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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玉兰可不想那么多，问李怀远要不要让睿睿也去“奥龙数学”笔试一把，但是又有点担心，万一测评成绩不够上不了。李怀远说：“玉兰老师您多虑了，这些机构并没有承担着为国家发掘培养数学天才和栋梁的义务与责任。经过这两年的发展，他们的培训类型和招生规模已经迅速扩张，从数学培训转向语文、物理等综合类转型，稳定的生源变成了他们的第一需求，把在这里学一科变成扎根在这里学多科，才是他们的终极目标。你来前台的第一件事，就是记录下你和小孩的名字电话等个人信息，你就已经是他们的猎物和食物，狼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到嘴的羔羊。考不考得上还不是他们说了算，到了这就会努力帮你上，营销人员会尽力地帮你想办法。不信我给你电话号码，你去问问前台老师，语文之类的其他课目要不要入学考试，看她怎么说。”刘玉兰还真咨询了，果然不用。
李怀远趁机给刘玉兰敲边鼓，向她分析阐述自己的教育理念：“小学阶段，重在打好基础，固本培元、平衡发展。”刘玉兰听进去了，没有更改到“奥龙数学”，选择了一开始就想报的新东方，上了数学基础班。李怀远去交学费的时候，新东方的前台老师挺高兴的，问孩子要不要到提高班试试。李怀远婉言谢绝，对老师说：“查缺补漏，巩固基础就好了，孩子也轻松些。”过了两天，“奥龙数学”的前台老师也联系李怀远，邀请李怀远周末带孩子过去参加测试，李怀远跟她说：“谢谢了，不好意思，小孩已经在别的机构报名了。”
李可睿终于继英语培训之后，在前往“语英数”全科周末培训的道路上又迈出了坚实的一步。按刘玉兰的规划，这已经晚了三年，文瀚区的涵涵、毛毛或聪聪小朋友们早已在那个学堂“语数英”全面发展了，这都是因为李怀远这个“伪教育家”作的梗，荒废了孩子宝贵的三年。李怀远则为此扼腕，他终究没能守住，一开始他对这些校外全科培训机构充满不屑和鄙夷，现在也不得不搭这部车并寄予希望。刘玉兰每年开学前后总是跟他说，什么时候送睿睿去上全科学习班，他总能端出各种花式理由来推托，总是说，不急，不要紧，太早了，以后再去等等之类。依然周末带着孩子，在他那一辈所认可所喜欢的素质教育项目上“溜着乐”，音乐、器乐，体育如球类、游泳，带她去图书馆溜达，充许她借回一堆漫画书，尽管无所建树，但李怀远乐此不疲。纵然，这些玩乐项目培训也有刻板的训练，也有填鸭式的教育，然而，李怀远坚定地认为，这时候在孩子心里播下的种子，总有一天有一些会在她的内心发芽生长，甚至长成参天大树。
今天，李怀远终于无语以对刘玉兰了，终于该收心了不玩了。他自认为起到了一定的阻击延缓的作用，他已经尽力为孩子多争取了三年的时光。如果刘玉兰不是语文老师，他也会让孩子马上去参加语文全科班，几个课程连着上只用接送一趟也省事。他已经缴械了，投诚了，他会给他的小电驴充满电，每周六早上8点或者周日下午2点，风雨无阻地准时把孩子送到教室，目送她背着书包在人流中走进教室。刘玉兰还要照料家里的另一个小不点，接送孩子的任务自己还是主动多承担一些吧。
懵懂的李可睿并不想加上什么数学班，父母回来跟她说：“你暑假要开始上数学课了，开学后每周还有一节课。”睿睿的第一反应是抗拒，哭闹着说她不去。然而，不得不承认，孩子的可塑性和适应性是极强的。放一两句狠话：“你看你现在的数学考试成绩！”再哄哄她说：“那边志杰叔叔家的馨馨、乐乐也在新东方学习，你到那又会结识许多新同学朋友，还能学到很厉害的知识，多好呀！”孩子很快就破涕为笑了，过一两小时就像全忘了刚才曾有过的哭闹。或许在孩子的眼里，这只不过是父母无数次给她们安排中的一次，并没有什么大不同，就像早上想吃稀饭父母给你准备的是牛奶面包，那就吃呗，孩子们可能早已习惯和坦然。
李怀远则怀疑自己是不是随年龄的增长变得脆弱和敏感了，李可睿哭闹的时候望向过李怀远，敏锐的刘玉兰一下就捕捉到了：“不要想求助于你爸，他很赞同你去，我们一起给你找的地方，到时他还会骑着你爱坐的小毛驴接送你”。李怀远不敢对视李可睿无助的眼神，违心地把目光望向了别处。过了一会儿，他走到李可睿身边，搂了搂她的肩膀，对她说：“爸爸知道你为什么不想去，你是担心再去上课，你周末就没有自己玩耍的时间了，是不是？爸爸是你肚子里的一条虫嘛，当然知道你的心思，因为你跟爸爸说过，周日下午是你自由玩耍的时间。这样，爸爸答应你，过段时间把你其中的一门兴趣课停掉，好不好？这样就给你腾出玩耍的时间了。”李可睿点了点头答应。
那天晚上睡觉时，李怀远做了个梦。对于李怀远这种中年大叔，梦是稀罕的东西，已经很久不做了。在梦里，他站在一个大广场中央，前方和左右三面被耸入云端的摩天大楼包围，从高楼上垂下几个巨幅的广告牌。正前方十二点钟方向，大字写着“数学好纵横天下！破折号补充：“某某高考数学状元，曾经在此培训过”，左面大字写着“得语文者得天下”，右面大字写着“小学阶段把初中英语都干完，腾出时间去弄语文数学”。李怀远弓背驻足四周环顾，脚下意识地往后移了两小步，背后竟是一片悬崖无路可退。
李怀远一惊，醒了。
【画外音：平地一声雷，“双减”来了。众家长突然发现无课可上了，有的兴奋不已、奔走相告；有的左顾右盼、东张西望；有的登高望远、极目远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