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招待会结束后,枣林河旅游度假村的游客明显翻倍了。赵小娥收到了来自多方媒体记者发来的报道材料,看到记者们通过不同的角度宣传了旅游村的盛况,赵小娥在管理层会议上说明了宣传的意义和广泛效应。她为了收集和整理这些宣传材料,将广告公司的人请来,专门将图片、文字、视频等各种形式的宣传资料统一处理,张贴和制作成板报、宣传展板等,同时还在电子屏以及网站上进行播放,以便游客能更直接更广泛地了解度假村的情况。她胆大心细,还将自己员工工作的照片,和游客互动的照片,以及一些特色的服务项目,美食和景点的照片也都展示了出来。时时不忘更新宣传,让游客的视觉被震撼和冲击,赵小娥学习管理的成效果然功力非凡,是个责任心强,非常有情怀的人。整个旅游度假村时常被一种力量和精神召唤,到处一片生机盎然。
这晚她还在加班,看文件并学习别人的先进经验,她总是觉得自己知识太浅,该学习的东西太多。可是断断续续地咳嗽打扰的她难以安静。最近这些日子,她的肺部总是感觉疼痛,并一天天加重起来。为了缓解持续地咳嗽,她买了一些常用的咳嗽药和消炎药。喝完药,她就不顾身体劳累,继续埋头学习,并准备明天工作的内容和事项。到了后半夜,持续的肺部疼痛让她一次次败下阵来,她不得不关灯睡觉。
在被窝中,她还是咳嗽。她喝了些热水,好像能缓解一下。她在想,自己最近肺部老疼,是什么原因造成的?等到空闲了,她想去找正规的医院看看。她想到一个人在窑洞残喘度日的时候,晚上经常有老鼠跳跃过她的脚背,甚至嘶咬她的衣服,偷吃她在山里摘来的野果。如今,她想自己该不会是那会被传染上什么病了吧。
她又想,自己这么年轻,就算有什么病,也能很快扛过去的。不要紧,不要自己吓唬自己,索性她迷迷糊糊就睡着了。在梦中,她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场景,她手里握着一摊血水,在满世界寻找陈赫,可是陈赫却和其他人玩得不亦乐乎,根本不理睬她。她哭着喊着,一个人来到了荒凉寂静的枣林河村,村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她哭天喊地,喊出人来帮帮她,可是,除了山里的回音,再也没有一个人出现。她饿得到处寻找吃的,用手挖刨土里的根茎,用田里剩余的蔬菜充饥,渴了就去喝枣林河低洼里的水。那水里还有很多的小蝌蚪,她竟然吃掉了它们。
正当她有滋有味地咀嚼着那些东西时,一股热流从胃里冲出来,她吐了。她被一阵抽搐和恶心的痉挛搞得心神不宁,逐渐清醒了。这才意识到自己做噩梦了。
回想那些梦,有多少场景是在自己痛苦绝望的时候出现的真实场景。她一个人满头白发,被人视为疯女人的时候,她所吃的苦,所受的罪远远大于这些。也许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体会她曾经饱受过怎样残酷的磨砺,才有了今日重获新生的睿智和自信。
天亮了,她有些饿了,就吃了一些软食,洗了把脸,和没事人一样开始了一天的战斗。赵晓兰看见她气色不好,问她怎么了:“小娥,你看起来脸色不好,要不要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啊。”赵晓兰说。
“没事,今天广告公司的人来,咱们一会去接待他们,让他们按照我规划的格式和方法去施工。我害怕他们贴错或者弄乱了顺序,到时候我忙了你要多盯着。”赵小娥说着,又一阵咳嗽,可是她强忍着没有大声咳出来,而是压抑住咳嗽没发作。
晓兰跟着她一起去了村委会,等待广告公司的人来。
自从被赵小娥拒绝后,陈赫一直没有信心去见赵小娥。可是父母那边催得紧,要他回去相亲,说他年龄大了,再不找就寻不下好姑娘。他索性也就听从了父母的安排,请假回来相亲了。他没有想到相亲的对象竟然是张晓。
“怎么是你?我知道你的。”在约好的地方两个人拿着各自的信物出现在彼此面前时,张晓惊呆了。
“是呀,怎么会是你?我们早就认识的,而且我也知道你是大记者。不会这么巧,我父母说的人就是你吧。”陈赫惊讶地问。
“哈哈,这纯粹是造化弄人,咱们就随便聊聊吧。今天的事谁也不敢说。”张晓大方地说,但她却在内心无比看轻这个男人,压根不会去想和他有任何瓜葛的。
陈赫多少也知道一点张晓的事情,所以他也不好意思开口说什么。两个人很熟悉又很陌生,都紧促而慌乱。还是张晓主动:“你和赵小娥的事情如今怎么样了?”
