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张茂彬的头像

张茂彬

网站用户

小说
202206/30
分享
《清明》连载

第一十七章 实习验收

他们刚坐了一会儿,先前同他们一起吃饭的那位妇女和几位服务员进来了,端来了已经洗净切好的各式各样的水果,还有瓜子花生,跟着又抬进来一箱啤酒。那妇人只在一旁不断地和他们说笑。大家都看得出来,那妇人想必就是这里的老板。她说了一会儿话便出去了,反手将门拉上。刘主任叫学生们点歌,她们倒也喜欢,一首接一首的,玩得真是开心。唱累了,便不时用牙签挑几片水果放在嘴里,润润喉咙。所以,再多的食物也被她们很快吃光了。

刘主任他们有时也和她们合唱,那声音撕心裂肺的,大家都不禁撇嘴感到好笑,但他们手上却都是鼓着掌表示佩服。后来候部长便要和吴茵茵唱《夫妻双双把家还》,大家都忍不住笑。但他已经点好歌,话筒交给吴茵茵面前,她也只好接过话筒勉强应承了。大家便在一旁热烈鼓掌,候部长像得到了鼓励似的,一边唱着还一边暧昧地使着眼色凑近她。本来很大方的一个女孩子,早已满脸通红,羞得不知像个什么了。

乐到得意处,刘主任便站在屋中央扭起动作来。他的个子本来矮小,显得很瘦,而且一大把年纪了,只见两手在空中乱舞,两只脚像婴儿学步一样毫无规律地拐来拐去。在灯影里,能看见他干枯的手臂上青筋一根根迸出,真像是受惊的鸡舞动爪子时的情形。他枯瘦的双腿像是两根细长的竹竿,裤管显得空荡荡的,在地板上扫来扫去。大家都乐得一齐为他鼓掌,知道这就是他的舞蹈了。刘主任听到了他们的喝彩声,愈是扭得起劲。

高文豪凑过来道:“刘主任真是玩得尽兴啊。玩就是要像他这种,毫无顾忌的,全身心放松地玩。”学生们都说是,还要他说些有趣的事。这时高文豪笑了笑,他看到吴茵茵就坐在他对面,便对她说:“你的资质挺好的,人长得也漂亮。把皮肤继续保养好,以后当个演员明星什么的不成问题。”

学生们听他这句话说得太不像话,不由都愣住了。却见高文豪只是很坦然地笑了笑,又补充道:“真的,我是看面相得来的。俗话说‘气在内,行在外’,一个人的气质是可以从外观上看出来的。”

吴茵茵开始也是愣住了,不知道说什么好,但见他分明是在夸自己,心里又不禁在暗暗高兴。清明在一旁道:“高老师对周易很有研究的,看风水、算命都行。”大家听说,便都围着高文豪,要他给自己看看。他便叫她们把手掌摊开,不慌不忙地一个个地看,仔细地给她们分析。他一只手握住她们的手指,另一只手不停地在她们手掌上比划着,嘴上说些让人半懂不懂的话。实在她们不明白了,他也仔细地解释给她们听,弄得这些女学生们都是欢声笑语不断。

最后只剩下清明了,高文豪道:“看小沈的那一双眼睛,很精明啊,一看便知是个做大事的。但是做大事,并不是做大官。”他顿了一下,笑着问清明:“小沈,你听了没什么意见吧。”

清明也笑着说:“能有什么意见呢?”

“并不是人人都能当大官的。你们看我,长得并不是没有官相,方头大耳,很多人都说我像个当官的。”他叹了口气,“不过不行,我的八字差了那么一点点啊!”说得众人都笑了。

刘主任一个人舞了一会儿,这时要上来邀舞伴。但学生们没有愿意去的,他便一个个地拉。她们忙着把手往后缩,他拉着她们的手用力地拽,几乎将人都拖起来了,但她们就是不领情,说自己不会。刘主任便叫她们学,他教。但教也不行,她们就是不去。最后看实在没戏了,他便躺在靠墙角的一张沙发上发呆,一副很不遂心失落的样子,好像他的不快都是她们造成的。

高文豪便在一旁道:“怕什么呢?跳舞嘛,又不是做什么坏事。都十七八岁的人了,还害什么羞。”

