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不喜欢被欺骗,王光祖自然也是一样。他从自己会说话就一直被别人欺骗,欺骗自己的这个人还是自己的“父亲”。要是说他曾经不是深深爱着王大强,是假,要是说他在内心里没有想过要王大强的命,肯定也假。但是他又不能要王大强的命,毕竟王大强是养育他的人。可他狠眼前的这些人,原因是这些人也姓王,伤害他最深的人也恰恰姓王,他不能说和所有姓王的都有仇,但和前进村的王家人算有仇。
在王光祖尽情折磨王大强时,他舅舅连夜赶过来说谁也想不到他们家保姆竟然是王光祖姨妈,而且还恰恰和他说了他妈妈的过往。有时候事情就是如此巧合,你认为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上天会创造许多个巧合让事情发生。
王光祖看着舅舅,他舅舅坐在阶沿上要求他跪在父亲面前,可是王光祖说自己跪天跪地,绝不跪王大强,这是对他人生的侮辱。
他舅舅叫燕山门,现在已是厅级干部,平时做事沉稳。对王光祖的管教他也花了不少心血,在他看来王光祖读书厉害,身高体能也特别棒,将来的前程不可限量,在外面他都不会夸自己的孩子怎么好,但他会夸这个外甥。他昨天刚下班得知外甥回了老家,就知道一定有事,平时无论他怎么说教外甥都不会回老家。家里保姆的情况他大概知道一些,只是这事牵扯了王大强,他最开始想把保姆开除了事,谁知她在走之前把所有的事情说给了王光祖听。有一段时间王光祖经常问他一些法律问题,比如监狱和看守所有什么不同,杀人是不是一定会坐牢之类。他心里一直都害怕外甥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他坐在阶沿上质问王光祖:“王光祖,舅舅就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人?”
王光祖虽不跪王大强,但是他愿意跪燕山门。
“燕叔叔、、、、、、”
“你叫我什么?”
“叔、、叔叔”
“这么说你是打算不再认我这个舅舅是吗?”
“如果我要认你这个舅舅,我就必须要认眼前的这个父亲,这点我做不到。但是我无论叫你什么,有一点我不会变,你对我的教育和养育之恩,我会记一辈子。”
“你舅娘让我跟你道歉,说你不住家里的原因是你表哥平时比较吵闹,你没法好好学习。让你住外面也是为你好,你今年可是在补习,补习需要更安静的环境嘛!”
“叔叔,我都说了跟吵闹没关系。我今天回来有几个原因,第一我对王大强真不能再忍气吞声下去了,我受够了他,他每次去你们家里都会吹牛自己认识谁谁,自己今年又赚钱多少,其实啥都没有。第二我听说不让燕子读书的始作俑者就是他,凭什么不让燕子读书。就因燕子初中毕业了,已不在九年义务教育阶段就可以任凭他们喜欢了?叔叔,他们这不仅是重男轻女,基本已经属于没人性。”
燕山门问燕子爷爷关于燕子的事情,燕子爷爷吱吱呜呜说不出话来。王大鹏岔开话题:“山门舅舅,你也难得来我们前进村,我让女人们先把饭菜热热,边吃边聊。”
燕山门打量他一番,在他身边转一圈,又看看自己:“哟!我说王老板不得了啊!看样子这几年在外面找不少钱吧?这是衣锦还乡吧?”
王大鹏知道自己的斤两,也知道燕山门的分量,赔笑说:“山门舅舅,这话说过了,我们打工的人再怎么努力不还是打工人吗?看着人模狗样,其实鸡飞狗跳。”
燕山门根本就看不上这门亲戚,他重视人才,王家人却在糟蹋人才。这点让他深恶痛绝,但又无能为力。他之所以问燕子的事情,主要是想给王光祖一点考虑的时间。王大鹏这些年听说在外面混得还可以,他以前在家时也是个手脚不干净的主。他曾托王大强请燕山门帮助找活干,但燕山门并没有理会他。从那以后,王大鹏再没找过他,倒是燕山门时不时听说他的事情。修前进村的路,需要每家每户出钱,他出的钱最多,修好后他还专门回来看过一次,说要承包方修得不好,他就要闹到上面去。当然几十公里的路难免会有瑕疵,村民反映给了他,他确实当着村民的面打电话给“领导”反映,却没有见任何效果。但人们还是以为他和上面有些关系,对他格外尊重。
“我听说你穷得只剩下钱了,怎么你家女儿要读书你反对。她的学费对于你而言就是牛身上拔一根毛而已吧?”
