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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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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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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的武汉》连载

第二十六章 无孔不入的病毒

虽然,在艾雯强烈的警告下,王军又旋即在隔离病区的门前戴上了口罩,可吴小妮突然晕倒的消息还是让他心碎了。接下来,在艾雯略带宽慰地叮嘱声中,王军不顾一切地奔向了他的汽车,并开足了马力地驶向了金银潭医院。

在金银潭医院的门前,王军反复地打听着吴小妮最新的病况,并几次试图进入医院探视他心爱的人,却被好心的医护人员含泪地婉拒了。就这样,王军一直徘徊在金银潭医院的门前直至深夜……后来,王军曲卷在他的车里疲倦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王军刚睁眼便立刻想到了吴小妮。一时,王军在他的车中慌忙地坐了起来,眼睛也紧急地朝着金银潭医院望去,直至此时他才突然感觉到了自己的头有点晕,身体也似乎有些不舒服。于是,王军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头,这才发现他自己的头有点烫手了。

起初,王军还毫不在意,以为是晚上受了凉。这个时候,王军不知不觉地想起了吴小妮心疼他送来的养胃茶,眼睛也好像蓦地湿漉漉了。接着,王军深情地拿起了车上的保温杯,满怀感激地呷了一口养胃茶……

不曾想,这一口茶后,王军用嘴唇细细地咂了咂口中的茶水,一如认真地品尝着茶水的滋味。紧接着,王军又若有所思地喝了第二口茶水……此时此刻,王军的面色开始渐渐地凝重起来了。当这保温杯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后,王军也有些心慌地拨通了艾雯的电话:

“艾主任,我今天早上尝不到茶水的滋味了!”

“什么,你尝不到茶水的滋味啦?还有其他的症状吗?”电话那头,艾雯有些吃惊地说到。

接下来,王军的眼睛仍不时地向金银潭医院张望着,可他在电话中还是如实地讲述了自己身体的异常症状或感觉。最后,王军的心里也似乎没底了,只不过他依然试图从艾雯那里找到一丝希望,便对着电话神经兮兮地询问道:

“艾主任,我这是中招了吗?”

“这个,还不能轻易地下结论。不过,你必须马上,立刻地回到医院来!”电话中,艾雯不容置疑地说到。随后,艾雯在电话中停顿了片暇,又好像在安慰王军似地说了下去,“现在,吴小妮的状况的确有些糟糕,可那里也有全国顶尖的专家或护理人员,你也不要太担心了。”

电话中,这艾雯的一席话,让王军彻底地冷静下来了。一刹那,王军轻轻地哀叹了一声,一如泄了气的样子,并软绵绵地放下了电话。而且,当王军的眼睛再次望向了金银潭医院时,他还明显地感觉到了内心里一阵阵的剧痛。

在这种刺痛中,王军浑身无力地瘫坐他的车里,可他还是长时间地呆望着金银潭医院的方向,眼睛里也渐渐地滚落出了一行行的泪水。近半个小时后,在艾雯再次电话的敦促下,王军才慢慢地恍过神了。一时间,王军心有不甘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这才忍痛地启动了汽车,并依依不舍地驶离了金银潭医院。

当王军心事重重地把车开到了南京路上,他有些惊讶地看到了这医院的门前已经站着一排身穿防护服的医护人员。一时,王军一如昨天地在胜利街上停稳了车。不曾想,这王军刚下车,五六个穿着防护服的医护人员便迅速地跑来围住他,更有一个防疫人员不容分说地开始往他的车中喷洒消毒药水……

起初,王军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景象,有点不知所措了。而且,王军看到有人往他的车里喷洒消毒药水时,他还想争辩什么。可是,王军刚想开口,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悄悄地响起了:

“王军,你应该遵守防疫规定……”

顿时,王军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这群穿防护服领头的正是艾雯。见此,王军郁闷地望着艾雯苦笑着,不再说话了。这个时候,艾雯穿着防护服不动声色地扯了一下王军的衣服,并主动地靠近了王军的耳边,低声地说道:

“现在,吴小妮只是晕倒了,暂时失去了知觉,你也不要太担心了!”

