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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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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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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的武汉》连载

第三十章 新的曙光

进入了5月,武汉的天气开始有点炎热了。在隔离房中,王军依然在含情脉脉地仰望着吴小妮安静的脸庞,持续地,充满期待地给心爱的人读着普希金的诗。其实,在这种时候,王军纵然有着某种强烈的愿望,可他的心里却还是时常地陷入了担忧或不安中。

因而,王军在给吴小妮准备读诗以及读诗的过程中,他的思绪及其情感都是复杂而细腻的。有时候,王军会自然而然地回忆起他与吴小妮在东湖的绿道上追逐嬉闹的快乐日子。有时候,王军又会近乎固执地去幻想着吴小妮在金银潭医院拼命奋斗的惨淡情景……

在王军的脑海中充斥着与吴小妮幸福快乐的某些片段时,他的脸庞虽然还是紧绷着,可嘴角却情不自禁地上翘了。这个时候,王军往往会怀揣着少许的甜蜜,情深意切地给吴小妮读出普希金这样优美的诗句:

当我紧紧拥抱着

你的苗条的身躯,

兴奋地向你倾诉

温柔的爱的话语,

你却默然,从我的怀里

挣脱出柔软的身躯……

当王军的心情有些暗淡了,却又漫无边际地去揣测吴小妮在金银潭医院短暂而艰难的奋斗历程,他的心会是酸酸的,甚至,眼角上也会挂上晶莹的泪珠。此时此刻,王军往往会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敬意,忍着心疼地给吴小妮读出了普希金于1828年创作的诗歌:

我看见一朵被遗忘在书本里的小花,

它早已干枯,失去了芳香;

就在这时,我的心灵里

充满了一个奇怪的幻想:

它开在哪儿?什么时候?是哪一个春天……

当然,在王军不遗余力地给吴小妮读诗的过程中,这家医院的医护人员也紧张地监测着ICU中任何细微的变化。而且,通过对监测数据的分析,这些医护人员惊喜地发现了,吴小妮有段时间对外界反应的频率悄悄地增多了。但是,有一段时间,医护人员同样遗憾地观察到了,吴小妮静静地躺在ICU的病床上,就像熟睡的婴儿一样地酣睡至深。

这些监测的数据,医院做了部分技术上的处理,然后如实地传到了隔离房的王军手中。的确,从这些数据中,王军还是看到了极大的希望……因而,王军每天在隔离房中,时时刻刻地都想着这一天如何给吴小妮读普希金的诗,或者,读普希金的哪一首诗了?

除此,王军在空闲之余,也密切地关注着互联网上的各种动态。5月13日,有媒体报道,全球共215个国家和地区爆发了新冠疫情。除中国外,其他国家新冠病毒感染病例已确诊422.1万人,死亡29.1万人。其中,美国已确诊136.9万人,死亡8.2万人。

也在这几天中,王军偶然从朋友圈中获悉,张金明平安地渡过了回国隔离期,已经如期地重返了福州的大学校园里………

5月15日,梦露又在微信中向王军询问吴小妮的康复情况。一时,王军在隔离房中谨慎地跟梦露述说了吴小妮最新的状况。在微信中,梦露积极地鼓励王军继续努力,说她相信吴小妮会很快醒来。对此,王军表示了诚挚的感谢。

接着,王军也没有想到,梦露在微信中意外地提出了一个问题:

“彭银华医生未婚妻的预产期在5月吧,他的孩子出生了吗?”

“梦露,谢谢你还能记得一个中国医生未婚妻的预产期!这个问题,我通过医院方面询问过,彭银华医生的孩子尚未出生,预产期可能在5月底吧。”在微信中,王军把他知道的情况如实地告知了梦露。

此时此刻,王军能肯定梦露已经阅读过吴小妮的日记了,不难,她何以知道彭银华未婚妻的预产期在5月……正当王军细细地琢磨着,他的手机再次“滴滴”地响了几声,梦露的微信又来了:

“唉,新冠肺炎的大流行,让这个世界上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啦!这可恶的新冠病毒,它到底来自何方呢?王军,你还记得史密斯那段天才般的预言吗?这新冠病毒,真是通过冷链传播的‘千年极地病毒’吗?”

