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溪村这些日子悄悄在变,村里有人搭起了棚子,建了灶台,生火开起了小饭馆,也有人搭了个棚子,开起了小酒馆,商铺也增多了好几间。虽然马帮往来少了,但南华公司的码头建好了,铁矿石矿山也建成了,南华公司好几百号人,闲的时候也有到村上来溜达的。每到夜里,那些棚子,商铺都挂着马灯,灯火通明,一改过去梨溪一到晚上就黑灯瞎火的习惯。夜晚,村上街道还有不少人往来:吃饭的,喝酒的,买卖东西的,热闹了不少。梨溪从此不再清静安宁了。
沈立仁到达梨溪的那天,风和日丽。所以他心情很好,特地在石拱桥上下了滑竿,站在哪里,往四处看了看。他的后边是清宁县姓白的县长和胡志雄坐的滑竿,还有一位中年女子,三十来岁长得眉清目秀,穿了镶花的旗袍。白县长身体略为肥胖,一副媚相。胡志雄一改往日骄横的模样,笑吟吟的跟在沈立仁和白县长的后边。
“这个梨溪咋是这副破败的样子?”沈立仁摘了墨镜,问前来迎接他的高昌庆。
“一直就是这个样子,过去是交通不便,偏僻落后。往后南华公司来这儿发展,可能会好些。”高昌庆回答说。
“昌庆啊,往后你要做个规划,在村上建些个酒店,餐厅之类的东西,改变一下梨溪的现状。”沈立仁指着前边的村子说。
沈立仁一副颐指气使的派头,与白县长胡志雄一行唯唯诺诺不同的是,他觉得他就该如此,就该指点江山,说些出口惊人的话语。这落后的梨溪仿佛他这口一开就要改变似的。毕竟他第一次见识了这偏僻闭塞的地方,就该显示下自己指挥若定,宏大谋划的才能和谋略,至于现不现实,能否实现,他才不管,反正当今的官员都是如此,都得到一地方评说一番。
”一定照办。“高昌庆说。
”白县长,胡老板,你们说对吗?“沈立仁又调头问立在后边的俩人。
白县长和胡志雄点头称是。突然间沈立仁又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构想。他说在矿山建设工作稳定后,要把梨溪的民众迁到磨盘和清宁县,把梨溪的房屋都拆掉,推倒后建一个完全新的工业基地。
“我的妈呀!”
白县长和胡志雄都惊得张开大口,连连称好。只有高昌庆心里却暗想:口气这么大?能建成吗?现实是政府缺钱,向国外借钱不少,战祸不断,就是搞建设也还轮不到沈立仁这代人,要大展宏图,恐怕还得靠年轻的下一代人吧。但他还是口头上恭维沈立仁的构想,称这是南华公司的下一步发展战略。
沈立仁一行人从村子穿过,几台滑竿,还有骑马的警卫。在村里招摇过市,引得村里都跑出门观看,惊叹是什么样的贵客,有如此气派。也有人说是南华公司和省里大人物,视察梨溪了。人们纷纷猜测,既然是大人物来了,那梨溪的往后呢,是好,是坏,众说纷纭。
高昌庆坐的滑竿跟在沈立仁的后边,前边是高秘书在步行带路,路过学堂时,高昌庆看见陈玉兰站在一群学生中间,隔着操场在朝他们这一队滑竿看。他心中不是滋味,酸溜溜的感觉,他也看到钟武和村长吴老汉立在村公所门口在看他们这一行人。
到达南华公司,高昌庆安排沈立仁一行人稍作休息后,就陪同到码头察看建设和装船情况,五六只船排列在码头,吊车将矿石吊装进船仓。他们还顺带察看了工人住宿的工棚和食堂后,才往铁矿石开采的工区走。尽管这是走马观花般的视察,这一走,就走得沈立仁一行人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工地掘进的机器声轰鸣,烟尘飞扬,弄得沈立仁只停留了一小会儿,马上催促高昌庆返回。也弄得那个花枝招展,妖娆的女人拿着绣花的手帕捂住鼻子,不停地催促离开。这种嘈杂的环境和尘土满天的场面实在看不下去了。
开会的时候,沈立仁向高昌庆一一介绍了白县长和胡志雄,白县长和胡志雄也立了起来朝高昌庆点头哈腰。完了才问高昌庆还有什么要求和需要解决的问题。
“董事长,你看到了,矿石开采和运输都没有问题,问题还是煤炭。你看重庆这几天一连几封电报,催促尽快开采煤炭。”高昌庆吩咐秘书把电报呈到沈立仁面前说。
“啊,我在省里也接到了电报。”沈立仁看过后放下说:“昌庆,你坐镇现场,辛苦了,劳苦功高。白县长,胡老板,说说吧,怎么回事?一个小煤窑就停不下来?”