“谢谢,谢谢!”刹时,王军听到吴小妮这几个字,泪水又蓦地涌到了眼角,可他嘴里还是不停地致谢着。

接下来,在这些穿着防护服的医护人员簇拥下,王军一步一步地走进了这家争议较大的医院里。进入了这家医院后,艾雯等医护人员一点都不敢耽误了,很快便把王军送进了隔离病房,并要求他迅速地做了全部检查。

拍CT,做血常规,从喉咙取样做“咽拭子检查”……在检查的间隙,王军忍不住地干咳了几声。这个时候,王军还特意费力地往手纸上吐了一口痰。当时,王军仔细地察看了一下,他发现这口痰是透明的,带着泡沫。

这样的医学特征,有问题吗?一时间,王军努力地回忆着吴小妮给他普及的医学常识。但是,王军仔细地回忆了半晌,也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于是,王军认真地把这张手纸包好了,然后才扔进了密封的垃圾桶里。

时隔不久,王军的检查单就出来了,上面显示他身体的各种指标,比如,像转氨酶不正常,和免疫有关的细胞少了特别多,白细胞也几乎降到0。不过,“咽拭子检查”的结果,暂时没有出来。当然,这也让王军抱有了某种奢望。

进入隔离病房的第一天,王军便发现病房中空荡荡的,别无他人,而他除了发热,或有点干咳外,并没有其他什么状况。不过,不用多久,王军开始在隔离病房中特别想喝水,却也没有什么食欲。其实,这一天,王军根本就没有吃什么东西,只不过在隔离病房里喝一盒牛奶,吃两三个鸡蛋。

最初,由于王军暂时没有确诊,医院对他的治疗手段,也只能是简单的消炎输液。尽管如此,医护人员还是叮嘱王军安心地在隔离病房里治疗。这期间,艾雯穿着保护严实的防护服走进隔离病房看望了王军几次,也告诉他要老老实实地在这里接受治疗,并说她会尽量地通报吴小妮的最新情况。

在输液的过程中,王军无可奈何地躺在隔离病房的病床上,依然强烈地想念着晕倒在金银潭医院的吴小妮……有时候,王军会克制不住地去想象吴小妮在病榻上痛苦地挣扎的状况,眼眶里也会禁不住地饱含着痛苦的泪水;有时候,王军又会不知不觉地回想到他与吴小妮一起幸福快乐的日子,嘴唇里却会稍稍地发出轻叹的声音。

直至天黑的时候,王军才在朋友圈里发出了一条信息:这诡秘的病毒,想不到我也会在隔离病房中。很快,王军便接到一些关切或关心的电话或信息。一开始,王军在新媒体杂志的主管最先打来了问候的电话,这位主管在详细地询问了王军的患病过程或现状后,便嘱咐他在医院里安心地养病与积极地配合医生的治疗,还说“生动地把治疗新冠肺炎的过程写出来,也不失为一篇好文章”。

紧接着,王军的妹妹也打来电话了。在电话中,王军的妹妹好像非常紧张,在得知王军的症状很轻或没有确诊后,这位妹妹才轻轻地吁了一口气。随后,这位妹妹也正色地告知王军:“要老老实实地在医院呆着!”并说,她暂时不会把王军的情况告诉双亲,以免两位老人在家中去担心他。

还有些紧张的,是梦露。由于梦露与王军前一段时间有过几次接触,她突然看到王军在朋友圈的信息,也不由地大吃一惊。在第一时间里,梦露慌忙地与王军通了一次电话。在电话中,王军把他进隔离病房的前后经历大致地说了一遍,梦露这才如释重负地放下了心。

在这次电话中,王军一时有些恍惚了,不知不觉地把吴小妮在金银潭医院晕倒的消息说了出来,这也让梦露十分地震惊。后来,也许这位金发姑娘情绪低落地思前想后了一番,还在微信中不解地向王军询问道:

“吴小妮在金银潭医院晕倒了,为什么在公开的新闻中没有看到呢?”

