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川一声吆喝,在山村荡漾开来。大家都冲向那个女人发声的地方,生怕再次错过见到这个女人的机会。无论如何这次也要见到她,看看她究竟是谁,是不是丁雅蕙的好友赵小娥,如果真的是她,很多谜底就可以解开了。
“任川,你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什么地方?”丁雅蕙问。
“说不准,我感觉她在来回移动,这次的声音又是从这边传过来的,上次吓我半死的是在那边。”任川一边跑一边说。
“不管怎么样,她只要在这个村子,我们就一定能找到她。”丁雅蕙的内心狂喜,又好矛盾。她想见到失散多年的赵小娥,却不想看到一个疯癫痴狂,被称为“女疯子”的她。她们一边跑一边大声地呼喊“赵小娥,赵小娥。”
“各位村民请注意啦,现在是午间新闻报道的时间。我给大伙报道一个乡上最新发布的消息,说是咱们村今年可以评为优秀村啦。只要我们不去上告县上领导,不去找乡长的麻烦,那枣林河的水就会继续流出水来,我们的庄稼、蔬菜、果园都会在今年有大丰收的。村民们注意啦,你们听到的话,尽快来村委会,我们要召开村民大会啦。”这声音是从村上的喇叭播放出来的,在无人的村子播放这样的内容,很让人生疑,这人是不是脑袋有问题了。广播的声音穿过丛林,穿过崖石,在村子和山崖之间一圈圈回荡。广播内每说一声,就回荡一次,像是无数的声音传播开来,听起来怪可怕的。过了许久,广播停止了播音,村子四周除了声音平静之后的一片死寂之外,没有一个人从窑洞里出来走向村委会。
“怎么办?我们是去找那个女人,还是去村委会,看看是什么人在村委会,这个时候播放这种内容。”任川有些冒汗,张晓晓看到他额头隐隐出现的汗珠,也有一些胆颤心惊。
“那我们就先去看看那喇叭后面的男人到底是谁?”丁雅蕙拿定主意,让大家和她一起去村委会,暂且不管那个嚎叫的女人了。
任川拿出随身携带的刀具,张晓晓也是从路边找来一个很粗的木棍,像一个女侠一样。她们沿着台阶路,一直找到了村委会。任川他们上次来过,还在戏台上拍到了白骨,也不知道那是什么骨头,村委会发生过什么,谁也说不上来。
村委会的一个房间门敞开着,屋子里的灯亮着,一个中年男人坐在桌子旁,看着报纸,喇叭里还传出他翻开报纸的声音,那话筒就在他的面前。他并没有感觉陌生人的逼近,而是继续专注的看着报纸。丁雅蕙看到他的桌子上到处堆着旧报纸,地上满是撕碎的纸屑,那张床上的被褥,脏乱不堪,小饭桌上,到处散放着未洗的碗筷,碗里的残渣剩饭已经馊了,一股股奇怪而难闻的味道传出屋子。他整个人看起来木讷而呆滞,目光始终盯着报纸,半天一动不动。
“同志,你是这个村的村长吗?”丁雅蕙走到跟前,大胆地问,任川很奇怪上次他们来时,这里什么人也没有。他怕她遇到什么危险,紧紧尾随在身后,张晓晓则不停地拍照。
只见那人抬头看着他们,取下眼镜,煞有其事地放下报纸,关掉话筒说:“你们是乡上来的,给我传达文件的吗?”
