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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文武双全少英雄 青年团长赫赫功
在水口山罢工胜利后，成立了中共水口山支部，后来又成立了水口山党团（相当于党委），有了党组织领导，宋乔生秘密身份是机械科党支部副书记。
水口山铅锌矿是当时湖南省财政命脉。为了不使这条命脉切断，反动当局不得不向罢工工人低头。同时，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全国工人运动的新高涨，使“劳工神圣”形成了不可遏制的巨大洪流，也给水口山的工人运动增添了威力。因此，矿当局只好作出让步。大罢工中，工人提出的要求，全部得到兑现，广大窿工开始过上了比较安定的生活。
工人夜校在新盖的两层楼校舍开课了。像耿飚这样，从来想都没想过能进“洋学堂”的工人，也有了上学的机会。按工人要求建起的学校，不但有新教室，还有宽阔的操场和体育设施。上政治课是蒋先云同志，文化课教国语的是朱舜华同志。朱老师是位女老师，爱穿月白学生衫、黑裙子。第一堂就讲“工人”两个字，她说：看！这是“工”，它顶天立地。“工”和“人”加起来，就是“天”……
毛泽覃同志比耿飚大，与宋乔生是朋友，懂英文，有一次拍着耿飚肩膀说：你是个小学者，将来等革命胜利了，还要留洋，当工程师哩！我教你英文吧！后来耿飚真的学到了一些英语知识……
宋乔生在工人俱乐部纠察队工作。耿飚父亲负责纠察队军事训练。
耿飚被安排在机械科学习钳工。从打铁、打磨、修机器到安装电线、修锁，什么都干，什么都学，还学会了修钟表。学习期满，被分配到洗砂台工作。
洗砂台，楼高七层，工人们管它叫七层楼，是水口山矿厂改为西法开采后增设的一套选矿流水线，用以代替工作效率低的“敲砂麻蝈”。从窿里开出的矿石，由洗砂台最高的一层进入作业，经过破碎、球磨、水选等七道工序，变成可供冶炼的铅砂和锌砂。
宋乔生公开身份是卷扬机司机手。耿飚在最高楼层管一台颚式破碎机。
耿飚的父亲不但教纠察队人员的武术，还教其他工人的武术，可以说“徒弟”成群，当然少不了教耿飚武功。
耿飚父亲教的武术，称“国术”，练功之前，总要先口念一偈（偈：ji佛经中的唱词）：
“练武之道，皆为防身，振我华宗，保我国民。起！”
耿飚父亲常对耿飚说：学习国术，大的是为了保国安民，为国效力；小的是为了健身、防身，锻炼意志和毅力。切不可学武后恃强逞能，打架斗殴，更不能以此欺凌别人。
耿飚勤奋好学，有空就练，有时间就学，就连爬楼层都当成练功。“七层楼”每层楼都是钢筋水泥结构，每层车间都十分高大宽敞。耿飚的第七层车间，高高在上，工头、矿警很少上到七层，正好成了他练功的好地方。不管是南拳、还是北腿，无论是棍法、剑法，还是刀功、气功样样都学。
有一次，耿飚独自在家里的桌子上练倒立，不小心摔到地上，脑袋撞击地面时，竟缩到脖子里，顿时疼痛万分，头颈肿得像南瓜。正当家里人无计可施时，耿飚父亲回来了。父亲把耿飚倒吊起来，用力把头往下拔，结果这一吊一拔，结合按摩敷上自制的特效药，没过几天就好了。
耿飚小时，由于营养不良，体弱多病。至从练武术后，体格不断健壮。加之小病少痛，伤风感冒有他父亲教的特效偏方，一切身体不适全抛向九宵云外。
平日，耿飚父亲教耿飚一些跌打损伤中的简单方法。比如，用冰片、麝香、白芷等几味中药配制而成的“卧龙丹”，可以治重感冒。如何吃蝎子可以减轻伤痛，强化身体。
耿飚除了练武之外，还为地下党团组织召开会议站岗放哨。每逢地下党团组织在洗砂台召开集体会议，宋乔生总是让耿飚守在入口处，等人员到齐后，用一块铁皮把“九曲回肠”的入口盖上。