大家听了都感到有些过意不去,但就是没人愿意出这个头。这时有位女生,平时较开朗活泼的,总算愿意主动和他跳。但见刘主任的精神马上又来了,欢快地和她舞成一块。他左手和对方的手握成一块,右手搂着对方的腰,和着两人和谐的步伐,慢悠悠地走过来,再慢悠悠地荡过去。那女生大概也懂些舞蹈,所以还不致于出现尴尬的局面。大家都看着他们,一齐鼓掌,高文豪这时将白炽灯关了,打开彩灯,闪耀的灯光一晃一晃的,使整间屋处在疯狂野性的气氛中。刘主任叫大家一起跳,但始终没人动。他独自狂醉一会儿,渐渐地也就偃旗息鼓了。

那女学生虽是一直卖力地和他舞,但风韵确实差了些。她的皮肤很黑,穿着也不显得时髦,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她的嘴虽然也生得乖巧,很能说,但总是没什么趣味的。刘主任一边和她舞着,也一边和她说话,他们绕到帘子旁边了,又绕回来,这时那女生说累了,要停下休息,刘主任还意犹未尽,又看准了柳凤琴,来拉凤琴的手。她可能不会跳舞,再说也不适应这种环境,总是不愿意。刘主任看自己实在是不讨人喜欢,便垂头丧气地回到座位上去了。

高文豪大概知道凤琴和清明的关系,显得有些抱歉又有些惋惜似地对清明道:“可惜,刘主任就是喜欢跳舞。”

清明轻哼了一声,“现在的学生较内敛的。她们很少来这种地方,所以都有些畏怯。”

坐了一会儿,几位女学生便将头凑在一起,商量着什么。但见她们又是惊恐又是忧虑的表情。凤琴便低声告诉清明:“她们说要走了,叫你给高老师说一声,就说宿舍门快关了。”

他们一时都感到不好把这话说出口。清明正迟疑着,高文豪起身到厕所去,却就在他出去的时候,灯火全熄了,屋里顿时暗下来。清明立刻想到不好,走到房门口将门打开,自己站在中央。幸好楼道里还有些微弱的灯光。那些女学生都惊叫一声,惊恐似地向门外拥。这时高文豪从厕所出来,忙安慰他们道:“没事,没事的,大概只是跳闸。”

一会儿便有人来检查线路,果然是跳闸。灯很快就亮了,大家方才松了一口气,却见候部长和刘主任都在沙发上静静地坐着。他们便趁此机会向高文豪告辞,接着又礼貌地向候部长和刘主任打招呼。他们当然也是不能勉强的,只有让学生们先回去了。

走在路上,大家仍然战战兢兢的,只感到心跳不止,半天说不出话来。和刘主任跳舞的那位女学生用力咽下一口气道:“刚才可把我吓坏了。现在我告诉你,我看到那布帘后面竟然是一张床,那矮老头一个劲地劝我跟他到里面去跳。当时我吓着了,所以不跳了,后来我就叫你们说赶快走。”

吴茵茵笑着道:“他开始还在问玉婷‘呃,怎么不见了’,如果她在,那还得了。”

凤琴一直沉默着不说话,这时突然道:“我看今晚跳闸的事蹊跷,分明是他们专门搞的。”

一经提起,他们方才细想了一会儿,都觉得很有可能。便忍不住骂:“这些人看着衣冠楚楚,明里正派,暗里却男盗女娼。我看那高文豪,还大作家呢,其实都是一伙的,在一旁一个劲地帮衬着……”

凤琴道:“幸好熄灯时我们的反应都很强烈,坚持着要走。这分明是他们试探我们的。不然,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后果。”

只听到有人冷哼一声,“要我们这些不识趣的走了,他们才能快活呢。”吴茵茵便笑着去撕她的嘴。

那女生道:“我当时觉得不对劲,便将110挂好了,只等着出了事情,就拨过去。毕竟你一个男生,他们要真做什么,你也没办法。”

清明道:“其实我当时也有过考虑,所以站在门口,堵住门。我就不信他们都是有名有地位的人,就什么都不顾忌。”

“那也说不定,什么事都还是谨慎些好……”

回到宿舍,清明又开始构思他的“西门庆性事考”了。这个晚上,他一闭上眼便做起了迷梦,梦里的他是被笼罩在一片五光十色中,他的脑海里不断浮现那双满是欲望的眼睛,那红的绿的,迷醉的充满了肉欲的环境。他是完全沉醉进去了。第二天黄昏时候,他一个人又出现在了他昨晚来过的那条街上,就和他迷醉时,和他梦里的一模一样,多么刺激,多么令人冲动。他在迟疑着。

但就在今天,他听说秦文君失恋了。这本就是多余,她是努力的,但男人都是见异思迁的,能得到的就不是好的啊!他方才知道了为什么她一直在回避他,她是羞于见他啊!一个天真活泼而又稚气的女孩却是这样被生活捉弄和摧残了呀!而这一切,他却是不无关系的。

