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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李晴完成学业从美国回来，小强夫妇接机后直接到了汉江大酒店。他们订了个包厢，一是为女儿接风，二是她两年没回家与家人们相互见见面，省得她跑了东家跑西家，再不就是这家接那家迎的。
李晴一进门，大家都迎上来亲热，她一眼瞅见了沙发上正要起座的爷爷，一下子跑过去弯着腰把他抱住，亲昵地说，爷爷，我好想您！李襄江拍了拍她膀臂说，我孙女可回来了，没把爷爷忘了就行！李晴娇气地说，看您说的，我每次给我爸妈通电话都要问候您！李襄江煞有介事地说，噢，我咋不知道呢？李晴说，肯定是他俩贪污了，您得好好审问，让他们老实交待，不然可把我冤死了！李襄江笑呵呵地说，跟你说着玩呢，你爸妈都告诉我呐，谢谢你——我的好孙女！
今天到的很齐，屋里人都在场。李晴一一打过招呼后，大妈妈夸她已长成了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姑姑赞她绽放得像株白牡丹，楚楚动人。然后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询问她在美国的情况。她把在美国的生活及所见所闻大略地作了介绍。娟儿问，你在美国时间久了，回来不习惯吧？她说没啥不习惯的，就是上次回来是襄樊市，这次回来就成襄阳市了，“襄阳市”念到别扭，有点不习惯。娟儿说，前年十二月改的。大伯伯跟她说他1991年底随襄樊市代表团到香港考察，香港的工作人员把“襄樊”写成了“香烦”，当时他们代表团的个个心里像灌了冷风，凉沁沁的。李襄江望着儿子大强说，襄樊不起眼，不被人注意，不是名字问题，当时就是报“襄阳”，他们也会把襄阳的襄写成香港的香。要想引入注目，得靠实力说话，现在再说“襄樊”，香港人保险不会写错。李晴说，爷爷一语中的。果果说，爷爷高屋建瓴。天启说，我觉得还是原来的名字好，襄樊襄樊，就是襄阳、樊城的意思，就像汉口、汉阳、武昌合称武汉一样。
剑波瞟了一眼大舅官瞧着老丈人附和地说，三十年前，人们不知道有个深圳，而今深圳闻名遐迩，享誉世界，靠的就是经济实力。
大强觉得名字该改，跟剑波说，你讲的有道理，襄阳的经济实力赶不上深圳，这是事实，但襄阳在历史上很有名，素有“南襄隘道”，“七省通衢”之称。三国时的诸葛亮在襄阳城外的古隆中隐居，“三顾茅庐”、“隆中对”就产生于此。还有不少的唐代诗人都在襄阳留下了不朽的诗篇，像王维的“襄阳好风日，留醉与山翁。”杜甫的“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等等，就连《神雕侠侣》中的襄阳保卫战说的也是襄阳。更名后，凸显了襄阳市的历史文化底蕴，有利于城市营销，发展襄阳的经济。
小强不这么看，回击哥哥说，这都是你们官方的说辞，樊城不古老？在邓城、陆寨、蔡坡一带发掘的几百座古墓，不少陈列在省博物馆，那个长27厘米的吴王夫差剑，上面有10个铭文，这充分说明了樊城的历史文化悠久。传统京剧故事《战樊城》就发生在樊城，还有三国时的“水淹七军”，当时关羽主攻的就是樊城，主战场就在团山。襄阳、樊城本是一体，叫襄樊市更有文化内涵，却改个什么襄阳市，有厚此薄彼之嫌！
余剑波起身给老泰山加了水，走到大强面前给大强加水时说，襄阳有2800多年的历史，指的是樊城，要从邓城周围出土的陶片及石器看，应该有10万年以上，从有关古籍史料来看，西周后期周宣王时的大臣，仲山甫封于樊为侯爵，该有2800多年的历史；襄阳是从西汉才有的名称。
大强四平八稳不失领导风范地坐在沙发上，不急不躁慢条斯理地辩道，我们也是借鉴了外地的做法，云南中甸更名香格里拉，湖南大庸市更名张家界市，福建崇安县更名武夷山市，四川南坪县改为九寨沟县，都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知名度，提升了城市竞争力。
小强轻蔑地哼了一声，从饭桌旁的椅子上站起来踱了几步望着哥哥反驳道，你们是生搬硬套，说不好听点儿，是见人家屙屎喉咙痒。人家是独立的一块，襄阳、樊城是不可分割的一体；人家有美丽的自然景观，更名时就定位明确，发展旅游，所以才以景区命名。襄樊的经济发展靠什么？靠旅游带动？靠旅游吧，你又没把它建成一个真正的像模像样的旅游城市，襄阳城现在弄得土不土洋不洋，你说古城吧，城墙内又有不少现代建筑，你说是现代化城市吧，新建的楼房又不能超过昭明台，这不是扯球蛋？现代化城市的标志之一就是高楼大厦。要发展旅游就要把襄阳城建成像山西平遥一样，完完全全一个地道的古城，而且我们的资源比山西平遥还要好，有华夏第一宽的护城河，开发一下，比苏州护城河还美。靠改个招牌生意就好了？小强说完反身又坐回了原处。