1925年2月，耿飚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当时他才16岁，当时按规定18岁才能加入中国共产党，成为一名党员，等年满18岁自动转为中共党员。事隔一年，17岁的耿飚，第一次胜利完成从敌人兵工厂接运部分枪支的任务，为建立工人武装立下汗马功劳。
从此，一个文武双全的耿飚，走上了革命道路。
话说耿飚秘密从敌人兵工厂接运部分枪支弹药的经过是这样的。
1926年7月，北伐军胜利进入湖南，工农运动掀起了新高潮。
8月24日，已任北伐军总司令部秘书的蒋先云同志和朱舜华，两人一起从衡阳来到水口山，根据上级党组织指示，召开各党支部负责人会议，成立了中共水口山特别支部。宋乔生被任命为特支委员。
接着，何叔衡同志又受党的委托，前来水口山传达了中共湖南省委《关于农民运动决议案》，指示可以以水口山为中枢，实行工农大联合，建立工农武装，开展武装斗争。
水口山党组织，为思想宣传和武装斗争的需要，举办了工人师范培训班，培养出大批农运骨干，深入到周围各个农村宣传革命真理，传播革命火种。
耿飚参加了培训班。结业后，与党员黄佐分配到同一个工作小组，被派到醴陵去开展农工运动工作。
这一个组共八个人，任务是按照省委统一部署，到醴陵南乡的泗汾去，建立农会和农村基层政权。
临行前，党总支又一次召开秘密会议，安排工农斗争的各项任务。宋乔生在会议上，提出了“工人要掌握武器，建立自己的武装”的号召。为了建立工人武装，急需武器。组织决定耿飚这个工作组在去醴陵之前，先到东阳渡镇上，秘密接运一部分枪支弹药。
东阳渡在衡阳以南，濒临湘江，离水口山三十里水路。反动军阀政府在那里建有一个兵工厂，专门制造和修理枪炮弹药。老百姓管它叫枪炮局，有一个营的兵在把守着。
枪炮局前身是银砂局，原与水口山银矿局属同一个系统，后来反动军阀政府军事需要，改为枪炮局。水口山党组织派人与那里的地下党取得联系，决定把那里的枪支弹药秘密地接运出一部分，供水口山工人武装使用。
由于枪炮局前身与水口山的旧有关系，彼此间人员都比较熟悉，所以秘密接头工作，很快就完成了。
但是，不知是什么原因，走漏了这个消息，反动派知道后，准备来个“守株待兔”。连同取枪的人与兵工厂地下党组织一网打尽。水口山地下党组织从秘密渠道知道了反动派的阴谋。而这一切，兵工厂的地下党组织还不知道。组织决定，改变接头计划，重新派人接头，改变联络时间、地点和接运暗号。
宋乔生和黄佐研究，决定派耿飚去街头接头。因为他人小，不大引人注意，而且那时耿飚参加共青团是秘密的，没人知道耿飚自份，加上耿飚练过武功，行动敏捷，安全系数大。
耿飚接受任务后，毕竟是第一次执行任务，为了保证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他请父亲耿楚南协助行动。耿飚知道父亲在南昌亲兵营学过一些用兵布阵之法，很在计谋，加之在水口山十多年与矿局的斗争中，接受了革命思想，是可靠的革命群众。再说，这是在帮自己的儿子，两个哑巴睡一头，没话说。
当时，耿飚为了保守秘密，不能把所有的事都告诉耿楚南。只是含含糊糊地告诉父亲，有一件事是舅舅宋乔生交办的，必须神不知、鬼不觉地办。耿楚南当然知道地下党的规矩。思考后，决定：立即搬家。
“兵不厌诈”。耿楚南为自己想出的计谋而高兴，对耿飚说：先让人家知道你已经不在水口山了，事情就好办了。
在那时，特务横行，谁也不知道哪个是“红”，哪个是“白”，搬家这条计谋有利于避开耳目。
随着，两父子收拾行装，并挨家挨户地向工友们告别，说：矿上发的“矿票”分文不值，全家实在无法维持下去了，不如回家种田去。这种说法和做法，在当时并不是个别现象，早已有不少工人携家离开了水口山。耿飚父亲这一招，可以说成了顺理成章的理由。
第二天大清早，耿飚一家人告别了矿山和工友，租了一条顺水船，从松柏镇上船，沿湘江向北行驶。
尽管如此，由于耿飚家与宋乔生的亲戚关系，还是引起了特务的注意。就在开船不久，一条架着网而不打鱼的小船，也驶出大渔湾码头，远远地跟在耿飚船后边。