“我们?我们......是,是,是”丁雅蕙灵机一动,撒谎说。
“那你们可有乡上的文件?”那个人继续问。
这下怎么办才好,丁雅蕙急忙从包里掏出张晓晓曾经报道的那份报纸,小心翼翼地递给他。他接过报纸,看到枣林河村的报道,一下子惊跳起来。“不会的,这不是我们村,我当村长这么多年,村里一直繁荣昌盛,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敢这样污蔑我们村?”他撕碎报纸,愤怒而张狂地向他们扑过来,要撵他们出去。
“村长,你听我们说,事实上村里现在就是这样的,你跟我们出去看看就知道了。”丁雅蕙急忙说。
“我不看我不听,我们天天在这开会,人来人往,热闹异常,你瞧瞧,戏台上又唱开大戏了,寡妇的嗓子真好,你们再看看,那疯女人也来了凑热闹了。人们嫌她脏,把她轰下台去了。”村长指着戏台上,仿若真有很多人在戏台上唱戏似的,他满脸的幸福。可是,空无一人的戏台上,除了那堆白骨还散落着,鸟儿不时飞过,有什么人啊。
“这家伙脑袋不正常了,看来想要问他些什么,也难啊。”任川说。
“我看也是,这村长应该是受到什么刺激了,看来一时半会还清醒不了。”张晓晓说。
“村长,你还记得赵小娥吗?还有赵晓兰,你们村唯一第一个考上大学的那个赵晓兰,你记得不?还有你们的校长赵董才,他写一手好字,还给你帮过不少忙,成天跟着你鞍前马后,四处被人崇拜的老校长吗?”丁雅蕙想用这些人的名字,唤醒自我迷糊的老村长。
“赵董才,赵董才。”村长自言自语地说起话来,他好像安静了许多,坐下来戴上眼镜,翻看那些旧报纸,他好像要找什么一样。一会他翻出来他们村繁荣时期的一篇新闻报道,拿给丁雅蕙看。只见那是十几年前的报纸了,已经泛黄,上面有一篇报道,是他和校长赵董才站在领奖台上,两人高举着奖牌的照片,文字都是介绍他们村人们的丰收和很多人富裕以后,买了农用器械、家电,比乡里很多村首先富起来的报道。
“你既知道赵董才,和他交情如此好,那他人呢?还有这村里的人都去哪了?”丁雅蕙问。
“他们都在啊,谁都没有离开过这里,我老婆孩子都在家等着我吃饭呢。”他似乎又糊涂起来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就往外走,还锁上了这里的门,自语说:“明天中午我再来开会,播放新闻给农户们听,现在我要回家去了。”看着他摇着头,手里拿着钥匙,他们也跟上了他。
他不一会来到一个院子把门打开,他们也跟着进来。这家看起来以前挺阔气的,门是铁门,进门后院子里有屏风还有花卉,那几口窑洞的门都是用实木雕刻的花纹,窗户上也是雕刻的各种花型图案。他喊着娃他妈,自己就进了厨房。厨房里的瓮里还有包谷、大米等。另外的几个夹板上还放着几袋子粮食,打开来看是出了虫子的小麦。他烧火做饭,给锅里添水,看起来自己做饭已经很长时间了。他们来到了窑洞,看到了屋子里的墙上,到处是村长以前参加乡上的活动,以及村上活动留下来的照片,还有他们家人的照片。炕上的被褥脏了,但是没有打补丁,几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地放在炕角。柜子里有很多酒瓶摆放着,还有衣物,整个窑洞满满当当的家具和陈设,看来村长当年日子过的挺不错。
“你家老婆、孩子呢?”他们又来到了厨房,问正在烧锅做饭的村长。
“老婆在家炕上躺着呢,孩子们都去外面住高楼了。”说着水开了,他给电壶灌水,动作娴熟,看来他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生活,照顾自己。“我来帮你吧。”丁雅蕙挽起了袖子准备帮他做饭,任川把她支开了,拉着她们出来了。
“这村子里的水和食物都不要碰,我怕有传染病。”任川说,说完他拉着她们两个出来。“你们要是饿了,我车上什么都有,我这人爱旅游,烧锅、小煤气灶,还有饼干、方便面、牛肉干都在后备箱满满当当的放着。我出发时路过商店,又添置了些食物。”他这样说着,大家的肚子确实感觉饿了。
于是,他们就回到了车上,在枣林河边搭起了帐篷,烧起火做起饭来。看着任川娴熟的动作,丁雅蕙突然感到这个男人挺有魅力。他第一次触碰到这个女人的眼里,有了自己,内心一下子涌动着阵阵暖流。那死去的兄弟还有曾经感染过的人,都让他对这个村子充满了惊恐,多少次在梦中都要悔恨自己来过这里。可是今日算是成功了一步,找到了村长,还看到一些情况。况且丁雅蕙对自己有了好感,这让他内心五味杂陈一下子肃清和缓和了许多。
三个人坐在这大山脚下,踩着已经没有多少河水的河岸石头,看着对面萧瑟荒凉的村子,有些感叹和踌躇。
“你说我们吃完饭接下来要去干嘛?”张晓晓问。
“我们在村子转转,去找赵小娥。”丁雅蕙说。
“你能肯定就是她。”任川说。
“你们还记得我叫喊她的名字吗?那个女人就喊出声来,她肯定知道或者就是赵小娥,要不然谁会对这个名字如此的敏感呢?”丁雅蕙说。
“也是,只希望快些找到她,不过我再也不想看到她那张恐怖的脸了。”任川说,“这辈子比看恐怖片还要害怕的,是我在现实生活中遇见这样一个可怕的女人。”
“可怜的女人,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活着的?她究竟发生了什么啊?”张晓晓担心地说。
这让丁雅蕙不得不记起,她们曾经在一起的一切,她趁着大家都休息的机会,又说给他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