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水在雨中一路小跑,来到一个电话亭内,按照汪薇薇留下的座机电话号码拨通了电话,话筒里传来一个女人和蔼礼貌的声音:“你好。”
胡水从语音上听像是汪薇薇的声音,但还是谨慎地问了一句:“您好,麻烦您,找一下汪薇薇,好吗?”
“我就是汪薇薇,你是哪位?”
“汪姨,我是胡水。”胡水兴奋亲热地说。
话机那边沉默了一会,忽然,传出激动地声音:“胡水,你好,你现在在哪里呀?”
“我……”胡水环视了一下电话亭外烟雨朦胧的环境,然后,问电话亭的女主人,说:“大姐,这是什么地方呀?”
“合肥路中段,路西向阳商场门前的蓝色电话亭 。”女主人熟练地说着。
胡水按电话亭女主人说的地址,向话筒里重复了一遍。
“胡水,你就在电话亭里等着我,别走,我一会去接你。”汪薇薇叮嘱着。
三十分钟左右,一辆米黄色伏尔加轿车停在电话亭旁,车窗渐渐地摇了下来。
胡水一眼就认出,坐在副驾驶座位上那位穿着紫色上衣,戴着眼睛的女人就是汪薇薇。
胡水急忙跑出电话亭,汪薇薇在车内一边微笑着向胡水挥着手,一边喊着:“胡水,在右边上车。”
胡水麻利地从车的右侧钻进轿车内,汪薇薇递给胡水一条花毛巾,说 :“擦擦脸。”
胡水接过毛巾,擦了擦被雨水打湿的面部,然后,把毛巾整齐地有顺序地和原来那样折叠一下,还给汪薇薇并说:“谢谢,汪姨。”
汪薇薇接过毛巾笑了笑,说:“胡水,还挺客气,张师傅,凤凰酒店。”
司机一边开着车,一边说:“汪院长,你以前和我说拾金不昧的胡水,就是这位吧?”
“是的,胡水是个好青年呢!”汪薇薇认真地说。
“胡水你好,见到你很高兴。”司机和胡水打着招呼。
“师傅你好,见到你,我也很高兴。”胡水礼貌地问候着,心里想,汪薇薇是院长,什么院的院长呀?多大的官呀?但一定是当官的,自己说话要注意的。
“胡水,你最近回家了吗?”汪薇薇问。
“没有。”胡水干脆地回答着。
“都忙些什么了?”汪薇薇追问道。
“还是收捡废品。”胡水不加思索地说。
车很快就在一座高楼前停下了,车停稳后,汪薇薇和胡水下了车,司机将车开走了。
胡水抬头看了看门前上边金光闪闪的四个大字:凤凰酒店。汪薇薇在前边上着台阶,胡水站在原地没动。
汪薇薇回头喊着胡水:“走呀,汪姨,今天请你吃饭。”
“汪姨,你太客气了,我刚吃完饭。”胡水不好意思地说。
“你呀,谁说现在就吃饭了?我们进去先说一会话,然后再吃饭,快走吧,都淋湿了。”汪薇薇回身牵着胡水的手。
胡水只好随汪薇薇走进酒店,汪薇薇选了个靠着窗户的桌子坐了下来。
一名女服务员手拿着菜谱走上前来,彬彬有礼地说:“客人上午好,欢迎光临本酒店用餐,这是我店的食谱请客人点用。”
这时,一位男服务员上前,为汪薇薇和胡水每人倒了杯茶水。
汪薇薇接过食谱,喝了口茶水,说:“胡水,你点菜吧。”然后,汪薇薇就把食谱推递到胡水面前。
胡水还没到过这样高档的酒店吃过饭,棚顶有水晶吊灯,餐桌之间都有下边用实木板,上边有一尺多高的磨花玻璃做的隔断,还有许多包房的,许多衣装整齐的男女服务员都背着手,站在每个隔断或包房旁,等着随时为客人服务。好气派呀!
胡水今天之所以和汪薇薇见面,是想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结识一位真正的朋友。那天,汪薇薇关心体贴的一番话和汪薇薇热心帮助他人的态度,在胡水心里留下了特别好的印象,胡水决定进一步和汪薇薇交往。
刚才在车上,司机叫汪薇薇汪院长,胡水觉得汪薇薇一定是一名有地位的女人。所以胡水内心特别激动,为自己当初的举动而庆幸。现在,汪薇薇让自己点菜,胡水真是受宠若惊,连忙说:“汪姨,我不懂的,您点菜吧。”
汪薇薇看着胡水窘迫的样子,笑了笑,说:“你说你都喜欢吃什么?”