耿飚母亲并不知道这次搬家离开矿山的目的，一路上埋怨走得太急，这也没带全，那也没带好。耿楚南呢，只是不动声色把着舵，驶过衡阳，绕过衡山、石湾，一个劲向北前进。
快到渌口的时候，那小船上的“渔翁”才停止了跟踪，几个鬼鬼崇崇的家伙抽了一阵烟，掉头返航了。
在甩掉尾巴后，当天夜里，耿飚身上穿着一身乡村少年的衣服，离船上岸，沿着平坦的官道，日夜兼程向南赶了百把里路程，回到了东阳渡。
兵工厂建在湘江边上，除了东面靠江一面外，其余南、西、北三面都筑有高墙，厂里主建筑是枪炮车间，北边有几排工人宿舍，南面是一个空旷的试枪场。厂里生产和修理的“老套筒”（汉阳造），有一条铁路通进厂里，不断地有专用车皮进进出出，把战场上送修的枪炮运进厂里，又把新造的运往战场。
宋乔生和黄佐只告诉耿飚的接头人姓名和联络暗号，除此之外一无所知。怎样找接头人、怎么行动，组织上都要他见机行事，自己决定。
年仅17岁的耿飚，有一种重大的使命感促使他反复思考行动方案。敌人已经明显有了准备，如果盲目去打听接头人，势必引起怀疑。唯一的办法是靠自己辩认，自己确定接枪的时间和地点。
耿飚装成一个无家可归的叫花子，在枪炮局门前一个旅社的墙下，整整蹲了一天。他发现在枪炮局门房的墙下，有一块粉板，写了好多人的名字，其中就有他要找的那个人。他还发现，每当下班的时候，兵工厂的工人走出车间，都在这块粉板前排好队，由几个兵在他们身上搜查，以防工人藏着枪支零件或子弹。检查完了，便在他们名字的下面划一道记号。每五下是一个“正”字，记录上班的次数。
耿飚反复印证了两次，终于把接头人认准了。这位同志住在厂里的工人宿舍，傍晚下班后，他与几个工友到外边的酒馆吃饭，实际上是以吃酒为掩护，召集秘密会议。
耿飚装着一个讨饭的孩子，溜过去与他接头。对上暗号后，那人告诉耿飚，武器弹药已经准备好，放在工人宿舍里。这几天敌人正在检查，戒备森严，从工厂门口运不出来，唯一办法是从工人宿舍后面的院墙上递出去。但是，递枪的时候，必须引开东北角上的一个哨兵和厂区的游动哨。
约定好接枪的时间、暗号和交接地点后，耿飚潜伏在郊外，到厂北面的一座小山上去等黄佐他们。当耿飚找到黄佐，把联络情况汇报后，黄佐很满意，决定由耿飚在接枪时引开敌人。
东北角是个起伏不大的制高点。有一座小小的土地庙，据说是枪炮局局长母亲筹钱修建的。站岗的哨兵以这座小庙为立足点，向西可以监视工人宿舍北面的围墙，向南可以通视厂东南的湘江河大堤。站岗士兵是广东人，一上岗就脱掉鞋子，把一双大脚踩在小庙顶上。
第二天，耿飚围着兵工厂转了好几圈，终于有了办法。他找上一个破背篓，从西南角上的铁路道岔混进厂内，在试枪场的边上潜伏下来。试枪场尽头，是一个用沙土堆起的被弹面，每天由工人把新枪架在对面的射击台上，噼噼叭叭试枪。由于试射射出大量的子弹，是个危险区，所以周围没有人来往。等工人试枪完毕，下班走了，耿飚爬过去，扒开沙土捡那些打过的子弹头。
天黑以后，对面山包上黄佐他们开始行动，划了三根火柴给耿飚打暗号。耿飚便把拣到的破铅弹装进箩筐，在上面盖上一些乱草和树枝，沿着湘江大坝向北运动。大坝上有许多茶籽树，他利用树丛接近土地庙时，故意弄出了响声。
哨兵扔掉烟头，把枪栓拉得哗哗啦啦响，大声喝问：“哪个？”
耿飚立即伏下不动，那天晚上有点薄雾，哨兵确实看不到人。等他端起枪瞄了一会，骂吧咧咧地收起枪时，耿飚已跃出树丛，直接向江边飞一样跑过去。
“站住！”哨兵发现了耿飚，一边大喊着，一边追上来，并且“砰”地开了一枪。
这时，正在附近巡逻的敌人，大约有两三人，也纷纷向这边跑来，脚步声中还夹杂着哨子声。耿飚立即扔掉背篓，背篓顺着大堤向江边滚去。自己又折回树丛，向南到达围墙，施展轻功纵身翻过墙去，一口气跑到白天租好的一家旅社里。
敌人“缴获”了那个背篓，大概以为不过是个捡破烂卖钱的孩子，所以没有再追。
就这样，在耿飚施展的迷魂阵中，十六支“老套筒”，闪着锃亮的烤兰，连同一担子弹，一下子就到了工人赤卫队手里。