“……”王军在一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当然,张金明或亮晶晶也分别打来了问候的电话。而且,在这天晚上,王军与张金明通过微信断断续续地聊了很久。在这次聊天中,张金明第一次认真地讲述了他在新冠肺炎大流行期间前来伦敦的目的。

其实,王军早就从张金明的口中知道了,他有一个近亲是上市公司的老总。只不过,在这次聊天中,王军才获悉这位老总尚有一个10岁出头的儿子在英国留学。在世界各地新冠肺炎疫情失控的关键时刻,这位老总偶然得知了张金明在意大利独自旅行,便紧急地求助于他前往英国以带回即将陷于困境的孩子。

这些天中,互联网上开始流传着中国留学生或海外华人迫于新冠肺炎疫情回国的消息。而其中,散落在英伦三岛的一群小留学生,更是惹人注目了。这个时候,王军已经从网上知道了这群在英国的小留学生有多达15000人之众,且多寄宿在英国老人家里……

当王军把目光聚焦于新冠肺炎疫情下英伦三岛的真实状况,他有些惊讶地发现英国政府对新冠肺炎疫情疑似采取了群体免疫政策,而这意味着60%的英国人都会感染新冠肺炎,这其中也包括很多英国老人。显然,很多英国老人都感染了,也就意味着这一大群中国小留学生将陷于无人照顾的境地,这也是小留学生们家长非常担忧的重要原因。

因而,这天晚上,王军在与张金明的聊天中,对这群中国小留学生非常危急的处境报以了极大的关注,还很同情地在微信中敲下了一行字:

“嗨,这些小留学生们的求学,也很不容易啊!”

“不用管他们的初衷是什么,毕竟永远是华夏的血脉啊。”没过多久,张金明在微信中如此奇怪地回复。

一开始,王军也不知道张金明在说什么。一时,王军想在微信中去询问张金明,可他又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这段文字。接着,王军似乎沉吟了片刻,然后才恍然大悟地笑了。随后,王军细细地思索了一番,并认真地微信中敲下了一段文字:

“越是这种时刻,全球的华夏子孙越要团结起来……这种时候,留学生或海外华人要理解祖国的实际困难,国内的人们也要理解留学生或海外华人身在海外的不容易!”

“是啊,是啊!在国内,每当遭受重大自然灾害的时候,也是这些留学生或海外华人慷慨地走在了赈灾的最前头。”在微信中,张金明迅速地回复到。

当然,张金明说的这些,王军也在微信中表示了赞同。这以后,王军又想到了张金明前往伦敦的目的,便在微信中关切地问道:

“找到了小留学生吗?”

“谢谢,找到了。现在,他正和我在酒店里,只是机票已经太贵了……”

…………

这天晚上,王军与张金明结束微信聊天后,他又不可避免地陷于想念吴小妮的漫长过程中。的确,对于王军来说,这天晚上,是漫长的一夜。后来,王军虽然也在疲倦中悄悄地睡着了,可他却在梦中似乎看见了吴小妮深情地站在一座桥上招着手。可是,这座桥实在太长了,王军整个晚上也没有跑到吴小妮的身边……

3月22日清晨,王军有些惊悚地从梦中醒来,这才发现他依然躺在空荡荡的隔离病房中。一时,王军慢慢地回味着梦中的情景,眼角里也不知不觉地滚出了泪水。我一定要好起来,我一定要接回吴小妮!渐渐地,王军开始企图提振着萎靡的精神,他努力地定了定神,并在内心中认真地告诫自己:我一定要好好地走出这隔离病房!

但是,尽管王军希望振作起来,可他很快还是发现自己依然浑身无力,隐约地还有些酸痛。于是,王军下意识地摸了摸头额,却无意中看见了病房玻璃窗外一片熹微的晨光。这以后,王军依旧无比地挂念着吴小妮,可他已经能够依着渐渐明亮的晨光中,尽可能地克制着内心的焦躁,看似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等待着医护人员的到来,或者说,看似耐心地等待着那个最终结果的到来。

上午8点多钟,查房的医护人员来了,他们穿着防护服围在了王军的病床前。接着,一位主管医生看似轻松地询问了王军晚上睡眠及其他的相关情况。随后,这位医生一边慢慢地翻看着病历,一边有些艰难地同其他医护人员交流起来:

“还是有些干咳,发热?”

“是的,是的。”

“咽拭子检查的结果还没有出来?”

“是的。”

一时,王军听了这些话,他似乎有点着急了。紧接着,王军有些唐突地打断了这些医护人员的交流,带着某种期盼地说了一句话:

“这个结果,为什么还不出来啊?”

顿时,这一席话,却几个查房的医护人员面面相觑。后来,还是主管的医生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他若无其事地看了王军一眼,轻言细语地说道:

“你不要着急嘛,这个结果总会出来的。”

说完,这位主管医生又认真地叮嘱了医护人员几句,然后才带着他们慢慢地离开了王军的隔离病房。

可是,直到临近中午,王军的“咽拭子检查”结果还没有出来。如此情景,王军也有点焦躁不安了,便趁着一个护士给他更换输液袋的间隙,又再次不安地询问道:

“咽拭子检查结果还没有出来吗?”

