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常思索:
“家国情怀中,有‘小我’与‘大我’,如何论断这二者根系之血脉相连?”
从哲学角度来看,二者并非完全对立,而是相互关联、相互影响的。一方面,“小我”是“大我”的基础。个体的发展和自我实现是社会进步的动力之一,只有当个体的需求在一定程度上得到满足,个体具备了足够的能力和素质,才有可能为“大我”做出更大的贡献。另一方面,“大我”为“小我”提供了更广阔的发展空间和更深远的意义。个体置身于一个和谐、繁荣的社会和国家之中,能够享受到更多的资源、机会和保障,个人的价值也能在为集体的奉献中得到升华。
然而,在现实生活中,常常会出现“小我”与“大我”之间的冲突和抉择。
且说,中国近代以来有许多伟大的科学家,他们在“小我”与“大我”的抉择中,毅然将个人的追求与国家和人民的利益紧密相连,为中国的科技发展和国家强盛做出了巨大贡献。
如邓稼先先生,他是中国科学院核物理专家和院士,中国核武器计划的主要组织者和主要贡献者。在民族需要的时候,他放下“小我”,隐姓埋名近30年,投身于核事业。他带领团队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用算盘、算尺等原始工具计算,成功让中国在1964年爆炸了第一颗原子弹,1967年爆炸了第一颗氢弹,却因长期高负压工作受到严重核辐射,于1986年因病去世。他为中国的国防事业做出了卓越贡献,被誉为“两弹元勋”。
如钱学森先生,他是我国著名的空气动力学家和控制论家,被誉为“中国火箭之父”。新中国成立后,他一心回国效力,尽管遭到美国的恶意阻拦、监禁甚至威胁,他仍克服重重困难回到祖国。回国后,他组建了我国第一个火箭和导弹研究院,带领团队取得了众多航天领域的突破,如1970年的人造卫星发射成功,还制定了我国第一个星际航空规划,领导了导弹和原子弹的双弹试验等项目。
如袁隆平先生,他致力于农业研究,成功培育了杂交水稻,极大地提高了粮食产量,解决了中国乃至全球许多人的吃饭问题。他的一生都在为农业奋斗,不断打破世界纪录,实现了让中国人不再为饥荒没饭吃发愁、将杂交水稻技术传播全球以解决吃饭危机、每年增产水稻以养活更多人口的梦想,被誉为“杂交水稻之父”。
可以知道,要说家国情怀,就一定要谈论“家”与“国”。
何为家?
许有人说了,是个体切实存在的家庭,是能够看得见摸得着的,或关于亲情,或关于依靠,或关于血脉种种。也有人说了,家是构成社会单元的一份子是不可或缺的。更有人说了,是代表着一定传承性和价值性的。归根到底,实为人类文明发展之根本。无论于个体而言,还是于社会而言,更是于国家而言,此为基础,也是根本,更是传承。
何为国?
许有人说了,地理层面上,国是一片特定的领土,包括山川、河流、陆地、海洋等自然地理空间,这些地域共同构成了国家的物质基础。政治层面上,国是一个具有明确政治制度、法律体系和政府机构的实体,通过一系列的治理手段维护社会秩序,保障公民权利。从文化角度而言,国是一种共同的文化传承和价值体系,包含语言、历史、传统、风俗习惯等元素,这些文化因子塑造了国民的身份认同和归属感。从社会层面说,国是由众多个体组成的有机整体,人们在其中相互依存、协作,共同追求社会的发展和进步。
由此可见,“家”与“国”在根本层面上是紧密相连不可分割的。引申到个体而言,实为“小我”与“大我”之间的论断。说到血脉相连,“小我”与“大我”在历史传承、社会结构、价值观念和现实生活等多个层面都有着深刻的联系。
我且说其中一二。