后来工人赤卫队在宋乔生的指挥下，用十六支“老套筒”，打击矿警和反动军队，夺取了更多枪支。1928年春天，那些武器连同水口山赤卫队一起，上了井岗石，被编进中央红军特务团。团长是是宋乔生，宋乔生还兼任红四军军械处长。
水口山工人武装编入红军以后，受到毛泽东和朱德的重视和表扬。毛泽东同志在《井岗山的斗争》中指出：水口山工人是边界红军的来源之一和红四军骨干的组成部分。朱德同志认为：在所有革命队伍中，铁军老战士和水口山矿工是最敏捷、最有纪律、最有警惕性、政治上最先进……
1928年11月，由党中央指定，毛泽东、朱德、谭震林、宋乔生和毛科文五人组成湘赣边区前委。前委管辖党的特委和军委，并管理地方党。宋乔生成为边界党的负责人之一……
杨心怀听完张连长一番惊心动魂的讲解，他从心底里敬佩宋乔生和耿飚。
杨心怀随着说：张连长，耿飚的舅舅宋乔生后来怎么样？他1928年就和毛主席一起并肩战斗，现在不知是不是中央军委干部，或者是在哪个军当军长？还有耿飚参谋长后来打战又怎么样？你能再给我说个大概吗？
张连长知道杨心怀心里佩服宋乔生和耿飚，想知道两人更多的事情。回答说：好吧，难得有这么多空闲时间在一起，那我就再给你作些补充讲解吧！
张连长一下子脸色由晴转阴说：心怀，世事难料，1929年11月22日，宋乔生在江西大瘐县一个村子中被敌人包围。他命令其余的同志先行突围，自己在后面抵挡追兵。不幸，他的头、颈、胸三处中弹，但他三仆三起，战斗到生命最后一刻。他的壮烈牺牲，是中国革命的重大损失。毛泽东主席赞扬说：宋乔生组织能力很强，带领许多水口山工人上井岗山，很有功。
张连长说完，语气由缓变急，心情由沉重变得又激奋起来，接着说：
宋乔生培养耿飚作为革命后生，做他的接班人，二更梆敲两下，没有错。耿飚也没有辜负他舅舅对他的关心和培养。
1928年4日担任浏（阳）醴（陵）游击队长，同年加入中国共产党，那时才19岁。1933年春，就是在他24岁时就当上了红一军团第二师4团团长……我是在他担任团长时给他当警卫的。他有三个不得了，一个了不得。三个不得了，一个是：武功不得了，可以飞檐走壁，能躲刀避枪，武功得到他父亲真传。二是胆略不得了，有勇有谋，有常胜将军之称，有儒将之说。第三是熬夜不得了，简直是个工作狂，可以连续十天十夜不睡觉，平时一晚只睡二、三个小时。用他的话来说，人只要熟睡二三个小时就够了，其他时间都是多余的。
一个了不得是记忆力了不得，看书、看文件一目十行，过目不忘，非常人能比。我们警卫连每位战士的出生地、出生年月他记得一清二楚。每逢战士生日，他都要一一作提醒，表示祝贺，亲如父子。
一天，我和耿飚一起急行军，晚饭时，他叫我坐在他身边，脸上堆满笑容，亲切地对我说：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感觉如何？
当时我想：是什么日子，艰苦行军的日子呗！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回答说：首长，今天是长征路上急行军的日子，今天走了一百二十里……感觉跟耿团长在一起，再苦也不苦，再累也不累。
我不是要你说这个，今天是你的生日，满二十岁生日！感觉是不是已经长大成人了？耿飚亲切得像家里的父亲，说完，随着从菜碗里夹起一片肉，放到我的饭碗里。接着又说：祝你生日快乐！健康成长！
听了耿飚的话，我才恍然大悟，那天真是我的生日，而且真的是二十岁生日，他的话甜到了我的心底。耿飚论官位，不搭棚的葡萄，没有架子。论生活，冰糖煮黄莲，同甘共苦。
杨心怀会武功，平日非常崇拜武功高强的人，只要听说那里有高手，他就要去拜师学艺。用他的话来说：非常之功，必拜非常之人，结交须胜己，似我不如无。他听说耿飚武功不得了，能飞檐走壁，躲刀避枪。他想：耿参谋长既然是武术世家，不知他学的是什么拳？不妨问一问张连长。
