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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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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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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沧桑情更浓》连载

第七章 六根清净

64、六根清净

“唉——关尚文同学的这本诗集,我看把封面去掉,没写完的就不要再写了。就让他残缺地给同学们传看吧!”曾老师虽然是商量的语气,但却无更改的余地,“至于这本诗集,实是少有之作。但是,为了你们,为了高校长,也将封面封底去掉,以免后患。”

“为什么?”同学们不安地问。

“我也说不清,但我有某种预感,这书对高校长不利,不能因崇敬他而害了他!”老师难过地沉思着,又低声而严肃地,“你们上政治课时,没闻出点味道吗?”

同学们回忆那远离课本的政治课,都感到一股冷风吹进心窝,似乎一股寒流向人们袭来。

“好了!上自习吧,不打扰你们了!”曾老师边说边撕掉两本诗集的封面,又找出凡有高校长名字及出版社的书页,全撕掉了。关尚文感觉是在撕他的心。只听老师又说:“要看,只能在本班传看。不可外传!包括不必让老师们知道,看后收起来吧!”说完放下书,拿起撕下的部分撕得粉碎,扔到纸篓里,迈着沉重的脚步走了。

“关尚文同学,对不起!是我没及时还书,害了你!”岳兰歉意地说。

“没关系。”关尚文说完,想了想又说:“你是班长,这书和本就由你保存,同学们谁看谁找你吧。”

“好!谢谢。”岳兰喜出望外,到讲桌拿起诗集,心疼地抹平……

从那以后,同学们看到的是原书,而关尚文地写本,被岳兰粘上了封面,工工整整地写上了《关尚文手录诗集》珍藏起来。直到十几年后才在北大荒关尚文的家中才露面,引起了泪眼滂沱……待到以后交代吧。

这年的天气真邪门。春天干旱无雨,庄稼种不上,种上了小苗又干死。社员们苦奔苦曳地种上了地,高粱长到半人高下雨了。人们这才谢天谢地,能让人吃上饱饭了。

关屯和其它村屯不一样,是半山半平原的地方。果园耐旱,梨桃苹果棵棵果实累累、丰收在望。

这天,关尚权又在琢磨,如何把原来的两路四沟再挖出来。公社来人了,通知他去开会,立刻就得走。他一听很高兴,打算趁开会的机会,向社长再提出自己打算挖泄洪沟的事儿,请求支持。单凭关屯人力、物力,要想在雨季到来之前是无法干完的。

公社设在马家堡,是个不大不小的村镇。由于公社化了,这里充分体现了人民公社的优越性。大街两旁的墙壁上,到处是“人民公社万岁!”“总路线万岁!”的大块标语。《马家堡公社》的木牌,挂在新砌好的院墙上。大街上到处是铁匠炉、仓库、办公室等。又开了供销社、收购站、信用社以及幼儿园、小学校,简直可以和古城相媲美。

关尚权一进公社大门,便被一位副社长叫进了办公室。马上有人给沏茶倒水。

“关队长,公社决定调你到闾山水库工地当会计。根据县委决定,要成立闾山水库建设指挥部,水库很快就要动工,很多账目需要建。你回去后向队上交代一下,明天就上班。”

这突如其来地调动,给关尚权造懵了。自己一点儿心理准备也没有,这不是开玩笑吧?刚要推却,副社长又说:“你是有文化的青年,又是新党员,这次安排是公社党委会决定的。这是对你的锻炼和考验,希望你能好好干,不要辜负组织地期望!今天的会你不用参加了,回去把队长的事儿交给于广太吧!”

还能说什么呢?走吧!关尚权二话没说抬腿就走。快到门口,忍不住笑着说了一句:“我真是没油瓶,找个茄子提溜着。”

“等等!你小子净怪话,别人想捞还捞不到呢。”副社长边说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写好的介绍信,交给关尚权,“你带着这个找县委工地总指挥,水利局长王治洪。”

关尚权接过来一看愣了:兹介绍我公社副社长关尚权同志,到闾山水库筹委会,请接洽。下边盖着马家堡公社的公章。

“哎——副社长,你弄错了吧?我才是个队长,你才是副社长,这不是狗带嚼子——胡勒吗?”

“哈哈——这你就不懂了!这是党委研究决定的火线提干,如果写你是队长,能进工地筹委会吗?”副社长又说:“何况你已是咱公社副社长的候备人选呢?小伙子,好好干吧!到哪儿露一手,等你回来,我这位子就是你的了!”