“你慌什么?武汉,已经连续5天没有确诊病例了,你的这个检查结果还能不谨慎吗?说不定,你可能还要检查一次啦!”谁知,这个护士正一丝不苟地给王军更换着输液袋,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

不曾想,还真给这个护士说中了。中午1点多钟,这家医院又来人要求王军做第二次“咽拭子检查”,理由是第一次检查可能没有擦到准确的部位。这个时候,王军看着几个穿防护服的医护人员都摆出了一副认真严肃的样子,也无可奈何地配合她们做了第二次检查。

这些医护人员走后,王军那紧绷的神经倒蓦地有些松懈了。此时此刻,王军仿佛突然明白了,他身在隔离病房中,只能,也必须保持一颗平常心。甚至,王军想到了尚在死亡线上挣扎的吴小妮,他也渐渐地意识到了在医院里乐观豁达的重要性。

我一定要好好地配合医生的治疗,我一定要好好地走出这隔离病房!一时间,王军依然强烈地想念着吴小妮,却也在心中悄悄地提醒着他自己。就这样,王军身心疲惫地躺在隔离病房的病床上,可他开始不断地给自己鼓足着勇气,以适应一个完全崭新的,甚至,有点可怕的环境中。

当然,很多时候,王军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不可避免地沉浸于对吴小妮漫无边际的担忧或思念中。可有时候,王军于百无聊奈之时,也沿袭着一个记者的职业习惯,偶尔会打开手机去游览新冠疫情大流行期间的各类新闻。

在这种游览中,王军依然从手机中敏感地看到了,新冠肺炎流行导致了这个世界处于动荡不安之边缘,以至于连人心都变得浮动或诡秘……显然,尽管王军孤独地置身于隔离病房中,可他也能游览到一些十分暖心的新闻,比如,在日本东京,一名年仅14岁的日本女孩在灯会上捧着写有“武汉加油”的募捐箱,迎着寒风坚定地前行。

也在这次游览中,王军有些惊讶地从互联网上获悉了大洋彼岸美国的纽约州,已于当地时间3月21日宣布确诊的新冠肺炎人数已经达到10365例,成为美国第一个确诊人数过万的州。的确,这个消息,让王军十分震惊,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了。

因为,王军还依稀记得在新闻中美国2月底的确诊人数尚只有十几人。不足1个月,这确诊人数都突破了几万,美国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时,王军在病床上呆呆地看着互联网的新闻,心中却偷偷地嘀咕着。而且,由于美国是梦露的祖国或家乡,王军也肯定更多地关注着那一片辽阔的热土。

于是,王军又主动地收搜了一下美国的最新新闻,他发现当地时间3月22日,美国有个州宣布了为期14天的“居家令”,要求民众留在家中,以减少新冠病毒传播。甚至,有报道称,美国政府乃至美国军队,都已遭病毒“侵入”,多名美国学界及娱乐圈名流已确诊,连纽约曼哈顿著名的时代广场上,也很少有人了。

这个时候,王军躺在病房上蓦地记起了疫情初期,他在新闻中看到美国一个重要人物在某个节目上称新冠肺炎为“新型流感”,或者,时至2月27日,CDC仍建议美国民众无需佩戴口罩……当时,王军就像很多中国人一样,虽然对美国有些人如此漫不经心地对待新冠肺炎的流行感到惊讶,可也更多地注视着中国国内疫情的复杂或严重性上。

至此,王军心事重重地躺在隔离病房的病床上,真有点想为美国或美国人民哭泣的冲动。不过,此时此刻,王军也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在中国疫情最严重的时刻,一群英国小学生用中文演唱歌曲《让世界充满爱》的美丽画面……

一时间,王军在病床上尽力地畅想着,假如他不在隔离病房中,说不定也会组织武汉的年轻人发起一个“拥抱美国人”的活动,以表达中国人民对新冠疫情下美国或美国人民感同身受的情谊,或最真挚的祝福。

王军在隔离病房一个人孤零零的时候,艾雯也穿着防护服进隔离病房看了他一次。而且,在寂静的隔离病房中,艾雯很认真地告诉王军,吴小妮依然在金银潭医院的ICU中抢救,不过医院已有意把她接回治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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