从社会结构的层面深入分析,倘若要在脑海中勾勒出一种有关“小我衬出大我”的印象。想必每个人于脑海中所勾勒的情形是不尽相同的。在此,我且阐述一种。在当下的现代城市化社会里,清晨起身劳作的人众多,街边的环卫工绝对不容忽视,在现代化社会中时时刻刻都能目睹他们的身影。而对于环卫工这一身份,于当下社会被视为一种职业。身为环卫工,他们所思所想、所牵所挂的,大抵是为了生活、为了生存,这是基于他们自身及其家庭的切实需求。或许环卫工本身不会对此进行过多的思辨,但他们深知需要挣取这一份工资,以供养自己和家人,这是为了“小我”而付出的劳作。然而,倘若没有如此众多为了“小我”而存在的环卫工,那么诸位出门将会深陷在垃圾之中,生活在垃圾的包围里,莫说有什么闲情逸致去观望思考人生和哲理,恐怕都会一股脑地朝着中央去投诉起诉,人人皆如此,社会怎能安稳?又何谈平稳有序的发展?由此观之,环卫工无疑是在为社会发展贡献力量,已然可以称作“大我”。可以知道,社会发展中的林林总总,“小我”之中自有“大我”切实地存在着,人人皆是如此。“大我”之中自有“小我”亦切实地存在着,人人亦皆是如此。
从历史传承的维度来看,国家的繁荣昌盛离不开无数个体的奋斗与奉献。在国家面临困境时,无数“小我”挺身而出,为了“大我”的利益不惜牺牲个人。也如,在抵御外敌入侵时,众多英勇的战士舍生忘死,他们作为个体,用生命捍卫了国家的尊严和领土完整。这种历史的传承,清晰地展现了“小我”与“大我”之间紧密的联系,“小我”融入“大我”,共同书写了国家的发展篇章。
1979年,惊蛰。
这是一场告别。
却更是一场祝福。
离乡的客车仿佛承载了数不清的眷恋与不舍,因而拖着迟缓且沉重的脚步,一寸一尺,缓缓前行。只为让战士们于心底烙下故乡的美好,回首挥别那心心念念的故乡,或是再深深地、深深地看一眼挚爱亲人的面庞。这是人世间最真挚、最深情的羁绊。
王暄抑制着泪水的奔涌,身子极力探出车窗,凝望着身后那一大家子来自南屿的亲友们,奋力地挥动着手臂,声嘶力竭地呼喊着:“爹!娘!林大哥!大家伙!我要一定做到!我要保家卫国!我绝对不会轻言放弃的!我会记住南屿!记住大家!我爱你们!”
“娃儿!爹等你回来!”
“娃儿要平安、平安啊……”
“为人民!为家国!”
王暄用力地点着头,眸光轻柔地、绵绵地镌刻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庞,始终不肯眨眼,生怕一个眨眼的瞬间,就再也无法看到了。眸光里的倒影愈发渺小、愈发细微。直至双眼干涩涌出了泪水,模糊了视线,模糊了家的方向。一眨眼泪水洒落,明晰了视线,眸中却不再有挥手告别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车尾扬起的漫天尘土,一粒粒尘土迎风狂舞、炽热翻腾,仿若替代了亲人的期盼与祷告,化作了无尽之力量,铆劲推动着客车奋勇向前方行进。
欲问前方有什么?
那里有新中国的希望。
——
回到大半个月前。
一九七九年二月十六日18时。
广西边防的某部 7连。
一位留着精干短发、面容坚毅的战士,轻柔而细心地抚摸着手中的《雷锋日记》,神色凝重地抽出几张信纸,俯身于案前开始书写。随着笔尖婉转游动,他的眉目愈发疏散开来,眸中缕缕精光缠绕交织。直至落笔的那一刻,他心里好似沉沉地放下了一副重担,缓缓地舒了一口气轻声呢喃道:“爹,娘,别怪孩儿不孝。国家需要我,三个月前,孩儿死犟着要来参军,而今到了孩儿发光发热的时候了。我这一去,生死未卜,给您二老写一封信,不要太惦念我,伤身体。”说罢吴建国怀揣着《雷锋日记》和几张信纸找到留队的战友,一齐递给了战友说道:“万一我回不来,你帮我把这封信寄回家。这本《雷锋日记》我很喜欢,先放在你这里吧。”
战友神情满是疑惑地接过几张信纸,大致扫了一眼,就见其上明晃晃地写着一些嘱托与告别的话,词藻间更是布满了决绝,霎时惊异道:“建国,你、你是家里独子,才17岁啊?我们怎么一点不知道!”
“独子怎么了?不能打仗不能参军?很多英雄也是17岁上了战场,都是为了国家,哪里需要分这些。记住了啊,交给你了。”
“集合!”
