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们:
今天,我要给全团指战员们讲一个红军故事,这个故事发生在红军“四渡赤水”,具体点说,就是在赤水河畔一个叫磨盘山的寨子里发生的故事。
磨盘寨距离赤水河猿猴场约五公里,在一座大山上。大山叫磨盘山,这座山非常奇特,有一百米高的绝壁,岩似地壳转身露出的骨头,还带着血色。石头托着一座酷似磨盘的山体。山上有磨盘舷,磨盘中间耸着一座小山,酷似磨扇,山体像是因有圈石缝而分成上下两扇,石缝中有水缓缓流出。磨扇顶端有一个天生的磨眼。水呢,这水俨然是石磨磨出来的豆浆水,细品时有股微微的豆浆味,味不大,有味而已。水流经磨盘时,有一条百米长滩,滩水不深,就淹没脚面。这滩底很奇特,有的成瓢形,有的成盆形,还有的成碗状。石滩上露面的石头呢,同样奇形怪状,似猴、似猪、似牛、似虎、似百兽饮水,姿态万千。百米石滩旁边的稻田一块块像磨槽中凿出的石纹。山上有万亩原始森林,有竹海之称、有桫椤王国之说。树大得十人相抱,高得需仰头而视。动物植物就不用说了,珍稀动植物比比皆是。这座山由于山高地险,历朝历代是兵家必争之地。
磨盘山上住着三十多户杨姓人家,200多人全是苗族。山寨人以打猎、种田为生,祖祖辈辈生活在赤水河边。
赤水河发源于云南省镇雄县板桥镇长槽村标水岩,到四川省合江县汇入长江。主干流经云南镇雄、威信,四川的叙永、古蔺、合江,贵州的毕节、金沙、仁怀、习水、赤水等十三个县市。支流旁及贵州的大方、遵义、桐梓,四川的江津、綦江、纳溪等十六县市。人们常说的赤水河主要指的是主干流,全长522.5公里。
赤水河流域属中亚热带、沿河大部分地区为红壤土层。从春至秋,每当雨水较多时,山水将红泥沙带入河中,河水变浑浊呈褐红色,浑水时间主要为每年5至6月。红者称赤,故名赤水河。赤水河两岸崇山峻岭,是多民族散居地区,有汉、苗、布依、回、满等20多个民族居住在那里。
四渡赤水城役,是遵义会议之后,中央红军长征途中,处于国民党几十万重兵围追堵截的艰险条件下,进行的一次运动战役。从1935年1月19日红军离开遵义会议开始,到1935年5月9日胜利渡过金沙江为止,历时3个多月,共歼灭和击溃敌人4个师2个旅另10个团,俘敌3600余人,终于实现了北渡长江的计划。
红军1935年1月24日先头部队一军团击溃黔军的抵抗,攻占土城后,向赤水挺进,想一举占领赤水城,没想到25日至28日遭遇川军章安平旅、达风岗旅阻击,到29日凌晨,红军大部队分左中右三路,从猿猴、土城向西渡过赤水河。红军在赤水境内辗转整整五天五夜,这五天五夜艰难程度一言难尽。今天我要向大家讲述磨盘寨人的故事,就是磨盘寨人和在赤水河边的人从24日夜到29日晚拥护红军、帮助红军渡过赤水河的故事。
大家知道,狗和犬是一回事,但在赤水河地区,农民称狗而不说犬。狗从作用来分,有家犬、军犬、猎犬等等称呼。磨盘寨人为了打猎,把选看家护院的家狗提高了一个档次,也就是说,磨盘寨的狗除了会看家护院之外,还能随主人打猎。磨盘寨至少一家有一至两条猎狗,全寨子当时有猎狗至少五十条,条条精壮,条条通人性,与人配合很默契。猎狗训练有素,打猎时就是遇上老虎也毫不退缩。寨子人呢,个个懂医会拳术,药是山中的草草药,拳是祖传杨家拳。药效快到立竿见影,拳猛到一拳毙命。
山寨为了抵御兵匪,代代有召集人,拿苗族人的话来说就是寨主。寨主两人,一正一副,寨主不在,副寨主作主。寨主因为是山寨的主心骨,威信很高。
红军四渡赤水时,寨主叫杨心善,医术精、武功高,当时他才30岁。杨心善有个同胞弟弟,排行老六,叫杨心怀,比大哥杨心善小15岁,因为这人高大武术不错,有智有勇,人称杨六郎。
副寨主是杨心善的堂弟,叫杨心忠,比杨六郎大,年龄二十五岁,排行老七,同样有杨七郎之称,兄弟三人关系十分友好,同宗、同辈、同志、同趣。