“这不是纸糊的巴子——唬弄鸟吗?欺骗上级,人家拿我开涮就亮马瞎子了。”关尚权觉得这事儿不妥,嬉笑着说。

“你小子少说怪话,这是公社党委的决定。已经任命你是公社副社长。让你去锻炼,怎么是欺骗上级呢?放心去吧!从现在起,你就是副社长待遇了。”

关尚权只好回到关屯,与于广太交待工作,并千叮咛万嘱咐,让于广太抓紧挖泄洪沟的事儿,于广太知道他已是副社长了,满口答应。

此时,关尚权与佟飞燕结婚两三个月了,回到家跟妈妈、飞燕说了这事儿,婆媳俩都挺高兴。一来是尚权升官了;二来不用老想挖泄洪沟的事儿了,不然弄不好要栽大跟头的。

尚权听了这些,说:“你们娘俩光想让我躲清静,可这梨园,这关屯,如不赶紧挖渠,洪水一来,可就惨了!”

“天塌有矬子,让你管你管,不让你管你操那心干啥啊?”妻子说。

“去吧!安排你干啥就干啥,没错的。把你的想法向水利部门提提,也许能解决问题。”妈妈劝导说。

“真是工作安排,我倒也放心。就怕那个陆副社长别有用心,使诡计明升暗排挤啊!黄鼠狼给鸡拜年,谁知他安什么心那?”关尚权满腹狐疑地说。但过了一会儿又说:“该死该活鸟朝上,不想他了,报到去!”说着便向城里走去…

关尚权到了水利局,找到王局长。他没有拿出介绍信,他心里有个想法:自己为关屯梨园两路四沟的事儿,几次找公社陈庆功社长,而陈社长总是左推右挡,几次为此争得面红耳赤。特别是写了《关于重挖泄洪沟的调查报告》交给公社后,陈庆功很恼火,总想把自己的队长拿掉。关屯的人坚决不同意,公社领导也意见不统一,有的不但不同意撤他的队长,反而提出将他调到公社担任副社长。在此情形下,突然调出关屯,怎能不疑虑?

“我叫关尚权,是马家沟公社关屯人。公社派我来找您报到,说什么到驴山水库丑尾巴会。”

王局长听他这么一说,看他一脸嘻嘻哈哈的样儿,乐了:“不是驴山,是闾山。也不是丑尾巴会,是筹委会。”又接着说:“小伙子今年多大了?上几年学?在公社什么职务?”

“今年二十一岁,念过六年书,社员。”关尚权故意多说了一岁。

“是社员?你们公社怎么不派个干部来?”王局长有些不高兴,但见这小伙子说话直爽,又机灵乐观,挺喜欢他,见他背心上印着“革新能手”便说:“你没带介绍信?”

“我们公社干部不干,社员干。像我这样出民工,干部能来吗?”关尚权不想拿出介绍信。

“干部不干?这倒新鲜。可这次让你们派人来可不是要民工啊!公社没给你介绍信?”

“给了!我寻思介绍不介绍能咋地,我和我媳妇没人介绍,照样结婚。有人介绍弄不好介绍歪了,生不出好儿子。”关尚权仍不想交介绍信。

“哎——小伙子你别开玩笑了,有介绍信你拿来我看看,没有请回吧!”

关尚权只好把介绍信交给王局长。

“啊?你是公社副社长?这么年轻!好,好!”王局长握住他的手,“我说关社长,你咋不早说?差点没把你打发回去。”

“唉——回去更好,反正我也不愿意来!”

王局长一愣,心想:到筹委会来,抢都抢不到手,这小伙子怎么不愿意来呢?说着认真地打量这位公社副社长。

只见他一米八的瘦高个子,略长的脸蛋被晒得白中透红,浓眉下一双大眼闪着逼人的光,水灵灵的眼圈上长着长长的睫毛,显得非常机灵。一双大耳朵还直动,高鼻梁,抿着俏皮的嘴唇,头上油光瓦亮,看上去是一个十足的调皮鬼。王局长看着,看着笑了。

“我说关社长,你把头剃光了干啥?”

“佛家讲究六根清净。我小学一毕业,杂念忒多,干脆把头剃光了,就不想上学一心务农了……谁他妈拉巴子的想到,这几年上边清净了,下边长出毛来了,还是不清静。唉!”尽管他嘻嘻哈哈说得轻松。但王局长从这年轻社长的话语中,听出他言外有音。

65、洪水阴霾

“关社长,我看你有什么心事儿,却用玩笑来掩盖。我们做人应光明磊落,既然你肯来报到,以后咱还要共事儿,你就不能跟我说说吗?”王局长诚恳地说,并盯着关尚权已经变红的脸。

“这……”关尚权想起了妈妈的话下定了决心:“唉——王局长,一言难尽啊……”他把自己在工作中遇到梨园的问题,以及自己几次报告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向王局长倾吐出来。

最后说:“老人们都说:天大旱必有大涝。一旦山洪下来,关屯的梨园及河东的良田,不全毁了吗?这样的问题不解决,让我来筹委会,我怎么向关屯的父老交待呀?”说着痛苦地敲着自己的光头。

“好!是个有良知的年轻人;是个干事业的好干部!别愁,我帮你解决!”说着立刻摇起电话铃,叫通了马家堡公社。

“喂!您是哪位?”电话对方一位女同志问,声音温柔而甜润:“请问您找谁?”

