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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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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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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的武汉》连载

第二十九章 生命至上

吴小妮被接回到她自己的医院后,王军依旧置身在隔离病房之中。这个时候,王军尽管知道吴小妮已近在咫尺了,可他还是无法去接近心爱的人,甚至,都没有见上一面。当然,王军既自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也能理解医院的相关规定,好在他通过医护人员的手机视频看到了吴小妮在ICU中的一些真实状态。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王军从一些医护人员的只言片语中,他慢慢地知道了吴小妮在ICU中的状况不很乐观,以至于医院方面把她的母亲与妹妹都请到了医院里。这些天中,王军迅速地康复着,而他也应医院方面的要求继续在隔离病区进行隔离,只不过出院隔离是在另一间条件更好的病房里进行。

4月23日中午,艾雯带着一个穿着防护服的姑娘走进了王军的隔离房中。一开始,王军看到这位姑娘手拎果篮抱着一大束勿忘我,他的眼睛一亮,却又感到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正当王军有些疑惑时,艾雯不失时机地冲着他一笑,说道:

“王军,你看,我把谁带来了?”

可是,未等王军开口,这姑娘已经向前跨了一步。接着,这位姑娘的身上好像露出了羞涩的神态,嘴里却大大方方地说道:

“哥,我代表姐姐和我妈来看你了!”

“这是吴小妮的妹妹,她们的外形很相像吧!”一旁,艾雯连忙地介绍。

此情此景,王军的心中不由地一颤,可他还是极力地克制着情感,去热情地跟吴小妮的妹妹打了个招呼,并心潮起伏地接过了那束勿忘我。接着,王军认真地看了看勿忘我,又仔细地端详着吴小妮的妹妹,而眼睛还是不知不觉地有些红了。

这时候,吴小妮的妹妹不慌不忙地从口袋掏出了一部浅色的手机,还把它迅速地递给了王军,并轻言细语地说道:

“哥,这是我姐的手机……我妈说了,把这手机交给你,或许更有用了!”

“谢谢,谢谢!”一刹那,王军有些颤抖地接过这部熟悉的手机,口中虽然连说了几个字,可眼中已经悄悄地噙满着泪花……

艾雯把吴小妮的妹妹送走后,又返回到了王军的隔离房中。一时间,艾雯在隔离房中跟王军坦率地说了一些吴小妮的状况。在这个过程里,艾雯既心直口快,可言语间又流露着某种深深的担忧。其中,艾雯讲到吴小妮在ICU中的最新状况,是这样在王军的面前如实地表述着:

“其实,在ICU里,吴小妮尽管一直处于昏迷中,可她对外界的一些刺激,还是有着某种轻微的反应。但是,我们都担心,吴小妮长此以往,情况有可能朝着坏的方向发展。”

“那你们赶快想办法,把最好的医生都请来啊!”在隔离房中,王军非常焦急地对艾雯说到。

听了王军的话,艾雯没有立即出声,反而认真地看了他几眼。过了几秒钟,艾雯才好像恍过神来,若有所思地说道:

“全国顶尖的专家们已经给吴小妮会诊过几次了。但是,治疗昏迷病人,全世界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或许,更熟悉的环境,更亲的亲人,能帮助她们更快地恢复吧。这不,医院已经把吴小妮的妈妈和妹妹都请来了!”

“那我能做些什么呢?”

这话,让艾雯又有些凝重地望向了王军。很快,艾雯轻轻地摇了摇头,并似乎很遗憾地说道:

“你可能暂时还不能见到吴小妮。因为,就目前而言,对这个新冠肺炎,全世界都可能存在着认识不足。我们不能让吴小妮冒险,不能让英雄冒险!医院的意见,你在隔离期满以后,至少还有一个月不能见到吴小妮……”

“这个,我理解。我尊重医院的决定!”在隔离房中,王军满脸沮丧地说。

此情此景,艾雯都觉得有点心疼王军了。一时,艾雯很柔情地望向了王军……很过了一会儿,艾雯还是渐渐地想起了什么,她轻轻地问了王军一句话:

“王军,你回忆一下,吴小妮和你在一起,她感到最幸福,最快乐,那都是在什么时刻呢?”