想到这里,他突然感到了一种罪恶。人毕竟都是向善的,他开始反思自己的一切,他的思想矛盾着,灵魂在挣扎着,他有了一种沉沉的负罪感。最终,他情不自禁地回转身向学校走去了。路上,他想到了许多,那所有的事都清晰地一件件地又浮现在他眼前,他的灵魂得到了空前的洗礼,感到自己真是脱胎换骨了。他又寻回了他的良知。当天,他便撕毁了他撰写的所有关于“西门庆性事考”的提纲和稿件,他觉得了这真是让人沉沦的东西。这以后,他再不主动联系高文豪,他大概也察觉到了他们有所警觉,自知没趣,所以也不好再打电话来。期间偶尔打过两次,他们自有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清明总是推辞,所以他们的关系就渐渐断绝了。

第二天,学校发出通知,因为实习很快结束了,教务处要检查所有实习生的教案,并组织教师临堂听课,对他们的实习情况进行验收,所以让他们提前准备一下。一听到这个消息,真好像晴天霹雳,清明吃惊不小,他感到了生活的痛苦了。但他急也没用,平时懒散惯了,什么都没有准备,最终还是要他临时抱佛脚,把一切任务补上去,使将就着能够过关。他在书店里找到一本教案参考书,正是他们这个年级的,便买来不停地抄。实在急了,一边抄些也一边扔些,所以还真像那么回事,不容易被人看出是抄袭的。赶了两天,直累得他腰也酸,腿也疼,两眼冒红光了。他把完成的教案交上去,教务处的老师看了倒也没说什么,就算是过关了吧。但接下来讲课的事又着实令他头疼,他方才发现自己还不能漂漂亮亮地讲好一堂课呢。这样下去怎么行?肯定是交不了差的。都怪自己平时太不注重了。他便照着教案试着讲,一遍遍地训练,但这些干涩老套的话越来越让他感到自卑,觉得没有底气。这哪有平时任着自己的思维海阔天空地闲侃来得趣味轻松啊。他感到自己已经不适合做一名中学教师了。但想法归想法,该完成的任务还是必须得完成的。就这样折磨思索了几天后,轮到他讲课的时间很快到了,他一时来了灵光,觉得自己何不就发挥一下自己的特长,搞一次课堂演讲,说不定还能蒙混过关呢。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时常演练,他相信自己已是口齿伶俐,论辩清晰了。好像溺水儿童突然间抓到了救命索一样,他这一想法顿时让他欣喜异常。想到便做起,他连夜拟好了提纲,觉得结构清晰了,便写了一份演讲稿。修改好了,自己又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记熟了,便静候着学校来验收。

到了那一天,正好是上午一二节的课,清明很早就起床,准备好了便到教室去。今天学生们也来得比较早,大概知道今天是他们这位潇洒老师很关键的一天,所以不想令他失望。学校安排的几位听课老师进来后,在教室最后一排顺次坐下,打开笔记本,右手握着一支笔,一副铁面无私的刚正模样,就等着他上课了。清明看到他们那种阵势,不禁有些着慌,好像那最后一排坐着的不是人,而是阎王手下的判官,他们手里握着的就是判官笔,他的生死权全掌握在他们手里了。他也上去同他们打了招呼,显得极谦恭殷勤地笑。在这种时刻,由不得他不低头,他只有先放下自己天大的面子和自尊了。但他毕竟是上过台的,而且社团开会时经常发言,经验已经培养得相当充足了,所以情绪能很快地稳定下来。他听到上课铃声响了,便不慌不忙地走到讲台上去,开始了他的演讲:


各位同学们:

转眼间,我们相处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今天这节课,我就不给大家上正课,我打算随便和你们聊聊。当然,还是老规矩,你们听我说,自己心领神会就够了。如果你们认为我说的还有些道理,就认真听下去,若实在不感兴趣,或是觉得我是在胡说八道,你们理解不了,就用双手捂住耳朵伏在课桌上睡觉也行。不过我相信,只要你们把我的话听进去了,还是能得些教益的。