杨心善喜欢交朋结友,擅长医治刀伤、枪伤,各种疑难病症。武功高到什么程度?到云、贵、川打过擂台,闻名于赤水河,猿猴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逢场在猿猴场摆药摊,摊前看病抓药者络绎不绝,可以说人缘、病员、财源全都顺风顺水。
猿猴场上有一个武大三粗的杀猪匠叫张屠子,满脸胳腮胡子,又称张胡子。张屠子有一流的杀猪手艺,一刀毙命,人称张一刀。张屠子没文化是个莽夫,性情暴躁,在猿猴场是行霸。杨心善喜欢交朋结友,用他的话来说:为人不自在,自在不为人。处得四邻好,犹如捡个宝。只要不断我的财路,什么人我都交。杨心善平日对张屠子客客气气,张屠子呢,对杨心善也和和好好。张屠子恭维杨心善的医术和拳术,杨心善赞赏张屠子的杀猪手艺,磨盘寨的年猪十有八九都是张屠子所杀。
话说1935年1月15日至17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在遵义召开扩大会议,纠正了王明“左”倾冒险主义在军事上的错误,实际上确定了毛泽东在红军和中共中央的领导地位。这时,蒋介石为了阻止中央红军于乌江西北的川黔边境地区,调集其嫡系薛岳兵团和黔军全部,滇军主力和四川、湖南、广西的军队各一部,向遵义地区进逼。1月中旬,薛岳兵团2个纵队8个师尾追红军进入贵州,集结于贵阳、息峰、清镇等地,先头部队已进入乌江西岸,黔军以2个师担任黔北各县城守备;川军以14个旅分路向川南集中。川军章安平旅第三团负责配合黔军守备赤水城,在赤水河沿线设伏。
1月中旬,就是在中国工农红军第一方面军一军团一师、二师和九军团向赤水挺进时的前几天,磨盘寨就驻扎着章安平的川军一个排。猿猴场上到处是川军,川军贴出许多宣传标语:
抓住一名红军赏大洋五块!
红军是红胡子,杀人不眨眼!
支持川军,打败红军!
……
川军一个排驻守磨盘寨后,排长王彪公开宣布:川军是为磨盘寨人保家卫国,一切军用粮饷由磨盘寨人提供。排长一宣布,磨盘寨人心里不服,大家认为,军队有军队的专门粮饷,这个排的粮响全由磨盘人承担,没有这个道理!但是,大家敢怒不敢言,因为川军有枪。川军随后一家一户征粮派款,捉鸡捉鸭,提肉要酒。
一天下午,雨下得很大,川军无事,看见院坝里来了一条黑狗,狗又肥又大。川军一下子吼起来:“嗨!狗!”猎狗听到有生人的吼声,本能地“汪”“汪”大叫起来。
这条狗正好是杨心善的心爱之狗,当时杨心善和杨心怀都在家,川军就驻扎在隔壁房子里,杨心善怕狗惹怒川军招来杀身之祸。“黑子!别咬!快进屋!”杨心善边说边向猎狗招手,黑狗很听话,摇头摆尾走近杨心善身边。
杨心善习惯性地用铁链子把狗拴在屋檐下。
一个络腮胡子川军闲得无事,见狗被拴着,举枪一瞄,“砰”的一枪,猎狗“汪”的一声,枪响狗倒。“胡子好枪法!”一名川军赞扬打狗之人。屋里川军听到枪声,一齐跑出屋子一看,是一条黑狗被打死。这时的胡子一不住二不休,放下枪指挥士兵去拉狗。
杨心善和弟弟杨心怀听见枪声和狗叫声一齐跑出大门,两人看见黑狗被川军打死,眼里直冒金花。杨家拳非常重视眼睛的培养和眼法的训练,有“心为元帅,眼为先行,耳为侦探,脚为战马,手似刀枪”之说。也就是说破敌全凭双眼,两兄弟马步站立,双拳紧握,两眼像两把利箭射向川军,准备冲击川军。
你要想干什么?想出手,敢打人,不要命啦!几个川军大吼起来。
“砰”的一声,胡子川军朝天开了一枪。
枪一响,胡子川军指着树上飘着的一面旗帜说:你看,那是什么?那是青天白日军旗,青天代表光明、纯洁和民族自由,白日代表坦白无私、民权和平等。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打军人,死罪一条,小心我枪毙了你们!
