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听雨把车子开到坠月巷停下,下车就呕吐起来。孟亦非走到跟前询问:“怎么啦?你还晕车?开快了吧?”
“不,不,我可能怀孕了?”
“怀孕?不是叫你避孕吗?”
“我想有我俩的孩子。”
“你在自己找罪受呀。”
“有爱情的结晶才是完美的爱情。”
“将来,你一个怎么照顾两个孩子?”
何听雨脸上尴尬的笑容很快又消失了。她问道:“你胡说什么?”
“不是胡说。我的病好不了。”
“你犯病了,怎么不早说?”
“用不着。我自己清楚,这病好不了,我多活这么长时间,都是你给的,满足了。”
“不行。我带你去看病。”
“别折腾了,医生不是说过吗?再犯病就不用花钱了。”
“那也不行。不能开刀也要保守治疗。”
何听雨没说完就去收拾东西。
一会儿,何听雨拿着两个红本子下来问孟亦非:“你什么时候就拿来了,怎么没告诉我?”
“郝主任带回来的,我想放一段时间,找人办个离婚手续,我不能耽误你的青春。”
“青春?我还能谈青春?我也老了,就这么个样子了。别嫌我烦。”
“你看秋滟滟多么孤单,我不能让你像她那样过后半辈子。”
“谁过得好不好,谁自己知道,别人只看到外表就妄加评论,所有的说辞都是空洞的。”
何听雨叫来溪月,教她如何用手机拍照。何听雨和孟亦非一人拿着一本结婚证,拍了一张合影。何听雨笑脸灿烂,而孟亦非的笑容是那么勉强和古怪,何听雨不满意,又重新拍了两三次,直到何听雨满意为止。
何听雨带着孟亦非再次去京城看病,医生劝他回家保守治疗,怎么说也不收留孟亦非。何听雨只好带孟亦非回到省城的一家三甲医院住院治疗。
在省城,凭何听雨和独行客的关系,只要付得起医药费,住院是不成问题的。
何听雨妊娠反应虽然不大,但是,天天守着孟亦非,一天天地瘦了。老孟夫妇十分心疼儿媳,轮流穿梭在家与医院之间。
治病用药,当然都是最好的,无论是国产药还是进口药。
何听雨听说小米粥养人,就找医院旁边的早餐店做小米粥。早餐店老板说没有置办锅灶,不做粥,何听雨就出钱给早餐店老板去购置熬粥灶具,弄得老板骑虎难下,没有要何听雨的钱,购置灶具来做小米粥。当然,何听雨也不亏待老板,时常给老板送去水果和饮料,让老板后来不收何听雨的小米粥餐费。
为了能让孟亦非能得到最好的照顾,何听雨找到独行客,由独行客出面,在泰来酒店订了一桌酒席,宴请主治医生和责任护士。何听雨有身孕,又是家属,不便出面,吩咐老孟准备一些礼品。老孟以为办一桌酒席没什么要紧,一点礼品也能备得起。当老孟拿到购买清单时,老孟彻底明白上次要请医生,为什么独行客不让请的原因了。一桌酒席,需要六瓶53度飞天茅台酒,六包天尊敬佛香烟;每位来客一人两瓶53度飞天茅台酒,一人一条佛光金罐天娇香烟,一人一提九合矿物营养礼品盒。老孟又看看何听雨给的一个纸袋子,里面竟然准备了十万元。老孟感叹道:“穷人终究不知道富人是怎么生活的。”
宴席之后的第三天,独行客来看望孟亦非,何听雨感谢独行客,说独行客为了感谢有关人士,还贴了许多钱,说得老孟眼珠翻白,脑袋空白。
然而,钱不能解决所有问题,特别对于生命问题。一个多月后,医药终究没能救回孟亦非的命,何听雨哭得死去活来。
孟亦非去世了,各单位都派人来吊唁,何听雨成为街道上的名人,当然,何听雨也成为人们私下里的谈资。有人说孟亦非艳福浅,这么年轻、美貌的妻子无福消受;有人说何听雨遭受打击可能太大,居然敷衍自己的爱情。这些话在人去世的时候谈论,或者谈论死者,都是不道德的,但是,谁能要求每个人都有高尚的品德,通晓古今的礼仪规范呢?这些人在谈论,有的人悄悄离开,有的人凑上来搭讪。
火化那天,由于何听雨坚持自己出钱,把告别仪式办得隆重一些,单位里的主要领导都没有出席告别仪式。
由于过度劳累,何听雨出现了流产征兆,住进了医院。老孟夫妇要照顾何听雨,又要照顾溪月,医院和家里来回奔波。
老孟对老婆说:“你不如问问何听雨,孩子不要了也罢。孟亦非已不在人世,将来她一人带两个孩子,生活也艰难。这个孩子不要了,她再嫁人,溪月就跟着人们,不用她辛苦带了。这样对她也好些。”
“能说吗?儿子刚刚走,儿媳妇正伤心,说这话是不是太无情?”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现在要保胎,对她来说是折磨,也是负担。你说呢?”