胡水认真地想了想:自己这么多年,还真不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以前都是能饱肚子就可以。
于是,胡水就笑着说:“我什么都吃的,汪姨点什么,我吃什么。”
“呵呵呵,”汪薇薇用手扶了扶眼镜,甜蜜地笑了笑,说:“那我就点了。”
汪薇薇拿起食谱点了几样菜后,看了看手表,对服务员说:“一个小时后上菜。”
汪薇薇回过身来喝了口茶,问胡水,说:“上次,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家的情况呢,可以自我介绍一下吗?”
胡水有点紧张,一手把玩着茶杯,一手在桌子下的衣服上来回揉搓着,眼睛盯着茶杯,好一会,才抬头看了一眼汪薇薇,汪薇薇正端详着胡水,两人的眼光一对上,胡水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胡水觉得有一股无名的火在烧着自己,脸仿佛红到脖颈处了。
“呵呵呵,怎么不好意思了?给汪姨介绍一下吧。”汪薇薇一边把茶杯送到嘴边,一边看着胡水说。
胡水把自己搞恶作剧害死爸爸和挖坑收拾猴子于文华的事隐瞒没说,其余的都向汪薇薇叙说了。汪薇薇听了以后追问道:“你妈让你读书,你为啥不上学呀?”
胡水喝了口茶水,说:“汪姨,你该知道现在我家有多困难吧?如果我在上学,妈妈负担会更重的。另外,我觉得做什么只要努力都能做好。”
汪薇薇看着窗外渐渐下小了的雨,沉默了一会,然后,从背包里拿出绒布,擦了擦摘下的眼镜,用手背擦了擦润湿的眼睛。她想,胡水是个懂事,有抱负的青年,但不读书真是太可惜了。汪薇薇戴上了眼镜,扭过脸来问胡水,说:“你的小生意做得怎么样呀?看你的样子一定错不了。”
“汪姨,不瞒你说,我现在与别人合租了三间房,我又买了辆自行车,生活还能维持。另外,我有个想法,想让汪姨帮我参考一下,看看可行不可行。”胡水看着汪薇薇说。
“奥,你说说。”汪薇薇往前探了一下身子,用右胳膊拄着餐桌,右手掌抚摸着自己的下颚,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胡水。
“在我收购的旧书中,有许多小人书和小说封面都很好没破损,一些刊物也七八成新,我想留下来。”胡水说完,喝了口茶水。
汪薇薇追问道:“你留下来做什么?”
胡水看着窗外,雨已经停了,一层层乌云还在翻滚移动着,偶尔露出一丝阳光。胡水下着决心说:“我想以后开书店。”
“那需要很多书的。”汪薇薇提醒着说。
“我打算以后专门收购图书。”胡水又喝了一口茶水,鼓足勇气说。
汪薇薇看着胡水的样子,点了点头,关心地问:“怎么收购呀?”
胡水就滔滔不绝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汪薇薇听得入神了,她用敬佩的眼光看着胡水。
这时,服务员将菜送了过来。
汪薇薇微笑地问胡水:“喝酒不?”
胡水忙晃着头,说:“不不不,我不喝酒的。”
二人在说说笑笑中,吃完了饭。
汪薇薇握着胡水的手,说:“我真没想到你有这么远大的志向,计划也很周到,我祝你成功!有什么困难,给我打电话。”
胡水双手握着汪薇薇的手,说:“汪姨,以后麻烦您的事,一定很多。”
汪薇薇在前边走,胡水跟在后面来到吧台前,汪薇薇正准备付钱时,从酒店门外进来四个穿着西装扎着领带,头发光亮的男人。走在前边的一个男人,一眼就看到了汪薇薇。这个男人整理一下衣服和头发,来到汪薇薇面前,非常礼貌地说:“汪院长,您在呀?”
汪薇薇回头看了一眼,笑了笑,说:“张总你好,我请位朋友吃饭。”
被称作张总的人立刻打量了一下汪薇薇身旁的胡水,同时面带微笑地伸出手来,说:“你好,我叫张青山,区建筑公司经理。”
胡水非常尴尬地伸出手,上前一步与张青山握了一下手,并礼貌地说:“张总,您好。”
胡水这时才看清,站在张青山身后的那个男人,是哥哥胡东的岳父猴子于文华,于文华已经发福,不细看真看不出是他。
于文华早就认出胡水来了,他很惊讶:胡水怎么会在这里,还和一个连张总都尊敬的女人在一起呢?