“我是水利局王治洪!马上让你们陈社长接电话!”王局长命令着。

“陈社长,水利局来电话找你。”

“喂—我是陈庆功。啊——是王局长?有什么指示?”

“你立刻派人去关屯调查,看看梨园中的水沟是谁平的?马上组织人给我重挖水沟!如果不挖泄洪沟,一旦梨园被毁,拿你是问!”

“啊?……是……是……”陈社长声音有些颤抖。

“把你们的调查情况和重挖泄洪渠的方案,在三天内报水利局!”王局长说完,啪地放下电话,自言自语:“乱弹琴,瞎指挥!劳民伤财!”

关尚权见王局长雷厉风行,说干就干,从心里赞叹。他知道,这事儿的主要责任,正是当今的陈社长……

陈庆功听了王局长的电话毛了手脚。他担心这事儿报到县里,对自己不利。谁想到还是捅上去了。当初自己只考虑连片儿,平沟毁路,没想到泄洪这一层。经关尚权几次向他请求重挖沟,又看了他交上来的调查报告,才感到这事儿的后果和危害。怕于自己不利想拿掉关尚权不让他过问。没想到关屯的人那么信任关尚权,社班子内大多数又都器重他,无奈主张以升副社长为名调出关屯,让他离开了事儿。没想到这事儿终于捅到了水利局,唉——

他左思右想,自己不敢去关屯,便派陆副社长去调查,组织人抓紧挖渠。这陈庆功社长,当初没想到后果,如今知道了自己的过错,会给关屯带来难以想象地危害,便对陆副社长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抓紧组织挖渠,要人给人,要物给物,要钱给钱。但他知道陆副社长难当此任,可又没有人能担此重任为自己解忧,真后悔让关尚权……

这陆副社长叫陆子牛,就是当年要饭的陆傻子。因为出身赤贫,又会说话,便当了副社长。但是,他除了吃喝吹牛外,什么本事也没有。虽然五十多岁的人了,还是色胆包天,经常和女人鬼混。听了社长的吩咐,勉强带着人去了关屯,进行所谓的调查十多天没结果。他知道平沟毁路是陈社长的主意,这小子坏心眼上来了。他可不管梨园及良田,马上来洪水,冲个一乾二净他才高兴。所以他根本不动工,成天在关屯走西家窜东家,竟与傻子关幽安的媳妇勾搭成奸,成天泡在她家里……

事也凑巧,陈社长又外出开会,这挖水渠的事儿就这么给撂下了。

时值七月中,天气骤变,连降暴雨,山洪咆哮奔腾,冲毁了道路和桥梁。看关屯穿屯而过的街道变成了汪洋;院内水深没膝,与山坡间已断绝交通;洪水继续倾泻而下,漫过梨园护堤,先将梨树空隙间已吐穗的谷子吞掉;接着将碗口粗的青壮梨树连根拔起,随水翻滚,卡在老梨树上;水中卷来的杂草杂物,挂住树干,形成一道道拦水墙;老树在水中挣扎,东倒西歪;偌大的梨园将水阻挡,洪流折向东南冲开堤坝,使东南路边的房屋被冲塌,农田变成一片湖泊;公路被冲毁,截断了古城幽州至马家堡公社的交通;路边的电线杆,被冲得不知去向,和公社的联系全部中断……

如此严重的水患,在关屯的历史上还没有过,给关屯人当头一棒。人们想起关尚权的治水方案,想起他未雨绸缪的争论,怎能不恨陈庆功?是他平路填沟害关屯!是他不让关队长开渠防洪!又是他调走关尚权!群情激愤,但找不到陈庆功的影子。人们恨陆子牛,他说来调查毁路平沟的事,开渠防洪,可他迟迟不肯动工。拉出陆子牛痛打,队干部劝住了。乡亲们望着眼前的百年梨园毁于洪水,欲哭无泪,顿足捶胸地叫道:“苍天!我们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闾山水库工程筹委会暂停工作。因连续暴雨,全县不论山区和平原,都遭到了有史以来严重的水灾。不得不投入抗洪救灾中。特别是地富反坏分子,借灾情搞破坏,污蔑总路线,破坏人民公社,据说必须对他们严加管制,才能使抗洪救灾工作顺利进行。为此,关尚权也暂时回公社,主抓群管会工作。他见关屯灾情严重,也不去上任,在关屯和社员们一起抗灾。

