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与不审?由谁来审?是军事法庭,还是地方法院?一直争论不休,相互推诿。最终省政府熊长官害怕事情越闹越大,为了平衡军队与地方的关系,决定组建特别临时法庭审理。当然谁都不知道,这种结果是侯朝闻凭借了自己个人的影响和声望以及人脉关系,凭借他的暗中角斗而争取下来的。如果有人知道,不仅牛顺天会派人暗中打黑枪,恐怕高家父子也会用大把金钱收买人对他下手。因为这场审判看似对一个人的审判,实质可能暴露一个政界、官场的黑幕,一批人的命运。据知情人讲,如果交由军事法庭审理,不光是媒体力量,还是其它党派和进步社会力量,都将发动更大的声势浩大的示威活动。省政界担心因此引发更大的骚乱,就连在什么地方审理,省政府也召开了几次会议,慎重进行了考虑。地点不能选在省城,省城人口多,交通便宜,社团更多,审理期间稍有不慎,骚乱随时都可以爆发,最后还是定了清宁县。
担任这次审判的主审大法官叫赵洪伯,这人五六十岁,人长得清瘦、精明,是省内司法界的泰斗,从民国政府建立以来,就一直在省高院任职,从刑事庭副庭长,一直做到庭长、副院长。他老谋深算还当上了省议会议员,他与高敬之、沈立仁都有不错的交往。他审理过无数重要的案件,从来都是从容不迫审理结案,没有感到过棘手。而唯独这个案件,使他心有余悸,顾虑重重。这是还没审理就已经轰动社会的案件:军队死一人,梨溪死了十四个人,磨盘的恶霸死了四个人。从民国算起,应该是省内首屈一指的大案了,而疑犯又只有一个人,钟武。这人有没有背景赵洪伯不知道。但只知道他原先是省国立中学的学生,后来在牛顺天的部队服过役。
赵洪伯一接手案件,就感到头痛,甚至害怕。他四处托人,甚至亲自跑上层,希望推掉换人。大家都告诉他,这次审判是政府和省党部下达的任务,只能硬着头皮上,退缩只有身败名裂,死路一条。他还是不死心,调来全部卷宗,仔细阅读,期盼从这些卷宗的字里行间找出一些钟武这个人有共党的嫌疑,或同情共党的信息,那么他就可以把这人推到军统或中统那边去。找了许久,头都找大了,连个同情共党的蛛丝马迹都没有发现。
钟武烧死的是什么人?军阀牛师长的外甥。牛师长又是什么人?高敬之的亲家。只有沈立仁在军中没有关系,但在官场千丝万缕,牵扯太多,他不敢想的太多,有同僚和朋友给他打过招呼了。老赵啊,小心啊,千万别出差错,当心审完了,你背后挨黑枪,暴死街头呀。他一听这话就背脊发凉,惊出一身冷汗,自己已经骑到虎背上了,下不来了。
案件审理的消息公布了,各路记者和热心的团体都朝清宁县赶来了。就连省国立中学的学生会也派来了代表参加,清宁县一下子仿佛变成了一个政治漩涡的中心。
侯朝闻完成了他在省城的奔走后,就和他在省城聘请的省律师公会姓季的年轻律师也提前赶到了刘一鸣所在的军营,由律师与钟武核对材料,提出问题,进行庭审前的准备工作。季律师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从这些材料和钟武的再次详谈中,准确无误地提供无罪辩护理由依据。
“季律师,侯校长,谢谢你们。兴师动众为了我的事操劳。”钟武与季律师谈了后说:“不过,我对最后的判决不抱希望。”
“你不该这样想,钟武。”侯朝闻又问季律师说:“你准备怎样辩护?能否打赢这场官司不仅关系钟武个人的性命问题,而且是揭露沈立仁、白志朋、胡志雄和南华公司罪恶的关键,也是还梨溪百姓的一个公道。季律师,拜托你了。”
“我当然作无罪辩护。”季律师说:“我从省警察厅调了他们勘察现场的材料,证明烧毁的是鸦片,现场还留有尚未烧毁完的鸦片残余。烧的现场靠近骡马棚,着火后,也许借助风力引燃了草屋顶,垮塌后才烧死了那个人,这是其一。其二,所有材料都没指证钟先生策划组织过暴乱,动用私刑打死姓胡的和他的保镖。恰恰相反,胡老板的交待证明了煤矿爆炸案是他主谋,是受沈立仁、白县长胁迫而为。我已经把这份材料拍成了照片,开庭时递交法庭和提前送到那些记者手中。”
