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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是个有心思的女人了，她寝食难安。只要一想起她与我在西郊派出所那一幕，她就无法面对狗日的。太不可理喻了，她竟然是我赵晓松的妻子，而且是现身在派出所，我让她蒙受了羞辱。可在当时，她实在是没有更好的办法去解释自己。
我知道，莲是个没有秘密的女人，她那心剖开就是一张白纸。她像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不敢面对狗日的。但无数个狗日的在她面前晃来晃去，他在责备她。她说狗日的，不用你来责备我，我已经把自己折磨得要死不活了。她不停地问自己，到底咋向狗日的坦诚，她和我在西郊派出所那晚的荒唐事。
姑娘毛毛出差在外，儿子小毛头加班，晚上不回家吃饭。下班后，莲没去两孩子那，直接回她和狗日的狗窝了。一进狗窝，莲就倒了杯凉白开。她喝完凉白开，就无比慵懒地倒在了沙发上。
怕莲累着，狗日的献殷勤，把他们家的地板啦、桌子啦、椅子啦、凳子啥的，全都擦拭得一尘不染。他家客厅一角的落地灯，这家伙痴情，它痴痴地等，痴痴地等。它从白天等来黑夜，又从黑夜等来天明。我不知道，它在等谁，能肯定的是，它不是在等我。无奈啊无奈，他们家厚厚的落地帘，每逢天黑，便无情地隔绝了室外的我和室内的莲。瞧那位站在电视机旁的塑料科比，还在一如既往地怀抱着篮球嘲笑我。狗日的癫狂，癫狂的喜欢篮球，癫狂的喜欢科比，癫狂的崇拜科比。
他们家是三居室。狗日的装斯文，人模人样备了间书房。书房的正面墙上挂的是科比销魂般跳投，飘逸地扣篮，帅爆了地——笑得一脸灿烂的科比。就连狗日的书桌上，也贴满了科比神采奕奕的小贴像。莲整理书桌时笑过狗日的，说狗日的半个大老头，还像个孩子一样，咋就这么喜欢贴小人画。
狗日的笑得一脸的得意。他拉莲的手，叫莲坐下来。他一点一点给莲讲科比，讲科比精神，讲科比的篮球有多精彩。狗日的说，是科比救了他，说科比说过一句最打动他的话。科比说，我知道自己打得像坨屎，但你们不知道我为了让自己打得不那么像坨屎，我付出了多少努力……
莲安静地听狗日的讲科比。听狗日地说，藏在他心里的声音。他说，莲，你知道吗？安小聪离开我，我以为我的幸福没了，我会以孤独终老。我为了让自己活的不那么像坨屎，我也在泪水里挣扎过、努力过。说莲，自从有了你，我变了个人。我终于明白，安小聪为什么让我找个好女人好好过日子，她是因为爱我，所以她选择离开我。而我，为了不辜负她，所以我鼓足勇气，我爱上了你。我原来不相信，我还会有幸福。现在我信了，你和安小聪一样的善良，一样的值得我去珍惜。我秦志钟这辈子，能被两个女人爱过，这是何等的幸福。狗日的问莲，你能理解这样的我么？
莲能不理解吗？狗日的与我赵晓松不一样。在莲心里，我赵晓松就是当代的陈世美。把我比作陈世美，还是抬高了我。实话实说，我就是个忘恩负义的负心汉。坦白讲，狗日的比我像个男人，还是个有情有义的好男人。莲说过，狗日的能对安小聪好，也能对她好。莲还说，她不嫉妒安小聪，她不和安小聪争宠。狗日的也说，他有两个女人，一个是安小聪，一个是我的莲。
后来，在狗日的看体育新闻、看篮球比赛、看足球比赛的时候，莲也坐下来陪狗日的一起看。莲看见狗日的眼里那一束光，那束光有着火一般的热情。狗日的是个多么热爱生活的人啦！慢慢的，莲也爱上篮球，顺带着爱上狗日的，还爱上科比。莲和孩子们在一起，也和孩子们谈科比。儿子小毛头张大嘴巴，惊讶不已。小毛头也喜欢篮球，可他说他害怕篮球。害怕篮球是害怕同学们笑话他，笑他亲爹是个畜生一样的人渣。小毛头把自己孤立一边，别的同学在球场上打篮球，欢快地跳跃着，运动着，他就坐在一旁安静地看书。他说他喜欢跑步，跑步一个人就能跑出新花样，跑得他酣畅淋漓，他就可以忘掉自己的不愉快。