“沈厅长”白县长赶紧说:“人家当初发现煤炭时就向磨盘区和县上打了报告,写了申请的,虽然没有批,但刘专员来催收罚款时签了协议,同意开采,后补手续。”
“手续补了没有?”沈立仁问。
“没有,还不是你们南华公司插手才没有补办手续,一直拖着。”白县长回答说。
“你们可不可以找个理由,拿得上桌面的理由驳回嘛?”沈立仁说。
“可以是可以,但是......”白县长欲言又止。他觉得说不出口,怕沈立仁不高兴怪罪自己。
“但是什么?你说出来。”沈立仁严厉地又问。
“上次教堂风波,弄得多少人丢官去职,我的前任侯朝闻也是辞官走了,你给人家驳回去,人家煤窑还是在那里,南华公司抢人家饭碗,闹出风波,是大问题。我不知道这个梨溪村有什么背景,有什么来头,一有事总是要引起一场风波。沈厅长,当下时局不稳,我们还是稳当点好。”白县长滔滔不绝地说出了他的疑虑。
临行前,白县长也是找了属下的几个部门头头开会商量过,大家的意见还是既不能得罪南华公司,也不能让梨溪闹事,大家对教会风波记忆犹新,心有余悸。闹出问题,谁都怕官帽摘了,位子丢了。南华公司虽然来头不小,与各自的利益毫无关系。大家怕的是闹出麻烦,丢官弃职,饭碗不保才是自家伙的大事,所以谁都不愿抛头露面,去干这事。而且梨溪安置灾民,清宁县半毛钱的力气都没出。问磨盘区,回答更是干脆,当初大家怕麻烦,成立了自治村,自治村也是最基层的一级行政单位,人家的事人家说了算,所以白县长也是一筹莫展。这就是现实的官场现状,只要不丢位子,啥为非作歹的事都敢干,一听说要丢帽子谁都胆小慎微。
“胡老板,说说你吧。你跟梨溪签了个长期购煤合同,你说怎么办?”沈立仁转向胡志雄问。
“沈厅长,我是商人,是赚钱。我买梨溪的煤,是帮他们解决困难,挣钱还债。合同停了不买他们的煤了,人家煤窑还在,还可以卖给张老板、李老板,我自断财路,问题还是解决不了。我手下几十上百号兄弟,怕也要闹事。”胡志雄更是理直气壮地推诿说。
沈立仁见白县长和胡志雄打起太极,推脱起来,一气之下说了句:“封窑!”