大强喝了口水解释说，改名只是其一，市政府正在进一步挖掘，开发，完善旅游景观。襄阳历史文化厚重，很有前景。
小强鼻子嗤了一声，不以为然地说，你的历史文化再厚重，现在人们的休闲方式就是游山玩水，亲近自然。外地人跑张家界，去九寨沟，甚至到大西北荒无人烟的地方去感受自然，有几个专程来隆中，到铁佛寺的？襄樊的优势很多，莫在一个树上吊死！工业、农业在全国都有一定的影响，真要主靠旅游业，就要在旅游上下工夫，搞的有特色，有规模，否则你把襄樊市改成隆中市也不行！
大强被小强的话噎得有点张口结舌，一时没回上话，片刻后说，韩国有个地方也叫襄阳，而且跟我们这儿的襄阳一样有岘山、堕泪碑、鹿门寺、习家池和襄阳古城，并且唐代诗人李白所写的《襄阳歌》至今在韩国广为传唱。这话虽文不对题，但鲜明地强调了改名的重要。
小强对更名确实有看法，哥哥的话音一落地，他就冲他质问道，噢，韩国那儿有个襄阳我们这儿就要把襄樊改成襄阳？人家那儿有襄阳只能说明他们那儿与我们这儿有着深厚的文化渊源，与提高我们襄阳知名度，加快经济发展有啥关系？
巧云说不到，但明白他们说的意思，这襄阳市的名字又不是大强改的，都在埋怨他，特别是那小强，连珠炮，机关枪似的。就冲着小叔子抱不平地说，人家市里领导都有智囊团，还没有你们学问深？不好就不会改！
小强和剑波对视了一眼，小强说，嫂子……
李襄江掐断他们的话说，改啥名字我们管不了，政府比我们考虑的周到。他目光转向孙女问，李晴饿了吧？不及孙女回答，他朝小强喊道，小强，叫上菜！
李晴说，爷爷，我不饿，我还想听他们讲！
果果和天启异口同声地说，我也还想听他们讲。
李襄江在两个儿子和女婿脸上梭巡了一遍说，好吧，你们继续讲！
正儿八经叫他们讲时，谁也不说话了。
菜，陆陆续续上了一桌子，除了一个烤乳猪，一个手抓羊肉，其余都是什么龙虾、鲍鱼之类的海鲜。
喝酒的喝酒，不喝酒的喝饮料。李晴说，我就想家乡的牛肉面，回来前都想好了，先吃碗牛肉面，就碗黄酒，解解馋。红梅说，这儿都是大菜，哪儿有牛肉面！小强说，想吃明天我带你到王叔叔那儿吃。提到王叔叔，李晴问，王倩姐姐现在咋样？红梅回她说在上海打拼。李晴问咋到上海去了？红梅说，她在大学的男朋友是上海的，毕业后就跟那娃子到了上海。
小强见家人都在注意他们母女俩说话，目光扫视一圈，挨个喊着吃菜。李晴有两年没回来，本身回到故土就有种感慨万端的思绪，加上这一下子见到了这么多亲人，心情无比兴奋，站起来落落大方而又盎然地说，感谢你们都来为我接风，我敬你们一个，每人都要喝哟！
她是主角，自然坐在爷爷挨根儿，自然也是要从爷爷这儿开始敬酒。她每敬一位都是走到你面前，双手端杯，恭敬地递给你。她一圈敬完落座后，巧云问她，这回回来要接你爸爸的班了吧？李晴坚定地说，我才不接他的班，我要自己创业！娟儿想，年轻人有理想有闯劲儿，都想展示一下自己的才华，便问，创业搞啥子？李晴说搞网络。巧云说，这从美国回来的就是不一样！娟儿说，美国人独立生活能力强，18岁以后就不再依靠父母，自谋生路。红梅果敢地说，不行，美国是美国，中国是中国，你搞网络，我们这一摊子产业将来交给谁？李晴说，交给谁我不管，我就是要像我爸一样自己创业。
小强觉得现在谈女儿未来的出路未免太仓促，岔开话叫吃菜，都多吃点儿，免得浪费了。巧云说，吃不完打包，你们不打我打。接着她又回到刚才的话题说，红梅，李晴要创业就让她创，创不下去了再回公司，有进有退，怕啥子！
天启说，我支持妹妹，年轻人就该有抱负，通过自己的努力来体现自身价值，社会上说我们这一代是啃老族，妹妹就是列外，是我们的榜样！
李晴高兴地问，果果哥，你支持我吧？
果果说，能干自己想干的事儿，坚决支持！
大强望着侄女说，随着市场不断改革开放，未来的襄阳，将出现大量充满财富的机会，现代年轻人要抓住发展的契机，要有勇于开拓，敢于拼搏的精神。
小强打趣道，区委书记又在作报告。
大伙噗嗤一笑。
李襄江忍俊不禁地说，小强，你哥哥说的有道理。我孙女说的这网络我不懂，但她小小年纪，像你当年一样，能有自己的主张难能可贵。我支持！
李晴乐不可支地说，看，我妈还没爷爷开明。
红梅哑笑一下说，你咋能跟你爸爸比？再说，我们那时候是被逼上梁山的，一无所有，不怕输。你有安逸的生活不过，去自讨苦吃，别以为创业容易，好多人创的血本无归。