“在东湖的绿道旁,一起读着普希金的诗!”刹时,王军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谁也没有想到,王军的这句话,在吴小妮的后期治疗中,还真起了一点点的作用。3天后,在王军的隔离房中,医院的工作人员出其不意地安装了一块较大的电视屏幕。而且,经过这些工作人员精心地调试,这块屏幕可以十分清晰地播放着吴小妮静静地躺在ICU病床上的画面。

第二天,在上午7时整,王军端正地坐在隔离房的一套直播设备前,他含情脉脉地望着屏幕里吴小妮安静的面容,不断地通过话筒发出了柔软的声音,开始了一次与心上人特殊的浪漫之旅:

“吴小妮,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在一起了。今天,我俩重新相聚于此……哦,我们骑上自行车向东湖的绿道出发吧!出了小区,过了通往南望山的大桥,唉,风光村边的那条道路还是那么难骑,危险,我们都小心哟!”

在隔离房中,王军的声音饱含着深情,又似乎不遗余力地进行着。的确,王军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是通过他不解的努力,去唤醒吴小妮那记忆深处的一些美好片段,以达到帮助她尽快地苏醒的目的:

“我俩已经上了东湖的长堤,就要到枫多山了。哟,‘五一’小长假要到了,今天东湖的天气温润,适宜,绿道上有不少的游客或骑行者。哎哎,要从枫多山骑下坡路了,减速,减速,不能太快了。”

在王军柔情地跟吴小妮说着话儿时,医院的医护人员正在ICU外,或者,通过监视器及医疗仪器,十分密切地注视着病床上的吴小妮。毫无疑问,王军那些很动情的话儿,也深深地打动了每一个在场的医护人员,甚至,有人都悄悄地抹起了眼泪……显然,这些医护人员对王军的举动,也抱有极大的期盼,他们都希望恋人那些隐秘的沟通能触动吴小妮大脑深处的神经,他们都期待着奇迹的出现。

“我们过‘八一’游泳池啦,紧接着,一条枝叶茂盛的大道,还是那样宁静而幽深。又过了一条长堤……到了梅园,我们也该下车了。”在隔离房中,王军正痴情地凝望着荧屏中的吴小妮,对着那直播设备深情地说着。而且,王军的声音越来越柔软,就仿佛把人悄悄地引进了一个梦幻般的美妙画面中,“下车后,我俩走向了湖边林丛中的长椅。吴小妮啊,记得有一次,就在这长椅上,你给讲起了勿忘我的故事。你说,从前,欧洲有一位英俊的骑士热恋着一位美丽的少女,而这位骑士留给心上人的最后一句话:‘勿忘我!’”

这个时候,王军说着说着,眼睛里也不知不觉地噙满着泪水。于是,王军下意识地停顿了话语,他偷偷地抹了一下眼角,才充满期待地说了下去:

“还记得吗?吴小妮,也在这条长椅上,我们聊起了俄国诗人普希金,聊起了他美妙的诗句……有一天,在这条长椅上,我俩还一起轻声地颂咏了这个伟大诗人的诗句:

我记得那美妙的一瞬,

在我的面前出现了你,

有如昙花一现的幻想,

有如纯洁至美的精灵。

…………

如今心灵又开始苏醒:

在我面前又重新出现了你,

有如昙花一现的幻影,

有如纯洁至美的天仙。

我的心在狂喜中跳跃,

心中的一切又重新苏醒,

有了倾心的人,有了诗的灵感,

有了生命,有了眼泪,也有了爱情。”

在王军第一次给吴小妮朗读普希金的诗句后,医院的工作人员给整个视频作了精细的观察或评估。最后的结论是,当王军读到“在我面前又重新出现了你”时,吴小妮的睫毛有了一次轻微的跳动。

当然,这个结论,医院方面很快通知了王军,这也让他看到了极大的希望。这以后,王军更加精心地准备着每一天跟吴小妮的视频与对话,特别是他在看了吴小妮手机中的“金银潭医院日记”后,心中更迫切地希望心上人能从昏迷中尽快醒来。