杨心善和杨心怀不懂军旗不军旗,更不懂军旗上的标志,什么青天、白日,更不知道代表什么?只觉得你川军枪杀了我们的猎狗就是不对,光天化日之下,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哪有这个道理?两兄弟望着一面青色布中间一个白色圆圈发愣。
两兄弟知道,拳敌不过枪,退后一步自然宽,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忧。无奈之下,只好含着眼泪走进屋里。
狗呢,被川军吊在树上,剥皮、开肚、宰成坨、切成块……川军大吃大喝了一顿。
话说1935年1月24日,正是民国二十三年,甲戌(狗)年,农历腊月二十日。这天,杨心善打算收完药摊去请张屠子到家杀年猪,没想到张屠子已经酒醉酗酗地来到摊前,说:杨老师,今年怎么还不请我杀猪啊!是不是请了别的杀猪匠?是不是不相信我啊!
哪里!哪里!今天正想请你去杀过年猪!快去收拾行李吧!和我一块走!今年的猪年,非你张一刀不可。杨心善边说边收拾摊子。
路上,两人天南海北,国军、红军说了一大坡。
两人从场上走得迟,路上走得慢,正当行至磨盘寨山脚下,突然枪声大作,耳边枪声、喊杀声响成一片。猿猴场到磨盘寨全是林荫路,树木遮天蔽日。磨盘山有一条小溪由上而下流向赤水河,溪头是磨盘山山崖瀑布水,瀑布悬空而挂,丹霞石壁又高又宽,经太阳光反射,形成一道道虹,非常神秘而壮观。上山就一条山埂,山埂因蜿蜒如蛇,光滑得如蛇的脊背,人称蛇梁埂。溪边乱石众多,杂草丛生,梯步成锯齿形,左弯右拐,上不见路,下不见人,行走如同捉迷藏。四周呢,到处是岩石、洞穴、大树、桫椤。
杨心善和张屠子走到磨盘山腰时,突然听见右边山崖上一声枪响,“噼啪”一声,从山崖上掉下一个人,人从山崖落到树上,又从树上落到地上。落地声距离两人大约二十米远。
有人从山崖上落下来了,走,去看看。杨心善从医生的职业道德出发,对张屠子说。
要得,去看看,如果是红军,可以换五块大洋。张屠子跟在后边。
躺在地上的人穿着一身军服。军服灰色,上衣翻领,领口两边各缀有一块红布领章。帽子呢,挂在树梢上,灰色布帽徽为红色五角星。杨心善想:这人不是川军,与磨盘山川军穿戴不一样。杨心善用手拭鼻,有气,但气不大,浑身是血。
你看,帽子上有五角星,领章是红的,是红军!你在这里等着,让我去向川军报告。五块大洋咱俩二一添作五平半分。张屠子说着就要朝山下走。
杨心善想:被川军追着打的一定是好人。千日行善善不足,一人作恶恶有余,不能伤害好人。
杨心善十分痛恨川军,见张屠子要去报告川军,随机说:你拭拭看他死了没有?川军要活的,不是要死的,死的不值钱。
张屠子急着要想用红军换五块大洋,以为杨心善是说真心话,于是用手去拭伤员的鼻孔,就在张屠子用手拭鼻孔之时,杨心善在张屠子头前脑后用手指一点,张屠子瞬间倒在地上。
红军受伤二十米远的半山坡有一个猴子洞,洞子不大,与一间堂屋差不多,平时很少有人知道。
杨心善心想:张屠子至少两个时辰醒不过来,这红军也一时半会死不了,不如把红军背到猴子洞再说。
杨心善胆大心细,把红军背到猴子洞后,经过一番点压、推拿、敷药,止住了血……随着返回原路把踩歪的草扶正,把挂在树上的五角星军帽和一支步枪绕道放回猴子洞,慌不择路,从猴子洞另一侧攀岩抓壁回到家。
杨心善回家时天色已晚,一进层,不知是心急怕事情被暴露,连累家人。脸像一张死人脸,在杨心怀的反复追问下,他才悄声对杨心怀说:老六,一个红军受伤啦,我已经把他背到猴子洞藏起来了。洞子里冷,可能他醒后又冷又饿,熬不过今晚。是不是你和我一起送点吃的去,背一床被盖和弄点干炭去烤火,等他醒了再说。
