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用户
第二十五章，老乡长的烦恼
职场上的许多人，巴不得早点退休回家，或看孩子享天伦之乐，或找份第二职业，拿双份薪水，或者玩点儿稍微高雅点儿的，下下棋、遛遛鸟、写写画画，过逍遥自在神仙般的日子。可是牛三泰呢，自从退了之后，却一天也没好受着。清早，县城的一所新建公园内，到处活跃着早起晨炼的人，他们中间有的踢腿的、跑步的、打太极拳的、吹拉弹唱亮嗓子的。也有秃顶老头，中年妇女，搭肩搂腰跳双人舞的，到处是莺歌燕舞，一派热闹景象。牛三泰觉得别扭，独自个儿倒背着手，在一条小道上自言自语：“退了……退了就啥也不是了……”
一位提笼架鸟的老人漫步走来，边走边唱着：“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笼子里的鸟也知音，配合着主人叫得更响。旁边有人就说：“这鸟，真不赖！这羽毛，这爪子，再听这叫声，真是头一份！”
老人自鸣得意地说：“这叫蓝靛颏,我儿子托人从京城捎来的，值八百多块呢！”
那人眼睛睁大了说：“八百块，值！这么好的鸟，找不到！”
牛三泰不懂鸟语，也不知鸟经，只顾自个儿朝前走，走着走着，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用心一看，原来是几块条石放那儿挡着道呢。他搬起一块来，吃力地往假山那边移动着，
一位管理人员发现了，上前制止说：“干什么你呢！”
牛三泰转过身，迟疑着说：“是说我吗？”
管理员说：“不说你说谁，搬了几次了？”
牛三泰说：“这不刚刚就一次吗。”
管理员说：“你是干啥的。”
牛三泰说：“我退了，闲着没事，活动一下筋骨。这石头搁在当道上，给它挪挪地方呗。”
管理员严肃起来，指着旁边的木牌说：“你没看见呐，‘爱护公园一草一木，违者罚款。’你破坏了公共设施了！”
牛三泰吃了一惊，把石头往地上一放说：“你误会了，我是好心，嫌它放在这里碍了行人走路，往那边给他挪一挪位置，怎么就成了破坏了呢？”
这时候旁边有人就议论上了。
有一位说：“退休是好事，这一位能退出毛病来了你信吧。”
另一位说：“何以见得？”
“就这位哪，刚才我听见他在树林那边一直自言自语退了，退了的，这能叫正常？”
“这不算毛病，是失落感”。
那边管理员继续审问牛三泰：“这么大岁数了，前几天那几块石板是不是你偷的？”
牛三泰笑了笑说：“你这个人哪，最好调查清楚了再这么问。我再向你说一遍，这些个石材放在这里影响走路，刚才差点把我绊倒，我就想给他挪个地方，顺便活动活动筋骨，你怎么还把我当成了嫌疑犯了！”
管理员说：“这么说来，是错怪你了。”
牛三泰说：“你是错了，以后应注意，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牛三泰很失落的回到家中，显得无精打采，闷闷不乐。
二十年前，牛三泰在乡政府分了一套六十平米的单元小楼房，二十年后他一家人还住着这房子。
吃午饭的时候，就见儿子牛大庆举着一个盛有两只鹦鹉的鸟笼，走进了进来，夸耀着说：“快瞧瞧，我买的这对小鸟！”
牛大妈从厨房出来，扎煞着双手说：“哟，挺好的一对，你买的？”
牛大庆点头说：“是啊，给我爸买的。”
牛三泰从外面进来了。牛大妈冲儿子努努嘴，回厨房弄饭去了。
牛大庆说：“爸，你回来了。”
牛三泰“嗯”了一声。坐在沙发上。
牛大庆手托着鸟笼说：“爸，你看这是什么。”
牛三泰接过鸟笼，看了看，皱着眉毛问：“买的？这得多少钱呐”
牛大庆说：“连鸟带笼统共才了六十块。”