巧云说红梅，你们恁多钱，给她一点儿试试嘛，不试咋知道她不行？然后她问李晴，搞啥网络？李晴说互联网餐饮。巧云惊讶而又不屑地说，开餐馆？那可磨人。除了老爷子，大伙又是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李晴说，大妈妈，我说的互联网餐饮，一头是为餐饮业服务，帮他们营销，一头是为顾客服务，方便他们消费，简单的说就是消费者在网上点菜，到餐馆消费。巧云说，那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她说完见众人用异样的目光瞅着她，赶忙说，这话不雅，不雅，我是说顾客直接到餐馆点菜不就行了。李晴说，我回国之前就了解了，像西餐、自助餐网上点菜可以打对折，便宜，比较火爆。而且消费者到了餐馆不用再翻菜单，斟酌来斟酌去犹豫不决，只需到就餐的餐馆上网验证即可用餐。巧云似懂非懂地说，哦，还有这回事儿。随即李晴说，目前的问题是挂靠的事儿，是挂靠“美团”还是“窝窝团”没有确定，到时跟这两家谈，谁的条件优越就挂靠谁。
李晴把目光移向了父亲，问他啥意见。小强本想回家再说，现在像开家庭会议，个个都在发言，且女儿又点了将，只好表明自己的观点，说现在的商机都是早期赚钱，一犹豫一商量，一等待机会就稍纵即逝，看准了就干，怕输的人永远成不了气候。末了，他坚定地说，我支持李晴！
李晴高兴地跳起来在他脸上着实地“嘣”了一下。
小强一摸脸，叫唤道，鬼女娃子，糊了我一脸的油！
大家哄堂大笑。
娟儿笑过后跟红梅说，二嫂，让她历练历练，对她将来接她爸爸的班，只有好处没坏处。
李晴笑吟吟地望着大伙说，我开始就想问问果果哥的事儿，结果说我的事儿说了半天。
果果一头雾水，问，说我啥事儿？李晴说，你和嫂子呀，你在QQ上说，两地分居，天各一方。我想问啥时候解决这个问题？
果果说，我要她来襄阳，她要我去北京。我说北京的房价高得离谱，别说买，就是租也吃力，她说大西北的房子便宜，谁朝那儿跑？我说襄阳山清水秀，适合居住，经济发展突飞猛进，前景广阔。她说北京是中国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是全国人民向往的地方，发展空间无限。只有拖着。
李晴问，你俩既然相爱，为啥不为对方着想，退一步？
果果看看父母没吱声儿。
李襄江早想看到第四代人，只是隔代人不好干涉，就说，工作重要，家庭更重要，没有稳固的家庭，工作就像超载的车辆，走不快的！
娟儿问，果果，爷爷话里的意思你明白吗？果果点点头。娟儿又说，你爸爸等着抱孙子，你爷爷想着重孙子。
果果说，我再最后劝她一次，她要不来，我就去。
小强拍起巴掌说，这就对了！然后跟大伙说，为果果鼓掌！
随后一阵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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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红梅带着女儿到王黑子那儿吃牛肉面。王黑子和文丽一见李晴高兴得要不得，都丢了手上的活拢到跟前问长问短。文丽手上有油渍，伸开膀臂奓开双手把李晴抱了抱，然后招呼母女俩坐。没等她俩开口，王黑子就上了一碗牛肉、一碗牛杂和两碗面，文丽又端来一碗卤鸡蛋、提了一壶黄酒。接着王黑子去了灶上。
李晴眼馋地望着碗里一层红油飘着香的面条说，刘阿姨，我们哪儿能吃这多？
文丽说，你刚回来，肯定想家乡的牛肉面，多吃点儿！
红梅说，文丽，你也太客气了，我们肚子撑破了也吃不完。
文丽说，吃多少是多少，再不吃，恐怕以后就吃不到了。红梅问，咋回事儿？文丽说，隔壁一家生意不好，眼气我们，光来缠斤（找茬），做不下去了。红梅这才有意识地四周瞅瞅，以前人喊马叫排好长的队，现在的人是少了不少，就说，做不下去莫做了，你和黑子都到我们那儿去。文丽说，惹不起，还躲不起？我们准备转地方。
红梅母女吃完面走后，王黑子想，红梅开了口，小强更不会拒之门外，他和文丽到他们那儿，无疑是个好去处。又一想，小强在需要他时他没去，现在一大把年纪而且又是在自己的生意做不下去的时候去找人家，有些丢人巴撒的，叫人笑话！又想想，自己当老板多好，不看别人脸色，自由自在，何况生意做顺了，赚不到大钱，小钱还是源源不断的。可隔壁这一家咋摆平？他想到了小强开录像室时对大头一伙捣蛋所采取的革命行动。对，找小强。他不出面，派两个保安也行。
隔壁是兄弟俩下岗后合伙开的一家“兄弟牛肉面”。面馆开了几个月一直冷清，每天稀稀拉拉的，和隔壁的王黑子相比，可谓冰火两重天。
王黑子的面条每天不够卖，偶尔遇到卖不完的把它倒掉。两兄弟开的面馆生意不好，每天剩得多，倒了舍不得，放到第二天继续卖。试想，这样的面条能好吃？分明是自己砸自己的锅。特别是黄酒，他们不会做，靠从黄酒馆里进，为了牟利，回来对水，水对多了酒没味，就加点糖精，白的像淘米水，喝到嘴里除了甜味啥味都没有，与襄阳正宗黄酒完全两码事。
兄弟俩见隔壁排着长队，人多得没地方坐，等不及的走了也不到他们这儿来，又是嫉妒又是气愤，就把潲水有意地往隔壁泼，弄得客人无法吃饭。王黑子出来评理。对方是成心的，评理有啥用？王黑子气不过骂了他们几句。对方故意捣乱，以王黑子骂人为由，把他屋外空场上的桌子凳子踢翻了。王黑子虽人高马大的，看到对方气势汹汹，想想自己一人难敌二手，咬牙瞪眼地干叫唤了几声算不了了之。