“我不敢说,万一她不同意,我们婆媳以后会不会难相处?”
夫妻俩没有商量出结果,老孟叫老婆好好照顾何听雨。在医院,婆婆跑来跑去,不见丈夫来,多事的护士就问:“何听雨,你两地分居呀?老公在哪里上班?”
“嘿嘿,府里。”
“公务员?”
“是呀。”
“当领导吧?”
“主任。”
“什么口子的?我们以后有事,能不能找他帮忙?”
“别找他吧,他在地府。”
“地府?啊?”听说丈夫已经在地府了,那个护士吓得没有道歉就跑了。何听雨乐得眼泪都出来了。后来,那个多事的护士不敢来见何听雨,执意和护士长换了责任岗。
护士长来负责何听雨的护理工作,就和老孟老婆交流,说这个儿媳妇好,孙子来的正好,给老孟家留下后代。老孟老婆就把老孟的想法就给护士长听,护士长主动要问问何听雨的想法。
“听说你老公刚刚去世?”
“是的,护士长。”
“别怪我多嘴。你带着一个孩子,以后再找人家也不好找。是不是生下来给婆婆带?”
“给老人带干什么?我自己能带呀。一男一女,别人没有这样的好福气。”
“你还生过一个?男孩还是女孩?”
“他生的,我的还没有出世哩。我想,我应该生个男孩。”
“他生的?怎么生?”
“哈哈,他是二婚,之前有一个女儿。”
“噢。那你更不容易了。现在,你要保胎,丈夫不在了,不如不要这个孩子。你婆婆有这个意思。她是为你好。”
“我看出她的意思。不过,我就是要这个孩子。这个孩子的到来,他爸爸都意外,是我瞒着老公要的。”
“这样呀。看来,我也劝不了你了。”
“谁也劝不了我,我一定要这个孩子。保胎没问题吧?”
“现在医疗条件好,保胎当然没问题。我们老人呀,想的多,希望你以后有一个更好的生活。”
“以后,没有人要我更好,我把两个孩子养育好,满足了。”
护士长看着何听雨乐呵呵的样子,没有任何忧虑,就不再劝说了,朝着远处的老孟老婆喊:“老嫂子,过来,你这个儿媳妇呀,比女儿都好。好好待她。”
老孟老婆听了,高兴地说:“就是呀,因为她好,我才替她想的多。她就是倔,看上我家亦非。只是亦非没有好福气。”
“妈,别说难听的了,以后,我就跟着您过,别嫌弃就行了。”
就这样,何听雨在医院住了两个星期的院,孟亦非的七大姑,八大姨都让老孟给气招呼来了,大家看望何听雨,又感谢何听雨看重这个家,更称赞何听雨是一个纯情的女人。
何听雨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夸赞,着实有点不好意思,也有受宠若惊的感觉。现在,何听雨就象公主一样,被人尊敬,被人优待,被人宠爱。何听雨觉得,每一个都如她的养父一样,把她捧在手心,高高举起。
何听雨要出院了,独行客有点儿失落,建议何听雨再住一个星期,自己好多来看几次,毕竟,何听雨回到庙前集,独行客想看看何听雨就不方便了。
何听雨明白独行客的意思,开玩笑地说:“住医院陪陪您老人家,代价有点儿大。”
“代价大是大点,不过,也值得,我得到您的呵护。”
“这么说,你同意了?”
“同意,同意。”
独行客离开时,给了何听雨一个纸袋。等到独行客走了,何听雨把纸袋给了婆婆,老孟老婆又递给老孟,老孟打开一看,里面都是钱,十分惊讶,责怪何听雨,不该收人家这么多钱。何听雨笑着说:“这个在他眼里不算钱,我那房子,多半是他花钱盖的。”
这时,老孟才起来何听雨和独行客在庙前集盖房的情况。
就这样,何听雨在医院住了三个星期。由于独行客与医院上上下下关系很好,何听雨得到很好的照顾,出院时变得白净了,胖了。
何听雨出院后,独行客叮嘱老孟在庙前集找个医生上门给何听雨定期检查,不要怕花钱,确保母子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