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深夜,孟亦非和韦雨燕在房间里吵架,声音越来越大,何听雨越听越真切,心里直打鼓:除了那天晚上,自己没有和孟亦非单独相处过,吵架不会与自己有关吧?
过了约莫半个小时,何听雨听到溪月在喊:“何老师,我爸爸要死啦,我爸爸要死啦。”
既然孩子喊起来,过去劝架就师出有名了。何听雨赶紧穿好衣服出门。溪月还开着窗户,伸出头,喊着“何老师”。何听雨抬头对溪月说:“溪月,抓紧开门。”
溪月下楼开了门,何听雨来到二楼,先敲了孟亦非和韦雨燕的房门,然后对里面喊:“嫂子,你们吵什么呀,把孩子吓着了。”
没有人来开门,何听雨就推开门,见韦雨燕揪着孟亦非的衣服襟子,怒目冷对着孟亦非,孟亦非满脸血渍,不知哪里流了那么多血,就说道:“怎么弄成这样?”于是,上前掰开韦雨燕的手,拉着她说:“到我那边去消消气。”
韦雨燕也顺水推舟,松开手。何听雨对孟亦非说:“孟主任,你去洗洗脸,看看怎么啦,嫂子到我那边去,我劝劝她。”
下了楼,抬头看见溪月还趴着窗台,何听雨喊道:“溪月,进去睡觉,没事啦。”
看着溪月进屋,何听雨和韦雨燕一起到了何听雨的房间。
听了韦雨燕的叙述,何听雨才知道二人吵架和自己无关。
事情是这样的。这天下午,韦雨燕的超市来了两个陌生的女人购买东西。在挑选东西的时候,两人窃窃私语,胖女人说自己远房的表弟媳妇叫钱紫陌的跟庙前集文化站姓孟的好上了,现在正与表弟闹离婚。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晚上,孟亦非回家后,发现韦雨燕脸色十分难看,就不敢多言语。等到溪月休息后,韦雨燕把憋了半天的怒火发了出来,先是盘问,然后是责骂,孟亦非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问了半天,韦雨燕才说出听别人讲自己与某个女人有暧昧关系。孟亦非听到,再三发誓,韦雨燕也不听,认定孟亦非有了外遇,并举出近期种种不顾家的事例,弄得孟亦非哭笑不得,只好蒙头睡觉。韦雨燕一看孟亦非睡觉,不理睬自己,又怒火三丈,将孟亦非拖了起来,两个人开始动手了。韦雨燕没有孟亦非的力气大,便顺手从写字台上拿起台灯向孟亦非砸去,砸破了孟亦非的额头。孟亦非感觉到额头热热的,用手一摸,一手有鲜血,怒而将韦雨燕推倒在地。韦雨燕虽然没有摔痛,但是,毕竟男人对女人动手了,说到哪里都是男人的不对。于是,韦雨燕爬起来与孟亦非撕打起来,将孟亦非额头流出来的鲜血涂了孟亦非一脸。这时,隔壁的溪月被台灯落地的声音惊醒,起来看见孟亦非满脸鲜血,吓得要死,以为爸爸伤得不轻,就喊何听雨来救爸爸。
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听雨也不好说谁是谁非,就劝韦雨燕消消气,别人散言碎语,不会是真的。
经过何听雨的劝说,韦雨燕消了气。何听雨把韦雨燕送回房间,发现孟亦非已经洗了脸上血渍,额头上贴了创可贴,坐在床边发呆。
何听雨见状,开玩笑地说:“嫂子,你看孟主任这个样子,明天上班,同事一定笑嫂子下手太狠。”
韦雨燕也不笑,冷冷地说:“让我知道这事是真的,我拧了你的脖子,花心大萝卜。”
何听雨笑了,说:“你们没事了,我回去啦。”说完,便走了。
何听雨回到房间,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总要想那天晚上的一个意外冲动。
何听雨不是一个很随便的女人,大学读书时,追求的人有一个加强连,她从没有与任何一个男人搂搂抱抱过。与查如年谈恋爱时,她也十分矜持,直到确定了婚姻关系才有亲密的接触。
何听雨的哥哥柏务良是一个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从小被母亲惯坏了。父亲何一松出车祸去世,对方赔偿70余万都被柏务良拿去了。虽然何听雨心中不悦,但是,毕竟哥哥是正宗的继承人,她只是一个养女。何听雨一出世就在夜里被家人送到何一松家门口,何一松早上出门看到门口的弃婴,就向单位汇报,办理了收养手续。何一松特别关心何听雨的成长,视为掌上明珠。柏务良不走正道,常常被父亲训斥,心中多少感觉到父亲的偏爱。何一松本姓柏,何姓是其母姓,所以儿子柏务良从其本姓,何听雨就随其何姓。因为何一松的严格教育,何听雨十分守规矩,有良好的素养。她对孟亦非的举动,一是出于离婚后的寂寞,一是出于对孟亦非人格的向往,自从了解孟亦非其人后,何听雨就把孟亦非当作自己再择偶的榜样。
