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下山,杨礼立才回家。杨雪堂在厨房做饭,白慧在阶沿坎上拨大蒜,彭江坐在院坝上看书。彭江看到他,准备给他让座,他示意彭江继续看书,自己提了板凳在他身边坐下。他坐在旁边,彭江自然看不下去书:“嬢嬢说你去了高家湾,我们怕你出事,连忙赶回来。又听高家的人说你只是到高家坐坐,并没有什么大事。”
“没事。你们回来也好,你白芷嬢嬢过世了,又刚好是周末,你们就在家帮几天忙吧!”
“爸!高家的高桂枝姐姐是不是又被利用了?”
雪堂在厨房听到父亲和彭江在说话,他想起昨晚自己的朋友徐周国找自己说了他和高桂枝的恋爱经过。还在她家里大哭了一场,他说自己心中有太多的不甘和不舍。
“是有这么回事,我还准备和你说说呢!高家人说你的朋友不光要退彩礼,还要退平时送的礼物,关键还是还要原物。这明摆着太不讲道理嘛!”
“你只说对了一半。”雪堂拿着火钳夹着一根烟头扔到水里面灭熄,说:“其实我朋友还是爱着高桂枝姐姐哟!是姐姐自己觉得配不上别人,所以闹着分手,然后我朋友故意给他们出了难题,要他们退原物。”
“这男孩子也够傻,桂枝可是有过孩子的女人,男孩子家庭条件也不好吧?不然怎么会找她呢?”
“你又说对了一半,这男孩子家庭条件好得很呢!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所以才会反对他们在一起。但是这个男孩子确实没有什么大本事。”
“学历不高?”杨礼立觉得不可思议,继续问道:“不会没有你学历高吧?”
“初中毕业!”
“高级知识分子的儿子初中毕业?”
杨雪堂再次确认了他的怀疑,他大笑起来,说:“我这个老农民都能培养一个大学生出来,他们却不行,这岂不是搞反了?哦!对了,你能不能和你朋友说说,能不能不为难高家人了?”
“你不会答应高家人去说情了吧?”
“嗯!你三公让我去高家赔礼道歉,到半路我才知道他们是去要挟高家人,幸好高家人早有准备,而且他们讲礼节没有打我们。只是把我请到村子里,专门请我帮忙调解呢!你说我能怎么办?”
“哎呀!那、、、那一会儿徐周国还要来我们家,他来的目的是请你到高家说说情,让高家同意他和桂枝姐姐继续交往。这主意还是我帮他出的,这事整得尴尬了。”
“老同学你又给谁出了什么主意了?”徐周国提着礼品刚好从院坝底下上来,把礼品放好后,弯着腰递烟给杨礼立,笑呵呵的说:“叔,我是雪堂的朋友,叫徐周国,您可以叫我小周。”
徐周国穿着正装,剪着板寸头,左耳朵下有一道伤疤,不瘸不拐,身高还有一米九以上。为人开朗活泼,算挺板正的一小伙。杨礼立从他刚才弯腰递烟的动作判断他是一个懂礼貌的孩子,杨雪堂正要告诉他高家的事情,被杨礼立打断了话,他打心里愿意帮助这小孩。
“小周挺会说话,做什么工作呀?”
“我在我父亲的公司里做管理,平时也没有什么大事。”
杨礼立扯开话题和他闲聊了一会儿,吃饭时徐周国提起自己和高桂枝的事情,想请杨礼立帮忙说说情。杨礼立告诉他,高家人最讲究理解,之所以不答应怕以后高桂枝受欺负,如果徐周国要是真心要她,就应该自己到高家去,而且不能再提礼物退原物的说法,如果别人还是不答应,自己也不要自讨没趣,伤心过一段时间后,再找一个便是。
“叔叔,我发觉对爱情都一点不火热,还保持着理智。”
“那是,那是。”杨礼立笑道:“我们那时候找媳妇就两种方式,一种叫拜香式,打听到谁家女娲好,就买一把香包上红纸,红纸上写上自己名字,趁女孩子没人时放到他们家香龛,过几天去看。如果香被他们家点燃插进了香龛,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去提亲了,反之就再继续找吧!第二种叫寻亲,女方可以要求看男孩子,但是男孩子不能看女孩子,真正见面也要等到结婚那天,到了结婚那天无论是茄子、跛子那都得认。你说这两种方式,哪种能产生你们说的爱情。我们评价女人都说是别人胯大身材壮呢!跟你们现在要求的那完全不一样。”
“爸!你喝多了。”杨雪堂见杨礼立越说越不上道了,怕后胡说八道。
“叔叔,要还是和你们一样的方式,我感觉也挺好,最起码少了很多眼泪呢!”徐周国哈哈大笑,又说:“现在呀!找个女朋友真不容易,结过婚的家里人不同意,总说别人是‘过来人’不能要,叔叔你说说过来人怎么了?合法离婚后还能有对错吗?而且有的人离婚并非是因为出轨,而是生活所迫。”
“你真想娶桂枝侄女吗?你要是农村人,这事就没那么复杂,偏偏你家庭条件好,偏偏你要找一个过来人,你受到的阻力一定很大。”
徐周国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杨礼郎推开门进来,站在杨礼郎面前许久不说话。杨雪堂喊他吃饭,站起来去取碗,杨礼郎拦住她说:“不用忙,雪堂侄女,我来想请你父亲帮忙。”
“请我帮忙你就要说话,站在这里是怎么回事?”