于文华在胡水看他的瞬间,立刻堆着笑脸走上前来和张青山,说:“张总,这位是胡水,我姑爷儿的弟弟。”接着,于文华向胡水伸过手来,说:“胡水,你好。”同时,于文华向汪薇薇点头笑了笑。
胡水犹豫了一下,还是和于文华握了握手。
“老乡加亲属,正好一起吃,热闹。汪院长赏个光吧!”张青山笑着邀请着汪薇薇。
“谢谢,张总,我们吃完了。”汪薇薇说完,把钱交给吧台的服务员。
“服务员,汪院长那桌,一会我算账。”张青山郑重地说着,服务员吓得赶紧把钱退给汪薇薇。
“张总,你这是做什么?”汪薇薇把钱又递给服务员。
服务员笑着为难地说:“我……”
张青山笑着对汪薇薇,说:“汪院长,我早就想请您的,可怕你不给机会呀,今天巧遇了。”
汪薇薇笑着说:“今天是我请朋友,怎么能用你的钱你呢?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
这时,酒店经理笑盈盈地跑过来,说:“今天这顿饭我请了,汪院长,您就给小弟这个面子吧。”
汪薇薇严肃地说:“我有事的,快算账吧。”
酒店经理看汪薇薇认真的样子,赶紧让服务员收下了钱。
汪薇薇和胡水出了酒店,那辆米黄色的轿车早已停在酒店的门口了,汪薇薇和胡水上车走。
于文华看着张青山和酒店经理站在酒店门口,向远去的伏尔加轿车还在挥手,心里想,这个女人是谁呢?干什么的?
于文华和张青山等人在一间包房内坐了下来,于文华毕恭毕敬地给张青山递上一根红塔山香烟,用火机点着香烟后,于文华问张青山:“张总,刚才那个女人是谁呀?”
张青山抽了口烟,白了于文华一眼,说:“猴子,你还想在江城混呢,连她都不认识?区法院的汪院长,她前夫是咱们的区长。”
于文华赶紧笑着说:“小弟以前没跟大哥相识,见识短,怎能认识这样重量级的人物呀?”
于文华心里纳闷了:胡水怎么和区法院的院长在一起呢?刚才汪院长说请朋友吃饭,也就是请胡水。胡水凭什么和法院院长交朋友呢?这么长时间没见面胡水这小子可出息多了,长得更英俊高大了,比自己的姑爷儿胡东帅多了。难道胡水这小子是汪院长的小白脸?还别说,胡水这小子真他妈的有一套,竟然和女院长挂上了。于文华现在对胡水,又是敬佩又是怕呀,因为他领教过胡水的厉害。
汪薇薇让师傅将车开到胡水的出租房旁边,车停了下来,胡水以为汪薇薇会走的,可汪薇薇非要到胡水的屋里看看。
胡水不好意思地说:“汪姨,我的屋不适合您去的,屋里很脏的很乱的,没有落脚的地方。”
汪薇薇笑着说:“胡水呀,哪有你这样的,不欢迎客人呢!”
胡水没办法,只好将汪薇薇带到了自己的屋里,汪薇薇见炕上的行李整齐地叠放着,地面扫得干干净净,就双手抱着背包坐在炕沿上,问胡水,说:“胡水,地上摆放的这些书,你都看过吗?”
“汪姨,有的我系统地看了,有的我只是翻了翻。”胡水站在书堆旁。
汪薇薇站了起来,拿起几本小人书看了看,说:“这些小人书,也是你收的吗?”
