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法律不能约束谣言,但给人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杨进好像再也不认识自己的身体,世上所有人的生命都变得永远微不足道,他再也不能为自己的方案解释。
他毫无知觉地走出会议大厅,身上背负着沉重的包袱。
有一个新闻记者急切地跑上来,话筒对着杨进,“你是怎么认为你设计的图纸的?”另外一个记者也赶到了,“你认为图纸是盗窃行为吗?”“你在西溪大学的毕业论文是怎么回事?”
记者们接连发出最刺耳的声音。杨进在记者镜头面前并不回避,他强忍着内心的悲痛,面对着话筒沉稳地说:
“首先,我要给相关人员郑重致歉,我所有的图纸是维护道德法则的;第二,希望我工作过的公司讲究立场,也应该尊重主轴测试的科学常识;……第四,我对自己的图纸负责,对于一切后续我会承担相应的责任。”
在不到一个小时内,新闻媒体网站阅读量约二十万人次。“本届汽车行业技术鉴定会议,ILZ公司杨进涉及技术剽窃,……”杨进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这个世界的每个人了解了他的存在,这与他从前的自由完全两样。
从一个人承受的心理上讲,这是一个不能接受的事实:一是涉及知识产权法律犯罪,二是存在连环剽窃行为的可能性,三是被当事人多主体共同举报。
他终于摆脱了新闻记者的围攻,走出了宾馆大门。郑立就在停车场等着杨进,一边走一边对杨进说,“你不要介意,Wagner先生会帮助你渡过这个难关的,”“没事,你们以后不要找我了。”杨进还是执意要走。
杨进不仅暗自伤心流泪,自己成长到今天,实实在在为这些公司工作,未能得到应该的认可,还得到这样的结局;这些事情的发生是任何一个人都没能够想到的。
“我向Wagner推荐你的方案,最终的话语权还是你,”郑立跟着他后面一边走一边说,“我不做ILZ公司的代言人了。”
郑立叹了一口气:“这样你会很被动,你要稳定在ILZ公司的位置。”郑立的跨度之大,是谁也不能料想到的。
郑立看看了旁边没有人,“主要是洪英不好,她在陶建面前说了你在大学事情。”
杨进又一次想起了洪英,想起了这个心灵的枷锁,让他的身心受到巨大的伤害。她还在兴风作浪,无论从个人的感情,还是从工作的角度,他是不能够接受的。
杨进气愤极了,“你知道谣言是怎么出来的吗?”“当谣言插上翅膀后,一传十,十传百,谣言就是这样被编造出来的,一些人在许多场合对谣言不负任何责任。”
杨进满脸通红,愤懑不平地扇着自己的衣领。这个沉重的心灵枷锁,一直让他背到今天,在经受了所有的冷落和排挤,让他失去了许多人生成长的机会。
关键是法律至今无法判定这些谣言对人的身心造成的伤害,无法估算这些谣言对一个人成长失去的机会成本。但造成的伤害对当事人影响是终身的,是无法挽救的。
郑立连忙脸上堆起笑容,“Wagner是相信你的。是后来我与Wagner说的,以前的事情怎么代表未来,萨缪尔森不说嘛,一切还是要向前看,”
杨进非常清醒地认识到这将意味着什么,但还是不能表露出来,“真是要感谢Wagner,尽管我对他有许多的看法,但是他还是能够理解我的。”
“我这个人好话与坏话都说,你不要介意啊,”郑立这样对杨进说。“最关键的是说别人的坏话没有承担法律责任,但形成的后果可能影响人的一辈子。”
“事实上法律还不能约束造谣污蔑;这时候已经对他人的身心造成了严重的伤害。”
“那谁来承担我的机会成本,那些已经失去的许多阳光与良好的机遇?这些对我的身心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呶,你可以找Wagner谈谈你自己的想法,”郑立转换了话题,“好的,”杨进望着渐渐散去的人群,这是他目前唯一的希望。郑立最后要求他,“你不要与Wagner谈起洪英的情况。”杨进不明白郑立说的是什么。
这么多年来,杨进到现在还不能用别人的口角来变买资本,他不能用自己的生活方式来衡量别人。生活在市场经济时代,连语言都成为了交易对象。
但杨进还是不能认清这样的结局,他确定改变不了自己。
这时候,山本与洪英从会议大厅里面走了出来。洪英脸上挂满了泪珠,山本社长很远就对杨进说,“一起吃个饭吧,”杨进心里不舒服,再看看山本旁边流泪的这个女人。杨进就对山本说,“还是让我走吧。”
山本立即笑容满面,“这可是给我出难题了,还没有完成技术鉴定,不能干涉行业协会的决议。”
山本这次是动真格的,不管结果怎样,自己也投诉过好几次,可以说是黔驴技穷,不能放弃这样好的机会。
杨进一脸不高兴,山本看到他脸上表情的变化,就直截了当说,“人生是很艰辛的。但是个人感谢不能表露出来,大家都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杨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多年积累的感情瞬间爆发,他清了清自己的嗓音,“图纸设计、工艺改革,这是我对ILZ公司的贡献,”一听到他这话,山本心情沉重起来。
“杨进,没有这么简单吧,你对山本公司的主轴都没有定性,而且谁来承担这个责任,你说怎么向行业协会解释?”
山本的话深沉刺痛了杨进的内心。杨进终于缓和了说话的语气,带有半点认真的口气说:“我在山本公司的工作,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当初你是怎么对我的?”山本将问题全部暴露在他面前,“主轴鉴定事关重大,你缺少日本市场正确评估。”
杨进想起来山本真的狡猾,他采用的任何一方,都将杨进给紧紧拴住了,“我考虑一下。”山本听到杨进说这话,心态也温和许多。
这时候陶建走了过来,这是杨进没有想到的。杨进似乎再也看不清远方,只有一颗银杏树,秋天了,叶子已经变黄,他的内心也柔软起来,他想淡化了一切。
隐约中听见陶建在说,“你对工作充满着热情,这是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山本眼睛立刻停顿了一下,放下手中的电话,“哦,你们谈吧,我有事要先走。”山本主动离开了。
杨进感觉自己又换了另一个主人。陶建望着他那近乎悲痛的眼神,被蹂躏的躯体,还是那么从容,那么淡定。
陶建也提出交换条件,“我们是否可能签订协议?”陶建显得非常积极,“我们完全采纳你的方案,很尊重你的特长。”
“无所谓啦,反正在哪里工作都是一样嘛。”杨进终于找到自己可以敷衍的理由,他甚至觉得,如果不能在浪峰中找到自已,那他就没有自身存在的价值,虽然他还需要在产业链上奔跑着。
“工艺数据我可以给你,我也是对公司负责的。”杨进明白应该对陶建妥协,这样可以让自己主动一些,“其实这么多年,我还是理解你的,”陶建似乎很感动。仅凭一句话,就能够消除多年来的误会,杨进认为是办不到的。
“你知道奥斯卡·王尔德说的话吗:什么是不辨是非的人?你就是知道一切事物的价格但却不理解其价值的人。”这是杨进对陶建的最好回答。
没有陶建,他也不会锤炼的如此坚强;也许人生到最后,所有的伎俩都是以自己最适当的方式,寻求如何的生存,这才是对社会真正的理解。
一阵风吹来,杨进前方的这颗银杏树,漫天飞舞在空中挣扎,又平静地洒落在地上。他强烈地意识到,自己平静地消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