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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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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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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英雄赵一曼》连载

第二十一章 在白区工作历经千难万险@叛徒告密,撤退历经千难万险

1929年9月,李一超奉命调到南昌市,在中共江西省委机关工作。按照组织的安排,她同江西省委秘书王宏,扮成一个临时家庭,以利掩护机关工作。

李一超白天操持家务、教养宁儿,晚上抄写或油印文件。在外人看来,他们是一个普通人家。就这样,秘密地过了三个月。

11月23日,江西党组织及其下属组织,遭到国民党反动派的迫害,其中李兴国被捕后叛变,致使特委、县委负责人以及300多名党团员、革命群众被杀害。在这场大破坏中,李一超在王宏的掩护之下,才得以侥幸逃身。

事情从那天夜里讲起,王宏去省委机关开会,半夜时分,他才惊慌地进入家门,抱起熟睡的宁儿,塞到正在处理文件的李一超手中:

“一超,你快走!出了叛徒,省委机关已被破坏了,敌人已经追来了。”不等李一超说话,他就一把将她推出了后门,随即转身紧紧地关上门,留在家中处理烧毁文件。

因为走得太匆匆,没来得及给宁儿穿衣裳,李一超只得用床单褥子把宁儿简单地包起来。她担心王洪的生命安全,便在后门外等着。

李一超的胸中,像有25只爪子,真是100爪捞心的焦急难受啊。突然,她听到了咚咚咚的砸门声响。直觉告诉她,应该是特务追来了,敌人已经冲进房屋里,接着传来桌椅被挪动的声音,听见敌人向王宏呵斥,接着听到叭的一声枪响……

李一超不敢再停留,抱起宁儿在漆黑的夜里,拼了命地跑着跑着。此时的天空飘着小雪,无尽的黑夜里根本辨不出方向,看不清道路。她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只是惶恐着深一脚浅一脚不停地往前跑着。

雪越下越猛,地上积了很厚的一层雪。人踩在软软的雪上,脚都拔不出来。就这样拼了命地跑了好久,李一超已经跑到郊外来了。她定神一看,才发现发白的地方是路,发亮的地方是田。

背着宁儿,李一超奔走在结了冰霜的路上,脚下不时打滑,一只鞋也掉进水田里,根本顾不得去捡。她的心中充满了恐惧,求生的欲望迫使她不停地往前跑,担心敌人追来。她必须摆脱敌人的追捕,火速赶回上海向党组织汇报,江西省委机关遭到破坏的事情,设法营求那些被捕的同志。

李一超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在路边一块盖满积雪的石头旁,她精疲力竭地坐下来稍微休息一下。

雪花不停地飘落,而且越下越大,寒风也浩浩荡荡地吹来。现在,李一超才觉得风雪扑面,刺骨般疼痛难忍;腿脚已由剧痛变得麻木起来。她把宁儿放下来,搂在怀里,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儿子的额头,有热气,并用力拍打儿子的小脸,哇的声音,让她心里踏实下来。

然后,趁着雪夜的光,李一超睁大眼睛看了看宁儿,她十分清楚,自己再不起来活动,她们就会冻成雪人的,冻僵在石头上。

鼓足勇气,李一超艰难地站了起来,蹒跚地朝着前面一簇黑森森的树丛走过去。走近一看,发现前面是一个小小的村庄。深夜,人生地不熟的,她不敢贸然闯进村庄,担心引起他人的怀疑,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在靠近村庄的场地边一堆草垛旁,李一超蹲了下来。用力拔出一把稻草,铺平,把孩子放在谷草上,舒展一下酸痛的胳膊,把皱成一团的床毯折成四叠,重新把孩子包好。

熟睡的孩子被冻醒了,哇哇地哭起来。李一超赶紧把宁儿依偎在自己的怀里,又扯床单盖住孩子的头,以防哭声惊扰附近人家。为了取暖,在草垛里掏了一个洞,抱着孩子钻进草垛。

拂晓前,雪渐渐小了,天渐渐地亮了,四周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村庄里不断传来雄鸡啼鸣的叫声。

李一超从草堆里爬出来,抱着孩子向村里走去。

宁儿因为饿了,拼命地啼哭,一边哭,还一边不停地咂嘴巴。

李一超走到村头,一个两鬓斑白的老大娘正在清扫门前的积雪。李急忙向老大娘求救,想讨口水喂喂饥渴的孩子:“我进城去找孩子他爸,在半路上遇到了土匪,钱和衣物都被抢光了。”随后,她低声补充道:“好狠心呀!连孩子身上的新棉袄都给抢去了。”

老大娘心地善良,见李一超端庄的相貌,不像是个坏人,顿生恻隐之心,将母子俩请进家里,烧火给李家母子烤衣服,锅里稀饭煮熟了,又给李盛了满满一大碗,请母子吃了一个热乎乎的早饭。

李一超僵硬的身子,终于有了一股热气。大娘问她你是要去那里?