胡水走上前一步,说:“是的。”
“胡水,这几本是我小时候出版的,以后可能不出版了。现在也算是古董了,以后会升值的。”汪薇薇津津有味地翻看着。
“汪姨,你喜欢就拿去吧。”胡水真诚地说。
“呵呵,胡水蛮大方的。还是放你这吧,我小时候看过的。以后,我想看什么书一定找你借阅的,你的计划一定会实现。”汪薇薇认真肯定地说。
当胡水将汪薇薇送出门时,西屋的老张两口子伸着脖子看着。老张妻子说:“这胡水怎么找个女人回来呀?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
老张对妻子说:“你瞎说什么!胡水这小子脑袋聪明,说不上又要做什么买卖了。我看你以后的身子也不灵便了,咱们总这样讨饭吃也不是长久之计。明天,我也学胡水收废品。”
“我看行,胡水现在每天不少挣钱呢。乞讨要饭吃丢人现眼,低三下四,求爷爷叫奶奶的,我早就不想干了。”老张妻子说。
“收废品,我还不怎么懂行。一会胡水回来,我得请教请教他。”老张说。
“他能告诉你实话吗?同行是冤家呀!”老张妻子担忧说。
“试试看吧,胡水热心肠,没问题的。”老张说完下地穿上鞋,在外屋地等胡水回来请教胡水收废品的诀窍。
乡村的夏夜,蛙声四起,千万只蛙儿合奏着一曲动听华美的乐章;一些昆虫也不甘寂寞,偶尔偷偷地随着激昂的蛙鸣旋律哼唱着心声;也不知是受找食流窜老鼠的惊吓,还是也想证明自己音乐的天赋,鸭子和大鹅也在黑暗里忽然鸣叫几声;警觉的狗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伸着懒腰,探着脑袋,睁开朦胧的眼睛,支愣着耳朵,狂叫几声。一切又安静下来了,只剩下,不受任何干扰影响的蛙儿求偶声还在继续,一些飞蛾和蚊子在暗地里,为寻找光亮扇动着翅膀飞舞着。
雪梅坐在炕上临近窗户的位置,仰头看着窗外满天璀璨的星光,好像在找寻什么;胡海和胡琼在姥姥轻微的鼾声中熟睡着;胡力躺在炕梢,看着妈妈望着夜空那么久了,也不说话,知道妈妈在想着心事。胡力明天就要到县城教学质量最好的实验高中读书了,这是胡力多年刻苦学习的结果,也是雪梅坚持的结果。
中考报考时,胡力瞒着家人报考了县里的师范学校。因为师范学校不需要学费,另外还有生活补助,最主要的是师范学校毕业后就分配工作。雪梅也不知通过什么途径,知道胡力报考了师范学校,连夜找到学校的教导主任,非让胡力报考县里的实验高中。
教导主任对雪梅,说:“我们学校也想让胡力报考实验高中,因为凭胡力的文化课成绩,考取实验高中非常有把握。另外,只要胡力在实验高中再努力学习三年,考重点大学没有什么问题。可是,胡力非要报考师范学校。胡力和我们说,家里困难没有条件供自己读高中和上大学,我们学校只好尊重胡力的意见了。大嫂,多亏你来得及时,若不然,我明早起早就坐车到县教育局送报考表了。那时,想改都来不及了。”
雪梅看着教导主任将胡力的报考志愿改成实验高中后,才安心回家了。
第二天早上,雪梅让胡力将已经出嫁的胡玲找回家。雪梅对胡玲和胡力,说:“咱家现在虽然困难,但你们知道妈妈最想什么吗?”
胡玲和胡力不明白,妈妈说这话的意思,都直摇头。
雪梅用手往脑后捋了捋黑白各半的头发,说:“我最想你们有出息。现在胡东成家了,在外边生活还可以;胡玲也出嫁了,庄三对你好,妈妈也放心了;胡水在外边打工,前一段时间给家里邮了些钱,看来也饿不着了,我管也管不了他了。”
说到胡水,雪梅沉默了一会,胡玲以为妈妈想胡水又哭了,就递给雪梅一条毛巾,雪梅接过毛巾放在一边,接着说:“胡力,你是咱家最有希望的。你爸爸活着的时候,时常和我说:胡力和胡水以后一定是大学生。现在,胡水是没希望了。可胡力,你为什么要考师范学校呀?只要有妈妈在,你怕什么呀?家里困难不假,可你不能没有骨气呀?”
胡力这时才知道妈妈在说自己,赶紧说:“妈,我考师范学校,以后再考大学不也一样吗?”
