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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李亮难得休息在家，可依然不敢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告诉妻子。的确，这个时候，李亮的心情糟糕透了。甚至，当李亮还曲卷在温暖的被褥里，只要他稍稍地睁开了眼，便一下子仿佛看到了昨天令人窘迫的一幕幕。
后来，李亮或许也意识到了他自己的心况很差，就怏怏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不过，李亮无所事事地在家中转了几圈，又似乎觉得室内的空气也压得他踹不过气了。于是，李亮透过窗户望向了室外的天空，这才突然想起了那个临湖小区的篮球场，连眼睛中也渐渐地流露出了一丝希望的光芒。
大约早上9点多钟，李亮闷闷不乐地开车来到了这个临湖的小区中。恰逢周六，而武汉此时的天气已趋于寒冷，连太阳也好像躲进了一层灰色的云层中……此时此刻，这个临湖小区中的道路上并没有多少人影，而篮球场上更处于一片冷寂中。
一时间，李亮在这个临湖小区的篮球场附近停好了车，便拎着篮球慢慢地走向了篮球场。一会儿，李亮孤寂地活跃在这个篮球场上，远投，运球，上篮，他独自一人地在球场上忙得不亦乐乎。直到几十分钟后，艾雯与吕宏偶尔路过这个篮球场，艾雯才有些心痛地叫住了在球场上独来独往的李亮……
又过了十几分钟，王军偶然从小区篮球场附近的道路上经过，他一眼看见了李亮，艾雯以及吕宏都在篮球场边上聊着天。一时，王军有些开心地走向了这几个人，还远远地与他们打着招呼，心里却想着加入他们聊天的行列。
然而，王军很快失望了。因为，这些人聊天的内容都是医院中的一些事情，只不过他们的语调低沉或凝重，似乎正对医院里的某种事态感到忧心忡忡，只听见艾雯一脸愁云地滔滔不绝着：
“通告发了，专家组也来了，为什么还要去说未发现明显人传人现象？他们是想说什么？有什么根据吗？”
“是啊，今年的病毒肺炎有些多！我们医院都已经腾出了一层楼，正在做传染病房的隔离处理！”这几个人中，吕宏也不紧不慢地说道。
在这种情况下，王军几乎无法插进话去，扭头却看见李亮的嘴唇在轻轻地蠕动着，他似乎企图说话。可是，王军等了半天，李亮也没有说出任何话来。其实，这个时候，李亮有些犹豫，他很想讲一点想法，却又很难去下决心。
显然，李亮也有自尊心，他昨天在派出所被警官训诫的事情，他没有脸面去跟任何人说。但是，在王军正准备去静静地听着艾雯与吕宏说话时，李亮的声音还是意想不到地响了起来：
“除了金银潭医院，国家专家组还去哪几个医院呢？”
“反正，我目前在医院没有看见他们。”其时，艾雯撇了撇嘴，仿佛很遗憾地说道。
“他们或许很忙呐！”
吕宏把这几句话说完，这几个人都陷于了沉默之中。一时间，王军不解地看着这些人怪异的神色，最后还是趁着空挡插进话去了：
“这个‘不明肺炎’是怎么回事啊？元旦前，网上流传了一个截图，让我把一个元旦家庭聚会都推迟了，可现在市卫健委又说未见明显人传人现象？”
王军说这些时，这几个人都静静地看着他。显然，这几个人是都想讲话的，可他们又似乎碍于某种原因而难于开口。末了，还是李亮打破了沉默，快人快语地说道：
“医生也是不能乱说话的！不过，从现在起，你就必须把口罩带了起来，尽量少出门，勤洗手。”