杨心怀恨透川军,听说红军是打川军的队伍,两兄弟一拍即合。回答说:行,我随你去,马上就走。两人背着被盖、干炭和饭菜,摇着两枝香,一前一后往山下走。
24日下午先头部队与川军发生枪战以后,川军加强了防备,在蛇梁埂增设了岗哨,山顶一处,山腰一处,两人一班。
杨心善和杨心怀路经山腰的岗哨时,两名川军硬要翻弄背篼里的东西,兄弟二人怕被翻出饭菜和干炭,加之电光下看见一名川军是剥狗的人。杨心善心一横,向杨心怀使了个眼色,两人一人对付一个川军,三拳两脚把两名川军掀下了悬崖。他们知道,山崖一百多米高,山下全是乱石,十有八九非死不可。他们救红军伤员心急,不顾一切只管往猴子洞方向走去。
当晚,杨心善很矛盾,一是怕站岗的川军没有了踪影,川军会……二是怕救红军的事被暴露。三呢,张屠子没有死,只是被点穴昏迷。如果去把张屠子杀死,他的家属找来又怎么说?不致死张屠子吧,张屠子去告诉川军怎么办?他成了三难选择。思来想去?他最后决定,我是寨主,把舵的不慌,乘船的稳当,放张屠子一码,不再去致死张屠子。回家不变应万变,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听天由命。
天刚蒙蒙亮,张屠子带着两个山下的川军来了。
开门!开门!杨心善快出来!一阵又一阵川军呼喊声!
杨心善快把红军交出来,你想独吞五块大洋干不成!你还差点要了我的命,你好歹毒啊!张屠子狐假虎威吼起来。
杨心善知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他打开大门沉着冷静地说:什么事?我没做什么事啊!昨晚我还也为是你张屠子不认人,把我给打晕了,拿红军换钱去了。我正想不通啊!朋友怎么会这样对待朋友?
全寨子人知道这件事后,一起围在杨心善院坝前,副寨主杨心忠示意乡亲们作好准备,与川军拼个死活。留守在磨盘寨的章安平川军还有两名炊事员,端着枪也来助威,乡亲们你望我,我望望你,分别从不同方向移动位置,两人一组或三人一伙围站在川军侧边,个个摩拳擦掌,目的是只要寨主一声令下,他们将会一齐动手把川军致于死地。
杨心善恨张屠子财迷心窍,敌友不分,丧尽天良。也恨川军为非作歹,伤及百姓。在他的心中产生了一种对红军的敬重,从心眼里拥护红军,拥护共产党,巴不得红军马上消灭国军,解放磨盘寨。
杨心善心想:今天硬打,虽然川军有枪,我们有人,个个会武功,至少是三比一,夺枪、拳击,川军肯定必输无疑。但是,如果真把川军惹怒了,大股川军会上山血洗磨盘寨,全寨人都会遭殃,况且现在正在打战,还不知谁输谁赢,如果红军打败了怎么办?胆大骑龙骑虎,胆小骑只抱鸡母,一人做事一人担,不如自己的事自己扛,等离开了寨子再作打算。
杨心善向杨心忠用头一摆,眼睛一眨,嘴往山下一翘,意思是不能乱来,他会在山下想办法。杨心忠会意寨主的意思,发出暂不攻击川军的暗号。
杨心善当众指责是张屠子救走红军栽赃于他,他被张屠子打晕了不知怎么回事。张屠子呢,不服杨心善的辩解,要求去现场指认。这一指认现场提议,正合杨心善的意,达到了离开磨盘寨再想办法的意图,杨心善满口答应。川军呢,看见满坝子磨盘寨人,一个个横眉冷对,担心自己敌不过会遭来杀身之祸。川军只好顺从杨心善和张屠子的意见,到红军受伤现场指认、分析,再行决定红军去向。
张屠子知道杨心善会拳术,一是怕在路上逃脱。二是怕杨心善报复他,因为他不是杨心善的对手。于是提出要把杨心善捆绑下山,川军当然会意张屠子的想法,再说川军完全相信张屠子说的话是真话,结果同意张屠子的意见。张屠子非常歹毒,把杨心善五花大绑后牵着绳索走在后面,并且把绳索挽在手腕上,深怕杨心善跑掉。
