她绝对不对任何人讲,这种懦弱的性格导致她非常痛苦。我相信她不敢把我扮演贾玉林的事情说知他丈夫。关于这些我不想多说什么了。小芳,来!端起酒杯,让我们三个人共饮此杯,我们必将同舟共济,完成我们的任务,达到我们的目的。让我们痛痛快快地干一杯!”他说着与曹芳和刘越碰杯。
饮酒过后,刘越对曹芳说:“小曹,人世间再大的仇恨大不过杀父之仇和夺妻之恨,胡跃的父亲胡英被害,而且还连累了一个无辜的女人,这是家仇;曹强夺走郝玉姣这是情仇;曹俊利用市委书记的地位贪脏枉法,横行霸道,把煤山当作他家的聚宝盆。国恨家仇必须要报。当地大多数有良知的公务员和百姓都对曹家父子敢怒而不敢言。市长胡英向省委汇报,结果招致杀身之祸,且与恋人岳珊一起遇害。这样的腐败官员不铲除,煤山将永远没有晴朗的天空。既然中央提出要倒查二十年,这是一个铲除曹俊这颗毒瘤的大好时机。小曹,我们弟兄二人可以给你提供素材,将来你可以大做文章,煤山的系列腐败事件以及胡市长遇害的惊天大案要让全国人民都知道,并将这些腐败官员全部送进监狱,还煤山人民一个朗朗晴空。”
曹芳说:“你们放心,当我得知胡市长的冤案后;当我彻底明白曹俊父子那些贪脏枉法的案件以后,我就已经开始做这篇大文章的准备了,只要胡市长和岳珊蒙冤被害的证据成立,我就把这篇文章抛出去,为煤山人民呼喊正义。”
贾玉林端酒在手,对曹芳说:“小芳,我们一定要把父亲遇害的所有细节调查清楚,要用真凭实据来揭露煤山的黑暗势力。来!预祝我们合作成功!”他站起来与曹芳碰杯,也和好友刘越碰杯。
三人边吃边喝,又谈了许多,酒席才散。刘越为了给一对恋人留有单独接触的机会,有意提前离开房间。
贾玉林站起来慢慢走向曹芳。曹芳情不自禁地扑进贾玉林的怀中,主动抱住他,两人紧紧拥抱,随即便是一阵狂吻……
诸位读者,既然胡跃已经扮演了贾玉林这个角色,乔春也扮演了刘越的角色,那我们只能用他们装扮的名字来叙说他们复仇的故事了!
贾玉林和刘越送走曹芳之后,他们开始商量寻找杀害胡英市长和岳珊阿姨的直接凶手。贾玉林说:“曹芳提醒了我,让我茅塞顿开,曹强为了得到郝玉姣不择手段,因此雇佣凶手杀害我父亲与阿姨。谋杀他俩的凶手应该是曹强和屈刚找手下人干的,所以你回到咱们煤矿之后,和厉利一起从过去的名单中寻找破绽,把那些有犯罪前科的人应该立为重点调查的对象,只要找到曹强的帮凶,就不愁把父亲和阿姨遇害的真实情况查个水落石出。”
刘越说;“大哥,你放心,我一定要把曹强曾经经营的三座煤矿的所有人员逐一细查,查清楚我就向你汇报。”
贾玉林叮嘱说:“要做到不露山不露水,神不知鬼不觉,不要让曹强和屈刚有所察觉,煤矿上肯定还有他们的耳目。”
“放心吧!他们如今都在东山县那边没命地捞官儿呢,从来不到煤矿这边露面。如今煤矿的工人和咱们打成一片,如同弟兄一般,他们有什么话都敢对我说,即使有他们的耳目也不怕,我会巧妙地应付。”
贾玉林握住刘越的手说:“接手煤矿六年了,我们忽视了对内部人员的详细了解与调查。这个漏洞马上补上。只要找到凶手,我们就可以见到曙光了!”
两人各自上了自己的小车,开车离开了小洋楼。
从此以后,贾玉林和曹芳这对生死相依的恋人真正进入了热恋阶段,只要有时间他们就会秘密相会,感情也在相会之中骤然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