且说人与人之间的沟通本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还是要我们之间存在着某些共性,这样才能想到共同的道理上去。我有一个弟弟,还是一个小孩子,现在正读小学二年级,我这次寒假回家,一时心血来潮,要教他读书,把他培养成一个先天的才子。他听了也高兴,愿意照着我说的做。我当时也考虑到了他所在的知识层面的问题,害怕有些东西他接受不了,但又反过来想,给他一点强度,说不定对他后来真正是有好处的。张爱玲八岁时还不一样就能读《红楼梦》?我那次回家带了一本《中国文学史》,便将它拿过来翻,不经意看到《诗经》上的一篇《秦风·蒹葭》,自认为很有价值,便叫他拿去抄写,然后我再教他读,最后再让他试着背诵。我兄弟当时是连字都不认识几个,不用说一个字一个字地摹仿着抄写是很吃力的了。他开始还有些兴趣,后来渐渐支撑不住,便想撒手不干了。我当时是不允许的,我这人的个性,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都是比较严格的,别人能做到的事,我都要求自己能够做到。我能做到的事,别人要学我,我就希望他们真正学得像。可怜我的小弟,在我的逼迫下,也无可奈何,因为在家里他一向对我有些畏惧,只有忍耐着继续学,那眼泪却似冰雹一般地禁不住大颗大颗往下落,我在旁看着又觉可怜又在心里叹息。却不想他还在行为上以示对我的反抗,将笔在桌子上敲得“啪啪”地响,本子也扔得老远,当时他本已有些不顺我的意,见此,我顿时便真正是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烟生”,忍不住教训了他几下,让他受了些皮肉之苦。他也更不得了了,叫喊着在父母面前告了我的状,接着当然便是我受苦了。

这件事说出来有些可笑,我当时气的是他学习态度不好,但我冷静下来想,却是我太急燥了,真正没有处理好与人沟通这个问题。

还有一次,是我们俩都比较无聊时,我便自告奋勇给他讲故事。但我这人又实在没有幽默感,临时造不出来,便把平时书上看的讲给他听。说《儒林外史》中有一个情节写严监生的,一个有名的吝啬鬼形象,到他病荒卧在床上即将寿终时,很多人来看他,但他喉咙里痰响得一进一出,一声不倒一声的,总不得断气,还把手从被单里拿出来,伸着两个指头。旁人便问他是不是还有什么亲人未见,他只是摇头。问他是不是有两笔银子未吩咐明白,他还是摇头,仍然把两个指头伸着。众人都讧乱着问,但始终没明白他的意思。这时经常在身边侍侯他的一位妇人抹了一下眼泪,走上前对他说:“爷,只有我能知道你的心事。你是为那灯盏里点的是两茎灯草,不放心,恐费了油。我如今挑掉一茎就是了。”说罢,忙走去挑掉一茎。严监生点一点头,把手垂下,登时就没了气。这个故事应该是很有意思也很有深意的。不知道是我的讲述能力太差,还是他接受的问题,待我说完了,他还在那儿发愣。我便告诉他“我讲完了”,他方才反应过来,“哦”了一声,也不见其它什么反应。然后我又问他:“好不好笑?”他便很干涩地“呵呵”笑了两声。其实我知道他是没有听明白的。后来他向其他小朋友张牙舞爪地讲述我说给他的故事时,说有个人就快死了,但一直伸着两根手指,别人问他什么他都说不是,仍然把指头伸着,他是只知道那人伸着两个指头好笑。所以,后来我越来越没有信心和小孩子交往了,总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很会讨小孩子欢心的人。

前段时间央视正在热播“百家讲坛”这个节目,我也慕名去关注了几次,却大多还是令我失望。我近几年不是很喜欢看电视,尤其是文艺节目。我给自己总结了三不看:与我无关的不看,我不感兴趣的不看,讲得不好我也不看。说到这里,大家可能要对我有些意见,说我也不过如此,这也不看那也不看的,要求倒蛮高。的确,若要我上去讲,我肯定还讲不出来这些。但我能这样向大家解释:虽然我并不能做得像他们那样,但我可以对他们进行评价。就好比我们并不要求人人都能写东西,这也不可能,但我们可以说喜欢某本书或是不喜欢某本书,在阅读上可能会很挑剔。这就叫众口难调,无论是对我们还是对方,应该都不造成什么影响。

一次我打开电视,看到一位姓金的教授正在讲什么“道德与礼仪”方面的课。他讲得很有意思,也很生动,我一时被吸引住了,便全部看了过去。他其中讲了一个例子,很有意思,说在他居住的那个小区有一家土菜馆,菜炒得很好但里面的服务员可能没有受过专业培训。一次他和几个朋友去吃饭,菜上齐了,一位服务小姐上来问他们:“你们要饭吗?”金教授便忍不住道:“小姐,我并不是洪七公,我们也不是他老人家的门下。”然后那服务员一脸茫然地问:“洪七公是谁?”当时将这件事说出来,下面的学生都忍不住笑。金教授就告诉我们:在与人交流时,我们一定要看对象,不然,他就不能与你很好地过招。好比我现在站在前面讲,还有老师在下面当听众,他们听得肯定是最认真的,因为课后他们还得做评价。如果说我看到他们都在下面又是咂嘴又是皱眉的,一脸愁苦相,那我的课就真讲不下去了,我也要识相一点早点溜下去。