面对这兄弟俩，王黑子和文丽是又恨又气又急。
这天下午小强刚准备出门，王黑子耷拉着脑袋来了。小强说，姑娘早上在你那儿吃了面，中午就没吃饭。王黑子“嗷”了一声，没了下文。小强看他愤愤然的样子，问出了啥事。王黑子此刻满脸的屈辱，咬牙切齿地道出了怨恨，要小强帮他出这口恶气。小强问，这口恶气咋出？王黑子说收拾他们一顿，打断他们的胳膊腿，看他们还敢不敢再捣乱。
小强拍拍他的胳膊，严肃而又认真地说，黑子呀，莫办蠢事！现在啥时代，法治社会！懂不懂？你以为还是我们去敲打大头那个时候，打架是英雄？现在打架丢人，没教养，没素质，晓不晓得？王黑子面部肌肉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没吭气。小强叫他坐下，一边给他泡茶一边说，那个大头你知道吧，在打黑扫黄中抓起来判了个死缓，差一点吃了“花生米”。
在小强的训导中，王黑子翻着白眼不甘地问，我这事儿就这样算了，由着他们欺负？
小强把杯子端到他面前说，你可以向有关部门告他们，他们捣乱时，你可以打110报警。
王黑子来之前就担心小强不会出手，现在果不其然，他真的袖手旁观了。社会变了，地位变了，人也变了，他已不再是以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李小强了。王黑子蔫着头沮丧地说，强哥，你可没有以前仗义啊！
小强坐到他旁边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黑子呀，你的生意好，他们不球行，你跟他们来横的，他们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可以奉陪，你耗得起吧？王黑子沉默不语。小强继续开导道，以我看，和气生财，还是找他们谈谈，你的客人多，有时多得没地方坐，何不叫这些没座的坐到他们那儿，这部分利润平分，既增加了你的收入，他们得了利还提高了人气。还有黄酒，你可以多做一些，按批发价给他们，你不但增加了收入，他们也有盈利。
王黑子已不再像先前进来时那么愤慨，略思片刻，点点头说，你这办法好倒是好，只是我这心头气难消。
小强耐心地说，大丈夫能屈能伸，这经商如同打仗，不能一味儿地进攻，该后退就后退，该让地盘就得让地盘，你听我的，就带领他们奔小康吧，他们会感谢你的！
事已至此，王黑子怏怏地走了，欲对那兄弟俩的教训也只好作罢。他回去后按小强的建议，与那兄弟俩谈了此事。这兄弟俩下岗后合伙开面馆，为的就是赚钱，现在遇到这送上门的好事儿，哪有不接受的道理？
一个月后，王黑子增加了收入，这“兄弟牛肉面”的生意也蒸蒸日上，两家好的像一家，相互照场，相互帮助。
文丽看到这情景，由衷地高兴，佩服地给王黑子伸个大拇指说，长进不小，有胸怀，有头脑！语气里充满了自豪。
他俩多年的夫妻，她对他虽关心照顾，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敬重他。这是她第一次夸他，是发自内心的，是掏心窝子的话。
王黑子有些飘飘然，心里荡漾着无比的喜悦，比他多赚二百钱还舒心，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有种慰藉心灵的快乐。同时，他打心眼儿里感到李小强确实不一般，有勇有谋。不得不服。
3
时值2012年春节后的一个晚上，小强和红梅吃过晚饭正看电视，徐胜利领着女儿徐莹突然造访。十几年没见面，面对这个满头银发，一脸沧桑的中老年汉子，小强和红梅都是一愣，用询问的目光盯着对方。
徐莹本不想来，原因是这么有名的人物咋能和父亲扯上关系，即便以前是工友，可此一时皮一时，时移事易，世态炎凉啊！听父亲说得恁有把握，就抱着试一试的心理来了。现在见父亲像做错事的孩子见到老师一样惶恐怯嚅，而李小强夫妇却像不认识似的打量着父亲，她心里凉了。她的心也开始惴惴不安，心想，说不定一会儿就会被驱逐出门。
徐胜利虽跟女儿说了豪言壮语，但还是有顾虑，毕竟多年不见，他会不会还是那个重情重义侠肝义胆的李小强，他心里没底。想想自己混成这个样子，而人家则是跟赫赫有名受人仰望的人物，不免有些自卑。在来的路上心里落差使他有些紧张。当见到李小强用冷漠茫然的目光瞅着自己时，他颇感尴尬，后悔不该当女儿夸海口，后悔不该来找他。徐胜利怯生生的做了自我介绍。
小强端详片刻恍然道：“是你呀！这要不是到家里来，在街上碰到还真不敢认。”徐胜利叹道：“十六年了！”小强说：“是啊，我们都老喽！”徐胜利说：“你还是那个样，没变。”
见到故交，小强先前那种肃穆的表情立马消失得无踪无影，哈哈一笑说：“徐哥，你也学会恭维人了，都老了，我又没吃长生不老药，咋会不老？请坐请坐！”他洋溢着热情的笑脸嘱咐红梅泡茶，又问父女俩喝酽的还是淡的。
