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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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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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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的武汉》连载

第二十八章 理念的羁绊

3月26日,王军熬过这艰难的一夜后,情况渐渐地好了许多。临近中午时,王军的体温一度恢复到36.5℃。但是,中午过后,王军的体温又慢慢地升高了,可也顶多38℃。而且,王军还明显地感觉到,他那肌肉的酸痛也似乎减弱了许多。

傍晚时分,一个护士来到隔离病房里仔细地更换着输液药袋。一时,王军在病床上时而地看着他这几天输液输肿的双手,不知怎地说了一句:

“护士,我今天能洗个澡吗?”

“洗澡?你每天都要输液将近20多小时,有10多瓶药水啊!你看,你现在能否握起拳头?或者,能否抬起胳膊……”顿时,这护士有些惊讶地说道。

接着,王军也努力地去试图做了这几个动作,只是他真的握不起拳头,胳膊也仅抬起了一点。这一下,王军无奈地气馁了,可他嘴里还是不服气地嘟囔着:

“我进医院以来,就没有认真地打扫过卫生,昨天晚上又流了一身汗……现在,我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啊!”

“现在,谁还不是狼狈不堪啊?忍耐几天吧!”接下来,这位护士慢条斯理地回敬了王军一句。

以后的几天中,王军的状况越来越好了,体温也多维持在37℃。当然,在这些天中,王军也时刻地挂念着吴小妮。而且,王军在隔离病房中跟医生护士交流的语言,也越来越多地涉及到了吴小妮,比如,“吴小妮回医院了吗?”或者,“吴小妮现在的状况怎样啊?”等等。

偶尔,王军也会用手机去认真地游览着互联网的新闻。在这些游览中,王军很惊喜地再次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郑宏。这个时候,郑宏医生在中国几乎是家喻户晓了,中国人民十分喜爱这位医生的理性,耿直,以及他那有点幽默的话语……

最近,郑宏又频频地出现在互联网的热搜中。在一次记者会上,一个年轻姑娘的提问不断地指向了新冠肺炎相关的医学问题。一时间,郑宏没有直接回答问题,却似乎很困惑地向这位记者询问了一句话:

“姑娘,你这些都懂吗?”

“不懂。”

在记者会上,这位姑娘率直地答道。这下,郑宏的眼睛稍稍地动了动。接着,郑宏直盯盯地望着这位姑娘,并不客气地说道:

“那我们怎么讨论呢?是的,我的意思是,请你的提问,不要围绕这些问题;而且,你还必须相信我们这些医生的专业性。今天,在这里,我必须给大家讲,无论是同济医院或协和医院的医生,还是来到武汉支援的全国各大医院的医生,他们都是各个医院最厉害的医生!”

讲到这里,郑宏停顿了片刻。随后,郑宏在记者会上再次善意地望向了这位年轻记者,还有些幽默地说道:

“你看,在几次记者会上,你似乎都有和我一起看病历的企图,可你又不能告诉我这些细胞的区别啊。所以,我们很难探讨这些医学问题。这个问题,就到此为止吧!”

所以,王军在隔离病房的病床上看到了这些,也被郑宏耿直而幽默的话语逗乐了。甚至,王军都蓦地想到了,他有时在病房中询问“多余话”一些医生嫌弃的眼神……其实,王军也深深地懂得人在繁忙时被干扰的可怕,毕竟人的生命是有限的。

接下来,王军也在互联网上看到了郑宏的一些最新动态。3月下旬,郑宏欣然地接受了一个在线直播采访。在这个采访中,郑宏给一些学生解答了预防新冠肺炎的相关问题,并用大实话告诉了大家一个最简单且实用的方法:

“多喝水,多喝牛奶,多吃鸡蛋,多睡觉,不出去瞎混,就是最好的药物!”

显然,王军在直播视频中看到郑宏那熟悉的身影,既倍感亲切,又被其风趣幽默的话语而折服了。而且,王军忍不住地反复查看这个视频,思绪竟悄悄地回到了疫情前那些快乐美好的日子中……

4月的第一天,互联网上开始不断地有人谈到武汉解除封城的问题了。很快,这个消息,在武汉的各个社区里迅速地传颂着,所有的武汉人终于在漫长的隔离中渐渐地看到了希望。同样,这个消息,也让武汉的医护人员与病人都着实地高兴了一阵。

或许被这个好消息感染了,王军这天的精神也特别好。早上,医生查房时,有医生翻阅着王军的住院病历,护士则轻声地回报着他当天的某些体征……当医生得知王军的体温血象等基本体征稳定正常,他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句:

“大记者,感觉好多了吧?”