牛三泰转动着鸟笼，嘴里嘀咕着：“今天头午，在公园里，一只黑色的什么‘壳’都值八百，这两只绿色的才值六十呐，我不信。”
牛大庆说：“是六十，没骗你。”
牛大妈把饭菜端上来：“大庆是专为你买的，让你高兴呢！”然后冲里间屋里喊：“美红，小丽，吃饭了！”
牛三泰的女儿牛小丽打自己房间里出来，拿起馒头就吃。
牛大妈说：“这丫头，手也不洗，饿死鬼呀？”
“洗过了！”牛小丽吃着馒头，就着菜汤，还没忘了安慰人：“爸，退就退了呗，养养花，溜溜鸟，落个轻闲自在，有什么不好。叫我还巴不得呢！”
牛大庆说：“可不是嘛，我倒是想退休，可还不够条件呢。有的人就愣是想不开，退休还退出毛病来了呢。””
高美红挺着怀孕的肚子出来，冲牛大庆一个劲的使眼色：“别瞎说了，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呀。”
牛大庆一时没明白媳妇的意思，继续说说：“怎么是瞎说呢？我同事说，今天早上在新建公园里，有位刚退了休的老人，没事儿搬石头玩，差点让管理员罚了款。”
牛三泰脸上顿时阴云浓聚，非常难看。
牛大庆一点没有觉察，还在继续开导着：“爸，要说你呀，退了就退了，啊，无官一身轻，做个老百姓，不少吃不少喝的，有什么不好，啊。别像公园那老头似的，万一想不开退出病来——”
“别说了！”牛三泰手中的筷子戳了戳桌子，把大家吓一跳。
小丽说：“爸，干吗发那么大火，我哥说得蛮有道理嘛。”
牛三泰铁青着脸说：“你哥说的那人就是我!”
“是嘛？”小丽惊讶地张大了嘴。她吐了吐舌头，使劲忍住笑说：“啊，爸，不会吧。没事儿你到公园搬石头干吗。”
牛三泰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
牛大庆说：“爸，退了就退了吧，别一天到晚的跟自己过不去。你看隔壁的张大爷，退休之后，养养花，溜溜鸟，活的多舒心。你应该学学人家点儿。”
正在拾掇晚饭的老伴牛大妈也责备说：“他呀，就只会在家里憋气。”
牛大庆说：“我爸就是太老实。就拿白水渡捐款这件事来说，明明是他唐镇长的责任，却让我爸替他顶了缸，人家还不领情，这叫什么事呢，这天底下还有公道吗！”
牛小丽说：“爸，我说你两句。你人好，心眼实，说话办事就象小胡同里赶猪——直来直去，现在这样的人吃不开了。过去我没少开导你，可你就是不听。结果怎么样，吃苦头了吧？这叫不听女儿言，吃亏在眼前。
儿媳妇高美红说：“这事连我都知道了。我爸说了，唐梦云拿你爸作了替罪羊，就因为有康县长替他撑腰。”
牛大妈生气地说：“活该，自作自受。”
牛大庆接着说：“到头来，一家人都跟着窝囊，实在受不了”。
牛三泰倔劲又上来了，大声吼道：“受不了你给我搬出去！还抡不着你来教训我！”
高美红瞪了大庆一眼：“你看你，有话不会好好说，又惹爸生气。”
牛大庆把头往旁边一歪，“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高美红慢条斯理地说：“爸，你别生气，你自个儿的儿子一向说话没分寸，你还不了解？不过说说回来，当初我跟大庆结婚的时候，是你和妈亲口答应说，这房子以后归我们所有，虽说面积小了点儿，我们也就将就了。现在我们结婚还不到一年，您就赶我们出去，这可就是您的不对了。”
牛大妈说：“美红，你别多心，你爸那是冲大庆说的气话。”
高美红说：“可我是您儿媳妇呀，刚结婚就赶我走，你说，谁听了心里不别扭。”
牛大妈说：“美红，别多心，你爸就是嘴笨，他没有别的意思。回房歇着吧，啊。”