而且,医院方面不仅在ICU的房间布置以及音频效果上进行了极大的优化,也让王军从最初的每天一次给吴小妮读普希金的诗,渐渐地增加到每天两次,至每天三次……

除此,王军孤独地呆在隔离房里,依旧不定期地游览着互联网。4月30日,互联网上出现了世界卫生组织29日公布的最新数据:全球累计新冠确诊病例达到3018952例,而美国共报告新冠肺炎确诊1036652例。其中,在过去24小时内,美国又新增确诊病例25935例。

但是,也在这一天中,王军在互联网上惊讶地看到了,前几天,美国一个重要人物似乎漫不经心地说一句令全球医学界哗然的话:“我发现一分钟之内消毒剂就杀死了病毒,我们可以将消毒剂注射进人体,来个彻底杀毒。”

甚至,王军还看到了更早时间CNN一档节目的采访视频。在CNN这档节目中,主持人的问题是美国政府是否能向地方和州提供100万个呼吸机,被采访者却不断地企图把美国疫情的急剧恶化甩锅于中国和前任总统。一番争论后,这位CNN主播终于忍无可忍了,说道:

“这简直是在浪费时间,我要掐断信号了。这太荒谬了。”

5月1日,王军在朋友圈意外地看到了梦露转载的一篇文章。并且,梦露在朋友圈特别地声明,这篇文章也是一个西方姑娘从其他地方看到的,她原本只是想与家人和朋友分享,却未料到会在社交媒体上引来众多网民的围观:

…4个月前…

中国:一种新病毒正在传播,大家尽可能不出门,一定要戴口罩。全国停工、封锁。

欧美:这可能是大号流感啦。中国政府妄图控制自由,没必要戴口罩。

亚洲:让我们采取措施,大家戴口罩,限制入境。

…3个月前…

中国:开始建方舱医院,以免医疗系统不堪重负。

欧美:方舱医院就像是一个集中营,他们是否在里面杀人呢?

亚洲:我们要注意保持安全社交距离。

…2个月前…

中国:这种病毒,正通过空气近距离传播,我们正面临着大量的病人,医疗物资和医护人员紧缺,我们需要支援。

欧美:这个国家真是落后,甚至,都没有足够的个人防护用品给他们的医生和护士,以至于他们让每个人戴口罩,封锁了整个国家,停止了经济运行……

亚洲:那些欧美国家会做些什么吗?

…1个月前…

中国:疫情趋于稳定,人们正慢慢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咦,哥们,你们发生了什么,疫情怎么失控了?医院呢?为什么你不采取隔离措施呢?

欧美:你们从来没有告诉我们这种病毒有多危险,你们一直在虚报数据。

亚洲:为什么他们说口罩没用?

中国:你为何从来不相信我?当我说,这是一个大问题,你却坚称这只是一个流感。还有,你有何根据认定中国有数以百万计的人死亡呢?而且,如果你固执己见,这不正意味着有一种高度危险的病毒存在吗?而你,也早该做好准备了!

欧美:不管怎样,你们是一个落后的国家,你们的政府掩盖事实,怕引起恐慌……

中国:可现在病毒,正在杀死你的人民。现在行动,你还有可能力挽狂澜。

欧美:我们现在还能做什么呢?有人死了。或许,我们可以通过群体免疫实现对抗病毒。而你,必须承担全部责任。

…现在…

世界:我们需要中国的帮助,需要口罩、呼吸机、防护服等医疗物资。

中国:我将尽我所能。

欧美:你别有用心,你想借机扩大影响,你的数据造假,明明死了很多人……

亚洲:我们所有的数据呢?我们的数据比中国低!

…………

一时间,王军看着梦露发在朋友圈的这篇文章,心里却好像有一种十分凄凉的感觉袭来。因为,王军非常清楚地知道,新冠肺炎在全球的大流行,对世界各国人民的生活乃至生命造成了极大的伤害,这终归不是一件什么好事了。于是,王军冷静地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地在梦露的这篇文章下留了言:

“梦露,你也想把这篇文章跟你的祖国,你的亲人或朋友们分享吗?”

