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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楚春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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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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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楚搜神记》连载

第一十九章 不义财(三)

走出客房,穿过天井时,我抬头望向夜空,刚好一轮满月走进天井口。漫天星月银辉撒落而下,照得青石板泛着点点幽光,习习凉风穿过堂屋,送来夜的清凉。堂屋里有微弱的火光,我们跨过门槛时,就看到何文正坐在堂屋的下首处等候,手里提着一把古旧的环首钢刀。何文见我们悄咪咪地摸出来,急忙站起身,向我们致礼后,开口道:“二位道长,请携我同往,晚辈常在主家府宅走动,可以做个向导。”

我看向于吉,只听他道:“何兄弟用心了,有位此地常住的人士协助,小生对今晚之事就更有把握矣。”

于吉拿出三张蓝色道符,低诵咒语,催动道符上的术法,“嗖嗖嗖”三下,冷不丁地打在我们和他自己的额头上。我拉起道符,用死鱼一样的眼神望着他:您这是?

“封住我们的生气,隐在暗处,如此这般才好伺机而动。”于吉掀起道符,也摆出一副死鱼眼道,“从现在开始,诸君且当自己是死人吧。”

“好嘞,不过……为什么要贴额头上,搞得跟1800年后的僵尸片似的。”我不禁吐槽了一句。

“1800年后?星君连那么远的事情都知道么?”于吉站在门口,出神了会儿,继而解释道:“其一,因为人的额头平整,符纸易于粘附;其二,道符能直接覆盖到人的目光、鼻息、嘴气。需知,瞳透精魂、鼻吸天地、口呼生气,此等动作皆会为世间之灵物所感知。”

好的,于吉说的都有道理,我叉着腰向上吹了口气,符纸纹丝不动,仿佛把气吸走了一般:嘿,先生真有一套,您前面带路吧。

我们边走边循着何文的指示,从他的后院出门,直接拐到主家府宅的后门,何文轻轻掏出钥匙,“吱呀”,门开出一道方可容身的口子,我们仨鱼贯而入后,我轻轻掩上门。于吉与何文并排而行,他们穿的都是布底的鞋子,于吉走路如履棉地,悄无声息,何文小心翼翼,也能将声音压得很低。而我,我看看自己脚上穿的硬底牛皮鞋,踏在这土豪气味儿浓厚的地主家铺满大青石的地面上,“咯噔咯噔”的,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我只好用剑道的滑步,脚尖着地平移着走,才能勉强不招前面两人的冷眼。

于吉虽然走得轻缓,但心里似乎已有明确的方向,时不时与何文交流一番,确认所在方位是原府宅的什么房,什么用途。最后,于吉引领我们来到正屋的大堂,背对着我沉沉的说道:“星君,请把手放小生肩膀上试试。”哦?又有什么“念”出现了吗?我心里想着,就把手搭到于吉的肩膀上。这不放不要紧,一放上去,我发现原来我们一行三人全部被金色、白色、青色的气雾笼罩着,这座正厅堂屋仿佛是台风眼一般的所在,全部气雾都以堂屋为中心,缓缓旋转着向四周散发。气雾嗅之无味,触之无形,仿佛跟实际的物质不在一个次元,仅仅是可见而已。如果不是在古代,我敢肯定这一定是全息投影技术。

于吉四处打量着,抬头向上望去,堂屋上面是气旋眼的中心,所以成了气雾的盲区。他指指屋梁,示意我们都爬上去。何文点了点头,同于吉二人分别助跑,踏墙攀柱,蹬腿腾空,双手挂住屋梁,再把两腿一荡而上,翻身坐定。可以,动作一气呵成,完美,一百昏。我站在原地,轻轻为他们鼓掌:特么我哪有这等身手啊,留我一个人在下面当诱饵吗?

他们大概是没想到我上不了屋梁,一时也都愣着,无计可施。我四处看了看,没梯子没凳子的,情急之下灵机一动,把佩刀整把抽出腰带,解开刀鞘上的下绪。日本刀的下绪平时通过一个叫“栗形”的钮系在刀鞘上,可以帮忙固定刀,也可以算个装饰,解开来则是一根又长又牢固的结绳,缺绳子的时候能派上用场,只能说“凡事无所不周到”也算日本的民族特色了。我把下绪在刀鞘上打一圈结,剩余的朝他们扔去,于吉接住后与何文一同把我拉上了屋梁。上来后,于吉对我耳语道:“星君啊,行走江湖,身手要练啊。”我点点头。心说哥们从断奶开始坐了快四十年的椅子,如今都一把老骨头了,你们突然跟猫一样说蹿就蹿,我……我也很绝望啊。

这座府宅可以说是很长时间没人用心打理过了,屋梁上积着厚厚的一层灰。我刚趴上去,就扑起一片灰尘,急忙捂住口鼻,屏住呼吸——我可不想在这万籁俱寂的屋子里喷嚏连连,响彻里屋院庭,那今晚大伙儿就别玩了,热热闹闹跟在座的各路灵物道声打扰,大踏步开门走人吧。

非常时期,非常忍耐,在这没有洗衣粉的时代,我对我这身洁净的税务制服趴在厚灰上表示意见很大,却也无可奈何。于吉上来后就一直趴着,一动不动,偃气息声,仿佛他也是屋梁的一部分。我趴在他对面,见他如此谨慎,也不作言语,静静地也让自己隐没在黑暗中。何文趴在于吉的屁股后,他本就是跟来帮忙的,自不敢喧主,于吉如何,他也跟着如何,纵然有疑问,也只能保持安静,不出一声。他想问也没法,于吉的法力还没高到能让屁眼开口说话吧,我开始瞎琢磨,祈祷于吉别放个中年大爷油腻屁已是皇天三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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