高美红说：“我没有生气。牛大庆，你给我说清楚，当初我高美红跟你的时候，屁股后头可是追着一大群呢。我凭什么相中你了你？啊？难道是冲你们家这不足六十平米的小单元吗？”
牛大庆低声说：“我又没说什么。我说什么了吗。”
牛小丽觉着不对劲了，反讽说：“是呀，农业局长家的房子嘛，自然是又宽敞又气派了，我们那里比得上呢！”
高美红说：“这年头谁有本事谁享受！没本事的，一天到晚的阴沉着个脸，管什么用呢。”牛大庆说：“你没完没了了是咋的。”
牛大妈赶紧劝大家都别说了，都回房休息。
高美红哪里肯就此罢休？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仍然不依不饶。
“不行！牛大庆算我瞎了眼了，今天你必须讲清楚！”
牛小丽说：“嫂子，你到底冲谁说话呢！是，我们家是跟不上你们家，你能到到我们家来，可真是降低了身份了。”
高美红说：“小丽，你个姑娘家，刀子似的，一会儿戳一句，你什么意思呢？什么你们我们的，难道我不是你家人么？你把我当什么了？”
牛小丽说：“那还用说么，人上人呗。”
高美红说：“牛小丽，你，你话得说明白些，别夹枪带棒的！”
牛小丽说：“可别这么说。你是嫂子，我哪敢呢！”
牛三泰敲敲桌子，让她们俩都不要再吵。
高美红眼泪掉下来了。“你们一家子张口都冲我来，我为什么不能说。小丽，这里头有你有什么事儿，也横插一杠子。”
牛小丽说：“怎么说没有我的事儿。你明着是跟我哥拌嘴，实际上是跟我爸生气，以为我看不出来吗。我们一家子怎么了，哪一点对不起你了。”
高美红说：“你一口一个你们家，敢情不把我当你们的人呐。既然如此，这里没我说话的地方，我走还不行吗。”
高美红说着气冲冲就要出门。
牛大妈急了：“哎哟，这是怎么了这是！大庆，还愣着干啥？她都七八月的身子了，万一有个闪失，我饶不了你！快把她拉回来！”
牛大庆上前拉住高美红的胳膊，着急地说：“黑灯瞎火的，你去哪呀。”
高美红说：“我爱上哪上哪，让我出去！”
牛大庆强行把高美红拉回沙发上坐下，然后对牛三泰说：“爸，刚才是我的不对。咱们一家人住着这不挺好吗，你说——”
牛三泰想了想说：“我刚才那是气话。当初你们订婚的时候，我和你妈说这房子归你们住，就归你们住。爸这辈子没多大能耐，但是向来说话算数。房子是小了点，算是委屈你们了。别说了，都是爸不好。”
高美红说：“爸，我也没想别的，都是话赶话赶的，说话急了些。”
牛大妈张罗着说：“都吃饭吧，都凉了。房子先凑合着住，过几年有钱了，不会买宽敞的？”
镇政府某道路拓宽施工现场。
隔离墙内，一台挖掘机冷冷的停工在那里，施工承包人李包头急的一边团团转，给田二萌打了一会儿手机电话，嘴里不住地说：“这个田二萌，人也不来，电话也不接，到底怎么回事呢？”
几名干活的民工不住的问道：“李工头，天这时候了，开挖掘机的咋还没来，”
李包头说：“我哪知道，这不正着急吗。”
正说着，李包头的手机又响了，李包头一看号码，是镇政府唐镇长带来的，赶紧接起电话。
“唐镇长，是我。”
电话里唐梦云说：“李包头，这几天施工进度怎么慢了啊？”
李包头说：“哎呦，唐镇长啊，我正要找你哪！听说田二萌让派出所抓去了，是吗？什么时候能放出来呀，我这里急死了！”
“什么时候放出来我哪知道？你问这个干吗？”
“哎呀呀，我的镇长啊，你不是要进度吗！田二萌是把好手，我这儿实在离不开他呀。”
“你少给我找借口。难道离了那个田二萌，你就没法干活了吗？”
李包头说：“哎呀，唐镇长，绝不是我找借口。临时找来的挖掘新手，技术都不行啊。不是挖破了自来水管道，就是掘断了地埋线，弄得自来水公司和供电部门不断的来找麻烦。”
唐梦云生气地说：“你给我听着，我不管你有多大困难，国庆节前你必须给我按时完成任务！”