几分钟后,王军的手机“滴滴”地响了一下,梦露的微信来了。接着,王军连忙地重新拿起了手机,他看到了梦露在微信中如此地回复着:

“王军,我确实有这种想法。就目前而言,抗击新冠疫情,应该是人类的共同目标,世界各国人民应当共同努力,而不是彼此指手画脚。

而且,王军,你还记得史密斯曾经说过的一些话吗?现在看来,史密斯非常具有一个职业医生的敏感或前瞻了!”

看着微信,王军知道梦露想说什么,特别是这条微信提到了史密斯,他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去年军运会开幕式上的情景。因而,王军突然想起了史密斯那可爱的脸庞,甚至,他都有点想念这位令人尊敬的英国医生了。接下来,王军有些关切地在微信中问道:

“现在,史密斯在他的祖国如何啊?”

“刚巧,前几天,我还与史密斯通过了一次电话。在电话中,史密斯说,武汉封城后,他慌慌张张地回到了欧洲,或许是他这一生中最错误的决定!”微信中,梦露如此回复着。

随后,梦露在微信中很关心地询问了王军与吴小妮的近况。一时,王军在微信中对梦露既表示了感谢,又很详细地告知了他们的最新状况。对此,梦露似乎颇有感慨了,她在微信中除了对吴小妮的深深挂念外,最后还有这样的一段文字:

“在这次新冠疫情中,金银潭医院或许浓缩了中国人不抛弃,不放弃,全民科学地应对的决心或勇气,也从而迅速地控制了疫情。唉唉,瞧瞧,我的国家那些人又在干什么呢?”

其时,王军一字一句地读着梦露的微信,心里却好似五味杂陈了。不过,王军最终还是定了定神,随后在微信中敲出了一行字:

“梦露,我这里,有一份吴小妮在金银潭医院的日记。你去仔细地看看这份日记,就能明白中国何以迅速地控制了疫情!而且,刚才你能说出那样几句话了,那我也不客气地说几句啊:如果一个人正忙于拯救人的生命,可周围却有几个人不断地嘲笑,谩骂,乃至恶毒的攻击,这是很令人讨厌或可恶的,更何况这几个人也有麻烦在身啊……”

当然,王军很快把这段文字以及吴小妮在金银潭医院的日记发给了梦露。而且,王军在转发吴小妮日记的过程中,他突然想到了日记中提到彭银华未婚妻的预产期,大约就在这个5月……很过了一会儿,梦露才姗姗地回了一段长文。在这条有点长微信中,梦露说到了她在武汉的一些感受,并再次提到了与史密斯相关的一些话题:

“王军,很感谢你能把吴小妮的日记传过来,我一定仔细地去拜读……王军,我来武汉有一段时间了,我喜欢汉口的江滩,东湖的绿道,以及这座城市热闹的街景。是的,武汉是美丽的,即使在新冠肺炎大流行期间,也有张继先,李文亮,吴小妮这样一连串熠熠生辉的名字!

王军,我不得不再次提到了史密斯的名字,我非常佩服他天才般地预见了人类全球化进程的大麻烦。其实,人类就像一个长不大的男孩,他是在不断地犯错中前行。在这次新冠疫情中,从武汉某些人犯错开始,其他人也肯定跟着犯下了一连串的错误,这才至少间接地导致了全球乃至整个人类面临着如此糟糕的局面。

更可怕的是,在新冠肺炎大流行期间,国与国之间,人民与人民之间,不是更紧密地团结在一起了……相反,猜疑,谩骂,仇恨,却日益地剧增着。长此以往,王军,我们人类的明天在哪里呢?”

“梦露,我相信,你的祖国一定是一个富裕民主的国家,善良与理性必定广泛地存在于人民之中。再者,李亮仅仅出于一个医生的本能或良知,率先在疫情初期发出了声音……现在,如果李亮还活着,看到了人类已经深陷于新冠疫情之中,甚至,连他本人都不恰当地卷入了一些谩骂或仇恨中,他一定是会很痛苦的!”在微信中,王军十分谨慎地回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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