路上,张屠子和杨心善你一言,我一语,来言不轻,还言重。路经蛇梁埂时,杨心善知道那里路险、岩高、山下乱石最多,他气不打一处来,将身子一侧,突然上前一步一个急转身,这时身后的张屠子防不胜防,随着绳子的拉力,他一个趔趄蹿到杨心善面前。绳子呢,一顿,一蹿,早就从张屠子手中脱落。杨心善眼明手快,一个扫堂腿,张屠子一个倒栽踪摔下了悬岩。两个川军一前一后,后边的一个川军看见张屠子已摔下悬崖,大吼一声:你要干什么?正要举起枪时,杨心善上前用头一顶,又侧身一撞,再一个扫堂腿,那名川军也摔下山崖。走在前头的川军见两人已被杨心善踢下悬崖,他丢掉枪,急中生智去抓住地上的绳头,用力在手上挽了又挽,说:你跑不了啦!你老老实实跟我走吧!
杨心善那里肯吃川军那一套,上前飞起一脚踢在川军胸口上,川军痛得喊妈叫娘,后来不知是川军痛得难也忍受,在糊乱打滚,还是眼睛看不清楚,分不清是岩,是坎,往崖边一滚,一下子摔下悬崖。这时的杨心善被绳子捆绑着,绳子一头又被死死挽在川军手上,川军垂落时杨心善失去支撑力,一下子随同川军也摔下悬崖。
就在杨心善被川军押走之时,杨心忠不放心杨心善,悄悄紧随其后。杨心忠听见四个人的摔崖声,喜忧掺伴,高兴的是张屠子害人终害己,川军恶有恶报。忧的是担心杨心善会不会死去。
心善!心善!你怎么样?他大声向山崖下喊话,这一呼喊,惊动了猴子洞中的杨心怀,他出洞一听,是副寨主的声音。杨心怀心想:杨心善十有八九是从岩上摔到崖下,他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他怕杨心忠身边有陌生人或者说有川军,害怕暴露红军藏身之地,他不敢应声,悄悄绕道走到杨心善垂落的地方,他抱住杨心善就哭,又呼又喊:大哥!大哥!你怎么啦!你醒醒。他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鸣。杨心善头部着地,石头上的血肉模糊了他的双眼,他觉得杨心善身边的两名川军和张屠子的尸体全是死去的豺狼虎豹,大哥是打猎而死。他在痛哭中解开了杨心善的绳索,背起杨心善就走。
心怀;你怎么在山下?大哥还有救没有救?杨心忠满头大汗地问。
没救啦!落在石头上,他是怎摔下山的?杨心怀又回答又问杨心忠。
两人各自相互叙述了有关情况之后,决定先把杨心善背回山寨再说,生是磨盘寨人,死是磨盘寨的鬼。
话说24日晚和25日大清早,两次有4名川军摔岩致死。川军恼羞成怒,从山下调集一个加强班,货枪实弹冲上磨盘寨,准备血洗磨盘寨。
寨主出事,副寨主愤怒到了极点,召集村子人准备迎敌。杨心怀年仅15岁,血气方刚,他带着几个村民,趁着2名川军炊事兵防而不备,一阵拳打脚踢,用菜刀结束了两人性命。这时全寨子人群情激奋,全寨子人用鸟枪,自制炸弹(安山的炸弹)作自卫,四十多条猎狗不离主人左右。这时的人和猎狗,就像是部队里的士兵和军犬严阵以待。
川军刚一进寨,两声“汪汪”狗叫声传入寨子,猎狗的报信声,全寨子的人和狗立即进入隐蔽状态。那天副寨主摆的是狗阵加人阵。先上狗阵再上人阵,也就是说,让猎狗打头阵,咬伤川军,寨子人才出击收拾川军。
你们肯定没听说过狗阵,四十多条猎狗蜷伏在树林、屋角、檐下。人呢,端着鸟枪,在楼上、门缝、墙角窥视,准备随时出击。
上午,川军来了一个加强班,十人,川军进寨后不见人影,端着枪东张西望,就像鬼子进村一样,一时瞄准这,一时瞄准那。有点提心吊胆的感觉,时不时端着抢在院坝中背靠背瞄准四周。
是好汉就站出来,敢与国军作对,你们没有好下场!
