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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壮举破天荒
“好吧，听老婆话，我当保姆去了。”二叔笑着起身向闵洪泉说：“你先歇一会，我去抱我那宝贝女儿。”说着走了出来。接过尚香手中的孩子，“进去吧，大方点儿。”说完进了东屋。
闵洪泉送关大妈和二婶出了西屋，见尚香手里提着水壶想进屋，忙说：“我来吧，你歇歇。”顺手接过水壶，二人相对一笑。二婶见二人进了西屋，轻轻地关上西屋门，向姐姐一笑，将姐姐拉进东屋。
“她二婶，你咋这么冒失？这一下原来的打算全砸了。”老姐姐向来没对这个弟媳埋怨过，这次可不客气了。
“姐姐，不用埋怨她了，我看这回她二婶办得还真不错。这小伙子配咱尚香还真相当。”二叔劝姐姐说，“我都了解了，虽然他家是地主，可那是他爷爷的事，倒是个开明地主，当年曾捐资在幽州办学，又送儿子出国留洋，就是他的父亲，后来死在美国，连尸骨都没运回来。现在他家就一个生病的妈妈，和一个念书的妹妹。他本人十三岁参军，去年授衔时授中尉军衔，是个连长。他知道自己家庭成份不好，一直没回家，所以他本人成份应该是革命军人，不是地主。”二叔一口气将闵洪泉的身世，向姐姐介绍个清清楚楚。
“这么说这门亲事你看行？”姐姐向关幽厚，“你哥哥死得早，这可全凭你作主了。”
“我说行，只要他提出婚事，我看就应下吧。尚香也不小了，是出阁的时候了。”
满族人管女儿出嫁叫出阁，尽管现在满族人与汉人基本一样，但在老人的嘴里，仍这样说。
“可是，军队里不是不准带家属吗？”妈妈问。
“哎！我的傻姐姐，这说的是一般战士，军官连以上的，不是战争时期，是可以带家属的。”二叔又解释着，“何况他在武装部跟我说：他们回去后可能集体转业，部队让他们回家解决婚事。去什么地方他们也不知道。”
“这么说，我女儿真的要远走高飞了？”妈妈眼中已含泪水，不知怎么，孩子小时候她很坚强，孩子大了，反而泪多了。
“大妈，二叔，二婶！”正在这时，闵洪泉推门进来了。“我这次来得匆忙，事先没和几位老人打招呼，这也是官身不由己呀！”
“没啥，能来看看我们，我就心满意足了。”妈妈笑着说。
“我知道大妈是开通人，二叔又是军人出身，知道部队上的事，会体谅我的。”闵洪泉客气地，“这次部队放我们一个月的假，让我们回家解决个人问题，很快就要集体转业，等定下来以后，再接家属。”
妈妈认真地听着，越听越糊涂。这转业不就是回家过日子吗？怎么还去哪呀？正想着，二叔说话了：“这么说，官兵一齐转业？”
“听说整个部队一齐转业。”
“整个部队，是整团，还是整师？”二叔也不解了。
“可能是铁道兵的一个部队。”闵洪泉又说。
“啊？那可有上万人哪!哪有能安排下这么多转业官兵的地方?难道连司令，军师长这样的高级将领也转业？”二叔惊讶了。
“很可能，是党中央、毛主席决定的。听说由王震将军亲自率领。”闵洪泉的话，都是听说，可能地猜测。
关大妈听到这里，不由得有些生气地说：“我说闵洪泉啊，当年我看你一个小兵老实忠厚，热情待人，今天你当官了，怎么来胡弄你大妈？”她越说越气，“怎么什么事都是听说，可能，大概的？你转业就转业，像你二叔一样回家种地，用不着花言巧语，我听说你惦着娶我女儿，如果你是当年的闵洪泉，我还真想把女儿嫁给你。可如今你升官了，有权了，我女儿可没福当官太太。”妈妈没等人家提婚事，先一口堵住人家的嘴。
“这……这……大妈你老误会了，我确……确实……”闵玉泉急出了一头汗，结结巴巴地说。
“姐姐，不要这样。部队上的行动都是秘密，该让那级知道的事，差一级也不知道。”二叔忙给洪泉解围，“你说王将军亲自率领？”
闵洪泉点点头。
“姐姐，你也别急，也不用问了。这样大的行动，慢说他是连级，就是团长、师长也说不清。怎能怪他呢？”
妈妈看了看二弟，又看了看急得满头大汗的闵洪泉，对自己刚才的话，很是过意不去。