张连长：你跟随耿参谋长这么多年，你会武术吗？你知道耿参谋长学的是武术中最擅长什么？飞檐走壁是硬功，能躲刀避枪是巧功，你能给我说说他的武功妙在什么地方吗？杨心怀迫不及待地看着张连长问，一脸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神情。
心怀！杨连长给我说过，你是磨盘寨的苗族同胞，你们寨子里人，为了保护磨盘寨，个个会武功，家家有猎狗。人和猎狗的功夫都不一般，听说猎狗打败过川军，还缴获了十二支中正式步枪，真是了不起！我知道你会武功，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你这一问，我知道，你是想打算向耿参谋长学两招，是不是？好！要拜师我可以为你当引进，耿参谋长就喜欢勤奋上进的人。今晚没事，让我来先给你介绍介绍耿参谋长武术方面的一些基本情况吧！张连长随着滔滔不绝地对杨心怀说了起来。
我和耿参谋长是老乡，我从小也爱好武术，但是，从真正意义上懂武术功夫，还是从给耿参谋长当警卫才开始的。中国武术博大精深，门派、类别很多，但从地域上分，代表门派就是南拳北腿，两者风格迥异，特点鲜明，各有所长。将两者融会贯通者不多，集两者于一身之人更不多。
日出泰山之巅、空旷其间，大开大合，蹿纵跳跃，舒展大方，这是北派武术的特点。
月悬于小桥之上、竹林之间，短桥寸劲，速疾紧凑，此乃南派武术的特点。
中华武术“南拳北退”享有盛誉。其特点是：拳腿并用，以腿见长，技击性强，功防结合，舒展大方，灵活多变，环环紧扣。
一般以黄河流域为界，黄河流域极其所属北方多平原，气候寒冷，自然条件严酷，人体健壮，性格直爽，反应在拳式上，多长拳阔步，以进取胜，北腿是很大的派系。北腿特点是：手似两扇门，全靠腿打人。手主要用于防守，主要靠腿去攻击对方，架式开展，运用范围大。
南拳是中国七大拳系之一，盛于“反清复明”、“行侠仗义”，在广东、福建沿海一带形成，后广泛流传于湖北、湖南、四川等各省。
南拳的形成，也曾受北方武功的影响，特点是：门户严密、动作紧凑、手法灵巧、重心较低，体现出以小打大、以巧打拙、以少打多、以快打慢的技击特色。南方人一般体型瘦小，力气相对较弱，故重视下盘的稳定性，讲究步法灵活多变，多有扭拐动作，使身体可以灵活转向。南拳以上肢动作绵密迅疾、极富变化，有时下肢不动，拳掌可连续出击数次，力求快速密集，以快取胜。讲究贴身靠打、多出短拳，充分发挥“一寸短、一寸险”的优势。南拳拳系中有许多形象拳，不仅有龙、虎、豹、象、马、猴，而且有狮、鱼、犬、鸡之类。
南拳总体风格是：步稳、拳刚、势烈；少跳跃，多短拳，擅剽手；威猛迅疾，灵巧绵密，刚柔相济；上段及手型富于变化。
耿参谋长得到父亲真传，又集南拳北腿各家之长，他的拳术出神入化，手功、腿功、刀功、棍法聚各家派别之功而自成门派，是武功高手。
他精于广东咏春拳（南少林嫡传武技之一，咏春二字乃是为了纪念咏春拳创始人严咏春，白鹤拳和八斩刀法）。擅于广东洪家拳的五禽拳，会单刀、双刀、单剑、双剑，八卦枪棍，五点梅花棍。长于广东李家拳的子午连环棍，会使连环双刀。优于广东蔡李佛的踢腿、单飞腿和箭腿。耿参谋长拳法特点是：手法多变，一势多手，一步几变手，聚南拳北腿于一身；动作紧凑，劲力刚健；步法稳固，稳如铁塔坐如山；快慢相间，长短并用；吞吐浮沉，劲力饱满，触即变，发如箭。
一句话，耿参谋长武功过人，身体壮实，别看他经常熬夜，白天仍精神饱满，毫无倦意。他每天坚持晨练，拳法进似追风箭，退似雷电闪，步伐灵活稳健，出手似云烟。
杨心怀听完张连长的讲述，心想：真是山上有山，山外有山，自己原以为大哥杨心善拳术不错，闻名于赤水河两岸，是武林高手。自己得到大哥真传，三五几人无法近身，算是磨盘寨二把手。可是，看来与耿参谋长比起来就差远了，难怪他能在战场上躲刀避枪，原来如此，真了不起。如果有机会一定要拜他为师，领教几招，这兵荒马乱的战争年代没有过硬的武功肯定不行，轻则性命不保，重则战斗会失利。一帮泥腿子敢与敌人作战，说不定在红军队伍里，红军首长个个都是武林高手，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你看张连长就是一个深藏不露，不显山不露水的高手……