“是的,我都觉得完全康复了!”刹时,王军在病床上用劲地回答道。

这景象,几乎把隔离病房的医护人员都逗乐了。一时,一个医生看着王军满脸红润的脸庞,情不自禁地说道:

“还是年轻帅气好啊,连病毒都要退避三分了……要不然,吴小妮怎么会看上你呢?”

说到这里,这位医生戛然而止,几个医护人员默默地相互望了一眼,开始一个个地走出了隔离病房。见此,王军本想再询问几句话,可他看到几个医护人员行色匆匆的脚步,也就不好意思地继续打听了。

这几个医生离开隔离病房后,王军陷于长时间的沉思之中。很过了一会儿,王军在朋友圈中晒出了一张他在隔离病房的照片,并配上了一行文字:“可怕的病毒,而更强的却是人心……我已挺过了最艰难的时刻!”

时间不长,王军的手机“滴滴”地响了一下,张金明的微信来了。在微信中,张金明首先询问了王军的近况。接下来,他便表达了对王军迅速地康复而兴奋的情绪。当然,王军也在微信中询问了张金明的一些状况,可他得知好友带着小留学生依然滞留在伦敦的消息后,还是十分地惊讶,便连忙地问了一句话:

“什么情况,你还在哪里啊?”

“一言难尽。现在,许多航班取消,回国的机票更是暴涨。即使这样,也是一票难求啊,连转机回国都不容易了!”在微信中,张金明似乎有一肚子苦水地要倾述。

见此,王军在病床上没有想到,这张金明平时潇洒倜傥一才子,也会遇到人生尴尬之处。于是,王军的心不由地一紧,他又在微信中关切地问道:

“那你现在怎么样啊?机票拿到了没有?”

“拿到两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明天上午,转道新加坡回广州啦!”微信中,张金明迅速地回复着。

“那你现在还不休息啊?”在隔离病房中,王军下意识地看了看手机的时间,并飞快地在微信里敲出了几个字。随后,王军稍稍地思考了一下,又连忙地补充了一句话,“现在,伦敦应该是深夜了……”

“要回国了,有点兴奋。刚才,还在酒店里查找回国攻略,以及国内隔离的相关问题,正巧你在朋友圈发消息了!”

“那你最好还是早点休息啦,我们不聊了,国内再见啊!”

“那好,国内再见!”

在手机上,王军与张金明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并很快结束了这次互动的机会。然而,王军放下手机后,却在隔离病房的病床上久久地不能平静。的确,此时此刻,王军不能不深深地感慨,在武汉的新冠疫情渐渐地看到曙光时,国外的疫情还在日益地蔓延或扩散。

这个时候,王军虽然依旧躺在隔离病房的病床上,可也每天密切地注视着世卫组织以及一些实时统计的更新数据。渐渐地,王军有些惊讶或担忧,特别是他看到美国在24小时内确诊人数超过两万例的消息,更是完全震惊了。显然,王军不可能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能够明白这些数字的背后,是一个个美满的家庭,一个个鲜活的人命……

而且,王军作为一个武汉人,刚刚经历了这个城市至暗的时刻,极其深刻地明白新冠疫情给每个人的生活带来了巨大影响。同时,在武汉艰难的时刻,王军与梦露有过几次接触,也切身地体会到了他跟这个美国姑娘在日常行为,生活方式,乃至价值观上,有很大的不同。因而,王军有些麻木地读着互联网上的一些数据,心里却难以避免地去猜想着这个大洋彼岸的国度,在新冠疫情流行中人民的生活,工作,乃至他们的喜怒哀乐。

其实,梦露也看到了王军在朋友圈中发出的消息,可她直到傍晚时分才姗姗地发来了微信。在微信中,梦露也关切地询问了王军的近况,并衷心地祝贺他挺过了最艰难的时刻。而且,梦露似乎想表达出某种善意了,她的微信中还有一句客气的话语:

“今天中午,我就看到朋友圈了。但是,我考虑到中国人都午睡的习惯,不想打扰你的休息啊!所以,我的消息,现在才发出了。”

一时,王军认真地阅读着梦露的微信,心中却十分地感激着这位身在武汉的异国朋友。同时,梦露微信的一些话语,王军也觉得十分有趣,便在微信中打趣地回复了一句话:

“那有这讲究!不过,中国人的习惯,还真跟你们西方人有点不一样。比如,在武汉封城期间,武汉人全都乖乖地呆在家中,可你却囔着‘憋疯了’,一定让我带着你外出兜风……”

“呵呵,我们西方人都崇尚自由,热爱大自然。如果强制他们整天呆在一间房里,能不逼疯人吗?”微信中,梦露一点不含糊地回复到。

“难道东方人不崇尚自由,热爱大自然吗?这不是新冠肺炎流行期间嘛!”看着梦露的微信,王军迅速地在手机上敲出了几个字。接着,他还好像思考了片刻,又在这段文字后面补充了一行文字,“中国人也喜欢自由自在地呼吸了,可在病毒肆虐的日子里,我们能不佩戴口罩吗?”