先不提小毛头，说莲和狗日的。狗日的上中班，下班要到夜里十二点。莲深感对不住狗日的，狗日的早就把自己毫无保留地给了莲。狗日的说过，他把他的工资一分不少的上交给莲，让莲用钱别太省，说我那两个孩子正在长身体，他亏了自己，也不能亏了孩子们。说实话，我也有一瞬间的感动，狗日的比我这个亲爹实诚。我这个亲爹，心里只有自己。
那会，小毛头只知道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学习，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别的同学生活是丰富多彩的，小毛头的生活就是学校和家。小毛头在学习方面，莲不担心，莲就怕小毛头把自己封闭起来。莲害怕我们的小毛头个子长高了，心却变凉变冷变硬了。我们的小毛头心理扭曲可咋办？莲担心，我也有过不安，可我不敢面对两个孩子。还好，幸亏有狗日的，他看出莲的担心，他叫莲不要担心，说莲不是还有他吗？
一开始，狗日的靠近小毛头，小毛头毫无眉眼，从不拿正眼看狗日的。依我看，小毛头比我傲气，我那会还沾沾自喜，暗地里偷着乐，说狗日的这是想当爹想疯了。哪知狗日的说没关系，他能理解。他说想要让两个孩子接受他，他必须学会坚持和等待。他说他知道两孩子心里想的什么，更知道两孩子需要什么。他耐着性子，和小毛头交朋友，约小毛头去打篮球，约小毛头看电影，约小毛头去图书馆，约小毛头这的那的。直到我发现，我的小毛头变得爱说话了，我的小毛头变得活泼开朗了，莲才露出幸福地微笑。而我，暗叫一声：我完了。
每逢周末，狗日的邀小毛头去市体育馆打篮球，莲就和毛毛坐在一旁为他们鼓掌。两个孩子是那么的快乐，狗日的也笑得一脸的得意。他拿眼偷看莲，他见莲一脸的幸福，他就无比快乐地歌唱：“我们的生活多美好，我们的生活比蜜甜……”
狗日的说，他黏小毛头，爱和小毛头比个子。他说小毛头，可不敢长高啦，你再长高，我可就成了十足的小矮人。小毛头那会十七八，我再怎么渣，我也知道狗日的带给小毛头的不仅仅是快乐，也弥补了小毛头残缺不全的爱。说心里话，我应该感谢他。可这话我不能说，说了，就等于承认自己输了。我看见，狗日的和莲，和孩子们在一起，狗日的变年轻了。狗日的说他热爱这样的生活，他说是莲和孩子们让他知道这就叫幸福。我的小毛头就是在狗日的影响下，爱篮球，爱生活。小毛头变得越来越活泼开朗，莲的幸福就像春花一样灿烂。而我，还是灰溜溜地站在一边，看他们一家人幸幸福福、和和美美过日子。
狗日的逢人唠叨，他和小毛头在澡堂洗澡，他会死皮赖脸央求小毛头帮他搓背。小毛头故意摇头不干，他就一本正经地央求小毛头，说他老啦，不能动啦，他的胳膊拐不过弯啦，拗不到背啦，又唉声叹气说他可怜。小毛头上当了，说看在他可怜的份上，小毛头帮他搓背。小毛头帮狗日的搓背，力度拿捏得刚刚好，搓得狗日的哼哼唧唧的。他就不停地向人夸小毛头，说小毛头是个好孩子，知道爱他心疼他……
和我截然相反的是，狗日的很少在外面应酬，他说他不喜欢应酬。有人邀约，他就说莲已经做好饭正等他回家吃饭。在推不掉的情况下，他提前给莲打电话，让她不要等他了，他吃完饭会很快回家。有时莲在附近的小公园遛弯，他应酬完就去小公园找莲。他俩一起散步，一起聊啊聊，他会像个大人，却又像个孩子似的牵莲的手。莲会害羞地把她的小手从他的掌心里抽出来。他又拉着，把莲的小手紧紧握在他的大手心里。见莲害羞的样子，他忍不住问莲，问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都这把年纪了，咋还害羞的跟个大姑娘似的？莲愈是这样，他愈是对莲一万分的怜惜，一万分的柔情。他就又一次的肯定自己，说他是爱莲的，莲是值得他爱的女人。