快出来,不出来老子就烧毁你们的房子!
……
杨心怀听说川军要烧房子,他巴不得马上扣动鸟枪板机,眼睛鼓得比鸡蛋还大。正在杨心怀怒不可谒之时,副寨主按住杨心怀的枪头,把右手食指蜷曲成口哨形放进嘴里,发出一声急嘘。在磨盘寨嘘声是对猎狗的口令声,嘘声急短、声大,是命令猎狗出击。嘘声先急后平缓,声音由大变小是叫猎狗收队,停止攻击。
当时,在磨盘寨评价猎狗有这样一首打油诗:
领头猎狗一声叫,黑狗黄狗上前咬。
豺狼虎豹再凶猛,逃脱除非跳下崖。
副寨主嘘声一出,四周的猎狗一齐出击,川军没见过狗阵,更没有见识过猎狗的凶猛。狗多为王,一条条黑狗、黄狗、白狗、花狗直扑川军。有的咬头、有的咬腰、有的咬手、还有的咬腿,一阵阵横拉竖扯。川军呢,枪排不上用场,川军用枪托拦,狗就咬枪托。川军用枪身挡,狗就咬枪身,用手拦更不用说,一咬一个准,川军只好左躲右闪。猎狗三条一群,五头一伙,围着川军四面夹击。猎狗越战越猛,川军越战越惨,满院子血肉横飞,惨叫声撕心裂肺。
杨心怀见川军惨状,拍手称快。心里不停地说:大哥,狗为你报仇啦!狗为你报仇啦!
杨心忠怕十名川军全死在山上,会又遭来大批川军。他想:不如放川军回去报信,让川军知道山上连狗都不好对付,别说是人,让他们死了血洗磨盘寨的心……
杨心忠想着想着发出一声平缓的口哨,意思是叫猎狗撤退。
猎狗一撤退,只见十名川军,体无完肤,丢掉十支“中正式”步枪。这次,磨盘寨加上两名炊事员的枪,一共缴获了川军十二支“中正式”步枪。川军连滚带爬往山下滚。
川军一走,副寨主召集寨子人说:今天我们把祸惹大了,大家说该怎么办?
杨心怀第一个发言:不怕,川军再来我们再战。现在将寨子人总体上分两部分,一部分守山寨,守候在蛇梁埂不让川军进寨。另一部分随我下山投奔红军,帮红军的忙,把川军打败、撵走,具体怎么分法,由副寨主决定。
杨心怀说完,悄声对杨心忠说:猴子洞的红军由你派人照顾,枪先集中藏起来,等我带大家下山学会了打枪再用它来守护山寨。
副寨主连声说:我赞成!你去找红军,帮红军的忙!
我同意!你派人在蛇梁埂阻击川军!家里的事由你随机应变。杨心怀也说。
我的意见是两部分人一定要互相联系,见机行事!……杨心忠不断提醒杨心怀。
川军一走,也就是红军先头部队到达赤水河的第二天临近中午(25日)。副寨主分兵四路作出安排,杨心怀五人为第一组,任务是两件事:一件是请求红军上山打川军,把川军撵走。另一件事是为红军代路,因为他们是纤夫,熟悉河道和山路。第二组四人,两人一组,轮流换班到猴子洞护理红军伤员。第三组是保卫山寨组,十六人,设两道岗哨,蛇梁埂和寨门。一道岗哨四人,两个时辰一轮换,岗哨人狗配合,用犬声枪声传递信息。剩下的人为第四组,准备按磨盘寨习俗安葬寨主。副寨主一声令下,全寨子人群威群胆,杀气腾腾。杨心怀右手一挥,大喊一声:下山的五人跟我走!带着五人飞一样往山下冲。
国军作恶寨民恨,人道主义救共军。
川军血洗磨盘村,苗族同胞摆狗阵。
寨人愤怒重布阵,不知能否顺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