“他是一个记者，能少出门吗？唉，这个鼠年，老猫不会被小鼠戏弄一番吧……”吕宏也诙谐地说着，他这是在漫不经心地跟李亮打着趣。随后，吕宏又把目光慢慢地投向了王军，好像意味深长地说了下去，“你们记者要报道一座城市的真实情况，最简单的途径，是否也是了解生活在其中的人们如何工作，如何相爱和死亡？”
“记者讲究的是导向，大局，正能量……当然，越是这种时刻，也越能惊世骇俗呀！”
艾雯大大咧咧地说着，而王军这时却细心地看到了，这李亮似乎迷茫的眼睛中又闪烁着一丝丝的光芒。
然而，这几个医生朋友谁也没有想到，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中，他们仅能通过手机简短地联系了几次，甚至，有人还从此阴阳两隔了。
1月5日下午，吕宏开车回到了离东湖不远的那家著名医院中。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渐渐地暗淡下来，可吕宏还是远远地看见了门诊大厅里依然是人满为患。显然，这种情况，大大地出乎吕宏的意料了。
因为，尽管这家医院在武汉久负盛名，平时门诊大厅中也经常都是人来人往，而在星期日的黄昏依旧人流如潮，这还是吕宏当医生以来第一次遇见的情景。所以，吕宏一走进呼吸内科，就连忙地问眼前的同事们：
“今天怎么回事啊？”
“谁知道怎么搞的？到现在还有这么多病人！今天好奇怪啊，病毒性肺炎非常多，医院已经要求我们科，急诊科，发热门诊提升到二级防护了！”
当吕宏听到科室已经提升至二级防护时，他轻轻地发出了“哦”一声，却并不感到十分意外。这时候，呼吸内科中另一个医生在附近神秘兮兮地接着说道：
“小道消息，医院的防护装备已经告罄了！”
“哎，医院已告知诸位啊，不造谣，不信谣，不传谣！”接着，另一个医生赶紧地叮嘱着。
更让吕宏没有想到的是，他第二天早上急匆匆地踏进门诊大楼，却一下子被里面混乱的景象弄蒙了。一时，吕宏看见了门诊大厅内密密麻麻地到处是人，一如菜市场一样乱糟糟的，而病人们在里面艰难地挤来挤去，一阵阵的咳嗽声此起彼伏，甚至，有些病人由于情绪激动而互相扯皮着……
于是，吕宏心情复杂地挤进了大厅的人流中。然后，吕宏在员工电梯前停留了片刻，又左碰右撞地从楼道里走到了三楼。当吕宏走近呼吸内科时，他不由地往楼下的门诊大厅扫了一眼，只见下面大厅中黑压压的一片人头。
到了医院看病的时间，吕宏开始在诊桌前接待了一个又一个病患者，这些人男女老少都有，上了年纪的情况更糟糕一些……这个时候，吕宏已经十分注意地保护自己，并时而提醒导医不要让这些患者在诊疗室中出现拥堵。在诊疗的过程中，他也十分留意一些患有呼吸道重症或出现发热症状的病人，还特别着重用市卫健委颁发的确诊办法去筛检“不明原因肺炎”患者。
然而，遗憾的是，这些患有呼吸道病症或出现发热症状的病人中，尽管相当一部分人的检查结果都表现为发病早期白细胞总数正常或减低，淋巴细胞计数减低，部分患者出现肝酶和肌酶增高；或者，胸部ct片显示双肺弥漫性毛玻璃样渗出影，可他们却鲜见与华南海鲜市场有明显的联系。
在这种情况下，吕宏继续认真地接诊着一个又一个病人，可心中却悄悄地嘀咕起来了：这些病人算什么呢？如果这些病人与“不明原因肺炎”属于同一病源，武汉市已经或者将会发生什么？一时间，吕宏极富条理地时而思索着，心中已经十分感激医院方面及时地提升了防护等级，甚至，他还极其迫切地去希望看到，国家专家组来到武汉后能把这些众多谜团彻底而迅速地弄清。