一时间,王军看着梦露有些情绪化的微信,心里也是沉甸甸的,甚至,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某些严肃的问题。不过,王军在隔离房中沉思了片刻,还是小心翼翼地给梦露回复了一段文字:

“冷链传播病毒,人类历史上有过吗?可是,在人类全球化的今天,这个问题还真应该去重视。至于,新冠病毒的溯源,这本身就是一个科学问题……科学的问题,也只有科学家们才能真正正确地去解决了!”

“科学?科学,只能在一个理性的氛围内,它才存在!可现在,新冠肺炎的大流行,已让这个世界充满了歧视,谩骂或仇恨,甚至,类似黑死病以后的猎巫运动,都有了苗头……王军,难道我们人类真是嗜血吗?而且,既然如此,我们人类为什么又有科技日益地昌盛,人民日益地密切交往的今天呢?”在微信中,梦露又给王军发来了一大段文字。

这段微信,王军细细地品读了一遍,却不知不觉地皱起了眉头。的确,梦露这一连串的问题,让王军有些不知所措了……然而,王军并没有气馁,他开始在脑海中仔细地去搜寻着适合的词汇。

也在这个时候,王军似乎突然想起了几个中国古老的词语。于是,王军反复地斟酌了几遍,最终还是把这组古老的词语传给了城市另一边的梦露:

“梦露,我也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些问题。不过,我想到了一组中国古老的词语:人之初,性本善;或,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以及来日方长……梦露,我真诚地把这些中国词语献给你。或许,这些词语,正印证了你曾经说过的‘东西方文化的起始场景’不同吧!

梦露,我们不要太悲观了。是的,新冠肺炎的大流行,造成了这个世界的某种混乱,歧视,谩骂或仇恨,也许在蔓延。但是,正如史密斯所说的那样,我们人类必定是螺旋中艰难地前进了!”

接下来,王军把手机放在了隔离房的床头柜上,并慢慢地走到了透射着阳光的窗口前,他看到了窗口外艳日高照的蓝天中,依然漂浮着一朵朵白云。毫无疑问,此时此刻,王军想得更多的,依然是尚在ICU病床上昏迷的吴小妮……但是,正当王军认真地寻思着如何给吴小妮读普希金的诗,他的手机再次“滴滴”地响了。

不得已,王军有些留恋地离开了隔离房的窗口。一时,王军慢腾腾地走到了房中的床头柜前,还迅速地重新拿起了手机,他看到梦露的微信又来了。随后,在梦露的微信中,王军难以平静地看到了这样的文字:

“王军,我相信,经历新冠疫情后,我们人类会重新前进!可现在,我说的是‘人性’,是我们人类在新冠肺炎大流行中自然地流露出的‘人性’!王军,现在谁也不会否认,新冠肺炎的大流行,已经改变了人类历史的进程,甚至,它还颠覆了各国人民的普遍认知,这也让国际既有的秩序处于危机之中。

现在,我们可以看到一个新兴大国至少暂时地遏制了新冠肺炎的流行,而世界上很多国家,这也包括西方一些强国,却深陷于新冠肺炎的大流行之中……王军,这种视觉上的冲击,应该是前所未有的!这种状况,让各国人民只得用一种奇怪的目光去看待,甚至,还不得不重新去审视,自由与专制,开放与封闭……

同时,人的‘人性’,也在新冠肺炎的大流行中表现得淋漓尽致了。所以,我们才看到了,这个世界上存在着歧视,谩骂或仇恨。哦,中国人强调‘人性善’,可那些往往出现在独裁专制国度里的独特语言,为什么在人类艰难的时刻出现在一个最自由的国度中呢?

一般地说来,专制,常常会害怕人民多说一点东西,或者,会害怕人民更多地去了解真实的状态。但是,在自由的地方,有些人不经意地流露得一些蛮横或恶毒的语言,不正说明这个世界上‘人性’的某种险恶吗?”