李小强还是原来的李小强。徐胜利心里凝结的忐忑不安的情绪此时归于平静，但或多或少还是有些不自在，他谨慎地落座后，女儿坐在了他身边。
这是一个三人沙发，前面一个茶几，对面是两个单人沙发，茶几在两个沙发之间。徐莹环视了一下客厅，客厅大的她从未见过，有她家的两室一厅那么大。
红梅端了两杯茶还没走过来，徐莹忙起身迎上去接过了茶杯。红梅便在小强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红梅见这姑娘这懂事，望着徐胜利说：“这姑娘该不是你女儿吧？”徐胜利叫女儿快喊叔叔阿姨。徐莹起身带着粲然的笑容叫过叔叔阿姨，又坐了下来。红梅微笑道：“姑娘长得仙女一般，徐哥好福气呀——叫啥子……徐晶……徐莹……”姑娘站起来莞尔一笑：“阿姨，我叫徐莹。”
徐胜利有些拘谨地望着对面沙发上的小强，磨磨唧唧地说：“李总……”小强大大咧咧：“嘿，你咋也叫李总？以前咋叫现在就咋叫！”徐胜利犹豫了一下，说：“那就还叫你强哥？”小强说：“这就对了。”然后感慨道，“我创业那阵，多亏工友们帮忙，记得你是第一个辞职跟着我干的，谢谢你呀，徐哥！”徐胜利期期艾艾地说：“我有困难的时候，你成全了我。有恩必报嘛，你有难处，我哪儿有不帮的道理？”
红梅指着父女俩面前茶几上的糕点、水果、瓜子、坚果，让他们莫讲客气，拿着吃。小强也敦促他们吃，说不要讲客气。徐胜利为了松弛气氛，也使自己有事干不至于无所适从地干坐，便从盘里抓了一撮西瓜子放在左手心嗑了起来。徐莹显得轻松自在，她拿起刀削了个苹果起身给李小强吃，小强不吃要她自己吃，她又递给孙红梅。红梅说：“给你爸爸吃！”徐胜利说：“姑娘给你削了你就吃吧！”末了，红梅跟徐莹分了这个苹果。
红梅吃了半个苹果若有所思地缓缓道：“我想起来了，徐师傅，你还有半个月的工钱没领，账上记的有，有时间了去领，放的时间太长了！”
徐胜利叹了口气说：“那半个月工钱算啥子，当年要不是你们仗义，把婚房让给了我，我哪能结婚，说不定就没有这个闺女了，这么大的恩情我是还不了了，就别再提那点儿工钱了！”
说到这儿，小强记起了往事，说：“徐哥，你那时说家里有事儿要回去，好像是下午跟我说的，第二天早上就不见了你人，我想你可能遇到了啥急事儿，处理完了就会来的，谁知你是黄鹤一去不复返。不过，我估摸着你有了好去处，人往高出走，水往低处流嘛，理解，理解！”
徐胜利惭愧地说：“强哥，实在对不起啊！”他讲出了事情的原委。
改革开放后，农村人富了起来，都拆了草屋盖瓦房。他一个堂弟说他是搞建筑的，轻车熟路，单位效益不咋的，干脆回来搞个建筑队，肯定赚大钱。他也应从了。那天晚上他堂弟来找他，说有便车，硬拉他走。他说明天跟老板道个别在，堂弟说，屋里十几号人都等不急了，以后有时间了再解释。就这样他匆匆忙忙跟着堂弟回去了。回去后，起初生意很好，做不完的活，没几年饱和了。他带着队伍到武汉打工，结果干了活拿不到钱。最后做的一栋楼房盖了一半，建筑老板由于资金问题跑了。他们只好回来。过了三个月，他去了一趟，那烂尾楼还瘫在那儿。又过半年去时，那栋楼房已经住了人，他一打听，换了老板。这个老板不认前帐，先前的老板又不知去向。他又气又急，回来就病了一场。这时建筑队的人都找他要钱，他们是跟着他干的。他只好把以前辛辛苦苦赚的钱拿出来分给他们，把建筑队解散了。
徐胜利面带沮丧，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小强关切地问他目前在搞啥事。他说他在西街开了个茶馆，就是麻将馆。现在兴“卡五星”，在职的，下岗的，退休的没事都爱玩，生意还将就。
徐胜利简单地回复了自己的现状后叹了口气说：“就是姑娘……”他欲言又止。
小强咧着嘴不在乎地头一偏，说：“嗨，咱俩还有啥不好说的，讲！”
徐胜利说他解散了建筑队就想来找他，不好意思，没脸啦！这是为了女儿才厚着脸皮来的。说女儿大学毕业，回来在一个老乡办的印刷厂打工，企业效益不算好，人累又不拿钱，过了春节就没去了。小强明白来意，问他女儿的基本情况。徐莹大大方方接过话，说今年24岁，文秘专业，等等作了自我介绍。红梅见姑娘漂漂亮亮，又有礼貌，不由地喜欢，在一旁不住地夸赞。小强看她气质不错，口齿伶俐，说他跟董事会的人打个招呼，叫她先到公关部，不适应了再调换，随时可去上班。
公共关系部是可以提升人际交往和处理问题的能力的部门。徐莹的心里蓦然亮起了一束温暖的光，她激动不已地站起来给小强和红梅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么简单就去了“强盛公司”，而且还是公关部。徐莹简直不敢相信，为了心里踏实，她第二天就去报到了。
徐莹是负责相关资料，譬如经济环境，市场需要的资源情况，竞争对手情况及图片、录音录像等整理、记载存档工作。