“这就好,这就好。”侯朝闻接连点头说:“但是如果法庭不采信呢?有这种可能呀。”
“记者们会信,社会舆论会对法庭造成压力,就不敢罔顾事实,制造冤案。”季律师满有信心说:“不顾事实公开制造冤案后果很严重。”
“但愿吧。钟武,你该放心了,就由季律师替你辩护,我们要赢这场官司。”侯朝闻说。
“侯老师,幸亏钟先生这次没关押到警察局,还没有屈打成招。这也是万幸,否则这场官司就没得打。”季律师说。
“别说屈打成招,恐怕命都早就没了。”刘一鸣说:“幸亏我提前估计到了,没有交人。”
“不仅官司没得打,恐怕梨溪爆炸案的真相永远被尘封,十四条人命的冤魂无处伸冤。这次多亏碰到一鸣,不幸中的万幸,想到就后怕。”侯朝闻也说。
“侯校长,听说你来了,我们团长、营长要专门来拜访你,晚上我准备了晚饭,给你接风。”刘一鸣说。
钟武并没有感到轻松,反而更加愁云密布,心里闷闷不乐。这是他决定生死的前夜,无论是生或死,他只能坦然面对,别无选择。罪与不罪此时此刻他都无所谓了,反正自己没有被警察带走,逃过一死,由于侯校长他们的奔走呼号,才争取到了公开审判的机会。他想如果审判能使自己无罪,洗刷掉冤屈,他想做一个光明正大的人了,想得太久了。
他曾经努力过,痛苦、幸福、彷徨、愤怒接踵而来,他短暂人生充满了酸苦和哀愁,他也渴求过安稳日子,追求过平淡无奇哪怕毫无味道的生活,为什么那么艰难,也许这是人生的宿命。钟武想不到上了法庭是一种什么情景,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他头都想疼了仍然勾画不出那种场景,所以他尽情吃肉、尽情喝酒,但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跌宕起伏,忐忑不安。那肯定不是他心驰神往的地方,但也不是恐惧万状的深渊。想着想着钟武已经酩酊大醉了,听不清其他人说什么话了。
审判法院临时选定在清宁县县政府大礼堂。
审判开庭那天,仅省内媒体的记者就有十几个人,还有民主同盟联系邀请来的省外记者好几名。关心案件的社团代表、省国立中学学生会代表,一两百人把旁听席挤得满满当当。不能进入法庭的民众围在礼堂外边,打探审判的消息,等候审判的结果。从省城赶来的声援钟武和梨溪村民的群众队伍就有好几支,有一两百人,他们举着标语,喊着口号,在礼堂外举行活动。
当赵洪伯带领陪审法官走向审判台就坐时,法庭一阵轰动,但一会就安静下来。
刘一鸣、余丁陪同侯朝闻坐到旁听席第一排,与被告席仅一两步的距离。当钟武被带到被告席,场内的轰动才真正不小,记者拍照镁光灯闪烁,议论纷纷,一是没戴手铐、脚镣;二是由士兵押送,警察干嘛去了?质疑声不断。
钟武是第一次上法庭,他先是环顾四周,最后眼光落到侯朝闻身上,他朝侯校长点点头,会意地笑了笑,转过身,站到被告席的位置上,朝辩护席坐着的季律师也点了下头,一副茫然的样子,望着礼堂的天花板,心跳得异常地快,他尽力控制住自己,平静,平静,不怕,不怕。他反复在心里说。
好年轻呀,不像个囚犯呀,怎么可能成凶手,骚乱的主犯啊。旁听席的人议论纷纷,记者的镁光灯从钟武进入法庭就没停过,真到赵洪伯的法槌敲响,场内才安静下来。
省监察院派来的主诉官宣读起诉书:服役期间对上司不满;纵火烧死上司;滥用私刑、组织暴乱、打死磨盘镇胡志雄及其三名护卫,惨无人道。根据国民政府紧急状态法,应当严惩,要求法庭判处死刑。起诉只念了短短五分钟,既无证据和人证的陈述,又引起场内的一番议论和骚动。
“肃静,肃静!”赵洪伯又举起了法槌敲打。
“法官。”季律师从被告律师席位上站了起来说。