莲越来越坐卧不安，莲这个小女人被这个可怕的小秘密闹得头生生地疼。已经过了夜里十二点，狗日的夜班回家，莲还是无法入睡。莲起床，递给狗日的一杯水。狗日的坐在沙发上，关切地问莲，都这么晚了，为什么还没休息。他说莲，我不是让你要早点休息吗？
莲说，睡不着。
他急切地问莲哪里不舒服。
莲说，头疼。
狗日的柔声说莲，你坐到沙发上，我帮你捏两下就好。说着说着，他用一双大手在莲的太阳穴轻柔推捏着，他说这样能缓解疼痛。以往，捏着捏着，莲就能安稳入睡。他抱莲到床上，看莲像个被宠坏了的孩子似的进入梦乡，他就无比幸福地笑了。可是，今天晚上，莲非但不能入睡，倒像是更精神了。狗日的不由得担心起来，问莲还疼吗？说明天上午陪莲去医院做检查，说没病放心，有病咱就治病。
莲一颗心七上八下地闹腾。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狗日的，她推开他的手，吞吞吐吐的，有话就是说不出口。
莲想说啥，为啥有话不能说。狗日的急了，问莲怎么啦？说莲，你是不是病了？你在瞒着我什么？
莲知道狗日的误会了，莲急着解释，说自己不是病了。
狗日的说莲，你肯定有事，不然你不会这个样子。
莲说，是赵晓松……
狗日的问莲，赵晓松怎么啦？说我赵晓松再次当选甲班班长，不是挺好的吗？
莲说我当选班长，让我有机会作践自己。说老天爷喜欢开玩笑，竟然让我赵晓松这样的人渣酒足饭饱，再去祸害人。
莲对我有怨气，狗日的不希望莲这样。他说莲早就该忘掉曾经的不愉快。
谁知莲气上加气，说我赵晓松就应该蹲在局子里，免得出来祸害人。说她就不该把我从西郊派出所弄出来。
莲这话，吓死狗日的。狗日的说莲，这话怎讲？你咋把赵晓松从西郊派出所弄出来？赵晓松又是咋回事？
莲把我前天晚上在五岳山庄喝酒闹事，被警察叔叔带进西郊派出所，我打电话给她，要她把我从西郊派出所弄出来这事，一五一十告诉了狗日的。莲说当时，她想说，说我老婆赵小兰为啥不去。可她还没来得及说叫我找赵小兰，我已经挂断电话。莲说，是派出所的警察同志要求让家人过去。说我赵晓松这头牲口那晚酒喝多了，整个人神志不清。她原本想让两孩子去，可两孩子也没见过这种事，她怕惊到两孩子。莲越想越气，说我赵晓松就该关进局子里，关我十天半月的，要我赵晓松好好反省，让我学会做人，免得我走出家门丢两孩子的脸。
莲说即便狗日的指责她不该，她也不要藏着掖着。那样，她就不是她田秀莲。
狗日的问莲，是不是他上最后一个零点班。他怪莲怎么不给他打电话，让他陪她一起去。又说莲，你一个女人家大半夜去西郊有多危险，你想过万一吗？
说实话，我也没想到万一。我脑神经萎缩，我脑袋有病，我若是知道有万一，莲就不是你狗日的女人。我也不会把自己的生活过得一塌糊涂，我不会活的人不人鬼不鬼。
莲说怕狗日的……
狗日的打断莲的话，说你怕我什么？怕我生气吗？我和赵晓松怎么说都是同事。你是我妻子，你有事我怎么能看着不管？你咋就不多想想，你一个女人半夜去西郊，有个危险啥的，我怎么办？两孩子怎么办？
说实话，那晚我给莲打电话，压根就没替莲想过。狗日的说得没错，他批评的有理，我让一个女人，凌晨二三点去偏远的西郊，原本就是个错误。莲呢？莲怎么就没想到自身的安危。她一定是脑袋缺根筋，要么她像我一样，脑神经也坏了。莲看着狗日的那张温和的脸，还有狗日的那双温柔责备她的眼神，莲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
狗日的说莲别哭。说莲，以后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要告诉我。有我陪你，你不用怕。他把莲轻轻拥入怀里，温柔抚慰莲那因哭泣不停颤抖的身子。莲像个孩子似的，在他的怀里任性哭泣。
