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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萧云海—往事如潮
“搞图形发生器，不是为你，不是为他，是为国家的需要！”
五、高英树告状
高英树来山城，名曰汇报工作，实则另有隐情。
院长萧云海前脚离开海城，后脚院总会计师唐斌就进了华翔公司。他当众宣布，华翔公司存在重大经济问题：一是财务管理混乱，做假帐。二是对抗中央指示，倒卖土地。三是挥霍公款，请客送礼情节非常严重……并宣布从即日起，由院调研组接管华翔公司的财务帐目，一切经营活动须禀报经允许后方可施行……等等。恰在此时，栗雅芝并不在场，她已经去了北京，走前说是去处理一个紧急账务。实际上，她是为拿下海城西岗的一千多亩地，带着八万元买下的张大千字画，去拜访海城市副市长余南下的父亲、自己生父栗文彬的生死战友余得水。
高英树自然明白，唐斌公报私仇，是来给自己的宝贝儿子唐小斌出气的。他也明白，在这个世道，他和栗雅芝的华翔公司同许多公司一样，一旦牵扯遵纪守法的问题，说你好你就好，说你不好你就不好；真想要给你挑刺儿，十有八九还真能连脓带血给你拔出一点儿东西来呢……
他急忙给栗雅芝打电话，以为栗雅芝一接电话就会急忙返回海城。岂知，栗雅芝仿佛先知先觉似的不以为意，在北京那头很轻松地说：“哦，我就知道唐斌那老小子会兴风作浪。不理他！”
高英树说：“好我的姑奶奶！公司都乱成一团麻了！何况，过两天就该发工资了！”
“乱就乱呗！毛主席说过，先有大乱，后有大治嘛！文化大革命乱成那怂样，不是也都拨乱反正了嘛！再说，咱们从哪儿拿钱给发工资呀？不是‘一切经营活动须禀报’吗？叫职工们都去向唐斌和院调研组要工资！要不来就停产呀！呵？！”栗雅芝轻松如故地说。又柔声道，“英树，你再着急，我可心疼哦！你不是正忙着你的发明专利吗？索性你就关起门来忙你专家该干的去，什么都不要管就是了！哎，我约会朋友的时间到了，拜拜！”
扔下电话，高英树直喘粗气。雅芝雅芝，你今天是怎么了？过去遇到这等事，你总是如临大敌，跑前忙后，大把撒钱四处打点，以求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你常对左右人手说，“咱们华翔一无后台，二无背景，白手起家来之不易。所以，办任何事情一定都要慎之又慎！”可眼下怎么回事？天都快塌下来了，你没事人儿似的，怎么就不“慎之又慎”了？雅芝啊雅芝，莫非你有了什么后台什么背景不成？莫非你知道天塌下来会有人替你顶着？可我高英树总归是公司总经理吧，怎么啥都不知道？……猛乍这么一联想，一种莫名的不安和恐惧，忽然侵袭高英树全身。
“天哪！……”高英树失声叫道。
雅芝雅芝，莫非你真有什么后台背景了？你有恃无恐，莫非你知道，天，是不会塌下来的？！……那么，谁是你的后台你的背景你的顶天柱子？！……难道，就是院长萧云海？！天哪！……
高英树不由回想起，前不久萧云海与栗雅芝会面的情景：
萧云海那张瘦削而又充满男性魅力的脸微微笑着，主动向栗雅芝伸过手来。
栗雅芝立马双手攥住萧云海的手，甜甜地说，“欢迎，欢迎，萧院长……我是，我是……”她显得神色慌乱，却又是那般风情万种。
“呵，你是栗雅芝，我久闻芳名。……”
栗雅芝呀栗雅芝，你从来不是这个样子的！上到中央级首长下到县区级干部，形形色色来公司视察参观的男人见得多了！向来你都是热情大方，不卑不亢……可是，来了一个萧云海，怎么回事啊？他妈的你就变得魂不守舍，你那犯贱的样子，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此女人就变成那彼女人了！
高英树又回想起，前不久他掀翻栗雅芝，扒光衣裤一番云雨之后，他又一次向栗雅芝求婚被拒的谈话情景：
栗雅芝说：“英树，我告诉过你，我有那么一个过去……”
“我早说过了，过去的就叫它过去……”
栗雅芝又说：“我已经没有生育的能力……”
“我也早说过了，我没有传宗接代的概念，我们领养一个女孩儿！”
栗雅芝索性说：“跟你有，我犯贱跟其他男人也有……我不是个好女人……”
此番话后，高英树歇斯底里地双手狠揪自己的头发。当时他百思不得其解，一个与他一道走来，同甘共苦创起家业的女人，一个与他已在床上风流多次的女人，怎么一论起婚嫁就判若两人？世上哪一个女人一旦委身一个男人之后，最大的念想不就是等待男人的求婚吗？栗雅芝可好！上床可以，结婚不行！匪夷所思，为什么，为什么呀？？
现在真相大白了！一切都是因为有了个萧云海！栗雅芝说，她“跟其他男人也有……”这个“其他男人”是谁？现在看来，莫非就是萧云海？绿帽子都叫人家给你戴结实了，绿油油地都开始发亮了，怎么你就一点都没有察觉呢？你高英树怎么就如此窝囊如此倒霉呢！
“天哪！……”高英树又一次地歇斯底里地双手狠揪自己的头发。
高英树当即下了决心，去山城，去与萧云海理论！二十五年前，他几乎就要得到了又随即永远失去了水至青；二十五年后，他似乎已经得到了却眼看又要失去栗雅芝……这一切，都是因为萧云海！这一次，他决不能坐以待毙，他再也不能失去栗雅芝、失去他的雅芝了。
唐斌在华翔公司折腾一事，海城方面的副院长梅谦和，已经打电话报告了院长萧云海。梅谦和听萧云海回答，他对唐斌并没有任何授意，便似松口气地说，“看来是老唐自作主张”，又马上补充道，“或许是老唐发现华翔又有什么新问题了吧？……”梅谦和请萧云海与书记贾宏俊协商一下，就华翔问题，最好是有你们其中一位一把手，亲自去向身为院总会计师的唐斌询问沟通。
其实，梅谦和心如明镜。只是，他一贯“难得糊涂”罢了。梅谦和当然明白，唐斌要整华翔，完全是为他那个不成器的宝贝儿子唐小斌出气，并借以在院内立威。不过，唐斌虽然“老虎屁股摸不得”，一向还是看风使舵的，重大问题一般是不敢自作主张的。梅谦和忖度，十有八九，唐斌向院党委书记贾宏俊请示过并得到允许。贾唐二人早就穿连裆裤了。至于贾宏俊为什么这么做，有何个人玄机，眼下就只有老天爷晓得和贾宏俊同志自己晓得了。……当然，此类看法想法，梅谦和只会闷在自己肚子里，不会向萧云海汇报。
华翔公司的问题，萧云海还来不及同贾宏俊商量，便病倒了。至于高英树的到来，萧云海也所料未及。身体不佳，精力想集中都集中不起来。至于见了高英树谈什么，怎么谈，萧云海脑袋里浑浑噩噩，一时一点头绪都没有，这种状态，他还从来没有过。
两人各想各的，一路无话，直到走进萧云海的办公室，闭上门，面对面的坐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