杨心怀对着张连长说：张连长，红军战士是不是个个都懂武功，首长是不是人人都是武林高手？
杨心怀这一问，张连长来了兴趣，话匣子又打开了，接着说：
心怀， 你这句问话问得太笼统了，我还真不好回答你，因为你的想像率太丰富了。说句实在话，懂武功的事，会武功的人不是你想像中的那么简单，不可能红军战士个个懂武功、会武术。原因是红军战士主要是穷苦人，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有少数人历经磨难，为保全自己，掌握了一些防身技术，或者说拜过师学过武术。但更多的是生活所迫，像你一样想报家仇，报国恨才加入红军队伍，他们什么都不懂。比如我吧！在家乡自认为武功还不错，到了耿飚身边，才知道自己是坎井之蛙。和我一起参军的人有二十人，其他十九个什么武功不武功，全然不懂。
至于红军首长是不是人人都是武林高手问题？我只能这样对你说，很多武林高手行侠仗义，都是红军首长。反过来，红军首长很多身手不凡，思想革命，能舍家为国，他们不但是武功高手，还是红军的领兵高手。
比如周恩来，曾经拜与霍元甲齐名的清朝末年七大高手之一韩慕侠为师，其中八卦手就得其真传，但他一直低调，极少显露。朱德擅长南拳法。彭德怀擅使刀法。贺龙擅于洪拳、八虎拳。栗裕尤其擅长棍术，常把毛竹打穿，平时灌满沙籽操练，十分了得。陈庚和许世友更不用说，陈庚擅长使一口80余斤重的大刀，曾在嵩山少林学过艺，其腿法素有“神腿”之称。许世友从小少林寺学艺，当过和尚，擅长铁砂掌、鹰爪功，罗汉拳。
心怀，话又说回来，拳，敌不过枪。你伤好了之后，一定要先学会打枪，枪是远距离伤人，致敌人于死命。拳是近距离，在战场上近距离更多的是和敌人拼刺刀，平时一定要学会拼刺刀。军队打战是群体对群体，单靠个人的匹夫之勇，成不了大事，得靠有勇有谋，谋在先，勇在后，耿参谋长就是一个有谋有勇的指挥官。当然，会武功的人，使用刺刀时肯定会得心应手。一句话的事，有武功肯定比没有武功好，武功可以强身健体，保家卫国。但是，我要告诉你，有勇无谋只能是炮灰，今后，你我一定都要认认真真向耿参谋长学习。当然，世事难料，战争是残酷的，会武功不一定就会平安无事，大家要作好牺牲的准备，说句实在话，别说你我，就连耿飚参谋长曾经也差点被枪毙！
什么？耿参谋长差点被“枪被”，这是真的吗？“枪被”是不是被枪打死？这枪是敌人的枪？还是红军的枪？杨心怀不懂“枪毙”这个词，他听了张连长的话感到十分惊讶，迫不及待地追问。
枪毙，是对人执行死刑。枪毙不是你说的“枪被”，被枪打死。当然，枪毙也是用枪打死，但是，被枪打死的不一定是被枪毙，枪毙是对死者的一种犯罪处决。耿飚差点被枪毙，这事说起来很奇怪，当时耿飚是红军团长，要枪毙他的人居然是一名红军首长，你说怪不怪？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张连长接着讲起了湘江血战耿飚差点被枪毙的经过。
1934年10月，10万中央红军从中央苏区出发，由1、3军团为左右先锋，8、9军团为左右翼，5军团殿后。中央红军居中，红军像抬轿子一样突破了国民党三道封锁线后，11月25日开始冲击湘江——国民党第四道封锁线。11月27日红军先头部队渡过湘江控制了渡河点。
11月30日红一军团在觉山铺一带展开阻击。部队还未到湘江边，去完成掩护日行仅四、五十华里的中央纵队过江，红一军团就伤亡惨重。
12月1日，林彪下达了一道死命令：“誓死不让敌人突破白沙河。”（白沙河为湘江支流），红一军团在江岸20多里的战场上与敌人展开殊死搏杀，起伏的树林间尸体狼藉，杀声阵阵。战斗至中午，一股敌人迂回到了隐蔽在觉山铺南面山坡上的军团指挥所，当时军团长林彪，参谋长左权正在吃饭，警卫员邱文熙突然报告：敌人爬上来了！
