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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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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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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规声里雨如烟》连载

第一十五章

陆子规的中考只能用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来形容。第二天考试,上午考语文,陆子规肚子呼啦啦啦的响,到作文的时候,肚子实在憋不住了,胡乱几笔,赶紧交卷出来找厕所。到下午考数学也是这样,做到一大半,肚子又是闹别扭,别说检查,后面两道大题都没有做完。

晚上俞茹烟看他脸色愈加不好,担心的问道:“没事吧,我去给你买点药。”

药是吃了,可能药不对症,当晚发烧起来,又吐又拉,第三天考英语,英语本就不是陆子规的强项,发下试卷十几分钟,陆子规头昏脑晕,强忍到三十分钟可以交卷的时候,实在坚持不住,交卷出来,等在门口的朱老师看到,很生气地问到:“陆子规,你这态度有问题,哪能这样对待考试,即使你不想上师范,你也要好好发挥考一个重点高中啊。”

“老师,我……”陆子规知道朱老师误会了自己,急火攻心,眼睛就睁不开了,感觉天地间就像一个大幕,在脑海里缓缓闭合,顿时天旋地转,脚步打颤站不稳,朱老师见状一把抱住陆子规。“子规,你这是怎么了?”

“赶紧送医院吧,这孩子是不是精神压力太大,顶不住了。”边上送考家长和带队老师说道。

好在考点离医院不远,朱老师连拉带抱将陆子规送到急诊室,抽血验血,医生诊断。“急性肠炎。”

挂了两瓶生理盐水之后,陆子规感觉好了一点,看到身边焦急的朱老师,歉意说道:“对不起了,朱老师。”

朱老师安慰一声,不解的问道:“前天你上车的时候,还没有事,怎么就肠炎了?”

“可能是多吃了几片西瓜。”陆子规回答。

朱老师哦了一声,心中了然,农村孩子见识少,像陆子规长这么大,可能吃西瓜的次数不超过四五次,每一次还都是掂着分量吃,这一次到县城,一下子碰到路边摊各种小吃,这些路边摊不卫生,吃多了自然会有肠炎等等麻烦。看看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一点半,问:“还能考试吗?”

陆子规从病床上翻下身,说:“没问题。”

考试时间两点,陆子规快步跑到考场,好说歹说,监考老师让进了考场,政治,对于陆子规来说,问题不大。第四天三门副课,物理、化学、历史,陆子规考的也不错。

从县城回来,陆子规脚步刚跨过门槛,陆浩至问:“考得怎么样。”

陆子规脸色有点不自然,父亲问,又不敢说实话:“应该还行吧。”

“能考上师范吗?”陆浩至又问,眼神殷切。

“可能有点难。”陆子规更没勇气面对父亲的这个眼神。

陆浩至脸上有了怒色。“考不好回家跟我种地。”说完,转身出门,抗着锄头下地去了。

唉,陆子规叹息一声,躺在床上,看着起伏的屋瓦,第一次为自己的将来担心。

一周后,中考分数线下来,龙城中学三十多人参加高考,第一名640多分,最后一名370多分。陆子规420分,这让所有老师和同学大跌眼镜,比他预考少了250多分,虽然说部分同学也有起伏,但是像他这样两次考试相差二百多分的,少之又少。

以陆子规420多分的成绩别说考上师范一点希望都没有,就是上个普通高中好像都难。

过了几天,师范分数线下来,630分,龙城中学两人搭上分数线,六安一中610分,又是三人,龙舒中学540分,有五人,剩下来就等青螺中学分数线了。

俞茹烟这一次也没有考好。490分左右,也仅是勉强能够保证上青螺中学。

成绩一公布,陆子规立即迎来了暴风骤雨,陆浩至手中拿着门前砍下的桃树枝,厉声喝道:“我让你谈恋爱,不知羞耻,考的这样差,花了那么多钱不丢脸啊。你以为老子的钱大水冲下来的啊。”然后,桃树枝就落在陆子规脊背上。

陆子规小时候没少挨打,这几年稍微好一点,如今考得不好,别说父亲生气,就是自己也觉得该打,所以无论桃枝怎么落在脊背上,他不闪不躲,只是,心里微微惊惧,父亲说的谈恋爱,这个消息他是怎么知道的?要说别的原因没考好,可以解释,因谈恋爱没考好这在农村确实让人羞耻。

陈凤英心疼孩子,过来拉,被陆浩至一把推开,并引火烧身。“妈的,都是你给惯的。考这么点分,我陆家脸都被他丢尽了。”

