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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孝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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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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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战士的远大理想》连载

第二十章 职工大会

开完科主任会,又转了两天,暴树起寻思着,火候到了。

他是从这疙瘩,有那么点落寞或者耻辱,走了。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了。

躯体,或者说躯壳,只有承载了思想才有存在的价值。否则,跟行尸走肉有啥两样?

一定要直面,必须要直面,这也没啥丢人的!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自己没有决定的资格,更不必说能够做的什么改变。也许将来,他这种情况可以通过科学变成正常,正常到可以自己选择。谁又说这不是一种大幸呢。

他当然清楚贾翠花就在这家医院,也知道她就要做母亲了。

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山脉,像这个沉湎着的燕山有如此丰富的内涵。如果能够在天空之上找一个固定的观测点,燕山给你的震撼一定会让你有痛哭不到虚脱就无法停止的那种、那种悲醉。

是的,悲醉。

千万年以来,能够把大地诉说明白的各种面貌,都可以从这个沉封着的燕山某处找到。

同时他也就包容了何种各样的人物,在他粗壮的或者旖旎着的,任何一个点。

对。就是任何的一个点。

从根儿上他就不俗,直上直下着刀削斧劈一般,扎根在大地,刺痛着天空。而这样的跟脚,就一定会弯曲着河水,纠缠着这个鲁莽的汉子。从地心漾漾出来的曲儿,永远都是那么松松着,不知忧愁着向着外面的世界。

星星点点的村庄,如果忍不了这最初的坚硬,那他也一定会有永远不会结束的另外一种选择。这个山脉就这么立体着,鲁莽着摊开。制造了坝上,推开蒙古人,攥出好几条大河。那边他滋润京津唐,那边他扑向辽吉黑,就算是趋于寒冷的末端,看似柔软了的丘陵地带,骨头依然是坚硬的。

多石的燕山,也制造着多石的男人们。在如此深厚而博大的燕山怀抱,有多少好男儿因为不屈服而血沃了瘠土。

暴树起也一样是生在燕山怀抱里的一个小小的男人。再小,也是一个男人。

当然他知道,自己和别的男人有点不一样。

因此,他从小就立下了志向,当看病先生。

八路军在这片地方打游击时候,他就跟上了八路。那时候他还是个孩子。

一个小小的卫生员,一个卫生兵。

后来,长大了。他的进步是飞速的。

还被送进了军医大。

就算自己的身体有那么点残缺,但是,自己的思想那是非常非常健康的。

岂止是健康呢。

暴树起的当然不只是业务水平,暴树起的理论水平,那也是杠杠的。

院长这个职务,他要来的。

他不嫌涝洼地是个小地方。

于是在暴树起自以为火候到了的某天下午,召开了涝洼地矿卫生院全院职工大会。

这可是1957年。

书记是一把手,还是个老革命。但是,这个在战争刚结束时的1949就做了县委书记的老干部,来到涝洼地当个卫生院的书记,乃是因为犯了严重的错误。这个错误怕是没有平反的可能。

因此,老革命并且是书记的王思本,牢记自己是咋回事儿。

办公室主任余有德,基本上是个大老粗。也是个转业军人。

因为上一任院长和书记基本都是一个性体,卫生院的工作就很是让矿领导们头疼。

王思本不能换。他在这个自成系统的卫生院当书记,对任何人都构不成威胁。他的水平高低也就只能在医院这个小范围内做做谈资,并且对于卫生院这种小资产阶级容易泛滥的地方放上这么个人物,很有震慑作用。

个人问题永远不单单是个人问题。

他王思本那么大的一个资格,不也一样本组织处理了吗?

组织一旦调查清楚,谁都一样。

但是,又来了一个同样应该莫讳如深的院长......

职工大会还是由余有德主持并宣布。这天,余有德口误了。

余有德说:“这次开大会,矿里面的领导很是重视。我们也欢迎县里面的专家,又是老革命的,正经八本的军医大毕业出来的经过战争洗礼的暴树起同志,来我们医院当院长。这是我们全院的光荣。虽然暴院长身体不大好,但是,我们全都理解他!”

这是哪儿的话呢?底下有知道暴树起的,就轰地一下,也带动着很多人都笑了。

同样坐在主席台的王书记一看,赶忙接过来说:“大家别误会呀,暴院长就是感冒了,谈不上身体不大好。嗯嗯,老余,你继续说”

余有德接着说:“梁簌溟敢直接跟毛主席顶嘴,他懂个屁!现在全国反右取得了初步的胜利,我们单位也有一些自以为高明的是知识分子,你们可得注意了。当然,这个问题待会儿王书记在讲话里会跟大家说清楚。我听矿里面的领导说,王书记曾经是个官僚,很有理论水平!”

大家哄地又笑了。

王书记的脸又一下更加红扑扑的。他一下子抢过来余有德的话筒,生气地宣布:“开会开会,正式开会!首先,咱们先请暴树起同志做述职报告。”

暴树起心里拧着劲儿呢。他眼睛往台下一扫,看见后排墙角坐着的挺着大肚子的贾翠花。

他没想欺骗谁。

暴树起说:“同志们,我们医院的第一个五年计划都编成了材料下发到每一个科室了。我一定不辜负大家,要带领大家保质保量超额完成这个目标,用实际行动打退右派分子的猖狂进攻。用实际行动向世界证明社会主义的优越性。”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讲话稿。

贾翠花最怕领导念稿子,这种稿子让她紧张。暴树起这个人,她本来是淡化又淡化,想把他淡化成一个路人。要不,她跟本就没考虑肚子里的孩子,而是轻轻松松来参加这个会。

余有德的话让贾翠花乐了两回。

暴树起一往外掏讲话稿,她就感觉肚子一阵阵疼痛,脸上立马滚下来黄豆粒大的汗珠。

身边的同事立刻把她扶出了会议室。

本来,会议室就不大。

一个卫生院的会议室能有多大?

暴树起精心准备的讲话稿,其实就是想念给贾翠花听的。她应该感觉到暴树起非凡的才干,她也应该感觉到有那么点点的后悔。我暴树起留给人们的形象,那个牛继发又算个啥?并且他还是个瘸子。

我虽然没参加抗美援朝,但我参加革命的时间可比你牛继发早多了。

会议室就少了贾翠花这么一个人,暴树起就彻底地失掉了状态。

他攥着讲话稿,脸憋得通红。

千言万语,就在这一刻都没了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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