聂荣臻不信，以为是自己的部队在调动，问道：你没看错吧？
邱义熙急得直摇头说：你看嘛！
聂荣臻顺着邱文熙手指着方向一看，果然是敌人，只见敌人手里端着清一色的奉天造（张作霖在沈阳奉天兵工厂造的枪），明晃晃的刺刀直逼指挥所。左权丢下饭碗操枪就跑，直接指挥警卫部队迎接敌人。倾刻，指挥所成了战斗前沿，军团指挥员眨眼之间变成战斗员。
经过一番拼死战斗，指挥所转移到了安全地带，军团首长刚一歇息下来，林彪雷霆大怒：妈的，这是拿军团首长的性命开玩笑，要追查责任，查一查这股敌人是从哪个缺口进来的？
是西城！作战参谋回答林彪。西城是红二师四团的代号。
大军突围要严守纪律！林彪板着泛青的脸冷森森地对军团政治保卫局局长罗瑞卿说：你亲自到四团查明原因，要是他们临阵退缩或有意纵敌就执行军法，提着耿飚的头来见我！
罗瑞卿提着驳壳手枪，怒气冲冲地带着执行小组来到四团阵地。耿飚一见心中暗叫：糟糕！耿飚知道当时“左”倾路线占统治地位，谁在作战中弯一下腰，也会被认为动摇而受审查，轻则撤职，重则杀头。在战场上，尤其是战斗失利的时候，保卫局局长找上门来，肯定大事不妙。
果然，罗瑞卿三步并成两步来到耿飚面前，用驳壳枪点着耿飚的脑袋，怒声问道：西城，你是怎么搞的，为什么丢了阵地？说！快说！罗瑞卿因腮部受伤留下疤痕说起话来有点“咬牙切齿”的样子，加上说话时的严厉神情，气氛变得异常紧张。
这时的耿飚，心里非常委屈，说：你看嘛，全团伤亡过半，政委负伤，就连我这个团长都亲自上阵和敌人拼刺刀，敌人处于绝对优势，一个团抵挡10里正面战场，结合部失守是那里的战士们全部牺牲后才发生的！
罗瑞卿听了耿飚的话，用望远镜看了看战场上横七竖八的红军尸体，态度稍有缓和，说：好！我相信你一次！
当时，耿飚是带病上战场，时冷时热，身上还披着军毯。罗瑞卿看见耿飚在战场上竟如此打扮，像是刚睡了觉似的，又大声吼道：你指挥打战为什么要披毯子？这像什么样子？
我当时在场，我与罗瑞卿熟悉，急忙解释说：罗局长，你弄错了，我们团长正在打摆子，是我给他披上的！
罗瑞卿听了我的解释，看着耿飚一脸的病态，收起驳壳枪，说了声“哦！”好像显得有些后悔。
罗瑞卿接着温和地说：刚才有股敌人从你们这里冲过去，直插军团指挥部，军团长和政委险些当了俘虏，你们说悬不悬？
耿飚听了罗瑞卿局长的话，伸了伸舌头，忙叫：哎呀！差点闯了大祸，好！我们将功补过！话音一落，他像是被医生打了强心针，完全忘了自己是个病人。毛毯一甩，亲自带领突击队飞速堵住缺口，随着又用一个营的兵力兜回去消灭了突然进来的那股敌人，防线才恢复稳定。
在红一军团与敌人浴血奋战的同时，3、5、8、9军团也在湘江东岸与围追的敌人战斗了五天五夜，损失惨重。湘江一战，红军损失过半，8、9军团因几乎全军覆没，番号被撤销，红军由8.5万减少到不足4万，耿飚也差点没命。
杨心怀没参加过战斗，不知道军纪有这么严，战争有这么残酷，一次战斗就会伤亡过半。他从内心里认为红军了不起，耿飚参谋长了不起。认为耿飚在病中能指挥战斗，并且亲自上战场与敌人拼杀，肯定与他武功有关。他听完张连长的讲述，好奇地又问张连长：张连长，耿飚参谋长在湘江战斗中一身病体，还亲自参加与敌人拼刺刀，他能九死一生，肯定与他有武功有关，你说是不是？
张连长心知肚明：杨心怀是想知道，在战场上武功能不能起作用？他的拳脚功夫今后是不是派得上用场。张连长望了一眼杨心怀渴求解答的目光，说：
心怀，红军是个大熔炉，生铁都可以炼成钢，你一定会有用武之地。打仗可以说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只要你心中装着仇恨，不愁你拳脚功夫用不上。不说别人，还是来说耿飚参谋长吧！1934年10月，红军开始长征后，耿飚被任命为前卫团团长，负责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前卫团是一股突击力量，如果碰上敌军，他是第一个冲锋在前。