第二十五章，老乡长的烦恼
职场上的许多人，巴不得早点退休回家，或看孩子享天伦之乐，或找份第二职业，拿双份薪水，或者玩点儿稍微高雅点儿的，下下棋、遛遛鸟、写写画画，过逍遥自在神仙般的日子。可是牛三泰呢，自从退了之后，却一天也没好受着。清早，县城的一所新建公园内，到处活跃着早起晨炼的人，他们中间有的踢腿的、跑步的、打太极拳的、吹拉弹唱亮嗓子的。也有秃顶老头，中年妇女，搭肩搂腰跳双人舞的，到处是莺歌燕舞，一派热闹景象。牛三泰觉得别扭，独自个儿倒背着手，在一条小道上自言自语：“退了……退了就啥也不是了……”
一位提笼架鸟的老人漫步走来，边走边唱着：“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笼子里的鸟也知音，配合着主人叫得更响。旁边有人就说：“这鸟，真不赖！这羽毛，这爪子，再听这叫声，真是头一份！”
老人自鸣得意地说：“这叫蓝靛颏,我儿子托人从京城捎来的，值八百多块呢！”
那人眼睛睁大了说：“八百块，值！这么好的鸟，找不到！”
牛三泰不懂鸟语，也不知鸟经，只顾自个儿朝前走，走着走着，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用心一看，原来是几块条石放那儿挡着道呢。他搬起一块来，吃力地往假山那边移动着，
一位管理人员发现了，上前制止说：“干什么你呢！”
牛三泰转过身，迟疑着说：“是说我吗？”
管理员说：“不说你说谁，搬了几次了？”
牛三泰说：“这不刚刚就一次吗。”
管理员说：“你是干啥的。”
牛三泰说：“我退了，闲着没事，活动一下筋骨。这石头搁在当道上，给它挪挪地方呗。”
管理员严肃起来，指着旁边的木牌说：“你没看见呐，‘爱护公园一草一木，违者罚款。’你破坏了公共设施了！”
牛三泰吃了一惊，把石头往地上一放说：“你误会了，我是好心，嫌它放在这里碍了行人走路，往那边给他挪一挪位置，怎么就成了破坏了呢？”
这时候旁边有人就议论上了。
有一位说：“退休是好事，这一位能退出毛病来了你信吧。”
另一位说：“何以见得？”
“就这位哪，刚才我听见他在树林那边一直自言自语退了，退了的，这能叫正常？”
“这不算毛病，是失落感”。
那边管理员继续审问牛三泰：“这么大岁数了，前几天那几块石板是不是你偷的？”
牛三泰笑了笑说：“你这个人哪，最好调查清楚了再这么问。我再向你说一遍，这些个石材放在这里影响走路，刚才差点把我绊倒，我就想给他挪个地方，顺便活动活动筋骨，你怎么还把我当成了嫌疑犯了！”
管理员说：“这么说来，是错怪你了。”
牛三泰说：“你是错了，以后应注意，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牛三泰很失落的回到家中，显得无精打采，闷闷不乐。
二十年前，牛三泰在乡政府分了一套六十平米的单元小楼房，二十年后他一家人还住着这房子。
吃午饭的时候，就见儿子牛大庆举着一个盛有两只鹦鹉的鸟笼，走进了进来，夸耀着说：“快瞧瞧，我买的这对小鸟！”
牛大妈从厨房出来，扎煞着双手说：“哟，挺好的一对，你买的？”
牛大庆点头说：“是啊，给我爸买的。”
牛三泰从外面进来了。牛大妈冲儿子努努嘴，回厨房弄饭去了。
牛大庆说：“爸，你回来了。”
牛三泰“嗯”了一声。坐在沙发上。
牛大庆手托着鸟笼说：“爸，你看这是什么。”
牛三泰接过鸟笼，看了看，皱着眉毛问：“买的？这得多少钱呐”
牛大庆说：“连鸟带笼统共才了六十块。”
牛三泰转动着鸟笼，嘴里嘀咕着：“今天头午，在公园里，一只黑色的什么‘壳’都值八百，这两只绿色的才值六十呐，我不信。”