“请被告律师发言。”赵洪伯说。
“法官大人和各位陪审员,请公诉人回答:我们今天是审理梨溪煤矿爆炸案和梨溪的骚乱,为什么起诉书上只起诉被告钟武,而不是起诉梨溪煤矿爆炸案的真凶呢?我的第一个问题完了。”季律师说。
庭内又是议论又是躁动,大家的目光都盯住了赵洪伯和公诉人。
“请公诉人回答被告律师提出的问题。”赵洪伯先是一阵犹豫后不得不说。
“法官。”公诉人翻弄了一下材料,才说:“因为梨溪煤矿爆炸案的七名嫌疑人已经畏罪潜逃,尚未抓获,所以本次审判没有提出起诉,待抓获后,另立案处理和提起诉讼。”
“辩护律师有异议吗?”赵洪伯问。
“当然有异议,简直是荒唐透顶。”季律师拿起文件说:“第一,梨溪煤矿爆炸案是后来的所谓暴乱和动用私刑的成因,没有爆炸案就没有所谓的暴乱和动用私刑。七名凶手虽然潜逃,但组织、策划、胁迫的凶犯现任财政厅厅长,南华公司的董事长沈立仁和清宁县的白志朋县长还在。为什么公诉人不进行起诉,到庭接受审判?法官大人,我这里有主犯的胡志雄的交待材料,请求递交法庭。”
场内一片轰动,甚至有人喊出抓来审判,秩序完全乱成一团。
“肃静、肃静!”赵洪伯又再次敲响法槌,气急败坏的问:“对公诉人提出的纵火烧死上司一事有异议吗?”
“有,当然有。”季律师又拿出另一份材料说:“我的当事人纵火是烧鸦片,是一两百斤的鸦片。我这里有一份省警察厅勘察现场的记录,不光烧毁了鸦片,还有鸦片烧毁后的残渣痕迹。我在提交给法庭和公诉人的材料里都有,清清楚楚证明了我的当事人是烧毁的是鸦片。公诉人说我的当事人是烧死了他的上司,有证据吗?有人证吗?另外公诉人指控我的当事人组织了暴乱,动用私刑,我提供的材料里也证明了他是无辜、冤枉的,梨溪村没有一个人指证他。请问公诉人,你们有证据吗?有人能出来指证吗?如果没有,请求法庭按照疑罪无从的司法原则,宣布我的当事人无罪。”
紧接着公诉人和被告律师之间爆发唇枪舌战,围绕纵火、梨溪暴乱激烈辩论,公诉方请求法庭下达命令,到梨溪抓人,抓到动用私刑,打死胡志雄及其保镖的村民来进行审判,认罪伏法。同样辩护律师也提出按胡志雄供述的名单包括沈立仁和白志朋到案进行审判,为死去的十四名村民认罪伏法,争锋相对,互不相让。法庭上赵洪伯和陪审法官面面相觑,急得不停地敲打法槌,制止喧哗。
旁听席随着公诉人和辩护人的交锋,喧哗声越来越大,直到赵洪伯敲响法槌,喊了声被告知作最后的陈诉时,喧哗声才平息下来,众人的目光都转到被告钟武身上。
侯朝闻担心地看着钟武,想起身示意他,被刘一鸣和余丁拉住。
“听他怎么说,别急。”刘一鸣低声说。
侯朝闻这才又坐稳,钟武扭过头,朝他们点点头又回过头去,平静地陈述起来:
“法官,陪审法官,公诉人问我为什么纵火烧死上司?我告诉你们,我是新58师二团一连的一个下等士兵钟武,师长是牛顺天,我和我奉命执行任务的排长是牛师长的外甥。”
“你们执行的是什么?”公诉人问。
“押运军用物资。”钟武回答。
“既然是军用物资,为什么会是鸦片?”公诉人又问。
“请公诉人去问牛师长和他死了的外甥,为什么军用物资会变成了鸦片?”钟武说。
“法官,请公诉人不要打断我的当事人的陈述。”季律师怕公诉人把钟武引入歧途,提出申请,法官允许了。
“法官和公诉人,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牛师长的外甥被烧死时是赤身裸体......”场内发出一阵惊奇的嘘声,钟武继续说:“我的律师向你们提交警局的勘察报告上就记录了,他为什么光着身子呢?是因为他强奸骡马店老板娘和她的女儿,一个还不到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这种禽兽不如的东西,我打晕了他,用枪托打晕了,救下了那母女俩,我让她们逃走了。”
“啊,打得好!”
“烧死活该!”