显然,王军也未料到,这梦露的微信中,有这样一大段深奥玄妙的文字。嗨,一个研究文化心理的学者,还是想得多一些了!这时候,王军尽管满脑子地想着吴小妮,可他还是能尽力地去理解这个美国姑娘,便一字一句地读了下去。

不过,王军心情复杂地读着这微信的后两段文字,却忍不住地想笑出几声了。很快,王军有些戏谑地给梦露回复了一段文字:

“梦露,纽约的自由女神,是这个世界上很多人的梦想!终有一天,人民会去回顾新冠肺炎大流行的历史,这当然也包括美国……到那时,是不是有很多美国人会发出灵魂的拷问:这还是美利坚合众国吗?”

这条微信发出后,王军又觉得欠缺点什么。于是,王军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并再次给梦露发出一段微信:

“梦露,在你的祖国,如果没有民主。那是不可想象的吧!其实,在中国,谁要讲专制,那也是不容易的。认真地讲,现代中国,是在打碎专制统治后而诞生的……当然,在中国,还是有很多人想搞专制,这其中最著名的例子,一个洪宪皇帝企图复辟,可他仅仅在位了81天,却在中国人民的唾液声中死去。

由此,诞生了一种以‘为人民服务’为宗旨,以‘人民至上’为理念的强大力量。举个例子吧,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哪一种力量在如此高度地关注着本国的贫困人口,并尽心尽力地帮助或扶持他们脱离贫困呢?如此情形,中国人民何不乐见其成,乐见其行,并进而积极地推动她融入人类文明进步的潮流中呢?”

很过了一会儿,梦露的微信来了,她在微信中是这样说的:

“王军,谢谢你对中国现状作了真实的诠释,这也或许是这个新兴大国迅速地控制疫情的重要原因吧!但是,王军,我们还必须把目光放远一点,还记得在武汉军运会时谈论过的全球化这一议题吗?全球化,已经彻底地改变了这个世界,或我们整个人类的生活方式。然而,我们人类却对全球化带来的问题,至少目前还认识不足。而新冠肺炎的大流行,就像是给我们人类敲响得一记十分响亮的警钟!

在心理学上,人类对环境的急剧变化,有一个应激反应的过程。其实,人类存在的一些歧视,谩骂或仇恨,大都是人类对环境急剧变化的一种应激反应。所以,要消除人与人之间的歧视,谩骂或仇恨,我们人类必须团结一致,把目光放在一些最重要的问题上,比如,在全球化的今天,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国家都应该,或必须出一点力,以让我们人类在气候变暖,疾病的大流行,以及其他一些攸关整个人类命运的重大问题上,从容应对!

王军,各国人民都生活在同一个地球村中,而我们人类也必须在全球化的今天前进!很高兴,在新冠肺炎尚在大流行的艰难时刻,彭银华的孩子就要诞生了,这是一个新的生命,让我们所有人都祝福这个新生命的到来吧!

其实,在这个艰难的时刻,各国人民都在担忧人类的未来。王军,有一点,我和你完全一致,我们都相信人类最终还是会前进!是的,在新冠肺炎大流行之后,各国人民还是希望去拥抱一个灿烂的未来,就像我们在武汉即将去拥抱一个新生命一样。

哦,武汉是美丽的,尽管她的身上也有伤痕……可不管怎样,我们再也不能走进,或者,也根本无法走进昨天,以及之前的那个武汉。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满腔热情地去迎接一个新武汉的诞生呢?”

“武汉是美丽的,可我们不能,也无法再走进昨天,让我们共同去迎接一个新生命的到来吧……梦露,你说的,真好!”在微信中,王军连连地赞叹着。

这次微信聊天结束了,王军又反复地翻看了梦露在微信中的文字。实际上,梦露这次在微信上写出的一些文字,不可避免地给王军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所以,这以后,王军依然会时常地去回味着这些文字的深刻内涵。

这个研究文化心理的美国姑娘,她的见解确实与众不同了!有时候,王军细细地品味着梦露的那些文字,心中极其佩服地赞叹着。当然,有时候,王军自然而然地想起了疫情艰难时同梦露行走在武汉街头的情景,心中也会不禁地为她那自由的精神,执着的性格而折服,甚至,嘴里还会忍不住地嘀咕道:这样的一个西方姑娘,她到底想了一些什么呢?