牛大庆说：“是六十，没骗你。”
牛大妈把饭菜端上来：“大庆是专为你买的，让你高兴呢！”然后冲里间屋里喊：“美红，小丽，吃饭了！”
牛三泰的女儿牛小丽打自己房间里出来，拿起馒头就吃。
牛大妈说：“这丫头，手也不洗，饿死鬼呀？”
“洗过了！”牛小丽吃着馒头，就着菜汤，还没忘了安慰人：“爸，退就退了呗，养养花，溜溜鸟，落个轻闲自在，有什么不好。叫我还巴不得呢！”
牛大庆说：“可不是嘛，我倒是想退休，可还不够条件呢。有的人就愣是想不开，退休还退出毛病来了呢。””
高美红挺着怀孕的肚子出来，冲牛大庆一个劲的使眼色：“别瞎说了，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呀。”
牛大庆一时没明白媳妇的意思，继续说说：“怎么是瞎说呢？我同事说，今天早上在新建公园里，有位刚退了休的老人，没事儿搬石头玩，差点让管理员罚了款。”
牛三泰脸上顿时阴云浓聚，非常难看。
牛大庆一点没有觉察，还在继续开导着：“爸，要说你呀，退了就退了，啊，无官一身轻，做个老百姓，不少吃不少喝的，有什么不好，啊。别像公园那老头似的，万一想不开退出病来——”
“别说了！”牛三泰手中的筷子戳了戳桌子，把大家吓一跳。
小丽说：“爸，干吗发那么大火，我哥说得蛮有道理嘛。”
牛三泰铁青着脸说：“你哥说的那人就是我!”
“是嘛？”小丽惊讶地张大了嘴。她吐了吐舌头，使劲忍住笑说：“啊，爸，不会吧。没事儿你到公园搬石头干吗。”
牛三泰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
牛大庆说：“爸，退了就退了吧，别一天到晚的跟自己过不去。你看隔壁的张大爷，退休之后，养养花，溜溜鸟，活的多舒心。你应该学学人家点儿。”
正在拾掇晚饭的老伴牛大妈也责备说：“他呀，就只会在家里憋气。”
牛大庆说：“我爸就是太老实。就拿白水渡捐款这件事来说，明明是他唐镇长的责任，却让我爸替他顶了缸，人家还不领情，这叫什么事呢，这天底下还有公道吗！”
牛小丽说：“爸，我说你两句。你人好，心眼实，说话办事就象小胡同里赶猪——直来直去，现在这样的人吃不开了。过去我没少开导你，可你就是不听。结果怎么样，吃苦头了吧？这叫不听女儿言，吃亏在眼前。
儿媳妇高美红说：“这事连我都知道了。我爸说了，唐梦云拿你爸作了替罪羊，就因为有康县长替他撑腰。”
牛大妈生气地说：“活该，自作自受。”
牛大庆接着说：“到头来，一家人都跟着窝囊，实在受不了”。
牛三泰倔劲又上来了，大声吼道：“受不了你给我搬出去！还抡不着你来教训我！”
高美红瞪了大庆一眼：“你看你，有话不会好好说，又惹爸生气。”
牛大庆把头往旁边一歪，“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高美红慢条斯理地说：“爸，你别生气，你自个儿的儿子一向说话没分寸，你还不了解？不过说说回来，当初我跟大庆结婚的时候，是你和妈亲口答应说，这房子以后归我们所有，虽说面积小了点儿，我们也就将就了。现在我们结婚还不到一年，您就赶我们出去，这可就是您的不对了。”
牛大妈说：“美红，你别多心，你爸那是冲大庆说的气话。”
高美红说：“可我是您儿媳妇呀，刚结婚就赶我走，你说，谁听了心里不别扭。”
牛大妈说：“美红，别多心，你爸就是嘴笨，他没有别的意思。回房歇着吧，啊。”
高美红说：“我没有生气。牛大庆，你给我说清楚，当初我高美红跟你的时候，屁股后头可是追着一大群呢。我凭什么相中你了你？啊？难道是冲你们家这不足六十平米的小单元吗？”