就这样，吕宏带着这种简单的希望，在诊疗室中认真而仔细地接待着或重或轻的病患者。而且，有时候，吕宏也像其他怀揣仁心的医生一样，面对诊疗室外越来越多的病人，非常自觉地把诊疗时间延长一小时，两小时……直至1月10日晚上，吕宏偶然从手机上看到李亮在朋友圈发出的消息：“我也许中招了！”
其实，早在1月7日深夜，相关实验室在一系列病人样本中检出一种新型冠状病毒，获得该病毒的全基因组序列，并经核酸检测方法共检出新型冠状病毒阳性结果15例。1月9日，中国中央电视台新闻报道，国家专家组初步评估武汉病毒性肺炎病原检测结果，确定此病病原体为新型冠状病毒。
也是在1月8日 李亮在医院住院部收诊了一位患急性眼疾的老太太。当时，这位老太太年龄较大，患有急性闭角型青光眼，其住进医院的时候尚未见其他症状。因而，一开始，李亮也有些大意了，他在收诊这位老太太的过程中并没有安全地戴上口罩。
第二天早上，李亮在医院例行查房的过程中，从病历上看到这个老太太出现了发热症状。顿时，李亮心中一惊，他马上认真地检查老太太的病情后，便吩咐护士立即送她去做ct检查。
很快，CT的检查结果就出来了，这位老太太的检查单上同样写着“双肺磨玻璃样病变”的字样。的确，李亮看到老太太的ct片时，心中是沉甸甸的。显然，李亮有好多话想说，而这些天来的遭遇却又令他不得不保持沉默。而且，李亮还特别想提醒医院提高防护等级，可他转念一想，上级领导或政府是否掌握的情况更全面，或者做出的决定更正确呢？
于是，李亮在某种痛苦的彷徨中，只得被迫地把这个老太太送去做深进一步的检查。后来，这个老太太也被排除了常见病毒感染，支原体、衣原体感染等情况。这天下班后，李亮仔细地思考了一番，最终决定暂不回家中。果然，坏消息接踵而来了，这个老太太的陪护家属当晚也出现了发热症状。
1月10日上午，李亮忐忑不安地来到了医院住院部。这个时候，李亮再不敢有丝毫的耽误，他立即着手与同事们商量了一番，就迅速地把老太太及家属转至呼吸科的隔离病房中。中午时分，李亮在科室内吃午饭时，轻轻地咳了几声。起初，李亮并不在意。但是，等到了晚上，李亮下班回到了医院的宿舍里，他蓦地觉得浑身酸痛，非常乏力，还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不断地在身体内游荡着。
直至这个时刻，李亮有了一丝不妙的感觉，这才随手在朋友圈里发了那句短言。然而，这个时候，李亮还抱有侥幸的心理。不过，王军等人看到朋友圈的短言后，都纷纷地留言表示关切，却被李亮含糊其辞地搪塞过去了。
当然，李亮的妻子非常担心了，她很快打来电话详细地询问了一番。直到这个时候，李亮依然佯装轻松地说了一句：“开玩笑的，你不必当真！”的确，李亮此时真不希望恶疾降临到他的身上。
但是，第二天早上，李亮醒来就发现头脑发晕，身体也是烫烫的，他用体温计一量，38.2度。于是，李亮这才意识到问题大了。接下来，李亮有些慌乱地走到医院，一进科室的门便急忙忙地对科室主任说道：
“主任，我可能真的中招了，必须马上做检查！”
“你这小伙子，身体壮壮的，还会中招？”一开始，科室主任还不相信李亮的话。不过，这主任看见李亮有些焦急的样子，便不再敢打趣了，“那你快去做检查吧！”
很快，李亮的CT检查结果就出来了，其影像显示双肺多发感染，磨玻璃样病变。毫无疑问，李亮这一刻沮丧极了。而且，医院此时已经没有病床了，科室主任让李亮暂时回家隔离，可他想到家里还有父母和妻儿，便婉言拒绝了。
后来，李亮住进了医院附近的一家酒店里。当天晚上，李亮在酒店的床上百无聊赖，就心事重重地打开了墙上的电视，当他从电视里看到武汉市卫健委的通告时，便一下子情绪激动地从床上蹦了起来：