前段时间我收到一条短信,内容是:幸福的生活有三个不可缺的因素,一是有希望,二是有事做,三是能爱你。我刚看到这条短信时也很惊讶,随着便是激动,因为这句话确实将我的心声表达出来了。我看了这条短信后,觉得很有道理,便将它又原样转发给了我女友。她一看到这条短信,很像我平时说话的口吻,以为是我为她专门编写的,当时真是感动得要命。后来我告诉她,这是系统发给我,我转发的,她方才知道是这么回事,便一点都不感动了。这也说明了我不是一个很会博取少女芳心的人。

其实,我一向不认为我是一个在大多数人眼里很有福气的人。我这人可能还有些志趣,所以总是让自己闲不下来,注定了一辈子是劳苦奋斗的命。但有闲暇无聊时,便真是生不如死,感到我这人活着真是没有意义。我对德国哲学家叔本华的唯意志哲学比较感兴趣,他认为世界的本质是非理性的意志,世界由盲目的意志统治着,人生永远受意志的驱使,追逐无法满足的欲望,因而人生注定充满了痛苦和挣扎。人要完全享受,那他的生命就失去了价值,心灵是一片空虚,活着等于白活。若是还有些雄心壮志想成就一番事业的,不愿自己像烟尘一样风里来风里去,那他就必须要迎接苦难了。虽说工作、奋斗、成就也能带给人喜悦,但它们都是由痛苦和挣扎得来的。所以人生来就是要遭受磨练的。成功的人生就是一个苦难的历程,在塑造自己的同时,又给别人带来好处。文学作品中很多都反映了这样的主题,古时就有人提出了“浮生若梦”、“及时行乐”,也是有他们的道理的。现代社会第三产业这么发达,而且还有继续飞跃发展的趋势,那全是人类为了忘怀生命的苦难搞出来的,想通过肉体的快感使人的灵魂得到暂时的安宁和欣慰,以摆脱现代生活的烦躁与无聊。其实这不过是一种让自我麻痹和沉沦的表现。

当然,我这种观点肯定会遭到不少人反驳的,这也是人思想意识上的差异所致,没有什么绝对之分。若能乐观正视人生,也没什么不好,这一点我还需要向你们学习。

说到正题上,其实你只要细心捉摸,人类要想生活得幸福,心安理得,灵魂安宁,就必须得满足上述三个因素。“有希望”说的是心态,“有事做”说的是行为,“能爱你”我将它理解为情感和思想。生活圆满如此,至少他们是不会觉得枯燥了,对后人来说,他们的人生就是有意义的。至少,他行使了一个人应有的价值。

说到这里,我不得不提一下关于创造力的问题。我若要人解释一下这个词的意思,可能你们会感到很困难,你们最好的借口就是“只可意味,不可言传”。其实作为我们这类正待试刃的年轻人,无论在各个方面应该都存着一定的优势,这对我们的心态及其它方面是一种慰藉。我以前在一篇杂文中写道:“我崇尚福楼拜,他要求创作要精雕细琢,而且他也的确这样做了。可能有些人想早日成名,不屑于花费大量的时间在一部作品上,或是有的人本身已上了一定年龄,若是太追求一部作品的质量,那他有生之年害怕会看不到辉煌了。因为一部好的作品,从创作到结束,再到被社会认可,本身也需要一段时间。但我们不同,我能够自豪地说:我还年轻,我有的是时间和精力去磨炼和消耗。年轻就是一种资本。所以我要写作,还有机会写出好的作品来。我不用着急,也不用心慌。”

关于创造力,我想引用一段王小波的话。他说,创造力是人生命的一部分,从这个意义上,生命非常短暂,人类一旦丧失了创造力,就相当于失去了生命。有的人活到了三十岁,有人活到了四十岁,有的人根本就没活过。这后一类人通常就是拥有创造力但从来不用,也就是我前面提到过的那些只懂享受不知道奋斗的人。海明威在六十岁上感到自己丧失了创造力,就用猎枪将脑袋轰掉;川端康成在七十岁上发现自己没有了创造力,就叼上了煤气管。一个富有良知的人,深深地理解生命的意义。我想,我们现在正是饱含着创造力的,我们对生活的希望没有消失。

本文连载章节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