在隔离房中,王军在医院医护人员的配合与指导下,依然每天满怀希望地给吴小妮读着普希金的诗。在读诗的过程中,王军也偶尔会想到梦露那些精彩的文字,以及这些文字中提及的人与事……

有一天,王军在隔离房中情深意切地读诗时,不知怎地想到了吴小妮日记中那可怜的彭银华。然而,此时此刻,王军聚精会神地读着普希金的诗,却不敢深想了下去。读完诗后,王军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手机的日历,这才确定时间已至5月下旬了。

直到此时,王军才蓦地意识到了,彭银华医生的孩子,或许很快就要来到这变幻无常的人世间。刚开始,王军确实有些兴奋,可他旋即记起了吴小妮在日记中描述的情景,心情很快又暗淡下来了。

吴小妮曾经承诺过,会去迎接彭银华的孩子出生,而她现却尚在ICU的病床上。一时间,王军坐在隔离房里默默地叨念着,甚至,他的心里都似乎有点着急了。接着,王军慢慢地站起了身,又在隔离房中来回地转了几圈,可他依然想不出任何办法了。

“这该怎么办呢?”一时,王军站在隔离房中,忍不住地嘀咕了一句话。

渐渐地,王军的思绪不可避免地又移到了吴小妮的身上。接下来,王军独自在隔离房中久久地思念着吴小妮,脸上也悄悄地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第二天早上,王军依然在隔离房中聚精会神地给吴小妮读着普希金的诗。只不过,在读诗的过程中,王军又蓦地想起了吴小妮日记中那些彭银华的事情。当然,就像以往一样,王军尽管饱含深情地读着普希金的诗,可他的眼睛却紧紧地盯着荧屏中的吴小妮,一刻也没有放松。

这个时候,吴小妮依旧静静地躺在ICU的病床上。不过,这一天一开始,就有点不寻常了。因为,在ICU外观察的医护人员细心地发现,当ICU中刚响起王军情真意切的声音,吴小妮的脸庞便似乎悄悄地红润了起来。甚至,连王军在读诗的过程中,也有些惊讶地察觉到今天在荧屏中的吴小妮,显得格外的美丽动人。

时间在一秒秒地流逝,当王军郎朗地读到“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这句诗词,他十分清晰地看到吴小妮眼睛的睫毛悄悄地抖动了一下。刹时,王军的心中一阵狂喜,他马上满怀憧憬地读了这首诗的下一句。

接着,王军激动地读到了“心儿永远向往着未来”这个诗句。也在这个时刻,王军突然发现荧屏中吴小妮的眼角似乎有点东西在闪动。这是什么呢?一时,王军继续认真地读着普希金的诗,心里却有些疑惑地猜测着:是泪水吗?吴小妮流泪了?

于是,王军睁大了眼睛,仔细地察看着荧屏中的吴小妮……很快,王军看到了吴小妮的眼角确实有东西缓慢地滚动着,可他隔着屏幕却又无法看清了。一刹那,王军的心中有了一点点的失落感。但是,王军转念一想,一个念头旋即出现在他充满期待的思绪中:如果吴小妮今天真的流泪了,这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呢?

上午10点多钟,王军在隔离房中读完了第一首诗。时间不长,消息从医护人员那里迅速地传到了隔离房:好消息,今天吴小妮不仅睫毛动了,还流出眼泪!一开始,王军还有点激动,眼里也好像不知不觉地噙着泪花。可很快,王军有点半信半疑了,只见他呆萌地望着传信的医生,憋了半天地才说了一句话:

“吴小妮流泪了,为什么是好消息呢?”

“这说明她对外界的刺激,有强烈的反应了!”顿时,这个传信的医生很兴奋地说道。

这句话,才让王军眼中的泪水“哗哗”地流了出来。的确,直至此时,王军才似乎真正地看到了希望。这以后,王军在这一天中都有点兴奋或激动。而且,有时候,王军即使静静地坐在隔离房的床上,也想了很多,很多。

在这一天中,王军想到了从前与吴小妮在一起快乐幸福的日子,想到了新冠肺炎在武汉流行中的那些痛苦与眼泪……当然,王军也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张继先,李文亮,艾雯,以及梦露这一连串的名字。甚至,王军还不止一次地憧憬着,如果有一天吴小妮能坚强地走出了ICU,他一定会与心上人携着手,或与艾雯,梦露等人一道,穿过武汉那熟悉而繁华的街道,前往江夏去热情地拥抱彭银华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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