“那你也不能打死孩子啊。”陈凤英平时弱势,但是再弱势的老母鸡也有护小鸡的天分,见抢夺不下桃枝,自己身子覆盖在陆子规身上,那桃枝就落在她的后背上。

一直咬嘴倔强的陆子规哇的一声哭了,推开母亲。“妈,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没考好,你让他打吧,打了他好受我心里也好受。”

陆浩至听到陆子规话语,又见母子两抱头痛哭,突然觉得浑身无力,扔下桃枝,颓然的坐到门槛上。嘴里絮絮叨叨:“扶竹竿扶上天,扶大肠扶出屎来。以为你成龙成凤,哪知道成了水米虫。你说,家里累死累活供你读书,你却不读书,去谈恋爱。考这么一点分,你不丢人我们丢人啊。”

陆子规深感惭愧,呆呆的看着屋顶。犹豫半天说道:“我不念书了,在家干活吧。”

“瞎说什么啊?干活?干活能有出息?农村哪个干活干出名堂了。无论如何,要念书的。”陈凤英见父子之间不再剑拔弩张,制止陆子规说不念书,他怕陆浩至真的冷了心,不让陆子规上学。

“念书念书,念到最后就这个样子?再念书,你给孩子钱啊。学费我可不掏。”陆浩至气还未消。

陈凤英将陆子规推回房间。“好好看书,不行复读一年。我供你,没钱我回娘家去借钱。”

“双抢”之后,板栗还没有成熟,农村不是最忙的季节,但是陆浩至总是会给自己和家人找到干不完的事,不是这里的地要翻一下,就是那里的稻草要薅了,往年暑假,陆子规和父母一样下地干活,但是那天被揍之后,陆浩至不要陆子规跟着自己下地,说被人看到,问起来考得怎么样丢脸。

陆浩至这么多年在村里,腰杆挺得挺硬,一是田地里的活自己拿手,另外一个就是陆子规争气,每次在班里考个前三名,别人都说自己教子有方。与韩家竞争,明里暗里,相互较量,无论韩大川当了生产队长得了多少便宜,但是一谈孩子学习,韩大川都要在人前低下头,就他家那三个孩子,韩小马早就辍学,在外面瞎混,有时候夹个包装万元户,但是打开包就一堆乱报纸,这几年在外面混不下去了,老实了,回村说开一个水泥预制厂,但是那水泥砖谁用啊。韩小山,韩小海也都不是读书的料。

陆子规被软禁了,关在屋里,不许出门。陆浩至出门干活的时候,将门锁一锁。

离九月开学还有一个多礼拜,俞茹烟收到青螺中学录取通知书,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这个暑假她过得也是不自在,以她预考的成绩可以上六安一中,最次也是龙舒中学,结果考了四百九十多分,这让她的大哥雷霆万分,特意从六安赶回来,将这个自己平时最为宠爱的小妹狠狠责骂一顿。

怅然啊,俞茹烟看着门前池塘几只鸭子百无聊奈的漂浮在水面上。“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应该也不好过吧。但是,你是男孩,大家心情都不好的时候,你应该主动来安慰安慰我啊。

俞茹烟等家里没人,出了门,沿河而上,到了龙口村庄,正在犹豫怎么找到陆子规家的时候,看到孙茜刚从河边洗衣服回来,身形利索,挎个篮子,两人迎面撞上,面色有点不自然。

俞茹烟耸耸肩。看着孙茜。“怎么,很不欢迎我?”

“你又不是来找我,要我欢迎干嘛?”孙茜看着俞茹烟,她也听说陆子规这一次没有考好,是因为谈恋爱,那对象肯定是眼前这个身材曼妙的女孩。

“找你也行啊。”俞茹烟笑道。“你请我喝茶还是聊天。”

“没时间,你要去找子规就去呗,别不好意思开口。”孙茜没好气的说道。内心里,总是觉得眼前女孩好像抢走了自己什么东西一样,对她略有防备。

“小丫头片子,伶牙俐齿的。”俞茹烟嘻嘻一笑。

“就你大。”孙茜被对手叫小丫头片子,心里不服,立马反驳。

俞茹烟故意挺一挺胸。嘿嘿一笑。“不闹了,带我去找陆子规。”

孙茜也不再为难她,说:“你等我一下,我把衣服送回家。另外,你别这样大张旗鼓的站在场基上,在树荫下等我。要不被陆叔叔看到,陆子规又要遭殃。”

“我咋了。我来了会给陆子规带来麻烦?”俞茹烟不解的问道。

到了陆子规家,俞茹烟就知道陆子规是什么个情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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