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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韩大川为首的四大金刚这几年没少祸害孙九爷的药材，又到了贝母收获的季节，双抢时节，早稻要收，晚稻要种，村里所有人忙的不可开交。
陆浩至召集陆家几口人，包括老二陆浩贵，老大陆长随，老小陆长水，以及陆子长和陆子存。老大陆长随当年因为家穷，没有娶媳妇，这么多年一直单身，老小陆长水被陆老太太宠坏了，也是高不成低不就，三十多岁了，没有成家。
陆子长今年二十，正是壮年。陆子存十八岁，也是成年了，这兄弟两学龄时候在生产队里挣工分，又不是读书的料。兄弟两都是上到小学二三年级先后弃读，如今除了会写自己名字，扁担长的一字认识不了几个。
能出工的六七个，都是庄稼好手，趁这几天没有下雨，决定三天收完稻子，三天耕田，三天栽下晚稻。又叫来陆子规，说道：“你也该下田割稻。”
陆子规手中攥了课本，答应一声。
“三大。”陆子长称呼陆浩至，原本应该叫三叔，农村人称呼杂乱。“子规要好好学习，我们人够。”陆子存也点头附和。“我们陆家就子规一个是读书的料，让子规好好读书，将来给我们光耀门楣。”
“不在乎这一天两天。农村孩子哪有不干活的。再说，不知道干活的累，哪能珍惜读书的好。”陆浩至反驳。虽然都是一家人，但是毕竟各自都有小家庭，老二家四个劳力，自家不能占老二家便宜。
陆浩贵问陆子规。“子规呀，这学期考的怎么样？”
“二爸，年级第一，得了三个奖状呢。”陆子规成绩不错，聪明，虽然平时爱看一点小说和杂书，但是相对来说比较用功，成绩年年都是班上前几名，这一次发挥更好，得了个年级第一。
“不能骄傲。瞎猫碰到死耗子，你能次次都得第一？”陆浩至不让陆子规翘尾巴。
“三哥，就你讲究多。子规考上第一是我们陆家的骄傲，你这样打击孩子不好。要不你也碰一个死耗子，考一个第一？”老四陆长水敬了兄弟四个一人一支烟，顺便给陆子长和陆子存一支。
陆子长接过烟，撞了一下陆子存的胳臂，陆子存回过头，呶呶嘴。“你是老大，你说。”
陆子长瞪了他一眼。“说好，你说的。”
“你俩嘀咕什么？”陆浩贵责骂到。
“有事就说，一家人有什么话不好说的？”陆浩至问道。
“我说就我说。”陆子存腰杆一挺。“大伯，三大，小叔。我和子长想出门打工。”
陆浩至眉头皱了起来。打工，这个词有点生疏，家里有庄稼不种，出门去挣钱，这在过去，不是走资本主义路线吗？“去哪打工？”
“我一个朋友在苏州帮人家盖房子，好的时候一天能挣七八块钱呢，一个月能挣二三百。这大米才7毛多钱一斤，我们七八个人一年才能收四千多斤水稻，磨成米，才二千多斤，我们打工一个月就能买到。”陆子长说道。
“哪有这么好的事，能这么挣钱？”陆浩贵吧嗒一声，将手中烟头扔在地上。
“是真的，我这个朋友住在青螺镇街里，说再干一年，家里都能盖小洋楼了。”陆子存补充说道。
“这个。要是真能这么挣钱。你两想出去就出去，但是出去一定要好好干活，不能浮。”老大陆长随也希望家里过得好一点，这几年老是种庄稼，吃是能吃得饱了，就是缺钱花。
“浮，我们肯定不会浮的。我们除了吃一点喝一点，其他的吃喝嫖赌抽我们都不沾。”当然这话有毛病，农村人把吃喝嫖赌抽称之为浮，就是轻浮的意思。不过这个时候，也没有人计较陆子长话语中的字眼。
“老二，你看呢？”陆浩至问陆浩贵。这几年，陆家日子过得好了，大家平时各自过各自的，但是遇到“双抢”时候，一起动员，人多力量大，在村子里稻子种的最早，收成最多，老二家出力最多。现在孩子想出门闯闯，自己不能自私留住不放。
“孩子大了，我说的话也不管用。随他们自己吧，在外面饿死才好。”陆浩贵赌气的说道。
“那你们什么时候走？”陆浩至听明白陆浩贵的意思，不能勉强孩子。只要趁天气好把“双抢”忙完，他也愿意孩子出去闯闯。虽然内心里觉得农民就该守好土地，但是孩子大了，要娶媳妇，要有钱盖房，要准备彩礼，靠地里这些庄稼实在是变不出钱来。