“既然是王震将军亲自率领，那绝不是一般的行动。我倒捉摸出个门道，当年王将军率领三五九旅开发南泥湾，立下了汗马功劳。弄不好集体转业，又是去开垦什么地方。如果真如我所料，这次可就远了……”
二叔不愧是个老兵，分析得条条是道，闵洪泉从心里佩服。
“二叔分析得有理，这确实是中央的战略部署。”闵洪泉点头说。
“那你来关屯有什么打算？”二叔问。
“我——我没有回家，直接来到这里。是想和各位老人商量一下，能否成全我和尚香？”
“这事你不回家和家里人商量一下，一旦我们不同意你作何打算？”二叔又问。
“如果各位老人不能成全我们，我也无话可说，是我闵洪泉天生命苦。我也不回家了，直接回部队，等候集体转业。”说着，他眼圈有些红润，起身整理衣服，要走的样子。
“孩子，这些话跟尚香说了没有？”妈妈问。
闵洪泉没说话，点点头。
“她是怎么说的？”二叔说。
“她说：这事关系到自己的一生，自己没有主意，全凭老人做主。”
“如果我们答应，你又怎么办？”二叔拉闵洪泉坐下。
“这好办。”闵洪泉掏出一张纸，递给二叔，“这是部队开的介绍信，随时可以用。”
二叔一看，是铁道兵某部开出的结婚证明，盖着司令部的章子。
“部队连军官结婚也是雷厉风行。”二叔笑着又对姐姐，“姐姐，我看洪泉还是当年的洪泉。这事既然孩子没意见，咱做老人的，就依他们吧！你说呢？姐姐！”
这是让妈妈当面表态。妈妈刚才不开口，已经想了很多，听二弟这么说，只好说：“我也听明白了，如果我答应，两个孩子在一月之内就得成亲，成亲后，我女儿就得远走高飞，是不是？”
“这——”二叔突然想起关香喜老叔的话，心里一阵难受，“姐姐，这是缘分，也是天意呀！”
“她二叔，洪泉。你们让我和孩子好好商量商量。我可就这三个命根子啊！”妈妈的话中带出了悲腔。
“大妈，我已无什么亲人，在家中受不了族长的气，逃出来当了兵，家里虽然还有多病的妈妈，对我也只是养育之恩。妹妹还小，谈不上兄妹之情，不像尚香他们姐弟三人，相依为命。我的终身大事，妈妈虽然惦记，但无能力为我操心。为此，在心理我已把这里当成家，把大妈看成亲妈，把尚香他们，看成自己的亲弟弟妹妹。所以，请大妈放心：我和尚香的事能成，是一家人；不成，也是一家人。我走到天涯海角，也要回来看你们……”闵洪泉激动得说不下去了。
“不用说了，女儿大了总要离开娘。只要你们能过上好日子，我也就心满意足了。”关大妈虽然没正面回答，但这已经是再明显不过了。
这时，尚权、尚文叫道：“让闵大哥吃饭吧，我们都饿了。”
原来，他们兄弟二人早回来了，见妈妈和闵大哥都在二叔家，便和姐姐把饭做好了。问她和闵大哥的事，姐姐含糊其词，让他二人去听。当听到刚才的话，高兴地告诉了姐姐，小三要叫姐夫，姐姐不让，才又叫闵大哥。
关尚香和闵洪泉的事终于定下来了；半个月后，二人结婚了；又半个月，闵洪泉回部队，姐姐又回到妈妈身边。
转眼间，到了五七年春，闵洪泉来信说，十万转业官兵，将陆续到达北大荒。在北大荒建立大型机械化国营农场。他们是先头部队，年前已先到北大荒，正在筹建农垦局和各农场。不久将回来接家属到那里安家。
家里人都不知道北大荒在哪儿，只从信上知道在黑龙江密山。问二叔才知道，北大荒离幽州三千里左右。
“这真是海角天涯了。”妈妈怅惘地说。
二叔听了这话，又想起关香喜的话，眼前的事，不由你不信。心里一酸，凄然一笑。
“二叔，你别担心，早晚把二叔，弟弟，妹妹，二婶都接去。”
“谈何容易呀！那里荒无人烟，一切都得去开垦，去建设！哪是我这半残之人的安身之地呀？”
不久，闵洪泉回关屯接姐姐去了北大荒，开始了漫长而艰辛地垦荒生活。
曾有一首诗，赞十万转业官兵的英雄壮举：
将军率领赴大荒，十万雄兵豪气壮；
亘古荒神初震醒，捧酒敬拜献琼浆。
虎豹豺狼常做伴，风餐露宿建农庄；
汗水心花成美景，龙江大地耸粮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