牛大庆低声说：“我又没说什么。我说什么了吗。”
牛小丽觉着不对劲了，反讽说：“是呀，农业局长家的房子嘛，自然是又宽敞又气派了，我们那里比得上呢！”
高美红说：“这年头谁有本事谁享受！没本事的，一天到晚的阴沉着个脸，管什么用呢。”牛大庆说：“你没完没了了是咋的。”
牛大妈赶紧劝大家都别说了，都回房休息。
高美红哪里肯就此罢休？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仍然不依不饶。
“不行！牛大庆算我瞎了眼了，今天你必须讲清楚！”
牛小丽说：“嫂子，你到底冲谁说话呢！是，我们家是跟不上你们家，你能到到我们家来，可真是降低了身份了。”
高美红说：“小丽，你个姑娘家，刀子似的，一会儿戳一句，你什么意思呢？什么你们我们的，难道我不是你家人么？你把我当什么了？”
牛小丽说：“那还用说么，人上人呗。”
高美红说：“牛小丽，你，你话得说明白些，别夹枪带棒的！”
牛小丽说：“可别这么说。你是嫂子，我哪敢呢！”
牛三泰敲敲桌子，让她们俩都不要再吵。
高美红眼泪掉下来了。“你们一家子张口都冲我来，我为什么不能说。小丽，这里头有你有什么事儿，也横插一杠子。”
牛小丽说：“怎么说没有我的事儿。你明着是跟我哥拌嘴，实际上是跟我爸生气，以为我看不出来吗。我们一家子怎么了，哪一点对不起你了。”
高美红说：“你一口一个你们家，敢情不把我当你们的人呐。既然如此，这里没我说话的地方，我走还不行吗。”
高美红说着气冲冲就要出门。
牛大妈急了：“哎哟，这是怎么了这是！大庆，还愣着干啥？她都七八月的身子了，万一有个闪失，我饶不了你！快把她拉回来！”
牛大庆上前拉住高美红的胳膊，着急地说：“黑灯瞎火的，你去哪呀。”
高美红说：“我爱上哪上哪，让我出去！”
牛大庆强行把高美红拉回沙发上坐下，然后对牛三泰说：“爸，刚才是我的不对。咱们一家人住着这不挺好吗，你说——”
牛三泰想了想说：“我刚才那是气话。当初你们订婚的时候，我和你妈说这房子归你们住，就归你们住。爸这辈子没多大能耐，但是向来说话算数。房子是小了点，算是委屈你们了。别说了，都是爸不好。”
高美红说：“爸，我也没想别的，都是话赶话赶的，说话急了些。”
牛大妈张罗着说：“都吃饭吧，都凉了。房子先凑合着住，过几年有钱了，不会买宽敞的？”
镇政府某道路拓宽施工现场。
隔离墙内，一台挖掘机冷冷的停工在那里，施工承包人李包头急的一边团团转，给田二萌打了一会儿手机电话，嘴里不住地说：“这个田二萌，人也不来，电话也不接，到底怎么回事呢？”
几名干活的民工不住的问道：“李工头，天这时候了，开挖掘机的咋还没来，”
李包头说：“我哪知道，这不正着急吗。”
正说着，李包头的手机又响了，李包头一看号码，是镇政府唐镇长带来的，赶紧接起电话。
“唐镇长，是我。”
电话里唐梦云说：“李包头，这几天施工进度怎么慢了啊？”
李包头说：“哎呦，唐镇长啊，我正要找你哪！听说田二萌让派出所抓去了，是吗？什么时候能放出来呀，我这里急死了！”
“什么时候放出来我哪知道？你问这个干吗？”
“哎呀呀，我的镇长啊，你不是要进度吗！田二萌是把好手，我这儿实在离不开他呀。”
“你少给我找借口。难道离了那个田二萌，你就没法干活了吗？”
李包头说：“哎呀，唐镇长，绝不是我找借口。临时找来的挖掘新手，技术都不行啊。不是挖破了自来水管道，就是掘断了地埋线，弄得自来水公司和供电部门不断的来找麻烦。”
唐梦云生气地说：“你给我听着，我不管你有多大困难，国庆节前你必须给我按时完成任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