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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豆包队进村的那天，过小年。
也就是腊月二十三。
地已经分完了。
2
牛继发舍不得自己家的房院。
无奈。
房院被毁之后都是冬天，死冷死冷的，根本不可能修复。
牛继发从他大爷爷家分到了一套房院，说好了是要做村部的。
牛继发没地方住，暂时住那儿。也就在牛继发家的后身，是他大爷爷家喂牲口用的。
牲口棚比正房大很多，正房跟牛继发家一个模样，也是三间小草房。本来就是给喂牲口的伙计住的。
牛继发就把老娘接了回来。
分完地了，发了枪了。牛继发还入了党，当上了民兵大队长，有一支半自动。
这些事都弄完也没几天，就过小年了。
要不是牛继发经历过事儿，警惕性高，或者心里面有享受思想，那就。兴许牛继发的命就完了。
有一个不小心在家的干部，让豆包队弄走，死了。
牛继发刚弄上民兵大队长。
真的好悬。
豆包队先把村口堵住了，开始一家不拉地搜抢。
凡是能进嘴的，那是一样不落。
什么菜干、豆包、年糕、没啥分别。
活口的除了牛不好整，连只狗都没给留下。
把仅有的三挂马车都掳走了，马驹子驴崽子都拴在车上。村子里活口的牲口就留下了几头牛。
村干部就被弄死在村口。
3
豆包队没咋的牛继发家，也没打牛继发他妈。
这是个大问题。
就这让贾国栋硬气。这个事儿，也就没能跟贾玉林扯上关联。
4
牛继发他妈姓朱，不知道大号叫啥。她一个人在家过小年，心里一个劲儿埋怨牛继发。
这地都分了，他咋还胆小了呢？
一个人，一个孤老婆子。要不地还不如在闺女家凑合着过呢。
朱氏没心情做饭，就在院子里瞎磨悠。隔着房院，跟邻居家的妯娌们聊天。邻居都是她大爷公公家儿子媳妇，虽然被划成了地主富农，那也是一家人不是？
亲戚还要互相有个照应呢，不能因为害怕阶级立场就六亲不认了。
没划成分之前，朱氏对地主富农心里是恨的。就算是家里，也没见他们有啥怜悯心。
他们还得着便宜卖乖，把败家的名声安在他们这一枝子，多少年了都抬不起头来。
现在，政府说了，贫下中农当家做主。
朱氏就有点不得劲儿了。她心里总怕这两家记仇，也怕牛继发遭暗害。自打牛继承走了之后，牛继发更成了朱氏的命根子。
5
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豆包队就进村了。
朱氏赶紧地往柴火堆里藏了一口袋粮食，没来得及再藏啥东西，豆包队就进了院儿。
仨人，骂骂咧咧的。
屋里的东西扫光之后就搜院里的，搜出了藏着的粮食。不管朱氏咋央求，几个小子就是不撒手。朱氏也不撒手，村口响起来口哨声，大概这就是豆包队的号令吧。
其中一个小子不耐烦了，把朱氏踹到在地。朱氏家里一口粮食都没给留下。
6
过了老半天。
牛发媳妇来了，跟朱氏叽咕叽咕说了老半天。这帮天杀的豆包队！
牛发媳妇说：“弟妹，要不咱们给这帮天杀的烧烧纸吧，听说这玩意儿灵。”
朱氏揉着腰，说：“这年咋过！”
牛发媳妇说：“你们家有继发在，我们家才真的没发过呢。”牛发媳妇就跟朱氏一块进屋找纸。
家再穷，上坟用的纸总是少不了的。这是家家都必备之物。
妯娌俩走到路口，就冲着豆包队走的方向烧上了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