雪梅晃了晃头,说:“怎么一样?你不要以为妈妈什么也不懂。胡力,妈妈找教导主任了让你考实验高中。”
“妈……” 胡力哭了,但没有哭出声来,泪水不住地从胡力的眼角溢出。
胡玲一边给胡力擦泪水一边埋怨胡力,说:“胡力,你怎么不跟妈妈和我说一声呀?多亏妈妈知道了。不然,你若是考师范学校,我和妈妈该有多失望呀。胡水干傻事气妈妈,你怎么也这样呀?”胡玲也不由自主地抽泣着哭出声来。
“胡力,别哭了。快考试了,安心上学去吧。”雪梅语音柔和地说。
“妈,你放心吧,儿子一定不会让你失望。”胡力说完,擦了擦泪水就上学去了。
胡玲边擦着泪水边对雪梅,说:“妈,我和庄三都说好了,胡力上学的费用我们出。”
雪梅抚摸着胡玲的头,说:“胡玲,你是家里最懂事的。你结婚妈妈也没陪送你什么,现在怎么能牵扯你呢。没事,等胡力考完试,我把咱家那两头猪卖了,暂时就够用了。今天让你回来,我怕胡力不听妈妈话,想让你帮妈劝劝他。”
胡玲听雪梅这么说,一头扑到妈妈的怀里哭得更厉害了。
胡力没有辜负雪梅的愿望,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实验高中,雪梅拿着录取通知书幸福地哭了。雪梅委托闫立臣将家里的两头猪卖了,胡力的学费和生活费解决了。
雪梅在胡力要离开家到县实验高中读书的前夜,怎能睡得着觉呢。她看着夜空不是在发呆,而是对着那颗最亮的星星在诉说:万昌,你放心吧!不论有多难,我一定将孩子培养成人。
胡力坐汽车走了,带着自己的理想,带着妈妈的希望和寄托走了。胡海看着胡力坐着的汽车越来越远,抱着雪梅哭着说:“妈妈,我想哥哥。”
雪梅眼里噙着泪水拍了拍胡海的后背,说:“你一定要好好学习,向你二哥学习。”
胡海哭着说:“嗯!”
雪梅送走胡力顺路来到紫嫣大师家,紫嫣大师正在园子里收拾菜地,见雪梅进院子了,忙放下手中的活,往屋里让着雪梅。
雪梅说:“不进屋了,我帮你忙忙吧。”说完,雪梅就到园子里帮紫嫣大师干起活来了。
紫嫣大师笑着说:“难得你到我家,还帮我干活。”
雪梅笑呵呵地说:“我家没少麻烦你,应该的。”
“雪梅,现在街上没有一个人不说你好的,你这个妈妈真够格。”紫嫣大师摘着西红柿说。
“孩子自己努力。”雪梅拔着青草说。
“有多少父母让孩子考师范学校呀,还不是为了省钱。你当后妈的还将孩子的志愿给改了,少有呀。”紫嫣大师赞许地说。
“孩子学习那么好,考师范学校耽误孩子发展呢,再说老胡生前也有这个愿望。”雪梅正经地说。
“胡水,有信了吗?”紫嫣大师用毛巾擦了个西红柿递给雪梅。
雪梅接过西红柿吃了一口,说:“大师,你家的牛心柿子真好吃,结的果还多,来年我也种点。”雪梅擦了一下嘴,接着说:“胡水前一段时间给家里邮了点钱,说找到什么工作了。一个孩子没文化能找什么给你工作呀?还不是给人打工,靠力气挣钱。”
“雪梅,我告诉你。别看胡水不念书了,这孩子,我总觉得以后一定能有出息。胡水不但机灵还能吃苦。这是有出息人具备的两个条件,胡水都占了。”紫嫣大师边拔着草边说着。
“胡水出不出息,那是他自己的事,离我远我管不着了。只要他平安无事,那就是老天爷对我的照顾了。”雪梅看着太阳说,雪梅最担心胡水的安全,她太理解胡水了,胡水不安分,什么事都想不吃亏,都求真,好斗不服输。
“我把园子里的青菜卖卖,过几天我还到江城去。我和胡水挺有缘的,说不上,还能遇到他。雪梅呀,胡海和胡琼学习怎么样呀?”紫嫣大师一边用镐犁着茄子地的垄,一边说着。
“胡海淘气些,没有胡水也淘不起来了,他还挺爱画画的,学习一般。胡琼学习好,听话,还爱帮我干活。”雪梅高兴地说。
“雪梅,你想不想找个人了?”紫嫣大师笑着问。
“大师,你说我还有那个心吗?”雪梅反问道。
“哎!”紫嫣大师长叹一口气说:“雪梅,你这两年憔悴多了,如果有个好男人帮你,你还会年轻的。我给你算的卦象里,你吃两家水的。”
“呵呵,大师,你怎么不找呀?你就会说我。我上有老妈妈,下有孩子,这辈子就这样过了。”雪梅态度坚决地说。
“我卦里不占的,你怕再也找不到胡万昌这样好的人了。对不对?”紫嫣大师试探着问。