这以后,王军跟梦露在微信很聊了一会儿。而且,这两人的聊天内容有趣而深刻,充满了东西方人在新冠肺炎流行期间的某种认识,乃至生活方式的异同:

“呵呵,在佩戴口罩这个问题,东西方人还真不一样了!在中国,我知道,你们的观点是为了预防某种传染病,才佩戴口罩。但是,在我们西方,只有患病的人,才佩戴口罩!”

“呵呵,这个观点,还真不一样。可是,现在是新冠肺炎大流行的期间,为什么要墨守成规,不能去打破传统的习俗呢?比如,在战场上,面对着敌人的毒气,如果非要高喊着‘自由呼吸’,那不是自找苦吃吗?”

“道理是这样,可一个社会要摆脱传统的羁绊,却需要时间了。”

“时间不等人啊……梦露,你的祖国,现在的确诊人数在飙升,难道有人真的认为,人类目前的最大敌人,不是新冠病毒,而是其他什么东西吗?”

“呵呵,这个很难说了。不过,一些传统的习俗,在这次新冠肺炎大流行中,影响肯定是非常大了。”

五天后,医生在查房时很高兴地告诉王军,他前一天做CT的结果很好。当时,这个医生的原话是:“肺部炎症在吸收,几乎没啥了!”听到这个消息,王军非常兴奋,他即刻对着在场的医护人员,几乎情不自禁地说道:

“这么说,我完全康复了!我可以出院了!”

“出院?新冠肺炎患者出院,还有隔离期呢。”一时,几个医护人员认真地看着王军很搞笑的脸庞,有人好像故意地说了一句话。

尽管如此,王军还是一直暗暗地高兴着。查房的医生走后,一个护士慢慢地走进隔离病房,准备给王军更换输液药袋。这个时候,王军仔细地观看着这护士更换药袋的娴熟手法,好像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还有这么多药需要打啊,我不是就要康复了吗?”

“这是在打免疫球蛋白,是怕你以后的免疫力不行啦。”刹时,这位护士扭头看了王军一眼,赶紧小声地解释到。

这天中午,艾雯不声不响地走进了隔离病房,而王军在病床上看到她蓦地走近的身影,也有些喜出望外了。一时间,艾雯与王军热情地相互打了招呼,寂静的隔离病房中也响起了他们亲切而友好的声音。当然,这两人的话题,最终还是停留在王军的最新病情上。

“怎么样,你的情况好多了吧?”首先,艾雯细心地问了一句。

“是的。今天早上,一个医生说,我的肺部几乎没有炎症了!”接着,王军有点兴奋地回答到。

显然,这样的回答,艾雯并没有觉得意外。而且,她一边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一边似乎有点八卦地戏谑道:

“这个,整个医院都知道了!现在,人人都在说,还是年轻好啊……”

“哪里,哪里!还是医院的医生医术高明了!”即时,王军很真诚地说到。

“还是你的嘴巴会说!不过,年轻,的确就是好嘛……”随后,艾雯和颜悦色地看了王军一眼,轻声地说到。接下来,艾雯突然似乎想起了什么,马上改变了说话的语调,并继续地说了下去,“这几天,吴小妮就要回我们医院了,她还没有完全苏醒……医院方面要我转告你,你的出院隔离就在我们医院内进行。反正,我们隔离病房中也没有其他人了;这样,或许有利于吴小妮的苏醒或康复了。”

听了这些话,王军的心里既喜又忧了。艾雯走了以后,王军不可避免地又陷于了对吴小妮无尽的想念之中……

4月7日,吴小妮被接回到了她的医院。4月8日零时,武汉正式解除了长达76天的封城。这一刻,武汉人民期盼已久,当武汉关的钟声敲响,江面上的船舶也响起了久违的汽笛声……一刹那,长江两岸灯光璀璨,一下子照亮了江城上空沉甸甸的夜幕。同时,从电视屏幕上,这个世界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听到了,一个有些嘶哑的声音正激动地宣布着:

“离汉高速通道,有序恢复,对外交通!”

