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牵起黄埔情缘
国民党政府大肆“清党”,多少革命志士被无情地杀害,多少豺狼在肆意掠夺。中国的革命怎样才能从低迷中走出来,怎样才能开始新的征程。这都是李淑宁出国留学求索的真谛。
这一去,远隔千山万水,什么时候,才能学成归来?什么时候,才能投入祖国母亲的怀抱?什么时候,我们才能让我们的民族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什么时候,我们的国家才能变得更加强大?什么时候,我们的人民才能过上独立自主的新生活?
船,载着青年学子的惆怅和痛苦,更载着他们对未来的向往和美好的希冀,缓缓地驶出了黄浦江,向着浩浩荡荡的东海驶去。
泪,从李淑宁的眼里止不住地往下流。
别了,我的祖国。
别了,我的亲人……
在船上,为了更好地学习、交流,开展必要的活动,从上海出发的青年党员进行了编组,每组10人。
李淑宁所在的小组长叫陈达邦,湖南人,中共党员,他们都是武汉军校第6期学员。
陈达邦这个小组长,李淑宁在学校的时候算是认识的,只不过他们没有单独交往过。这次有幸与这位和善儒雅的同学一起远航,到苏联留学,似乎冥冥之中注定了这是他们人生的缘分。
李淑宁在黄埔军校时,擅长演讲,特别是她针对反动派的罪恶行为,组织宣讲队四处宣讲,声势之大,影响之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陈达邦也认得她。他记得在一次演讲活动时,他同罗瑞卿同学一起,还参与了演讲活动的解围行动。
罗瑞卿曾向陈达邦介绍说,李淑宁是四川宜宾人,同他是老乡,李是一位优秀的同学……令陈没想到的是,这次李竟然和自己一路去苏联学习。
在船上,陈达邦主动向李淑宁问好:“你好!淑宁同学,我们不但是黄埔的同学,这次又一起到苏联学习,真是人生的缘分啊。”问好之后,他才仔细打量这个女同学的个子不高,但模样端庄、漂亮大方,特别是她那双像会说话的大眼睛,让人过目不忘。
“陈达邦组长,我能与你同行,一起到莫斯科学习,更是我的荣幸。”李淑宁说。
第一次坐上大海轮,李淑宁开始时感到既新奇又好玩,可海轮驶出港口不久,在辽阔无边、浩瀚大海上前行,她就感到不适应了。风浪越来越大,船体颠簸得很厉害,东摇西晃,一会儿左舷,一会儿右舷……实在让人头晕想吐。
李淑宁本来就身体不好,从小就患有肺病,又没有时间来调养将息,隐患一直潜藏在身上。在武汉,行军、宣传、打仗,一次又一次累得犯了肺病。而迫于革命形势,肺病还没好,又开始了新的征程。而到了上海,她隐藏身份当佣人,日子也过得艰辛,身体的营养也没有跟上。仓促中得到命令出国,虚弱的身体实在是经不起海船的颠簸。
坐在行驶的海轮上,当海浪打来的时候,李淑宁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浑身软绵绵的,眼前直冒金星。更难受的是胃,不断地抽搐和收缩,不停地呕吐,她实在是有些受不了。
对于自己的反应李淑宁无法控制。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是拼命地压着虎口,抑制着内心的难受。一个一个红红的指甲印留在手上,但手上的疼痛还是无法抑制胃的难受。
李淑宁有气无力地抓着船舷上的铁链子,趴在船舷上,面色蜡黄,头发凌乱,冷汗裹湿了发根,耷拉着粘在脸上。好不容易喝进了一口水,马上不听话的胃又把水夹杂着胆汁吐出来。身体严重脱水,又没有任何进补,李淑宁的身体已经越来越虚弱。猛的一个海浪打来,只见她就伏在船舷上不住地呕吐、呕吐。胃子里已经没有可以吐出的东西了,就连胃酸、胆汁都吐了出来……
“头好晕啊”说话间,李淑宁已经没有知觉,头飞快地向后仰,人晕了过去。陈达邦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她,马上按住她的人中穴,其他人都焦急地围着她。慢慢地她苏醒了过来。
出于同志友谊和同窗情谊,陈达邦主动担负起照顾李淑宁的责任。陈找出治晕船和治感冒的西药,拿给李服下。给她端茶漱口,时不时叮嘱她吃点东西喝点糖水。陈细心地照顾她,见她胃口不好,心情也不好,他就像喂小孩一样,一边讲着笑话,一边一口一口地灌给她吃。
李淑宁是这次到苏联学习为数不多的女生。为了追求自己的革命理想,独自在外闯荡。对于一个寻常男性来说,革命的道路都格外艰辛、泥泞,更不要说对于一个弱女子了。而就在白色恐怖的打压下,李坚持走革命的道路,陈达邦对她充满了深深的敬意。
海上风平浪静的时候,自然晕船现象就会减轻许多。陈达邦和李淑宁就在这样的时刻,相互聊聊家常,说说笑话,摆摆龙门阵。
“夜里海上风凉,回舱里去吧?”
“好的。”他们走进了船舱。
“我这有点辣椒酱,你拌在饭里吃,胃口就好了。”陈达邦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李淑宁。
经过几天的同行,特别是得到陈组长的关照,李淑宁更加注意上这个男同学了。他儒雅俊朗,为人热情诚恳,对自己关心爱护。他们同是黄埔军校的学员,相同的经历,相似的身世,两人有许多共同的语言。
两人都出生在富足的家庭,但为了救国救民,在亲人的指引下,纷纷脱离了封建家庭,走上了革命的道路。两人都爱吃辣,四川人不怕辣,湖南人是辣不怕。陈达邦同李淑宁两个年轻人的心渐渐地走近。
李淑宁十分感激陈达邦,自己一路上晕船生病,全靠她关心照顾,才挺了过来。她对这个热血男儿由衷地升起一种莫名的好感。
在农村老家,为了反抗封建家庭,李淑宁发誓不嫁人。与其找个不认识、志不同道不合的大老爷,像妈妈一样忍受“三从四德”,还不如终身寻求妇女的解放和独立。而走出家门,每天忙着学习和革命,李淑宁关闭了自己的情丝,封闭了自己感情。她希望自己了无牵挂,像男儿一样建功立业。
在李淑宁生病最脆弱的时候,陈达邦走进了她的生活。李竟然发现,自己的心,竟然渐渐地、渐渐地被这个古道热肠的小伙子感动,被他春风般的和煦感染,心里的那块坚冰正慢慢地、慢慢地开始解冻、消融。
李淑宁自己也感到莫名奇妙,为何这个儒雅的男子对她有如此大的吸引力,让她调控不了自己的身心,让她总想待在他的身旁……第一次,23岁的芳心怦怦跳个不停。
隐隐的、隐隐的,淑宁有这种一种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和过去的自己背道而驰。但细细琢磨,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是做错了什么吗,好像也不是。
总有一种“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情愫撩拨着自己,总有那理不清、剪不断的思绪爬上心头。
我怎么了?李淑宁说不清楚、也道不明白。她既感到甜蜜,也感到惶恐。这是爱情吗?爱情就这样来了吗?完了,我完了。我怎么像花痴一样。
李淑宁在心中批评自己。她开始有意无意地回避着陈达邦。
陈达邦还是一如既往地对李淑宁,既十分地尊重又非常热情。他们的感情一点点的升华和沉淀,但两个人都没有揭开心底的秘密……
经过5天艰辛的海轮生活,李淑宁等一行人抵达了海参崴,远东第2大城市。简单的休补后,换乘火车,横穿西伯利亚,向红色圣城莫斯科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