“沈厅长,董事长。”高昌庆趁机说:“强行封窑干不得,梨溪现在有近两千人,我们矿上四五百人,他们是我们的几倍人。一封窑,打起来,南华公司得全军覆没。一旦重庆怪罪下来,不仅董事长担不起责,恐怕还连累省政府,我高昌庆无论如何不敢干。”他故意把问题说得严重,哄骗这个高高在上的沈立仁。反正沈立仁就是坐在厅长,董事长的位置昏庸无能,一听闹事就会失去主张的人。
“有什么办法呢?即使村民不闹事,又能完成政府下达的指命。高昌庆,你就直说。”沈立仁已是正襟危坐了,他问。
“还是沈厅长请白县长、胡老板想办法解决为好,稳妥。”高昌庆见时机成熟,立刻把球踢给沈立仁说:“胡老板主意多,当初你不是与税务刘专员勾结扣了梨溪的船么?请董事长决断。这事恐怕还是非得他干不可。”
早该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高秘书已经进来催了,高昌庆都示意他退出去。
“既然胡老板都伙同磨盘扣过人家的船,没把事闹大,白县长,封窑的事就由你和胡老板商量办妥吧。”沈立仁一听就决定说。
“厅长,你这是断我的财路,逼我铤而走险呀。”胡志雄诉起苦来说,他没想到高昌庆会来这一手,背后调查他,恨得咬牙切齿。
“胡老板,你一个月买了他们多少煤?跑了几趟船?”沈立仁又问。
“一二十吨,跑四五趟船。”胡志雄说。
“高总,胡老板把这事办了,你给他跑十趟船,五六十吨的货,不行一百吨也可以。胡老板,你办好了,就来找高总签合同,你们都别担心。白县长、高总、胡老板,我回省里马上就派一个连到磨盘驻防,给你们壮胆,撑腰。胡老板,你要是耍什么花招,小心我剿灭你。”沈立仁最后说:“还有什么要求,胡老板可以找我谈。”
高昌庆眼见沈立仁被推到风口浪尖,便吩咐高秘书把会议记录作了备份,就陪同到餐厅喝酒吃饭去了。席间,他说了不少夸厅长老谋深算,处事果断的奉承话,说得沈立仁高兴的飘飘然。其实沈立仁并不知道他上了高昌庆的当,被他架到火上,准备被火烧了。因为他拉钟武,利诱不成,就想沈立仁出面,激化南华公司与梨溪的矛盾,最后把问题推到沈立仁身上,自己全身而退,然后上位。因为他根本就没打算与梨溪协商妥协,解决梨溪的问题。而是一箭双雕,既扳倒沈立仁,又除掉钟武。
高昌庆喝酒的时候见那个叫雅倩的女人跟沈立仁打得火热,根本不搭理自己,心里痒痒的。他回头悄悄问身后的高秘书。
“那女人是干啥的?”
“听说是个唱戏的花旦,白县长带过来的,在清宁县唱的很出名。”
“哦。”高昌庆点了下头。
“高总看上眼了,我明天留她下来。”高秘书早就发现高昌庆盯上了这个女人,便说。
“哦。”高昌庆还是点了个头。
第二天上午,沈立仁一行人出发前,白县长被高秘书拉到一边。
“白县长,雅倩姑娘咋说给沈厅长唱了几曲,我们这儿偏僻冷清,留下来给咱们高总唱几曲,改天我再给你送回去。行吗?”
“高总想听,就留下来。”白县长也想巴结这个年轻有为的高总,满口答应下来。
高昌庆送走沈立仁一行人,刚回到办公室,高秘书就敲门带那个女人进来了。
高秘书见那女人进了办公室,立即关门退了出去。高昌庆一见这婀娜多姿,三十多岁还貌美如花的女人,一时愣住了,不知所错。立在原地打量着她。
“高总年纪轻轻,官做这么大?”雅倩朝前走到高昌庆面前落落大方地说。
“哪里,哪里。”高昌庆一时语塞,只好说。
“高总想听什么曲调?我唱给你听。”
“你坐,你坐。”高昌庆走去替她斟上茶,端到茶几上说。
“高总不听曲子,留我下来,莫非就是喝茶。”雅倩坐到沙发上说:“你也坐嘛,你年轻听的少,说不出来,姐不怪你。”
“昨晚给董事长唱了些啥曲子?”高昌庆坐下来说。
“唱了,唱得我一点都不高兴。”
“为啥不高兴?”高昌庆问。
“高总,你装糊涂吗?沈厅长年纪大,吃饭就喝醉了,贪杯呗。我一开口唱,他就打瞌睡了。闭上了眼睛,摇都摇不醒,弄得大家好没情调。”雅倩故意说。
“哈哈!”高昌庆一听笑了起来说:“这人老了,就得服输呀。”
“高总,你笑啥?你年轻,总不该也没情调吧?”
