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村长家出事了
“不要大惊小怪,这个算不了什么!”
刘广元把写有打油诗的白纸片放在桌子上,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瞅着刘曰文说:“曰文,你看这事该是谁干的呢?”刘曰文眼珠转了转说:“是呀,我也在琢磨,这该是谁干得呢?”刘广元冷冷地一笑:“甭管他是谁,都逃不出我如来佛的手心!先搁在这儿,你忙去吧。啊!”
刘曰文于是就出去了。
红嘴鸥不满意地数落刘广元说:“广元呐,曰文好歹也是自家人,你说话就不能客气点?”刘广元说:“你又护着他,我对他还不算客气吗?”红嘴鸥说:“你那叫客气呀,跟吃了药似的,总是疑神疑鬼!”刘广元冷冷一笑:“你懂个啥!有时候,越是自家人,才有可能背后打你的黑枪哩!”
红嘴鸥说:“你是怀疑曰文?不会吧,曰文怎么会干出这事来。”刘广元说:“你这是妇人之见。不管是不是,我不得不防。”说到这儿,刘广元突然把麻将牌一翻,高兴地叫起来说:“嘿嘿,该着我又和了!”对面的刘广泗生气地把牌一推说:“算了!不玩了!今天三哥手气好,一连三个满贯,看来今中午是吃定你了。”
刘广元正在兴头上,这时手机响了。刘广元接听手机说:“是大哥吗,什么?二喜子去佟老拐家闹去了?这小子!我知道了,一会就去!”刘广元合上手机说:“真不让人省心哪!这倒好,那边乡政府的人等着开会,这边二少那小子又闯祸了!现在是公事私事都找我。我一人能劈作两半就好了!”
刘家老二刘广利说:“能者多劳。这副担子除了你,换了别人还真玩不转。老三,咱们家的事可全仗着你呢。”
刘广元说:“二哥,老四,这段时间村里事多,苹果园和石料厂就全靠你们俩了。咱们这份家业,可不能出错。”
刘广泗说:“三哥你就放心吧,在白水村,谁也别想从咱们嘴里刨食吃。”这里正说着话,一个细高个子走了进来,这人黑红的的脸膛,络腮胡子茬,一双大手净是骨节儿。这人是刘家的老大刘广汉,坐下之后,就唉声叹气。
“我说你们呐,还有心玩麻将牌呢。二少这兔崽子又上佟老拐家胡闹去了!我拿他真是没办法!老三,你也不替我管管他!”
刘广元说:“大哥,二少是你的儿子,我当叔叔的怎么替你管?是能打还是能骂呢?”
刘广汉说:“再给派出所打个电话吧,干脆让警察把他弄了去,多判他几年,咱老刘家权当没这号的,都省心!”
刘广元说:“那还不容易?只要我一句话,派出所马上把他带走。可是往后呢,你怎么办?”
刘广汉说:“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我的老脸都丢尽了。我没这儿子!”
刘广元说:“说这个都没用。还不都是你,打小宠着惯着,惯了他一身还毛病?”刘广汉双手抱着头,手指头摩挲着花白的头顶,痛苦地说:“唉,都怪我!这都是哪一世做的孽呀!”