二叔关幽厚,本来是公社主抓民兵工作的副社长,但因在关屯梨园争执上,与社长意见分歧大闹会场。再加上说什么“人民公社是胡闹,地种得只长草不打粮,干部不关心老百姓疾苦。”等言论,便被撤了副社长的职,隔离审查。审查中又因态度不老实,被抓到派出所。又有人举报他瞒产私分,破坏统购统销;还有人检举他吊打社员,横行霸道便被送进了监狱。

说来也怪,本来是平静的古城一中校园,今年也越来越不平静,政治课由原来的每周一节,增加到每周两节。还不够用,自习课也被占了。

政治老师刘月红,已经是校团总支书记。工作太忙,有时发讲义让班干部按提纲讲。为了提高学生的政治觉悟,同学们进步很快,关尚文等同学都加入了共青团,担负起宣传总路线、人民公社优越性的任务。

课程进行得很快,没进行升级考试便提前放假了。

关尚文放假回到关屯,看到被洪水洗劫的梨园,心里很不好受。又听说二叔已坐牢,更不是滋味。他感到奇怪,一个出生入死的伤残老兵,党员,怎么会被关进自己的监牢里?

他抽空到自己的母校——大常屯中心小学想看看老校长和老师们。可是到了学校,小学也已放假,老师们都参加会议去了。问校工才知道,高校长是历史反革命,进了监牢,现在赵玉成老师是校长。

关尚文只好懒洋洋地向关屯走。

“三哥!等等我——”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

“淑香,你回来了?怎么?你们也放假了?”关尚文见赵淑香背着行李,向自己走来,忙接过行李。

“是啊,学校提前放假,什么时候开学,另听通知。”赵淑香说着又问:“你们也放假了?”

“嗯!不知为什么,全县各学校一律提前放假,听说学习中央的重要文件,看来是要搞什么运动。”

关尚文关切地又问:“你们学习怎么样?”

“学习倒是挺好的,老师教得可认真了。可是临近放假,老师们都没心打场的,上课都不认真了。” 赵淑香疑惑地说。

“这也不奇怪,我们学校也是。这场水灾,各项运动,搅得人不得安生。”关尚文沉思着,“听说教育部搞改革,各省搞试点,说不定下学期我们学校也得搞试点。”

“怎么试点法?你能到实验班吗?”

“谁知道呢。”关尚文的心更沉重了,“我妈决定今年放假去北大荒,说到那儿看看,如有可能,让我去北大荒念书。”

“那你去了我咋办?”淑香急了,“我还有一年才能毕业啊!”

“看你急的!我也没说我就走啊!”关尚文见她这么痴情,又感动、又难受,便安慰她,“要是进实验班,就去不成了。学校不准试验班学生转学,等我念完中学,你可早是人民教师了,到那时早把我忘了。”

“我是没良心的人?忘了谁也忘不了你呀!可是……”淑香脸红了,“可是进入幼师我才体会到,保护自己太难了,有时我真不想念了。”说着流下了眼泪。

“怎么了?这么多洗脚水!”关尚文边说边为她擦眼泪。

“去你的!” 赵淑香亲昵地拉着关尚文的手,诉说自己地遭遇。

这幼师班的学生不同于正规中学,学生中什么样的人都有,知道自己两年后就参加工作,很多同学便开始谈恋爱。赵淑香一心学习,对这些视而不见。可有那么几个男生,死皮赖脸地追她,她一概不理。有一个叫陆长寿的同学,天天围着她,还厚颜无耻地当众宣布赵淑香是他的对象,气得她大哭。可是陆长寿更是变本加厉,竟当同学的面对手动脚。无奈,她只好说自己是人家童养媳,早已结婚。谁想到陆长寿一听,宣称非拆散她不可,说他爸爸是公社社长,对这样的包办婚姻,只要他一句话,便可离婚。晚上,窜进女生宿舍,正赶上同学们都不在,便想非礼。赵淑香狠狠地打了他一个嘴巴,大声哭叫。老师赶来才避免受辱……

听了这些,关尚文气得发抖说:“简直禽兽不如,等我找到他,非揍他一顿不可。”

“三哥,你看和这样的东西在一起,这书还能念吗?”淑香抹着眼泪说。

“念!不念将来咋办?”关尚文果断地,“只要时时躲着他,自己别放单,有事找老师,我觉得不会有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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