“哪里,哪里。”
雅倩移坐到高昌庆旁边伸手脱去他穿的西装,丢到旁边的沙发上,拉着他的领带站起来,扯下他的领带,解开他衬衣的纽扣,纤细的手伸进去抚摸他的胸膛,弄得高昌庆周身像触电般的颤抖起来。
“高总身体好壮实呀,你不会是嫌弃姐比你大,身上抖什么?”雅倩干脆抱紧他,嘴唇封住了高昌庆的嘴,“我告诉你,高昌庆,姐身上的味道跟别的女人不一样啰。”
高昌庆此刻已经控制不住这种肉体的诱惑,抱起她柔软的身体,朝卧室奔去,丢到床上。
一个上午,高昌庆都被这女人蛇一般的身段纠缠着,撕扯着,没有离开过房间。
已经是下午了,高昌庆一觉醒来,看着光裸着身子睡在身边的女人,他又突然想起了陈玉兰,想到会上的谋划。胡老板这个黑道人物心狠手辣,会用什么手段解决封窑的问题,暗杀钟武?高昌庆自然高兴,那样以后陈玉兰就垂手可得了。如果是纵火烧了学堂,连陈玉兰一块烧死,那自己岂不是要后悔终身,从此与陈玉兰阴阳两隔。如果...,他实在想不出这个胡志雄究竟会怎么干,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那就是沈立仁已经给了他更大利益的承诺,巨大的利益驱使,胡志雄肯定会敢干伤天害理的事情。唯有一点,他是不想让陈玉兰受到伤害,苦苦追求了这么多年,不能使他最心爱的女人随着梨溪煤窑的毁灭而毁灭掉。
他想起身穿衣服,被雅倩伸手抱住,翻身压到他身上。
“再多睡会儿,姐还犯困呢。”
雅倩确实由于唱戏出名,跟自己的丈夫离了婚,一个唱花脸的男人。往后是些达官贵人的纠缠。尽是些上了年纪,有钱有脸的男人,看上了她的貌美和身材,至今没有一个男人能使她满意。身为戏子,她无可奈何。身为女人,她不满足钱和权,都靠自己的肉体去挣去巴结。在清宁县是没有人敢欺负她,但她还是渴望有一种不顾生死的情爱。她遇到了高昌庆,也许不是爱情,但他年轻,身强力壮,而且仕途又好。她真想好好抓住不放,哪怕只是短暂的一时之欢,她也不想放过。
“雅倩,你睡,我还要处理些公务,既然留下来了,何必在乎这一时半会,我们有的是时间。”高昌庆说。
高昌庆虽然觉得这女人年纪是大了点,但她那股子激情,她那柔软光滑富有女人味的身体又使他欲罢不能地玩味和沉迷,在这种肉体的搏斗之中,使自己的压力和渴求得到释放,兽性大发。
他轻轻地把她翻下来,起了床,穿好衣服,把房门关紧,把高秘书叫了进来。
“你明天安排个时间,去村里学堂,把陈老师请来,我有事找她。”
“一定请到,高总。”高秘书恭敬地说。
“晚饭还是送到办公室,两人的。”高昌庆说。
“知道了。”高秘书诡秘地笑了笑关门走了。
高昌庆这才坐到办公桌前,思来想去如发呆一样。
第二天学堂刚放学,学生渐渐走出教室,高秘书就走了进来,走到正在收拾课本和作业本的陈玉兰跟前。
“陈老师,高总请你到公司去一趟。”
“高总请我有什么事?”陈玉兰惊讶地问。
“高总请你肯定是有事。”高秘书说。
“我不去,我一个教书先生,他有什么事找我?”陈玉兰说。
“不好吧,高总没事不会叫我来请,何况你不去我也不好回去交差。”高秘书认真说。