狗日的说莲又像个孩子。他抱紧莲，轻吻莲湿漉漉的睫毛，吻干莲咸湿的泪液。莲闭上眼睛，倾听他的呼吸。他把莲柔润的红脸蛋贴上他的唇瓣，用他极致的温柔安抚哭泣的莲。
他说：吻我，莲。他沙哑的声音，令人窒息。莲喜欢他的声音，这声音似一股魔咒，让莲欲罢不能，他们的唇舌纠缠在一起。莲的身心湿漉漉的，她无比放肆地在他的怀里，颤动着，颤动着。她热烈释放自己的情感。他不停地亲吻莲饱满的唇，莲颤动的双肩，莲一切的一切，都让他着迷。狗日的说过，他不知道自己有多爱我的莲。他说我的莲善良，善良得如同春天里那一抹绿，让他看到了生活的美好，让他感受到活着的幸福和快乐。狗日的说我的莲，让他着迷，让他沉溺。说他和莲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他的身心得以极致的愉悦。没错，他们的身心交融在一起，他们的心狂热地跳动着，他们都毫无保留地把彼此给予对方。他不想就这样从她的身边分开，他把她搂抱得更紧，直到她在他的怀里安然入睡。
一早醒来，太阳的光温暖地拥抱着落地帘。地板上一片狼藉，他们的衣物洒落一地。莲轻轻推开狗日的，狗日的又把莲拥在怀里，朝莲轻喝一声，说女人，别动。莲娇嗔狗日的，说天亮了，眼看就到上班时间了。狗日的对莲不依不饶，说他需要她。莲说，我们都老了。狗日的说莲，老了怎么啦，老了就不能有爱？莲又羞又爱，说狗日的，不让上班了吗？狗日的嘟嚷，说不去，咱不去。莲说狗日的像个孩子。狗日的死皮不要脸，说他就是个孩子。说莲，快吻我！莲朝狗日的脸颊“啪啪”两下，然后问狗日的够不够？
狗日的说，不够，让我来吻你。他吻莲的唇，躁动的心又一次让他欲罢不能。说莲，我想要你，想要你！
莲支支吾吾，说昨晚上有过一次了。
狗日的紧追不放。问莲，昨晚上我们有过什么？
莲羞得脸没地藏，说狗日的故意使坏。
狗日的坏笑，说昨晚上我们做过什么？
莲说狗日的耍赖。
狗日的说，我赖吗？
嗯！赖。
亲你！
你……嗯呢…
喜欢吗？莲！
嗯……
狗日的疯了，啰啰嗦嗦，絮絮叨叨。说莲，我爱你，爱你！爱你！爱到疯狂。又说莲，你看看我，看我被你折磨成什么样子了。他问莲，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莲说，我没折磨你呀。
你这个傻女人，你偷走我的心，早就偷走我的心了。
要我还给你吗？
不要，我把这颗心送给你。你呢？爱我吗？说你爱我。
莲的脸红得像熟透了的大苹果，诱的狗日的不能呼吸。莲动情了，她温柔地抚慰他依然健硕的身体。
他们又一次相融在一起。狗日的也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还是这一切的爱恋欢愉是多么的不真实。他们依然是恋恋不舍地把对方从彼此的身体里分离。他一吻再吻。他轻声呢喃，说莲，你这个小女人，往后无论发生什么，别一个人闷着，要告诉我。让我与你一起分担，无论是幸福还是痛苦。
莲无比温柔的“嗯”了声。说是这个男人，能包容她一切的男人，能抚慰她的痛苦和忧伤的男人，能给她心的依靠的男人。她喃喃自语，说这一生，即便是现在死去，她也值了。
狗日的说莲又说傻话。他说莲，我们只是相识相知相恋相爱太晚。以后的每一天，每个时辰，每一分，每一秒，我们都要享受生活的美好。说莲，我是多么的爱你。他又一次亲吻莲的唇。
莲说，老秦！秦志钟，你再吻我，我就真的上不了班。你看看我的嘴唇，我又……
莲喘着粗气，急急急从狗日的怀抱里“逃”出来。
狗日的开怀一笑，叮嘱莲晚上不要再等他。说太晚睡觉对身体不好，他不要她为他这般辛苦。
莲“嗯”一声。是的，莲爱上狗日的了。莲无比享受狗日的给予她的体贴温存，她清楚自己再也离不开他了。
莲去上班了，狗日的慵懒地躺在床上，无比惬意地带着莲的馨香，又美美地睡他个回笼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