徐莹上班一星期后，小强到公关部去了解她的工作情况。他一进门，办公室就活跃起来。徐莹发现所有的人并非肃然起敬或是奴颜婢膝地皮笑肉不笑，而是个个笑逐颜开地喊“李总”，是打心眼儿里欢迎，像接待亲人和朋友一样随便。他问了她在这儿适应不适应，满意不满意之类的关心话。这儿和她以前的工作环境相比有着天壤之别，尤其是心情，心情愉快比什么都重要。她有点受宠若惊地回答很满意。他纯真的目光有种慈父般的光芒，她的目光充满了感激。
她在强盛公司完全找到了自我，干起工作如鱼得水，说话办事深得领导和同事们欢心。
部里人都是经过考核，招聘来的，她是从后门来的，当然，她要是经过考核不比那些人差。差不差，她是开后门进来的，部里所有人都对她刮目相看，问她跟李总啥关系。她总是亲切温和地告诉每个询问者，说啥关系也没有，父亲是他以前的工友，她才认识李总，上班之前她只见过他一面。部里人告诉她，李总这个人就是重情义。
后来她发现部里人闲暇时都爱谈论李总。当然，领导在单位就是名人，是一个关乎自己切身利益的名人，领导的一言一行都备受关注也是员工们常谈的话题。一个姑娘说，前儿的公司一副总为李总挡酒，当场下了猪娃儿，李总够意思，为了补偿那个副总勇于献身，第二天送了他双“老人头”皮鞋。另一个姑娘说，那天工程部的一个女娃儿，挽着李总的胳膊照了张相，拿着手机到处嘚瑟。
其实他们心里都明白，他们的头儿有时跟他们像朋友一样嘻嘻哈哈的，其实很正派。他们这个部门可以说是公司的形象，二男四女都是亮眼的帅迷人的美。对这些美女们，李总从没非分之想动过念头，即使她们中间有人有心思，也近他不得，他的亲和力像一个有引力的推手一样隔着一定的距离吸着你。所以她们也都像爱自己的父亲，爱自己的兄长一样爱他，即便是跟他走夜路跟他独处一室也不用提防。
同事们谈李总的表情都是神采飞扬的，有一种敬慕、关心或许还有什么。徐莹只是听，她心里有颗忽明忽暗的星。后来她听部长说了一件事：有个农民工的母亲要住院交不起费，躺在走廊的椅子上。这娃子跑到财务部借钱，说提前预支工钱，孙部长说不行，公司没有这样的先例。这娃子急得直哭，呆在财务部不走。孙部长要打电话叫保安时，李总进来了，他问明情况跟孙部长说，他需要多少就给他多少。这娃子感激涕零地哭着说，我以后就是公司的人！徐莹听后，心中忽明忽暗的一颗星一下子亮堂起来。
4
正月里，小强的饭局多，不是请客就是吃请。
正月兴接春客，过年头几天是，初一拜父母，初二拜丈母，初三姑爹，初四舅舅……一般初七上班后开始接同事、朋友、同学等等。正月过完，年才真正算完，春客也基本结束。
接春客是一种亲情的延续，是一种关系的承认，是对友情的巩固，是编织日后相互关照的纽带。身为强盛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的李小强自然有不少人接他，而他也少不了有很多关系要请。
这天下午他请了规划局的人吃饭。他针对不同的对象带不同的人，跟媒体在一起带公关部的，跟税务部门的人在一起带财务部的……多数是带秘书，有时带了相关部门的人员也带秘书，秘书是他的左右臂。目前秘书休产假，他正犯难，徐莹拿着“公关活动计划”来请他签字。一年来，通过几次接触，发现这姑娘会来事，能打场面，他灵机一动，就带上了她。
晚上要喝酒，饭点儿又不远，小强没开车和徐莹步行前往。
徐莹着一件奶白色长羽绒服，内穿一件半高领红羊毛衫，下身着牛仔裤，穿一双深筒黑皮鞋，使她1.65米的个子显得亭亭玉立，在肃杀的冬天像一缕阳光在闪耀，像一束娟丽的鲜花拨弹着人们麻木的神经。
小强中午理了发，仍是不长不短的运动头，几十年没变过发型，刮过的脸面显得光亮，很精神。他两手抄在一件黑色皮大氅口袋里，脖子上挂的一条格子围巾随意交叉一下掖在衣领里，昂首走着，派头十足。
她第一次跟他单独出来，难得的机会，鼓励自己一定要好好表现，不能出丁点儿的差错，借这个机会也可探探水，试试他的情感世界是否有她的景致。同时她又担心出纰漏，得给自己留台阶，便说，这种场面我是初出茅庐，有不周的地方，李总可要多担待。他说，莫有负担就行，我相信你，你们部长常常夸你是个精灵鬼。
公关部的部长是个帅小伙，华中科技大毕业的，经常对她献殷勤，不是帮她抹桌子倒水，就是要请她出去吃饭。这个部长已有恋人，而且她见过。她认为脚踏两只船的人，感情不真切，十有八九是负心汉，除此之外认为他有点嗲，故而不领情。
她紧挨着他，心里有只小船在起伏。她大着胆调皮地说，李总，行人都在望我俩——以为我们是两口子！他的目光向周围睃巡了一圈说，咋会呢，以为我们是父女俩！她说，才不像呢，我爸爸看上去至少要比你大十岁！他嘴角往上翘了一下，笑着哼了一声说，不会吧？她扭头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他的表情。他望着前方，嘴巴紧闭，表情严肃，目光有种冷峻的威严。她发现他没有情绪变化时总是这副神情，第一次和父亲见到他时，这种目光使她有些拘谨，当他认出了父亲，目光猝然间充满了温暖，又感到亲切。