湘江战斗中，敌人蜂拥而至，在耿飚指挥的阵地前，敌人像被风暴摧折的高梁杆纷纷倒下，打退一批，又冲上来一批，再打退一批，又冲上来一批。从远距离射击，到近距离射击，从射击到拼刺刀，烟尘滚滚，刀光闪闪，一片喊杀之声振山动地。
在肉搏战中，耿飚从小练就的武功派上了用场。当时，凡属指挥员除了有枪还有指挥刀。耿飚手持一把大刀，在敌军中疯狂砍杀，撑鸡脚（穿心腿）、虎尾脚（后蹬腿）、双飞脚、旋风腿，总之，南拳北腿，全派上用场。刀呢，应用自如，如“鱼游于水，蛇行于陆”、“呼喝则风云变色，开刀则山岳崩颓”。他不停发声呼喝，这发声呼喝，一则是为战士们助威，二则是助自己的劲力。三嘛，更是不失一名指挥员威风凛凛、血战沙场的形象。
湘江战斗简直是一场血战，鲜血染红了湘江，当时有“一年不饮湘江水，三年不食湘江鱼”的说法。算是中央红军在长征途中最惨烈、最关键的一仗。单是耿飚的一个团，就牵制了国民党15个团的兵力，这次红军突围的成功，耿飚率领的前卫团可以算得上居功至伟。
杨心怀听完张连长的讲述，似乎耿飚就在眼前，一个挥舞着大刀的军官，一刀一个敌人，一刀一股血流；左一刀、右一刀、前一刀、后一刀，刀刀冒血，魁梧的身材需仰视而见。他打心底里佩服耿飚，敬重耿飚……
同志们：
现在我们团即将出师抗美援朝，会上我为什么要向大家讲这么多？大家肯定会问？杨心怀后来怎么样？讲磨盘寨以及红军在赤水河五天五夜的故事与我们又有什么相干？录音机里出现一名首长高昂的总结讲话声音。
在水口山罢工胜利后，成立了中共水口山支部，后来又成立了水口山党团（相当于党委），有了党组织领导，宋乔生秘密身份是机械科党支部副书记。
水口山铅锌矿是当时湖南省财政命脉。为了不使这条命脉切断，反动当局不得不向罢工工人低头。同时，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全国工人运动的新高涨，使“劳工神圣”形成了不可遏制的巨大洪流，也给水口山的工人运动增添了威力。因此，矿当局只好作出让步。大罢工中，工人提出的要求，全部得到兑现，广大窿工开始过上了比较安定的生活。
工人夜校在新盖的两层楼校舍开课了。像耿飚这样，从来想都没想过能进“洋学堂”的工人，也有了上学的机会。按工人要求建起的学校，不但有新教室，还有宽阔的操场和体育设施。上政治课是蒋先云同志，文化课教国语的是朱舜华同志。朱老师是位女老师，爱穿月白学生衫、黑裙子。第一堂就讲“工人”两个字，她说：看！这是“工”，它顶天立地。“工”和“人”加起来，就是“天”……
毛泽覃同志比耿飚大，与宋乔生是朋友，懂英文，有一次拍着耿飚肩膀说：你是个小学者，将来等革命胜利了，还要留洋，当工程师哩！我教你英文吧！后来耿飚真的学到了一些英语知识……
宋乔生在工人俱乐部纠察队工作。耿飚父亲负责纠察队军事训练。
耿飚被安排在机械科学习钳工。从打铁、打磨、修机器到安装电线、修锁，什么都干，什么都学，还学会了修钟表。学习期满，被分配到洗砂台工作。
洗砂台，楼高七层，工人们管它叫七层楼，是水口山矿厂改为西法开采后增设的一套选矿流水线，用以代替工作效率低的“敲砂麻蝈”。从窿里开出的矿石，由洗砂台最高的一层进入作业，经过破碎、球磨、水选等七道工序，变成可供冶炼的铅砂和锌砂。
宋乔生公开身份是卷扬机司机手。耿飚在最高楼层管一台颚式破碎机。
耿飚的父亲不但教纠察队人员的武术，还教其他工人的武术，可以说“徒弟”成群，当然少不了教耿飚武功。
耿飚父亲教的武术，称“国术”，练功之前，总要先口念一偈（偈：ji佛经中的唱词）：
“练武之道，皆为防身，振我华宗，保我国民。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