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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三年级一开始，李怀远就不再辅导李可睿的作业了，应该说是自动退出。李怀远刚开始时还信心满满，自认为以他“小学学霸”的过来人身份和经验，应该很容易把女儿培养成新一代的学霸。显然，李怀远高估自己了。
一二年级时的李可睿写作业很拖拉，一笔一画慢慢写慢慢描，一边写还一边拿橡皮擦。李怀远问她没写错擦掉做啥？李可睿也不回话，自顾自擦，擦完还认真地呼一口气吹一把，一副特别享受过程的样子。每写个五分钟，就要停下来削铅笔，现在的转笔刀普遍相当高级，手摇半自动的，摇起来呼啦啦带风，像大风车翻滚的声音，李可睿摇得怡然自得。李怀远在一旁说能写将就着写，不要老拨弄铅笔，影响速度，这么一点作业想写到几点钟呢！李可睿对李怀远的话一般不理睬，偶尔回头冲他嘿嘿一笑，依然认真地重复自己的动作程序。李怀远看得快吐血，想发火又拼命告诉自己得忍住，偶尔有一两次“炸毛”了没控制住，孩子一顿被训斥后哭哭啼啼，抹泪、洗脸、抚慰，拖得更晚，写作业的速度还是提不上来。有一次李怀远提前把转笔刀藏了起来，李可睿到处翻滚寻找，李怀远说将就写不行吗？她就是不干，后来又不知从哪里翻出一个老式破旧的转笔刀才罢休，前后折腾了二十分钟。李怀远好无奈，气也只能憋在心里，差点快闷出内伤。
从小到大，李可睿的心一直很大条，大大咧咧的，什么都不是特别在意。刘玉兰经常跟她提醒：“不要那么粗心大意，这个数字为什么会算错，这个汉字从上面抄下来都能抄错，你看这卷子，明明就能考95，因为你的粗心，只考89分，妈妈都替你惋惜。写作业就写作业，手不要东摸西摸，求你了，行吗？姑奶奶。”
“姑奶奶是什么奶奶？”李可睿对这个称谓饶有兴趣，反问刘玉兰。
刚上学时李可睿的这些表现，刘玉兰和李怀远看得无比心焦。
“睿睿这样不行，现在低年级作业每天就写到快十点，以后高年级怎么办？那不得写到十二点。专家说孩子睡眠不够，会影响生长发育。时间都耗在了写作业上，没有时间进行课外阅读，还谈什么全面发展。”作为语文老师妈妈的刘玉兰，好几层忧虑。
“我小时候可爱写作业了，写得好被老师表扬，几个同学还经常偷偷抄我的作业。”李怀远谈起回忆自我陶醉，“作业多也是一个客观事实，不然我来帮她写写，让她早点睡。”
“这就是你的高招！”刘玉兰白了李怀远一眼，“这是学习习惯培养的问题。”
“问题是这我也没办法传授呀，我也不知道打小我是怎么爱学习，怎么自然而然地养成良好学习习惯的。”
“唉！”对于李怀远的凡尔赛，刘玉兰老师一声叹息。都知道好的学习习惯重要，但是习惯养成，这无形的东西，也不是用什么模子就能给印出来，拿班上的学生来说，同一个老师教出来的，也是各不相同，还有这孩子粗心大意的毛病，的确难以完全纠正彻底。
李怀远是行动派，高度关注并致力于努力推动解决，但这次他发现解决问题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他上百度搜索孩子学习习惯如何培养，首页弹出十个链接，都是怎么、如何培养孩子良好的学习习惯，破折号家长必看之类的，再仔细看，百度良心提示“广告”。要不然大多是知乎、个人公众号里心理学专家、教育专家的链接，看得李怀远眼花缭乱，不知该信哪一个，原来学习习惯的培养也是一个重要的教育辅助产业。
爱琢磨的李怀远总喜欢搞点实际的行动。受到各类“砖家”们的启发，他尝试过专注力特训法，适当物质激励法，苦口婆心说教法，有时甚至祭出藤条武力法。藤条是“双11”在万能的淘宝上抢拍的，买2赠1，天然品质，柔韧耐用的“打罚”神器。实施这些方法的道具也多种多样：打卡表、小红花、定时器，小黑板等等。所有的方法和道具，在短期内都有立竿见影的一定效果，但后来发现，不论哪种方法，李可睿都可以逐渐形成抗敏性免疫力，让这些手段方法慢慢失效。
辅导作业小半年，李怀远的耐性在渐渐消失，脾气与日俱增。从前他都是对女儿温柔有加，舍不得打，舍不得骂。现在累了一天下班回来，看到李可睿还像个大爷似的在家里游荡不主动写作业，他就感觉一股气要冲上脑门。“李可睿，三、二、一，马上开始写作业！”李可睿对这个口号已经麻木了 ，仍然该看小人书看小人书，该吃东西吃东西，一直要到李怀远把她手上的东西没收了，她才不甘情愿地起身拖着大书包挪到书桌前。四十公分高的椅子，七十五公分高的书桌，她像登喜马拉雅山脉一样慢慢爬半天，还经常做出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
李怀远看着她直摇头，“加快速度，这样又摸摸到几点，你不要叫李可睿，叫李摸磨吧，摸鱼的摸，磨叽的磨。”
“哼，我才不要叫摸磨。”李可睿嘟起嘴。
“那你就快给我写，九点半之前你必须写完！”李怀远开始下命令，“这是定时闹钟，四十分钟时间，数学你必须写完。”
“我写不完，呜呜。”
“不要啰嗦，不要逃避，快写，你在这哭，时间已经过去一分钟了，你还没动笔。”
“我要先写语文。”
“不要，好写的先写，容易写的先写，确实难的可以先放一边，语文有看图写话，那个时间不好控制。”
“哼，坏爸爸。”李可睿恨恨地拿起笔。李怀远也特别受不了女儿那个又擦又写的劲，就到别的房间看看书，或者跟刘玉兰聊聊天。过一会儿回来一看，作业的完成情况经常惨不忍睹，不是差错一堆堆，就是定时到了，作业还剩一大部分没完成。
“睿睿速度太慢了，好无奈。写作业的方法顺序也不对，先易后难，后面再攻关她也不懂，你跟她说说。”李怀远求助刘玉兰。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李怀远你小时候可能是个伪学霸，所以你女儿继承不到你的真传。”
“这叫什么话，你回去问下我妈，我小时候怎么学习的，完全不用大人操心，成绩永远名列前茅，我还想说是继承了你学渣的基因。”
“李怀远你又笑话我，我小时候学习可能不如你，但我好歹也通过勤奋努力考上了大学好不好。”刘玉兰一脸的不服，“你去问问，我在单位里做事，以动作迅速、干脆、利索闻名，哪像你女儿这么个磨叽法。”
“那你干嘛要诋毁我。”两个人说着说着要拌起嘴来。
李可睿适宜地出现了，手上拿着写好的作业，请家长批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