刘二少到底何许人呢,这得从根上说起。
话说民国三十二年,日本人顺胶济铁路线一路而下,沿途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眨眼功夫就占领了s县城,到处抓民夫筑据点,建炮楼,修公路,挖封锁沟,可谓是四乡点火,八村冒烟,闹得百姓人心惶惶,惊惧不安,白天不敢出门,晚上做恶梦,眼睁睁一幅日伪强化治安下的恐怖景象。可是在通往日伪据点的公路上,却有一位挑八股绳,摇拨浪鼓,作小买卖生意的神秘人物,经常来往于乡村和城镇据点之间,穿梭游走,行动自如,这人叫刘百盛。说他神秘,是因为此人不像一本的买卖人,除了精明强干,能说会道,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之外,还同日伪汉奸、三教九流,甚至我抗日武装力量都有些往来。就凭这些本事,一来二去不知怎么就混了个伪清乡班长。可是好景不长,美国人在广岛投放了两颗特别大炸弹,日本人一蹬腿很快就投了降,神气一时刘百盛被抗日政府收监,在即将被处决的那一天,他忽然交代说自己既为日本人做过事,也曾经为抗日组织递过情报,送过药品,并说出谁谁可以作证。此一说有模有样,有鼻子有眼,虽不能使人全信,但也不能说凭空捏造,毫无根据,后来就无罪释放了。解放后跟着闹土改,工作很积极,因此还当上了农会主任,不过没多久,就被人举报有些贪污,乱搞女人,于是被重新被收了监,不出一年就死在了监狱里。刘百盛死了,留下了四个儿子可不一般,大儿子刘广汉,次子刘广利,三子刘广元,四子刘广泗,人称刘家四兄弟。先说这刘广汉,老爹刘百盛死的时候,三个弟弟还不大懂事,最受不了的是刘百盛娶得第二个的女人,这个破落户家的小姐自从跟了刘百盛之后,虽没有享受过大富大贵,却也是吃香喝辣,每天大烟泡子烧三遍,如今男人没了,眼见活着没什么指望,于是一根麻绳吊死了。剩下刘广汉带着三个弟弟,一领草席埋葬了亲父继母,哭的那个悲惨,令一庄人无不伤心落泪,似乎原谅了刘百盛以前做下的种种坏事。以后就是人民公社的年月,生活虽然条件差,但有一样好处,就是生活物资基本按人分配,再加上政府对孤儿有照顾,所以刘家四兄弟不但健康地活了下来,而且还都有出息。这些个陈年往事,要是细细的追究起来,大概只有几位上了岁数的人最清楚,这里暂且不提。如今要说的是刘广汉这个不争气的独生儿子刘二少,因为打架斗殴,偷鸡摸狗被拘留,刚托了人情把他从拘留所提溜出来,没安分几天,又跟佟半仙家摽上了。
在白水渡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无赖、瘸子、吹破天,不缺吃来不缺穿。什么意思呢,就是说这三种人你可别瞧不起他们。倒着来数,吹破天不用说了,说媒、拉纤,钻空子捡小钱儿,练就了一张伶牙俐齿,大话、假话、空话、漂亮话张口就来,顺嘴就白活,能把死人说活了,捎带着把太阳摘下来当灯泡用都不含糊!再说这瘸子,别看腿脚不好使,但脑瓜转的快,因为是残疾人,能耐大的享受着特殊优惠政策,独轮椅上闯天下,没准儿就是科技致富带头人,或者身残志坚的农民企业家。中等小打小闹的也能抽个签,算个卦,拆个摩托,修个彩电挣碗饭吃,即便那好吃懒做的,再怎么着也能享受个低保,每月几百元的零钱花,比有胳膊有腿的还强些,但是遇上刘二少这样地痞流氓还是没辙!
白水渡的名人佟半仙究竟摊上什么事了呢?
佟半仙原名叫佟伯温,别看五官端正,一表人才,却命不由人,小时候打针吃药落下个小儿麻痹症,终身遗憾,被人称作佟老拐,自号佟半仙。话说这佟老拐平日里以占卜算卦为生,娶妻王风兰,生育一女名叫彩铃,日子过得虽不甚富裕,却也夫唱妇随,安安稳稳,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今天遇到了一件挺麻烦事,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原来这佟老拐的女儿佟彩铃,今年刚好二十一岁,农家女子,虽比不得富家小姐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却也是小家碧玉,娇生惯养,被老两口视为掌上明珠。现如今二十几的大闺女,放在家里,每天上门提亲做媒的不知有多少,只是这佟半仙老两口,高不成低不就,难下结论,这是其一。其二是这位彩铃姑娘已经被村长的侄儿刘二少看上了,无论佟老拐使出浑身解数,这刘二少就像一帖狗皮膏药,扯不下,撕不掉,粘黏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