李一超说要去九江。老大娘就赶紧帮她收拾,打理行装,连忙找来一根绳子,帮她把孩子背在背上,便于行走;送给她一截竹竿撑路,以免滑倒;还给她找来一双鞋子穿起。

李一超含着热泪告别了亲人一般的老大娘,匆匆地又上路了。傍晚时分,终于赶到了赣江边,正好有运粮的船要去九江。她就向船老板救援:

“老板,我要去九江找丈夫。来的路上遇上劫匪,钱和包都被抢走了。我这里只有一块怀表,麻烦你行行好,载我们去九江,好吗?”李一超向船老大求饶。

老板看了看这个年轻的女子和她的孩子,接过怀表估摸了一下,同意李一超和宁儿上船,船费就是一块怀表。上船后,老板可怜和同情这对母子的遭遇,拿了一床破上海大学被子给她们御寒。

到了九江,李一超已身无分文,但她必须赶回上海向党组织汇报,江西省委机关遭难的消息,以免给党组织和同志带来更大的灾难。在她的央求下,这个船老板就同意用小船将李母子,送到开往上海的大船旁。

趁着人多拥挤,李一超抱着宁儿跨进了大船,钻进了客舱,躲过了买票这一关。在一个中年妇女的旁边寻了一个位儿:“大姐,你去上海?”

“是的。我去上海。你呢?”

“我也去上海,找孩子他爸爸。”

“小孩有一岁了吧?”

“还不到一岁。”讲到这里时,李一超突然抽泣起来:“这趟我们出门,真是倒霉透顶了,路上遇到土匪,把我的钱和行李都抢光了。”

“啊……还好,你母子安全。我也去上海找丈夫,看来我们都是苦命人啊。我这还有点干粮,你们拿去吃吧。”

在船上,李一超和一个到上海寻找丈夫的中年妇女拉上了家常。中年妇女非常同情李母子的遭遇,时不时将自己携带的烤饼、馒头等食物,分一部分给李,才使他们勉强度过了两天的航行生活。

船靠岸的时候,船上的人开始一人一人验票下船。李一超既没票又没钱,被扣了下来。她就说到了岸上,找到家人给钱。船老板将信将疑,便派了一个船员跟着,并叮嘱船员拿到钱再回来。

李一超既不能暴露共产党员的身份和中央机关的地址,又要给船员一个交代。她对上海还是比较熟悉的,就佯装带着船员穿街走巷,哪里偏僻就往哪里钻。她走得很快,想寻机摆脱船员。但船员却很老到,好像看出了她的计谋,就紧紧地跟着她。

这时,李一超急了,走到马路边,学着小时候曾听说过的江湖上“扯谎坝”要钱的法子,决定卖儿筹款还船钱。

于是,李一超学着旧时穷人卖小孩的样子,拣了一根稻草,挽了一个草圈,插在宁儿的脖颈上。坐在街沿上,大声叫卖孩子,引来一大群看热闹的群众。

李一超哭诉着说:“卖亲生儿子,卖亲生儿子。我因投亲不遇,又遭土匪抢劫,没法子活了,只好卖掉我唯一的亲儿子。请大哥大姐帮衬帮衬。愿买的,请给大洋一百元。”

一百元大洋,在当时的上海滩,也是一笔大钱。李一超并不是真的想卖掉儿子,她估摸着这个价钱,能招来围观者而又因高价能把围观者吓得止步,不会真的把儿子买走的。

围观的人群正在议论李一超母子的不幸遭遇时,迎面来了巡捕,赶散了人群,把她赶离这里。

李一超见船员跟了过来,她就如法炮制,假装换个地方继续卖儿。

船员见李一超实在拿不出钱,见人家卖儿子来还船钱,只好怏怏转身离去。待船员转身一走,她就十万火急地抱起孩子,赶到长沙湘记住下来,立即给郑焕如姐妹打电话……

后来,李一超才知道,王宏他们在江西省委开会的时候,叛徒领着军警把会场包围了。王宏当即翻窗逃了出来,本来是可以脱险的。但他担心李一超母子的安全,又怕机密文件落在敌人手里,就不顾自己的危险,迅猛地奔跑回来。当他正在烧着党的秘密文件的时候,敌人就追来了,当场被捕。王宏被捕后,宁死不屈,后来壮烈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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