“姐,我跟你去。”还没离开的吴小秀说:“我怕那姓高的不怀好心。”
“小秀,不用。我一个人去,我还怕他吃了我不成,帮我把这些东西放进屋里,一会我就回来了。”
陈玉兰把一摞课本和作业本交给吴小秀,就随同高秘书走出学堂,朝南华公司走去,陈玉兰不明白高昌庆为什么找自己,但她清楚,一定是为了她,为了钟武和梨溪。她忐忑不安地跟在高秘书的后边走着。
这是高昌庆第二次在梨溪与陈玉兰见面,第一次在学堂,匆匆忙忙,陈玉兰依然像过去拒之门外的态度。今天他准备十分周到,头发朝后梳得溜光,一丝不乱。亲手调制好咖啡,自己还试喝了一口,甜度也合适,感到满意。周身换了套浅色西服,皮鞋也擦的呈亮。他还特别叮嘱雅倩这个女人不准出来,只准待在房间内。准备好后,他才坐到办公椅上,做出一副忙着处理公务的样子,估计陈玉兰也该快到了。
秘书敲门了,门开了,陈玉兰走进了办公室,依然是素衣素面,依然是亭亭玉立,楚楚动人,落落大方地朝他腼腆一笑,微微点了个头。高昌庆站了起来,张开双臂,大步走向前,正想要拥抱时,陈玉兰一闪往沙发上坐了下去,瞥了他一眼。
“玉兰,你好,还是美丽如初啊。”高昌庆收起双臂,坐到一边说。
“找我什么事?”陈玉兰问。
“先喝咖啡。”高昌庆这才想起,赶紧走去把咖啡端到陈玉兰面前说:“我从省城带来的,你一定喜欢喝。”
“这么远请我喝咖啡,你不怕你的属下说闲话吗?说吧,到底什么事?”陈玉兰连咖啡瞧都没瞧一眼说。
“玉兰,我考虑了很久。”高昌庆一副诚恳的态度说:“希望借今天这个难得的机会,开诚布公的谈一次。”
“我们才隔多远?作为校友,作为侯校长的学生,只要你光明正大,随时都可以见面谈、见面聊。怎么会机会难得呢?”陈玉兰盯住他说:“有什么必要单独请我过来,搞得这么神秘呀?”
“玉兰,我是这样想,你出身书香门第,家境尚好,你父亲与侯校长都是老革命,早期的同盟会员。你的婚姻应该在生活质量、幸福指数上找到一定匹配度。你也该有一定的幸福追求吧?可是现在呢,相差十万八千里,这与你大小姐的身份极不相符啊。”高昌庆自以为说得合情合理。
“高昌庆,你这番话应该到学校的读书会去讨论。”陈玉兰和颜悦色地说。
“我这么说也是为了你好。”
“怎么是为了我好?”
“你看你现在的处境,贫穷、落后的梨溪是你向往的地方吗?是你这辈子生活居住的地方吗?放着好好的、繁华的、热闹的城市不待,为一个钟武跑到这儿当一个破学校的教书匠。你心甘情愿吗?你说句心里话。”
“不心甘又怎么样?”陈玉兰问。
“重新选择啊,你可以考虑作人生第二次选择呀。”高昌庆摊开两手笑着说。
“人生是可以改变,是可以重新选择的。但要有一定的环境和条件。高昌庆,我告诉你,‘人’字只有一种写法,但人与人是不相同的,有富人、穷人、有高尚的人、有卑鄙的人。”陈玉兰说:“你说你我是哪一类的人?”
“你我当然是属于富贵命的那种人啊。你是大家闺秀,我是名门望族。”高昌庆毫不掩饰地说,话语中带有几分张狂。
见陈玉兰没有说话,隔了会高昌庆说:
“那你知道这些道理为什么还这么固执呢?”