当然,可能还有另外的因素。
何一松是一位著名的艺术家,生前十分正派,对于“崔命鬼”的行为深恶痛绝,他作为行业协会副会长,多次当面斥责“崔命鬼”,令“崔命鬼”感觉十分难堪,怀恨在心。所以,何一松车祸后,很多传言说“崔命鬼”雇凶杀了何一松。何听雨就一再动员柏务良,要求请人调查此事,毕竟父亲还留下这些偿命钱,可是,柏务良却不积极,整天吃喝玩乐。父亲去世,何家便失去顶梁柱,全垮塌了。女婿查如年是一个势利的人,觉得何家没有利用价值,便对何听雨冷淡无比,让何听雨无法忍受。何听雨离婚后,没有放弃调查养父车祸原因的调查活动。她想尽一切办法接触“崔命鬼”身边的人,特别是他带过的徒弟,想从中得到蛛丝马迹。何听雨来到庙前集,就是有人说庙前集有一位跟随“崔命鬼”学习过的学员,就找一个理由,在庙前集开一家文创工作室,想办法找到这个人。何听雨索要孟亦非的字画,真实目的就是想查查孟亦非是不是跟随“崔命鬼”学习书画的人。孟亦非的书画送给“独行客”看,“独行客”证明了孟亦非就是何听雨要找人。
何听雨心想:凡事不能操之过急,自己现在需要防止陷入感情深渊,不能让韦雨燕把自己赶走了。至于孟亦非是否了解“崔命鬼”行凶证据,只能是大海捞针,但是,不能不捞。
此后,何听雨与孟亦非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而韦雨燕也有了戒心,每次孟亦非与何听雨接触,她都要参与,虽然韦雨燕不知道何听雨是一位离婚少妇,危险很大,但是,韦雨燕心中装着俗语:“没有不吃腥的猫。”
一个周五的傍晚,孟亦非下班回来,正遇到溪月从何听雨的屋子出来,说是回家找画本跟何老师学习简笔画。孟亦非随口说:“我回家找,马上送来。”
溪月答应着回去了,孟亦非回家上了二楼,在溪月的房间里找到画本,下楼准备送给溪月。韦雨燕却拦住他,说:“我来送。”
孟亦非惊异地望着韦雨燕,问道:“今天干活这么主动,性子改了?”
“改什么改,你改不了吃屎的本性。”
“我?我干什么啦?”
“我什么我,给我!”
孟亦非感到莫名其妙,又不敢再问,就把画本给了韦雨燕。
一会儿,韦雨燕回来,对站在原地发愣的孟亦非说:“告诉你,小何要回请我们,我已经拒绝了,她为溪月花费了那么多时间,怎么能让她回请?她要是跟你说,你不要答应啊。”
“不答应就不答应,怎么像我要干坏事一样呀。”
“要不是我管得严,你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儿。”
孟亦非想起那天晚上抱着何听雨的事情。但是,孟亦非想不起抱着到底是什么情形,只记得何听雨灯光下通红的脸和泪水汪汪的两眼。孟亦非心想:人家一个没结婚的小姑娘,自己一定要把持住,别坏了人家名声。
韦雨燕拒绝了何听雨的回请要求,何听雨就没有在孟亦非面前提起回请这件事。
而这段时间,韦雨燕也特别关心何听雨,一再询问何听雨找对象的标准是什么,是找有钱的,还有找有文化的,何听雨只是笑笑,并不作答。韦雨燕觉得何听雨比较高傲,一般人她肯定看不上,这周边没有小男孩配得上她这样的条件,比她条件好的就更难找到。
而溪月的一篇短文让韦雨燕的心思更重了。溪月在《我的老师》短文中写道:“何老师是我的课外辅导老师,她辅导很有耐心,又没有收我家一分钱,还常常逗我开心。她比妈妈更好。”由于短文被评了优秀,溪月拿回家读给妈妈听。韦雨燕一听,何老师比妈妈更好,心中十分不高兴,就对溪月说:“那你叫何老师妈妈好了,我不要你了。”
“不要就不要,何老师说过,她愿意带我睡觉呢。”
韦雨燕一听,更来气:“滚,到你何妈妈那里去。”
韦雨燕以为这么一凶,溪月会领悟到妈妈的不愉快,但是,纯真的溪月真的拿着书包和水杯去找何老师了。
为了不把事情闹大,不让何听雨知道自己在溪月心中的地位,韦雨燕马上改变了态度:“溪月,你回来,我对你说,我是你亲妈,没有别人的爱超过妈妈,只是妈妈没文化,不能辅导你作业。”
“可是,何老师也爱我呀。”
“是的,何老师是爱你,那不是妈妈的爱。我的爱才是妈妈的爱。以后,别在外面乱说,不然,人家说溪月不懂事。”
溪月不太懂,但是,还是听妈妈的话:“嗯,我知道了。”
有了这事,韦雨燕有点怀疑何听雨是否带偏溪月,但是,又想起何听雨还是个姑娘,不会对孟亦非这个半大老头有什么意思,应该是自己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