“什么叫未发现医务人员感染？什么叫未发现明确的人传人证据？他娘的，一群彻彻底底的官僚主义者！这种时候，你们就不能到医院去亲眼看一看啊？”
此时此刻，李亮完全地愤怒了，他太想去面对面地怒骂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官僚主义者，或者，一切只会搞形式主义的人……然而，愤怒之后，李亮还是慢慢地冷静下来了，他明白他自己还是一个小人物，而小人物自有小人物的活法。在任何情况下，小人物都必须为父母或妻儿而坚强地活下去。一时，李亮躺在酒店的床上这样想着，他想到了尚在家中的父母与妻儿，也想到了自己的发烧或跟新型冠状病毒的关系，以及这个新型冠状病毒的最新筛检方式。当然，李亮也想到明天及未来，直至他在床上慢慢地睡着了。
到了第二天中午，李文亮才如愿地住进了医院呼吸科的病房中。一进病房，李亮就急切地跟主治医生攀谈起来了：
“听说，现在可以用核酸检测去确诊新型冠状病毒感染，我们医院能争取吗？”
“这个东西啊！据说，不仅目前武汉没有，而且筛检准确率也只有30%至50%！”
“那可以做两次啊！”
“现在，只有做两次啊，还必须送到北京去！这一个往返就必须有三至五天啦！”
“我的天啦，这病人还等得了吗？”
“现在，上面要求就是这样，还不许多说……搞不好，就是造谣，传谣呢！”
这个医生说这些时，悄悄地扫了李亮一眼，而李文亮见状也沉默了下来，只不过他的心情却越来越沉重了。
在李亮倒霉地住进医院时，张继先正在医院里忙得不可开交，其呼吸内科的门口也早已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这个时候，这家医院把呼吸内科分出了三个地方，绿色区域供护士分配，黄色区域仅供普通感冒患者使用。同时，这家医院还在附近单独开辟出一个大房间，摆上了一长溜的病床给肺炎患者输液。
可即使这样，这个房间里还是很快挤爆了人，不仅座椅上全部坐满了输液的患者，甚至，一张病床也坐上了三四个这样的病人。
可能是黄色区域的椅子很多空着，有些肺炎患者便试图跑到这个区域输液……1月12日午间，张继先一溜小跑地去了趟厕所，回来时恰巧在黄色区域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女性身影。这个女性身体瘦弱，名叫刘倩，三十多岁的年龄。大约五六天前，刘倩与丈夫一起带着病重的父母在这家医院看病，正是张继先接诊并确定其父母双双患上了“不明原因肺炎”。当时，这家医院的病床早已爆满了，张继先只得开出箹物让他们在大房间里输液。
此时此刻，刘倩看见大房间中早已人满为患了，便试图带着母亲去黄色区域输液，却遭到护士无情地训斥。一时，刘倩及母亲有些麻木地准备回头，张继先突然一声不吭地拦在了前面，还十分关心地问道：
“老人家，您的状态如何啊？”
“刚才量得37度多。可是，到了晚上高烧啊，都将近39度了，还吃点东西就吐啦！”
刘倩替母亲轻轻地说着，好像有气无力了。见此，张继先有些心酸了，可她还是好奇地说了下去：
“你父亲呢？”
这一问，却让刘倩刹时怔住了，只见她的泪水在眼眶里转来转去……不过，刘倩还是强忍住了眼泪，喉咙嘶哑地轻声说道：
“两天前深夜发病，去世了。”
听到这个消息，张继先的眼中不由地涌出了泪水。一时间，张继先想了想，便语气紧迫地对刘倩说道：