“这些都是误会,现在国家都如此重视教育,我怎么会糊涂呢?孩子读书我肯定要送。”
“呵!是吗?我可听说在你手下打工的都是大学生,读书不是没用吗?”
“我就一个小包工头,手下的都是些老农民,哪有什么大学生。”
燕山门越问王大鹏越觉得没面子,他燕山门也不是看不出脸色的人,见他知道尴尬也就不问了。
杨雪堂在一旁看着,对燕山门的话王大鹏只有连连点头的份。
她连忙问王大鹏说:“叔,那你们准备派谁去照顾燕子呢?燕子在医院可一天都离不得人照顾。”
王大鹏笑嘻嘻地对燕子母亲说:“你怎么回事?怎么还在吃饭,赶快收拾去照顾燕子呀!”
燕山门似乎认识杨雪堂,能说出她父亲的很多事情,对她也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并邀请她有时间去自己家里坐坐,并说可以把彭江喊上一起。
在舅舅的施压下,王光祖最后答应写一封忏悔书,跟在座的叔叔伯伯认错。但他也提出了要求,自己要跟妈妈姓,不再姓王。王大强做的这些事本就不占理,只能答应他。人们都明白一个道理,改了姓就别谈还是王家人。
王光祖和舅舅回到车上,车上还坐着一个人,是王光祖所说的兄弟屈阳。他忙着玩游戏机,听到燕山门和王光祖的脚步声,慌忙把游戏机电池拔出扔进书包。王光祖看见他停住了脚步,手心吓得出汗,他和屈阳的事情舅舅肯定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他转向舅舅道歉。
“既然没有犯大错我就不追究你们的责任了,以后做事一定要多加考虑。你看看这地上的草,尽管长得茂盛,可它毕竟没有大的用处,你再看着山上稀疏的树木,虽然少却大有作为。你如果一意孤行要做野草舅舅也管不了你,但在我面前,我绝不允许你做野草,一定要长成参天大树。”
“我药死王大强家牛的事情你也知道?”王光祖盯着夕阳,不敢抬头看舅舅。
“你父亲说是自己的牛,药死了也不打紧,其实他一年找不到几个钱,我刚才给他留了几千块钱。舅舅希望你能长大,按我的脾气我一定会惩罚你,你现在敢药家畜,那以后是不是会药人呢?你母亲死得早,你是苦命的孩子,舅舅希望你以后能过得好。”
燕山门拍拍他肩膀,以前王光祖每次犯错舅舅也只是轻轻拍拍他肩膀,很少对他动武。
屈阳告诉他,他父亲答应他,给他创业资金让他自己创业。因为他母亲认为再让孩子干农活不合适,挖土耕田这样的事情对于一个富裕的家庭来说真没有什么用。但是父母希望他能去更远的城市生活,别把目标定在县城里。父母那一代奋斗,从农村到了城市,他就应该想办法从小城市奋斗到大城市。但是屈阳打心底里不看好自己,他说自己什么都不会,想要创业有些困难,之前他和王光祖说好一起创业,现在他觉得王光祖还是应该好好读书。换种方式说,凭他家的经济情况,就算他失败也没有关系,就当是吸取人生经验,试错罢了。但王光祖不一样,他没有这样的家底,他的试错成本会更高,造成的后果也会更严重。
王光祖和屈阳在后座聊天,燕山门一直也没搭话。他在副驾驶上放着一支录音笔,也许燕山门和屈阳的家人也有见不得人的交易吧!这笔交易中,要求屈阳必须按照他们想要表达的意思说话,王光祖有理由相信,屈阳以前绝没这么好的语言表达能力。
关于王光祖的户口问题,燕山门虽答应帮他办,至于能不能办成,多久能办成却没能回答他。屈阳告诉他,他算是幸运的人,轻而易举的就在城市住了下来。舅舅答应只要他好好读书,他的房子首付舅舅会给,有房子就有家,有房子才能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