“我父亲说想请你做总管,看你是否答应。”
杨礼立觉得好笑,回来的路上他就在想杨礼郎家里的事他再也不会参与。没想到他们既然来请自己做总管,其实请自己做总管也是他们家唯一的办法。别人绝不愿意给他们家做总管,如果找不到管事的总管他们的丧失就没法办下去。村里的人都说过,杨礼郎家里办事只送礼钱,绝不帮忙。
不过杨礼立还是答应了下来,因为他怕对不住死人。
第二天高家的人都来了,他们也知道杨礼郎家的情况。虽然没有说后家人女儿抬上山的先例,但和摆在家里腐烂比起来还是要好得多。可是杨礼郎不敢了,他说就算白芷的烂在家里那也只是自己家里的事情,决不允许高家人来抬她。高家人问杨礼立的意见,杨礼立也没遇到过这种事,也默不作声。
“要不我看这样吧!”说话的是高远山的哥哥,叫高远鹏,是一名干部。他一直站在堂屋的角落里不说话,只有所有人都要沉默的时候,他才说:“不要我们高家人抬也可以,只要你们自己能找人安全的把白芷妹妹安葬了就是,我们绝不是来闹事,是真心来帮忙。如果你们实在请不到人,我们当然还是会帮忙,死者为大嘛!”
杨礼郎和几个年轻人又跑到其他村请人去了,杨礼立把高家一行人请到自己家里。并把徐周国介绍给大家,高明国见到他自觉得没面子,一直坐在院坝上,没有进屋。
“关于桂枝妹妹的事情我也听说了。”高远鹏满脸堆笑,所有的诚意都写在脸上。他坐在板凳上,双手放在大腿上,打量了徐周国一番,说:“看得出周国兄弟也是老实人,为人处世也没得说。你如此优秀桂枝妹妹对和你结婚这事有想法也在情理之中。我们老高家绝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小户人家的人容易多想一些,周国兄弟应该能理解吧?”
“远鹏哥,兄弟我读书的时候确实不认真,没有一个好的学历。但是我自认为秉性不算坏,为人处世常常有过错,但绝不会存心害谁。我父母算是知识分子,他们开始的时候也反对我和桂枝在一起,因为他们认为不会幸福。甚至觉得桂枝不配进我们家门,但时候他们也接受了我的平凡。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只是一个社会底层的小青年,不是高级知识分子,也就成为不了某个企业和行业的尖端人才。所以他们也就明白我配不上他们想要的高级知识分子的儿媳妇,就像我们这般只能做点小事情的男人娶不到一婚孩子也很正常。所以请你们不要把我抬得老高,不要把自己踩在脚下。如果你们愿意让桂枝嫁给我,那已经是看得起我,我真心感谢你们。”
徐周国说得很激动,急得满头大汗。幸好他说话很有逻辑,在场的人都听出了他的迫切和真心。高远鹏哈哈大笑,喊高明国进去,劝他说:“叔,周国兄弟的话你也听到了,你怎么个想法?”
“我们家桂枝真有那么好?”高明国有些不好意思,他抱着手站在门口。
“叔,我和桂枝是真心想在一起,我为我之前要求你们退彩礼的无理要求道歉。”
“你也不用道歉,我们桂枝能遇到你,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福分。”
“哈哈哈,皆大欢喜,皆大欢喜。”杨礼立差点从板凳上跳起来,他以为这是很复杂,没想到就几句话的事情便解决了。他也看出了高远鹏在高家的绝对权威,他说话后就连高家的长辈也不会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