饭局上有先来有后到，东道主是要早于客人的。小强和徐莹进包厢刚把空调打开，副局长和两个科长到了。
他们三个约好了早点儿来摸几把。以前打二五八的硬麻将，须四个人玩，三差一能给你急得死，为一个人能打一圈的电话。现在卡五星灵活，三个四个均可，四个人来谁赢谁起来。襄阳餐馆的包厢里都配有电动麻将机，现在不少人不为吃就为玩。
新年里见面，免不了互相祝福。当他们问候徐莹时，个个眼中闪光，有一种依稀爱恋在心头泛起。
客套之后一科长说，这位美女，李总也不介绍？小强说这是公司公关部的小徐。另一科长说，公关部的我咋没见过？徐莹接过话，我去年才到公司，接待多出门少，你们当领导的又忙，到我们那儿去的少，哪儿会见到我这小百姓！副局长说，美女提意见了，我们以后得多跑跑。大伙都笑了。
温度上来了，大家脱掉了外套。一科长说，时间还早，我们先玩一哈儿。另一科长问，美女会打牌吧？徐莹对他笑笑点点头又望着老板。小强跟那科长说，襄阳人哪儿有不会打的！然后望着徐莹说，上！
小强和他们打牌没赢过，不是牌技差，是故意输，但不能输的太多，现在党风廉政建设抓得紧，数额大了有行贿嫌疑，原则上以他们不输为主。跟他们打牌纯属哄他们高兴，完全失去了自我，还不如不打。现在对方既然问到了徐莹会不会打，何不就坡下驴，让她上场。
徐莹寻思着，老板不上叫她来，可兜里钱不多，输的掏不出来了自己丢人是小事儿，岂不要丢李总的人？小强见她有些犹豫，就说，你只管好好打！她心里有了数。
打牌靠的是火，火从何来？一是精神状态，头脑要清晰，反应快，火就会上来，即使打错了也会错打错来，头脑糊唧肯定没火；二是专注，思想开小车，有火也会灭。
徐莹坐下后，那两个人一边起牌一边瞟她，打着牌，还在跟她找话说，心思一半在牌上一半在她脸上。第一盘徐莹就搞了个清一色自摸。第二盘是科长给副局长放了个卡五星。接着徐莹杠上开花卡五星。徐莹再上场时，搞了个龙七对自摸，满了。一科长打趣道，今天美女穿得红堂堂的，火旺。一科长附和道，下次我们打牌都穿红衣裳。徐莹笑笑说，谢谢各位领导承让！
小强坐山观虎斗，一句话不说。君子观棋不语嘛。
约莫个把小时，徐莹是丰收连连，那几个是节节败退。他们都开始警觉起来，插科打诨的话谁也不说了，个个绷着脸。这打牌火不好，就像要熄的炉子，只有温度没有火力，想救是不容易的。
输得最多的科长怪位置不好，说方向坐错了要换位置。徐莹主动跟他换了，结果他还是挽救不了败局。一盘他起手三换一，转手听了单吊光板，他内心激动，两手抑制不住地抖动。牌谱说，先吊风后吊将，暗喜这盘赢定了。起了几圈不见光板的面，估计谁抱有对子，起了张五饼怕放卡五星，犹犹豫豫地把光板打了出去。紧接着副局长起了张光板，没往牌里插直接打了，跟着徐莹也起了张光板，想都没想仍了。科长心里懊悔不跌，还不能表露出来，怕暴露目标。他又起了张幺鸡，往桌子上瞄瞄有一张，琢磨着这张子儿谁有对子就碰了，再有也不会要，这五饼是颗定时炸弹，仍晚了说不定就炸了，决定留幺鸡打五饼。他把五饼捏在手里，言不由衷而又胆战心惊地说，我知道你们卡五星，给你们算了。他心咚咚跳，小心翼翼地把五饼放到桌上，左右观察，还好，没响，一颗悬着的心落了地。谁知五饼才打出去，跟着就起了张五饼，他懊恼地把牌一摔，骂道，妈的！这一盘徐莹在他原来坐的位子上自摸大和条一色。他心情糟透了，又跟徐莹换回了他原来的位置。
小强对这个科长有了看法，朋友之间换个位置倒没什么，好玩嘛，不必那么认真。而一个大男人跟人家小姑娘第一次见面，输了就换位置，赢得起输不起，只考虑自己，不替别人着想，未免有些自私。自私的人目光短浅，患得患失，通常情况下爱斤斤计较。他曾跟红梅谈到公司用人时说过，看一个人并不难，打一场牌就可知能不能用。偷牌的人，品德不好，没有道义，不但不能用也不可交；赶马混骡子的人，私心重，好弄虚作假，不能用；绕人的人，不诚实，易糊弄人，不能重用。还有几种人不能重用：一是不切实际一心想做大和，小和听了，快没有牌了硬拆了往大和上走，这种人好高骛远，贪大喜功；二是能做大不做，和个小和算了，这种人没开拓精神，目光短浅；三是出个牌磨磨唧唧，拿张牌插来插去，考虑半天，好不容易决定了，还没落地又收回来，怕放炮，拆了牌打，最后还是放炮，这种人瞻前顾后，唯唯诺诺；四是一听就亮倒，不管边张还是七对单吊，这种人二球，蛮干。
徐莹能大则大能小则小，顺势而为，火越打越旺，他们三个是越打越背，个个蹙着眉垮着脸，直到局长和办公室主任大驾光临，他们才收场。