也在这一刻,艾雯与几个同事相约来到了汉口的江滩。一时间,艾雯等人心潮如涌地伫立在长江岸边,他们贪梦地呼吸着江面上送来的清风,醉心地观赏着两岸绚丽的灯火;而漫长绵延的江滩上,那正不断地变幻得艳丽灯光,就仿佛轻轻地述说着这座城市的英雄故事。

不知什么时候,在夜风习习的江滩上,几个记者模样的人抗着一台摄影机走向了艾雯等人。接着,有记者问艾雯他们是否来江滩见证武汉解封的时刻,有人马上激动地说道:

“是啊,这一刻,对我们来说,比较兴奋。当听到解封的消息,我们一直都在掐着日子过……”

“从武汉封城到今天为止,我们一路见证武汉从最艰难的时候走了过来!”这些人中,又有人补充地说到。

这个时候,艾雯也情不自禁地望向了摄影记者,可她偶尔环顾着夜幕江滩上为数不多的武汉人,最终有些伤感地对着镜头说了一句:

“关了70多天了,能出来肯定有好多人都会出来。”

当记者询问艾雯等人“此时,作为一个武汉人的感受”这个问题时,他们中有人站在春暖还寒的江滩上,并似乎强忍着眼窝的泪水,一字一句地讲出了一个武汉人的心里话:

“一路走来,从封城到解封,经历了这个过程中许许多多的事情……其实,我们都可以会用眼泪去形容这个过程的心情,一个是艰难之下的无助;还有一种,是解封以后,对未来展望的欣喜的眼泪。”

接下来,记者们得知了艾雯等人都是武汉的医护人员,便对他们在疫情中不可替代的英雄壮举,大加赞扬。见此,这些人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其中艾雯十分谦虚地说道:

“我们属于医务人员,对我们而言,也是被迫地推上历史舞台的。也不是我们非要多么伟大!其实,是这个工作赋予你这个使命,你必须要这样去做!”

此后,记者的摄影镜头慢慢地面向了长江两岸的夜景,艾雯等人也看到两岸的灯光依然绚丽地变换着,而长江二桥上开始一一地亮起了援汉医疗队所在的省份,连空旷的江滩上也稀疏地响起了“中国加油!”“武汉加油”的声音……

当镜头又回到艾雯等人的身上时,记者要求他们每人对着摄影机再说一句话……其中,第二个与这些记者对话的人,不假思索地率先说道:

“今天,我们就是想见证这样一个时刻,我们的城市是怎样从艰难中走出,从浴火中重生……当然,我们都希望,这是一个凤凰涅槃的过程!”

“经历过这次大疫情,还有什么能阻止武汉人民的前进勇气呢?”而后,第一个与记者对话的人也随性地说到。

轮到艾雯讲话时,她也没有多想什么。而且,艾雯还以一个武汉人特有的爽快性格,大大方方地对着镜头说道:

“我觉得,经历过这个事后,大家都应该会重新认识这个城市吧。武汉真是一座美丽的城市,也很顽强……武汉人民经历过这个事情后,特别欢迎大家来到美丽的武汉看看!”

意外的是,第二个与记者对话的人,临时又欣然对着镜头加了一句话:

“当武汉重新呼吸的时候,我们相信明天会更美好!”

4月20日晚上,王军在隔离病房的病床上漫不经心地游览着互联网。无意之中,王军有些惊讶地看到了,国内某重要报社强烈地指责德国一图片报主编的文章。在这篇文章中,王军第一次看到了“中世纪构陷”这样的关键词。

一时,王军不由地想到了14,15世纪欧洲黑死病流行而出现的猎巫过程中,大量无辜女性惨遭任意杀戮的悲惨历程。于是,王军十分好奇地在网上搜索了一下:“这个德国图片报主编到底说了一些什么?”但是,在互联网上,王军并没有得到结果。

不过,王军作为一个中国人,还是十分地认同中国这家重要报社的观点了。同时,王军还是一个武汉人,他更清楚地明白,在武汉刚刚解除了封城,如果有人把新冠肺炎的大流行全都怪罪在武汉的身上,所有的武汉人都会觉得这种观点十分诡异或不合理了。

而且,王军在病床上阅读着互联网的这些文章时,却不知怎地又想起了“李文亮”这个响亮的名字,心也隐隐地作痛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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