“7连集合!”
屋外传来集合的哨音,吴建国饱含深情地看了一眼信纸,眸光在其上细细缠绕片刻,随即紧闭双眸,毅然转身直冲向了集合点,义无反顾。
“全体都有!稍息!”
一位位战士神情肃穆,眸光中透着凌厉,整装待发。为首之人眉头紧蹙,接着说道:“上级指令,我连担任穿插前卫连,途中山高林密,坡陡路窄,沟多谷深,但新中国什么路没走过?这丁点路都给我打起精神来!管他越方口中所谓的易守难攻,我偏不信这个邪!把发光易响的装备物品用茅草、雨布包住,以免发出光亮和响声。有的战士患感冒咳嗽就随身带些姜片,想咳嗽时吃一片压一压。我的要求就一个!在保证不暴露的情况下,顺利完成上级交代的任务!我连务必准时准点抵达 400高地指定作战地点!一丁点岔子都不允许出现!出发!”
一道道身影背负着 20余公斤的战备,在林间穿梭。步伐虽略显沉重,却每一步都扎实有力,稳步向前推进。只留下微微晃动的枝叶,见证着他们匆匆的行迹。
渐渐,日落的余晖消散。
明月高悬夜空。
“几时了?”
“连长,27日1时了。”
“连续行军7个小时了,距离目标点还剩几里路?”
“连长,10里路。”
“打起精神!”
三个小时转瞬即逝。
“连长。上级指令!7连由原来攻打400高地改为攻打612高地任务!”
“停下!”
7连众人立即站定,各排长纷纷上前,摊开地图,连长向万初眉头紧皱,抬手指向一处小无名高地所在,严肃说道:“612高地,这里。612高地东北侧800米,这里。占领此地,作为进攻出发阵地!继而现地召开支委会分析!”
不多久后,小无名高地上召开了支委会,以传达任务、分析敌情、研究地形和打法。在7连大多数同志的意见下。向万初发布了命令,“宋中贵,你一排加强82无坐力炮1门、40火箭筒2具、重机枪1挺、喷火器3具、工兵1个组担任主攻,从612高地东北侧秘密接敌。首先歼灭1号高地之敌,尔后向2号高地发展进攻!李安益,你二排加强82无坐力炮1门、40火箭筒2具、重机枪1挺,由指导员郭友生率领,担任助攻,沿612高地西北恻迂回3号高地,首先攻占3号高地,尔后向2号高地发展进攻,配合连主力全歼612高地守敌!徐汝山,你三排担任预备队,在1排后跟进!连火力队82无坐力炮2门、60迫击炮2门、40火箭筒2具、重机枪1挺,在612高地东北侧小无名高地占领发射阵地,以火力支援步兵战斗。都明白了?”
“明白!”
“了解!”
“进攻!”
一排长宋中贵引领着战士们,为防止触发越军埋设的地雷,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摸索着,边探测边谨慎前行。于 6时 40分,行进至 1号高地东北侧山脚并展开。3班位于左侧,1班位于右侧,秘密地搜索前进,2班则跟随在 1班之后稳步跟进。
7时许,宋中贵站定身形,目光凌厉地望着 1号高地的第一道堑壕,沉声说道:“三班五人紧跟我去打探,吴建国。”
“排长。”
“你年岁小,跟紧了。”
“嗯!”
六人弯低了腰身,轻手轻脚地摸索前行,人人紧攥着手中的武器,指尖因用力而发白。随着愈发接近第一道堑壕,那咚咚的心跳愈发强烈起来,细密的汗珠不断溢出,布满了额头,神经紧绷到了极点。临近之时,众人纷纷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然而扫视一圈,竟未见到丝毫人影。
“第一堑壕未发现敌情。”
“逼近第二堑壕!”
随后,六人依样画葫芦,徐徐地逼近第二道堑壕。只见第二道堑壕的一侧立着个草棚,里头隐隐传出越军讲话的声音。宋中贵赶忙止步,转身将食指置于嘴前,示意众人噤声。随着距离愈发缩短,也看清了具体的情形,草棚入口处摆放着 1门 60迫击炮和电话线。宋中贵神色凝重,比着手势,下达命令让战士剪断电话线,并示意用手榴弹和抵近射击的方式剿灭草棚里的越军。
此时,1班长周国平率领 2名战士,携着重机枪与喷火器抵达了 1号高地。
战斗瞬间一触即发!