“我们想明天就走。我那个朋友明天要去苏州。”陆子存吞吞吐吐的说道。兄弟两人今年一个十八一个二十，除了偶尔去青螺镇卖一点农杂物，最远的只去过一趟县城。苏州在江苏，没有人带，兄弟两真不敢去这么远的地方。
“这么急？”陆长水差点急了。“现在多忙？不把早稻收了，一下雨，就更不好收了。晚稻秧苗也老了，再不种下去，晚稻收成也不好。”
“我……”陆子长和陆子存兄弟两也觉得这个时候出去不合适，要不刚才也不会吞吞吐吐，就怕长辈怪罪自己不懂事，偷懒。
陆浩至看到陆长水急赤白眼，小兄弟两又是心有不甘。思考了一下，说道：“真要是明天必须走，你俩就准备准备，我让你三婶多煮几个鸡蛋路上吃。家里的活我们抢一点，总能干完。”
“那就谢谢三大了。”陆子长和陆子存长舒一口气，陆浩贵虽然是他两亲爹，但是陆家以前是陆老爷子说了算，现在是三大陆浩至说了算。两人拿起镰刀，站起身。“我们这就下田，今晚就是不睡觉，也要将凤立洼那片稻子割了。”
“我也去。”陆子规扔下手中书本，拿起镰刀，跟在一起。
“世道变了。家里好好的地不种，出去打工，打工能挣到钱，那大家谁还种稻子？”老大陆长随感叹。
“你还真别说。说不定哪一天这地就没人种了。”陆长水也是感叹一声。
陆浩至当然不信这个邪，千百年来，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好政策，分产到户，家家有了自己可以打理的土地，就都舍得扔了？出门打工，挣人家的钱，和当年凤阳人背个花鼓去外面唱花鼓戏有什么区别？
一下子少了两个年轻力壮的好劳力，这一次陆家“双抢”也显得紧张起来。除了陆长随老兄弟四个起早贪黑，陈凤英带领陆子然加入战队，白天割稻，晚上挑稻捆子，有时候趁着月色还要将稻子脱粒下来。大人们白天割完稻子赶紧耕田、插秧，这几天，陆子规累的也像一个小泥人，跟着大人一起割稻、耕田、插秧，本来白净的小脸晒得黝黑，后背也晒起了许多泡，肩膀也被扁担压得红肿起来。
陆家四户用了三四天时间将十来亩早稻全部收割完，并在陈凤英带领下脱粒晒干，过几天就可以分配入库了。水田也都耕作完成，晚稻秧也插了一半。
天气晴好，无月，星星挤在一起，银河璀璨，陆子规洗完澡穿了背心帮助母亲和姐姐将稻谷装到麻袋。正在忙碌时候，一个单薄的身影走了过来，远远地叫到：“子规哥，子规哥。”
陆子规回头一看，是孙茜，孙九爷家最小的闺女。这几年，孙茜就像陆子规的小妹妹一样，一起上学，一起散学，一起到山上打柴，一起做作业。小学一二年级时候，韩小山领着一帮孩子乱嚼舌头。“陆子规是孙茜男人，孙茜是陆子规相好的”混账话，被陆子规按住头狠狠揍了一顿之后，韩小山那帮熊孩子老实了不少，但是看到孙茜整天跟在陆子规后面，还是嫉妒的很。
“有事啊。孙茜？”陆子规问孙茜。孙茜和陈凤英以及陆子然打了个招呼，将陆子规拉到一边。小声说道：“我家贝母又被人毁坏了。我爸气的躺在床上起不来，我妈想不出法子光会在家里嘟噜。”
这几年孙茜四个姐姐出嫁的出嫁，出门打工的打工，家里只剩孙九爷和孙茜母女两人。孙九爷身体是越来越不好，孙茜妈妈也干不了体力活，孙九爷家全靠种的那些药材才有收入。
但是韩大川这帮人阴魂不散，想点子去毁坏孙九爷家的中药材。孙九爷去青螺镇派出所报警，公安来了，也没有什么证据，最后不了了之。韩大川这帮人看到公安都拿自己没有法子，更是肆无忌惮。
孙九爷去公社里找干部，张书记不在，原先李干事当了副乡长，看到孙九爷阴阳怪气的说道。“你报警啊，公安来了给你撑腰了？”
孙九爷气上加气，回来躺在床上，女人又在身边唉声叹气。“这日子怎么过啊。人家地里能种庄稼，至少能吃一口饱饭，我们种药材，这贝母没了，家里饭都吃不上。”
孙茜来找陆子规，约定晚上一起蹲守，去抓毁她家贝母的坏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