局长到后，小强介绍了徐莹便吩咐上菜。局长问，你们战况如何？他们几个说美女赢了。局长说，我不问也知道是这姑娘赢了，你们的脸像霜打的茄子，姑娘的脸像朵花，她没赢谁赢？一科长拍马屁地说，局长英明，看问题就是准。局长说，不看也想得到，我打不赢你们，你们打不赢她，这叫老年人打不过中年人，中年人打不过年轻人，这脑袋就像机器，时间长了就转不快了！
办公室主任开玩笑地说，跟这么漂亮的美女打牌，你们能赢？
徐莹谢过主任夸奖后说，过几天我请客，请各位领导赏光！
局长说，今天李总接了就等于你们接了。他望着副局长又说，过几天我们请！
副局长忙说，对对，我们来请。
徐莹说，你们不要客气了，我今儿的赢了钱，有句话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我是取之于官，用之于官，天经地义，领导们说对吧？局长一笑说，那就听小徐的安排。副局长和两个科长的脸上都有了喜色。
不一会儿，山珍海味，珍馐罗列。开席了，大家举杯换盏，谈着国际形势的风起云涌，说着襄阳建设的发展前景。喝至微醺时，局长出了个题，说答对了可以叫在座的任何一个人喝一杯，答错了自罚一杯。说有一颗很高的椰子树，下面分别有四种动物：1.猩猩，2.猿人，3.猴子，4.猫子，爬到树上摘香蕉，问哪个先摘到？
局长扫了一眼大家，你们六个人，每人任选两种不同的动物，也就是1和2，1和3，1和4，2和3，2和4，及3和4中的任何一组。局长又说，从顺时针方向挨个答，要都没答对，算结束，期间有人答对，另出题往下传，到我这儿才算结束。
徐莹坐在局长右边，她的右边是李小强。轮到小强答题时，带猴子的全被选走了，就剩了1和2及2和4。前面的人全答错喝了酒，剩下的两个选择总有一个是对的，小强希望自己选个错的把对的留给徐莹，他根本没去细想别的刚要开口，徐莹请示局长说，我能先选吧？局长笑笑，同意。徐莹说，这是一个脑筋急转弯的题，按局长的套路，选任何一题都要喝酒。众人茫然地望着她。她说，椰子树上咋会长香蕉？众人大悟。局长跟大伙说，还是年轻人脑瓜灵活。徐莹谦虚地说，各位领导都喝了酒，头是木的，要不也想得到。在座的无不在心里夸她脑瓜灵活会说话。局长扭头瞄着徐莹又说，你现在有权叫任何一个人喝杯酒。换其他人，这杯酒谁也不乐意喝，是罚酒不是敬酒，这会儿却都希望能罚到自己头上，说明美女对他特别，有眷顾之情。徐莹瞅了一圈说，我答对了不用自罚，但又没按局长的要求选题，对了也不算，没权叫他人喝酒。我建议，大家共干一杯，祝新年快乐，友谊万岁！在座的无不拍手叫好。这还不算完，徐莹要出题由李总答，答不出了由局长答。徐莹略思片刻，出了条听说是李总给员工出过的谜语，打一字。谜面：一横一竖一横一竖一横一竖，一竖一横一竖一横一竖一横。李总心里笑笑，装着思考，用手比划，其他人也在沉思比划。小强故意用拿不准的口气说，可能是“亚”，繁写的“亚”。徐莹嫣然一笑，立马拍手肯定。该李小强点兵点将了。他说，我暂不慌点，归我出题，只剩局长答题了，局长要答不出，我再点一个陪局长喝，局长要答对了，我也不用点谁喝酒，算你们局长为你们挡了一差，咋样？李总罚酒，罚谁，在座的心里都没数，谁都有可能，而都怕点到自己，现在有局长答题，错了，陪局长喝，那是荣幸，对了，皆大欢喜，个个叫好赞同。小强望着局长说，我也出个谜语：“男人与女人最大的区别是什么”，打一日常用语。局长心里有了数，是李总有意成全他，这是不久前他给他讲过的一个谜语，便若有所思地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两个科长不明底里地望着小强。小强面带敬佩的笑容说，正是，正是。他用两个手捂着胸脯又说，比上不足；指指下面说，比下有余。
开第四瓶时，有人说喝不了了。局长是性情中人，爱热闹，这酒，不喝可以，要喝就要喝尽兴。他颇有兴致地说，咱们每人表演一个节目助助兴，慢慢喝，唱歌，跳舞，讲故事，说笑话都行，不表演的喝杯酒。局长发了话，谁敢说不行？大伙有唱的，有说的，轮到小强时，他说他只会唱老歌，新歌记不得词，讲了个笑话。说在公园里，有对年轻夫妇坐在椅子上轻神（撒娇），女的说，老公，我牙疼。男的就在她嘴上亲了一下问，还疼吧？女的说不疼了。过了一会儿，女的又说，老公，我脖子疼，男的又在她脖子上亲了一口问，还疼吧？女的说不疼了。旁边一个捡垃圾的老太太看到后说，小伙子，你真神，会治痔疮吧？讲到最后一句，大家都笑喷了，有个差点儿把嘴里的菜喷到了桌子上。轮到徐莹时，她饱含深情地唱了一首《青藏高原》，特别是最后一句高音，轻松地就上去了。大家被她的歌声所震撼，个个鼓起了掌。那个换坐位的科长喝高了有点儿亢奋，一边使劲拍巴掌一边高声大叫：好！好！一轮节目完后，她与局长合唱的《夫妻双双把家还》，把气氛推向了高潮。
从这以后，小强把她调到了身边当秘书。
这以后，小强的麻烦来了。
不但小强的麻烦来了，连他的父亲李襄江也被卷了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