刹那间,枪炮声震耳欲聋,响彻天际!掩蔽部内的越军被惊醒,随即以步机枪火力疯狂射击,并投掷手榴弹。3号高地越军的高射机枪也朝着 1号高地猛烈射击。与此同时,发现 2号高地有越军一个班的兵力沿着交通壕向 1号高地逼近。见此情形,连长向万初当即组织连火力队对敌人的火力进行压制。
宋中贵六人歼灭了第二道堑壕的越军后,紧急下达命令:“你、你,用重机枪封锁这两条交通壕!其余人跟我全力进攻敌掩蔽部!”
战火纷飞,子弹呼啸,炮弹如流星般坠落,整个战场陷入一片混乱与血腥之中,战况激烈到了极点。时间仿佛凝固,每一刻都显得如此漫长而又惊心动魄。生命在战火中如脆弱的花朵般迅速凋零。忽地,几颗迅疾如闪电的子弹呼啸冲杀而来,“噗噗”几声沉闷而又令人心惊的声响传来,只见那子弹凶狠地钻进了宋中贵的身躯。瞬间绽放出几朵血花,那殷红的鲜血在瞬间喷涌而出,浸染了他的衣衫。宋中贵的身体犹如被重锤猛击,瞬间失去了平衡,重重地倒地,紧紧捂住伤口,额头冷汗如注般汩汩直流,嘴唇发麻完全感受不到温度,渐渐地变得苍白。
“排长!”
“排长!”
宋中贵强撑着精神,神情凌厉,声嘶力竭地喊道:“别管我!进攻!进攻!杀!杀!杀!”话音甫落,他一个恍惚,脑袋一栽,瞬间昏迷了过去。
吴建国顷刻间双眼通红,歇斯底里地吼道:“抬排长下山,快!快!”言罢,一个箭步冲上前,迅速捡起宋中贵掉落在地上的冲锋枪,怒目圆睁,大吼一声:“老子跟你们拼了!杀啊!”
旋即一路径直奔向越军 4号阵地顶部暗堡,悍然发起了进攻。接连消灭了三个敌人之后,临近暗堡之时,吴建国的身子猛地趴下,迅速自腰间拔出一颗手榴弹,毫不犹豫地拔出引线,奋力投掷了出去。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硝烟霎时弥散开来,如厚重的帷幕笼罩四周。吴建国的眸光一阵炽热,找准时机,趁着硝烟尚未散尽,猫着腰,如离弦之箭一般一个箭步直冲了上去,神色异常坚定,眼中唯有那愈加靠近的暗堡。暗堡中的越军显然已然发现了吴建国的踪迹,子弹如潮水般疯狂倾泻而来。在临近暗堡只有四、五米时,敌人射来一串重机枪子弹。吴建国突然感到双腿一阵发麻,顷刻间便失去了知觉,整个身体扑倒在了地上。厚重的尘土瞬间铺了吴建国满面,唯有那一双眸子坚定不移地望着近在咫尺的暗堡,布满血迹的手紧紧攥着冲锋枪,嘴里喃喃自语:“我还行,我还行,我还要战斗……”
就在这时,一位越军官突然窜了出来,望了一眼趴倒在地一动不动的吴建国,便弯下腰去夺吴建国手上的冲锋枪。霎时!一对强有力的手臂紧紧箍住了越军官,越军官猛地被扑倒在地,在惊恐万分之中望见了一张坚毅且冷静的面庞。吴建国紧紧勒着越军官的脖颈,中气十足地吼道:“陪我走上一遭吧!”言罢,浑身猛地一用力,抱着越军官翻滚着径直跃下了山崖。
吴建国望着愈加遥远的天空,感受着愈加消散的生命,在这恍惚迷离之际,隔着千山万水,他好似看到了那一对孤苦伶仃、已然没了儿子的父母。忽地释怀地笑了,带着无尽的眷恋、释然与安宁,呢喃道:“爹,娘,孩儿不孝,不能为您们养老了,下辈子还做您们的儿子,可要记住我呀。爹,娘……孩儿算是英雄吧?你们会为我骄傲吗?我爱你们。”
一声高呼。
一声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