“我们之间总是有一道伤痕,她可能对我成见太深了,老是不愿意接近我。”陈赫无奈地说。
“这就对了,你伤害她那么多,她怎么能对你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恨呢。你可知道,一个女孩为了一个男人付出那么多,到后来却发现这个男人和别的女人好了,而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发小,你说她怎么能够原谅这样无情的背叛和侮辱呢?”张晓说。
“我没有想到,她是一个对爱情充满幻想的人,也是一个倔强的人。如果我当初知道她怀孕了,一定会找父母想办法帮她的,我不会袖手旁观,对她不管不顾的。至于我和晓兰,那纯粹是小娥误会了我,才导致赵晓兰趁虚而入的。如今,我对小娥的愧疚和自责,一直耿耿于怀,一辈子也难安。”陈赫难过地说。
“你狡辩,那你抛弃晓兰,和另外一个女孩子又是怎么回事?”张晓质问。
“那纯粹是我为了逼退晓兰的纠缠,和一个女同学上演的一场戏而已。这么多年,我发现自己真的没有放弃过小娥,很多话都想给她说。以前不懂什么是真爱,觉得小娥做事执拗我不理解,现在我什么都知道了,却发现为时已晚,我已经伤透了她的心,却没有办法挽回这段珍贵的感情了。”陈赫说着,点了一根烟。
“你们男人就是喜新厌旧,要知道小娥为了去看你,她多么重视。她卖菜攒钱,还想着为了给你上大学资助学费。可惜,你却让他看到了你和赵晓兰亲密的一幕。后来,她是和安盛好了,可是她的心再也不能圆满了,要不是安盛救了她,她早就死在了你们打情骂俏的那个操场旁边的护城河里。你知道吗?一个女人把最重要的爱和情都给了你,而你却不够珍惜,她能感激别人的救命之恩,放下让她执着的爱情,转而投身别人,是一种什么样的崩溃之情啊。她是无可奈何,实在没有办法才做出后来的事,可你从来不会想过她所受的罪。”张晓的话犹如刀子,一刀刀刻在陈赫的心上。他的眼里浮现出小娥受苦受难的样子,被自己伤害和抛弃的痛苦模样......
两个人聊了很久。
“你打算听从父母的旨意,准备找个女人结婚吗?”张晓问他。
“不是,只是父母逼得紧,我也是一时糊涂。赵小娥什么时候结婚了,我就再找人,她若不结婚,我就一直等她。我相信总有一天,她会真正原谅我的无知和无奈的。”陈赫坚定地说。
“希望如此,也但愿那个多灾多难的女人能够原谅你这个多情种。”张晓说完,就挎着包包走了。她走得那么快速,好像这个男人像瘟疫一样,会沾染她的灵魂受到伤害一样。可是,相亲失败回去和父母怎么交待呢。真是造化弄人,怎么能将这个男人介绍给自己呢,张晓很纳闷,正当此时,叶局长打电话给她,问她在干什么。
“没什么,我遇见一个熟人,聊了几句。”张晓撒谎说,她在内心无限自愧,不能再和叶局长这样下去了。他有家室,而她什么都没有。光靠爱情能活一辈子吗?那姓叶的将自己的仕途看得比命重要,他能忍心为了她放弃自己的家室娶她吗?不可能,她多么痛苦的知道,那样做比杀了他还让他难以抉择呢。就如他说的:“我们这样不是挺好的吗?大家相安无事,何必挤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呢?”
他是不明白,女人需要的不是一个虚晃的爱情,而是安定可靠的踏实日子。爱情就算再美好,也有“花无百日红”衰败期。因此,张晓爱他并时常恨他。在她的人生中,就不应该出现这样一个角色。他让她尝尽了人间欢爱,却不能给予她太多的天伦之乐。她想要的他不能给,她多少次痛苦纠结,但又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于是,她想到了赵小娥,这个可怜的女人,不也是没有得到称心如意的爱情吗?天下还有比她更苦的女人吗?自己还好,至少这个不愿意给自己家庭的男人,对自己始终如一,不离不弃,什么事情出来都会挡着,立马摆平。
赵小娥去看了病,村医看出来她的病不简单,开了一些药,建议她去大医院再做进一步检查。赵小娥知道大夫能这样说,从他紧蹙的眉头就可窥探一二,可见不是一般的病了。于是,她就让医生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
她不敢去医院,她怕检查的结果她承受不了。她要在自己还能发挥价值的有限可能空间内,将枣林河旅游度假村管理成为全国有名的度假村。她希望这个村子能长久稳定发展下去,祖祖辈辈的枣林河村人都跟着沾光,后代的人不再承受她当年承受的苦难,被全村人抛弃,一个人自生自灭。至于她身体的好坏,她早已不看重了。曾经,她等待年轻的生命在荒村中凋零,任由苦难将自己掩埋,人性的阴暗将她吞噬,是丁雅蕙带人救了她,给了她继续活下去的勇气。而今,她用实际行动告诉人们,她赵小娥不是一个“疯子”,不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废人,而是一个重情重义的才女。虽然她亲手断送了自己的学业和前途,可是她在数年的学习和历练中,已经学到了很多知识,感受到人生的很多真谛,也明白了活着能给别人带来光和价值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她为什么不愿意接受陈赫,是因为她觉得爱情既然已经失去原味,再找回来,已经不可能了。再说,安盛不也是和陈赫一样,信誓旦旦,到最后还是离开了自己,至今无音讯。爱情再美好,已经不是她心中最向往的,以前的人和事都是过眼云烟,都可以去原谅,只要他们过得快乐,她自己何尝不为他们高兴呢?以前的愚蠢和冒失,就让现在的奉献和价值,成就另外一个自己吧。说句实话,从她一个人偷偷堕胎的时候,她就在恐惧过生死,在濒临死亡的线上挣扎过,她觉得人总有一天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只是老天愿不愿意收你。既然爱情珍贵不可求,就不要把全部精力倾注在爱情上。努力抓住命运给的格外恩顾,将自己打造成任何人都敬仰的女人,也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她此生不会再为了任何人,任何一次卑微的爱而失去自我,像小丑一样被人抛弃,到最后失败得一塌糊涂。
如果爱不能轻易获得,最好不要轻言爱情。人生很长,也很短,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如果不去做,时间的分秒必然会在最后的时刻,给人生留下许多感叹号和不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