“我一点都不固执,高昌庆,我选择的我不后悔,你理解不了。就说我和钟武,他改变了很多人的人生。那些成百上千的难民,贫困交加饥饿和病痛随时可能夺去他们的生命。现在安居乐业了,至少不会天天挨饿,忍受饥寒了。就说我吧,一名乡村教师,也改变了许多孩子,从文盲到能识字,能读书。将来有机会还会去读很多书,学很多知识,改变他们的命运。我说这些你可以不懂,也许你永远都不会懂,也许我和钟武现在将来都会很惨,很悲哀。但是我们已经选择了,至少现在没法放弃,没法再选择了。你说我和你说是一类人,我说不是。你是名门望族不假,而我只是个乡村教师。”
陈玉兰说完这番话,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停了下一口喝尽,味道还是许久前在城里咖啡馆喝过的味道,只是有些凉了。
“你现在还可以再选择一次”高昌庆说。他想进一步不厌其烦地劝说陈玉兰。
“怎么选择?”陈玉兰放下杯子问。
“离开钟武。”高昌庆盯着她的眼睛,干脆说。
“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陈玉兰明知故问。
“钟武是个危险的人,他会拖累你,把你带进万劫不复的恐怖深渊,陷进生不如死的境地。”高昌庆干脆直截了当地说。
“我知道你调查过他,他放过火,烧死过人,他做都做了,政府该抓该杀,我们逃也逃不掉,躲避不了。这也许就是我们的宿命。”陈玉兰伸手理了理头发,坦然地说。
“玉兰,我实话跟你说。”高昌庆进一步说:“你只要离开他,不和他在一起,我可以作工作,保证撤销钟武的通缉令,我现在有这个权力了。”
“离开他干啥?”陈玉兰问。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你,追了你那么多年。离开他后,我们在一起。”见陈玉兰这么问,他有些喜出望外,于是说。
“高昌庆,我知道你追了我很久,很费心,很辛苦。我告诉你,我对你一点都不感兴趣,没感觉。名门望族的人我见多了,唯独没见过你这么明目张胆拆散人家婚姻的人。”陈玉兰说。
“为什么?”高昌庆还是不甘心地追问。
“我不想说,说了怕你伤心。”陈玉兰最后说:“你不是跟我谈问题,是在谈交换,赤裸裸的交换。我是人,请你往后尊重一点,做人还是不要太浅薄了,告辞了。”
陈玉兰站起准备离开,高昌庆失落地也站起来,想伸手去拉陈玉兰的手,被陈玉兰躲开,走去拉开门,走了。
高昌庆望着她走出门的背影,懊恼地只是摇头叹气。
连通办公室房间的门开着条缝,高昌庆很不高兴地推门进去,正看见雅倩急忙跑去坐到床边。
“你偷听偷看我了?”高昌庆觉得有些丢脸问。
“高总,有啥嘛。我就是好奇高总如此隆重接待的是个什么样的人,看来高总的胃口确实与众不同。”雅倩伸手勾住高昌庆的脖子说:“我算是大开眼界了。”
“你闭嘴!”高昌庆挣脱说。
“高总,别生气,人家说的也有道理,你苦心相劝人家听不进去。人嘛,倒是漂亮,年轻。土是土了点,但气质好呀。能让高总着迷,这个女人还真不简单。高总,啥事都讲缘份,我看你和她根本就没有缘分,死心吧,在这儿还只有姐伺候你。”
雅倩说完坐到高昌庆腿上,看着他大失所望的样子笑了起来,没想到他还是个如此痴心的男人。
雅倩此时的心情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是女人都有的那嫉妒的滋味。也就是在这种时候,雅倩突然有了抓住这根稻草的想法。高昌庆虽然年轻比自己小些,但体格强壮,是能满足自己欲望的男人,但仅仅满足欲望还不够,还得利用他摆脱风尘生活。高昌庆年纪轻轻就爬到这种高位,仕途可观,只有通过他才使自己从清宁县那种供人玩乐的环境中逃出来。刚才她算是大开眼界了,见到他为了搞到那个女人而不惜脸面的做法。这种卑鄙的手段难怪那个女人不屑一顾。只要他干这种事多了,积累下来,往后就可以控制好这个男人,让他伺候自己。她要作不是他在玩弄自己,而是自己要把他玩弄于掌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