“有,我也不找了。”雪梅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说:“大师,我出来的时间不短了。家里的鸭鹅还没喂呢,我妈妈还在家惦记着我呢,我得回去了。你真去江城遇到胡水,你就想办法把他给我劝回来。拜托了,大师。”
紫嫣大师笑着说:“你怕什么?我不给你保媒,还没到屋里坐一会就走。等一会,我给你摘点西红柿拿回去。”说完,紫嫣大师就摘起西红柿来了。
“我家有的。”雪梅忙拦着紫嫣大师。
“你还和我客气,不给你吃,给你家大婶和孩子吃。”紫嫣大师把摘下的西红柿装在方便袋里递给雪梅并笑着脸白了雪梅一眼。
雪梅笑呵呵地接过西红柿,说:“谢了。大师,别忘了,遇到胡水,把他给我劝回来。”
“你就放心吧。”紫嫣大师笑呵呵地答应着。
雪梅从紫嫣大师家出来,又来到闫立臣家。闫立臣家临街新盖的二层楼,一楼是商店,二楼是住宅。闫立臣的父母都去世了,大儿子闫兵在部队,考上了军校做了干部留部队了,女儿闫芳也出嫁了,小儿子闫革初中毕业后,就和闫立臣杀猪卖猪肉,徐凤芝在家开商店,闫家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徐凤芝见雪梅走进商店,笑呵呵地说:“妹子,你多心了。来就来吧,怎么还给我拿这么多的西红柿呀?”说完,她就从雪梅手里,拿过装西红柿的方便袋。
“姐,这个不是我给你拿的。”雪梅也笑着说,“刚才送胡力后,我到紫嫣大师家,她给我的。”
“呵呵,那我也吃一个。”徐凤芝从方便袋里拿出三个柿子,在水盆里洗了洗,递给雪梅一个,又放在柜台上一个并说:“这个留给我老儿子吃。”说完,徐凤芝吃了一口西红柿,说:“真甜呢!”
雪梅笑着说:“你喜欢吃,就都留着吃吧。”
徐凤芝三两口就把个西红柿吃完了,用毛巾擦了擦嘴和手,说:“你拿回去给咱妈吃吧。”
徐凤芝现在富态了,不但胖了,脸还泛着油光,看不出皱纹来,只能从眼袋看出年纪很大了,烫着钢丝发并用蓝色蝴蝶结发卡,扎了个马尾巴似的爆炸式,白色的圆领短衫衬托着丰满的胸部,脖颈上戴着金光闪闪的黄金项链,胖乎乎的手指上戴着金戒指。
“妹子,胡力穿着那套衣服还合身吧?”徐凤芝问。
“他大姨给买的衣服还能不合身?胡力今早穿着上学的。”雪梅笑着说。
徐凤芝给胡力买了套运动服,算是对胡力考上实验高中的奖励。这些年,徐凤芝和雪梅这对干姐妹,就像亲姐妹一样走动。不论雪梅家有什么事,徐凤芝总是一马当先第一个到场帮忙。今早,闫立臣爷俩起早开车到外地收猪去了,徐凤芝才没到车站送胡力。
“妹子,胡水有什么消息没有?”徐凤芝问。
“还是上次我和你说的,给家邮了150元,说找着工作了,一直到现在也没个信。”雪梅坐在长椅上忧愁地说。
“这个孩子也是,不好好念书,打什么工呀?妹子,别愁。我公公去世时,刘小轩来了。我和他说:胡水结婚时,他必须拿钱负责。不然,你看我怎么闹他。当初,舒服时怎么想的,没心没肺的东西。”徐凤芝劝解雪梅说。
“姐,你还让不让我活了?我不是和你说了嘛,千万别让胡水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心里早就没他了,他的钱我们一分钱也不花。”雪梅忙站起来几乎跑到徐凤芝身前。雪梅看了看商店外边,她真怕有人进屋听到徐凤芝说的话。
“刘小轩也真够狠毒的,自己的儿子连打听都不打听,问也不问。那天,我和他一说起胡水,他支吾几句连饭都没吃就走了。”徐凤芝气愤地说。
“姐,你若是让我好好活着,你就别再提他,好不好?”雪梅哀求着说。
“好好好,妹子,我不说了。”徐凤芝无可奈何地说。
雪梅心里早已忘记刘小轩了,因为雪梅深深地爱着胡万昌,爱着胡家这些可爱的孩子。至于,刘小轩关不关心胡水,雪梅从来没有考虑过。她对当初和刘小轩那段感情,这些年从来没有回忆过,她只觉得自己像做了一场荒唐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