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路上约莫飞奔了个把时辰,牛车转下大路上了小路,又绕走曲滚地耗了俩时辰,在日落十分我们来到一片大山前的小村落里。于吉驱车进村,左探探,右看看,找到村里的地主宅邸,登门拜访,二话不说便给主人家勘了下风水,指点了下一二,便让我们的吃住有了着落,还受了些礼金,全程一气呵成,绝无拖泥带水。看得我目瞪口呆,我觉得以我们这累积财富的速度,现在啥也不干找块清净之地也能置办一方庄园了。
不过这回于吉竟然还恐吓上人家,饭饱茶余后他对地主说道:“不瞒主人家,小生此次不远千里急赶而来,实因此处之事,若处置不及时,山中将有大妖作乱,届时方圆百里人畜涂炭矣。”
经过连日来的相处,我约莫清楚于吉的谈吐习惯,他平日是废话不多说,正经事轻描淡写,全天候的胡言乱语,但讲的确都是大实话,无一虚言。让人乍一听是开玩笑,欠揍的样子令人想踢飞他,可又不敢踢,玩笑话中隐隐给人以空穴来风之感,令闻者无法自安。我觉得,他对世人的这种态度,可能是因为他见的生死太多了,所以救命之语丢那,对方爱捡不捡,死活自忖。
显然此方地主虽避世偏居于此,亦乃善男信女,处事谨慎之辈,连忙诚惶诚恐地将于吉的救命之语捡起,给于吉又是敬茶又是拜揖,请求解救之方。我也很好奇,于吉这紧赶慢赶的,还不惜动用增幅道符来到此处,到底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于吉抿一口茶,清一口嗓子,站起来面朝窗户站着。此时正直太阳下山,淡月浮空,昏夜交际之刻,晚风夹带着丝丝凉意和村野泥土的清香从窗栏中透进来,窗外的绵绵群山,也渐渐隐入夜色之中。于吉深深吐纳了会儿,转过身来,缓缓开口道:“想必主人家亦有发觉,近日来途径本庄进入后山之怪异人士,不只小生二人吧。”
那地主闻言,想了下,道:“道长所言甚是,本庄民户不多,外人向来罕至,可自七日前开始,陆陆续续来了几批奇怪之人。最先来的是一个年轻少年,自称斩妖师,向本庄村民打听当地的传闻轶事,在此处借住了几日,便进山了,没再出来。后面几天陆陆续续来的人,都趁夜色进了山,要不是我们有村民看到,几乎不察觉。”于吉听了,微微点了点头。地主说完,又疑问道:“敢问道长,本庄平日间也有樵夫、药师还有猎户进山张罗营生,从未听说也未发生有何怪异之事啊。究竟是甚缘故惊动那么多斩妖师?”
于吉嘴角翘着小胡子,背着手来回踱了几步,道:“丛山之内一直以来何以虎豹安宁,人兽之间相安无事?乃小生一位朋友在此修行,顺便掌命此地走兽飞禽之秩序也。不过……以他之道行,还用不着大量斩妖师联手对付,所以主人家所见之来客,非一路人也。”
“哦?”我旁听到这,放下手中的茶碗问道,“先生的朋友莫非是一只妖?”
于吉回答:“然也,此回便是受其求助之飞书,特地赶来。”
“既是求助……咱们这坐着喝茶观月……算怎么个回事?救妖之事不急哉?”我问。
于吉道:“哦,此非明月初上,天色已晚嘛。况且村里之百姓一个个尚活蹦乱跳的,则不急矣。明早进山不迟。”
轻描淡写一句话,却听得地主大叔一个冷战,合着当下是泰山将倾而人不自知?他急忙向于吉不停地叩首拜揖道:“道长,道长您可施展施展法力,解救解救我等全庄百姓啊!”
于吉抬手谢过,宽慰道:“主人家莫慌,保众人平安,乃是顺便之事,不值一提。”地主大叔听了,仍是放心不下,忙问道:“不知道长可否告知究竟将有何事发生,我也好让庄里人做做准备。是先举庄回避一下亦或是做点什么为道长助力助力,心里也好有个底呀。”
“尚不可言说。”于吉道。
“为啥?”“为何?”我和主人家同时脱口而问。
“现在告知了,读者还有啥看下去之兴致?”于吉用关怀智障的眼神看着我们道。
“说的是呢……”“そうですね~”我和地主大叔异口同声地认同道。
是夜,主人家收拾了间整洁的客房,我和于吉呼呼大睡起来,独留地主大叔辗转反侧。
翌日清晨,数缕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我的脸上,其中的蓝色波段唤醒了沉睡中的大脑。经过一夜的休息,大脑中的代谢废物和自由基业已清理得干干净净,给神经细胞提供了愉悦且兴奋的作业环境。主人家已经早早地备好早膳,豆花油条、面包牛奶,一应俱全。
那是不可能嘀。只有喷喷香的鸡肉小米咸粥,这已是主人家极奢靡极具诚意的早膳了。我一连吃了两碗。
于吉吃了五碗。
饭后,我们点好行装,将牛车寄在地主家,就与地主告辞,向山里进发了。山里有用石板铺的路,一路沿涧铺设,顺着山形蜿蜒深入群山之中。我们从日光清冷的时辰一直走到烈日顶头,离开村庄足有十几里,石板路早换成了泥土路,又变成了只容一人过,杂草遮掩的采药小径和禽兽走道。枝杈扰人也就罢了,上头的爬虫、蜘蛛和紊绕不绝的蛛丝很惹人厌烦。我忽然拔刀运气,“唰唰”向前方的于吉斩出两道剑气,于吉“嘶”地倒吸一口凉气,踮脚缩肩,双手紧紧贴住大腿。剑气从于吉的两旁擦身飞过,挡道的杂草野木应声而断。
嗯,勉强好走了些许。
“噫嘘唏,星君不可如此调皮也!”于吉回过头,甩下额头一滴汗,惊魂未定地摇了摇手指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