“你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你要想办法让你母亲住进医院，汉口这家没有病床，另一家有啊！多跑几家医院，汉口实在没有了，还有武昌啦！”
张继先这样说着，刘倩的眼睛似乎动了一下，尽管她还是机械地点着头，可目光里又仿佛燃起一丝希望的光芒……
可是，1月17日早上，张继先又在医院的走廊中看到了刘倩及母亲。的确，张继先这天觉得有些意外，却并不感到吃惊。因为，张继先知道，这些天整个武汉都在传闻医院已经是“一床难求”了。所以，张继先有些难受地走上前，关切地询问道：
“母亲怎么样啊？”
“哦，张医生啦，母亲好像好转一些了。可整个武汉都没有病床了，我带母亲去过武昌的陆军总医院，人民医院，都没有啊！”一开始，刘倩好像有些乐观，可转眼便神情崩溃地说着。接着，她几乎用带着哭腔的声音继续地说了下去，“现在，我只能让丈夫每天四五点钟到你们医院排队等病床，可他昨天检查同样患上了这病，我最近几天好像也不好了！”
此时，张继先也无能为力，她只得心情复杂地叮嘱着这母女俩一些注意事项，一边陪着她们走到了大房间的门口。这母女俩走进房间后，张继先这才转过身来，却感觉到眼角已经湿漉漉了。
的确，这个时候，张继先难受极了。并且，张继先知道，她的这种难受，不仅仅是为刘倩这一家人。因为，在武汉，还有很多很多类似的家庭。而就在昨天晚上，张继先从电视上看到了市卫健委的通告依旧是“不排除有限人传人可能，但持续人传人的风险较低”这一类让人掉以轻心的词句。因而，张继先有些愤愤不平了，她真想当面去质问这些人：
“你们现在还有时间去玩弄这些文字游戏，为什么就没有时间到武汉每个医院去看看真实的情况呢？”
然而，让张继先没有想到的是，仅仅过了三天，刘倩这一家人更惊悚的情况出现了。1月20日上午，刘倩抱着三岁的女儿来到了艾雯的诊室，一进门就用哭丧的声音地说道：
“张医生，你救救她吧！”
“她怎么啦？”
经张继先一问，刘倩才稍稍地稳定了一下情绪。原来，刘倩的母亲与丈夫都患了新冠肺炎却没能住进医院，其唯一的女儿近两天持续干咳，体温也达到了38 .2℃。于是，刘倩担心女儿感染了新冠肺炎，便带她去武汉市儿童医院，希望能入院治疗。
但是，在儿童医院里，刘倩说了实话，她说全家几个人都感染了新冠肺炎，现在孩子也有了类似症状。所以，儿童医院的医生一听，就直接拒绝接收，理由是医院有规定，不接收感染新冠肺炎的患者。
其实，刘倩是善良的，如果她不说家中的实情，或许儿童医院的医生会收治她的孩子。可是，刘倩不想这样。当时，刘倩是这样想的，如果孩子真的感染了新冠肺炎，她不希望她扩散病毒，更不想这个病毒传染给其他孩子。
“我们自己受苦就算了，不想其他人也受苦。但是，我与丈夫可以扛，三岁的孩子可怎么办？”在张继先的接诊室里，刘倩近乎绝望地说着。而且，她似乎越说越伤心了，泪水也不断地从眼角里流了出来，“最近，我也开始咽痛、心悸、肌肉酸疼、腹泻、出冷汗，身体情况逐渐变差啦。有时候，我上下楼都喘得厉害！”
面对如此情景，张继先的眼里也噙满了泪水。不过，张继先还是尽量地克制着，她轻言细语地安慰着刘倩以及其女儿，说：
“你不要紧张嘛！只要有医生或医院在，就没有战胜不了的疾病，现在，你先带着孩子去检查一下啊！”
可是，当刘倩抱着孩子走出了诊室，张继先也连忙地走进她身后的观察室中。而且，在观察室中，张继先再也抑制不住泪水，任由它从眼眶里源源不断地流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