旁听席爆发阵阵愤怒的喊叫声,而公诉人和几位法官则坐如针毡,感到汗颜。
“法官,公诉人。我是名军人,我本该去保家卫国,上前线打鬼子,而我却派去押运鸦片,残害老百姓,这是军人该干的事吗?烧了鸦片是一个军人的本职和天性,我何罪有之?如果说这场大伙把这个牲畜烧死了,我无可奈何,只能向他的家属表示歉意,因为他也是一条命。”
审判厅内鸦雀无声,就连法官和公诉人也无话可说。
“梨溪煤矿爆炸案,死了十四位村民,触目惊心。我们村为了赈灾,救了近两千名灾民,安置他们。造梯田,开垦荒地,为他们盖棚子遮风挡雨,欠下巨债,光向教堂就借了几十万粮食。我们发现了煤矿,挖煤挣钱。我们也向磨盘区政府和清宁政府提出帮助灾民,他们没管呀。挖煤卖煤我们同样向政府提交了许可申请,政府不批呀,拖着不办。我们租船,船老板不敢跑,我们又自己造船,造了两艘,又被那个胡志雄和磨盘税务刘专员勾结扣押,变卖掉了。然后胁迫我们只能把煤炭卖给胡志雄,我们还挨了罚款。”钟武停顿了一下说:“沈立仁、高昌庆、白志朋早就知道调查过我,知道我是被通缉的纵火疑犯,却没有抓我。为什么,今天我才明白,是怕我揭出他的丑行,是想利用我让南华公司顺利霸占煤窑,与民争利,置村民的利益不顾。我不同意,他们就丧心病狂策划这场爆炸案。胡志雄交待得清清楚楚,公诉人说七名疑犯已经逃走。那沈立仁呢,白志朋呢,他们此时还在省城的办公室和县政府的办公室,为什么不传唤到庭,接受审判。梨溪的村民驯善老实,你们要抓来抵命,我请问公诉人,如果你的家人,妻儿老小被杀,你愤恨不?你报仇不?我告诉你们,要杀就杀我一个,要抵命也是我一个。如果你们再敢去抓梨溪一个人,我就组织号召大家反抗,鱼死网破。老百姓的命不是命么?梨溪的村民由于背负巨债多,煤矿被炸又回到水深火热之中。我申诉完了,请法庭公断。”
钟武的说话声一完,全场响起掌声,站起来朝他鼓掌,呐喊起来,秩序大乱。
“休庭,择日宣判。”赵洪伯宣布后慌慌忙忙退出法庭。
侯朝闻听完钟武的陈述,已经是热泪盈眶了,他缓缓地走出审判厅,就被一群记者围着,争先恐后地要进行采访。
“侯先生,你是前任县长,请你谈谈审判的看法。”一个记者提问到。
“看法?尚未宣判,何来看法?”侯朝闻扶正眼镜,边走边说。
“被告举证的事实是否暴露了军队、官员的丑陋行为,你有何看法?”另一个记者追上前问。
“爆炸案性质恶劣,令人痛恨,震惊。我相信正义迟早会来,惩罚罪恶。”侯朝闻说完迅速摆脱记者的包围,跟随刘一鸣、余丁朝军队驻地赶去。
最感到焦头烂额的是主审法官赵洪伯,审判不仅没有达到震慑的效果,反而公开暴露了沈立仁、牛师长、白志朋这类官员和军阀队伍的顽瘴痼疾。这不是他想在法庭上看到的东西,也许明天,最迟后天,至少是省内报刊上就会报出这些人的斑斑恶迹,引起公众的愤恨,从而引发一系列的抗议活动和示威游行。所以赵洪伯宣布休庭后连饭也顾不上吃,马不停蹄地连夜往省城赶,他先是去了省高院汇报了开庭的情况,又跑到省司法厅报告了庭审的问题,司法厅长又马上安排见主管副省长研究对策和应对办法。
白志朋更是被搞得晕头转向,秘书向他汇报了开庭的情况后大惊失色,坐卧不安。片刻后吩咐秘书备车,秘书告诉他,政府大门已经被一群记者和抗议的人群封堵了。他只好从政府侧门溜出去,上了车直奔省城,往财政厅赶。赶到省城财政厅时,大门外也是围了很多人在抗议和示威,他好不容易才钻了进去,进了沈立仁的办公室。
沈立仁正襟危坐但还是难以掩饰他内心的不安,一见白志朋进来,就严厉地问:“老白呀,你干的好事,怎么个收场法?”
“沈厅长,董事长,完全是污蔑、颠倒黑白呀。”白志朋说。
“现在说,谁相信?你等着挨板子吧。”沈立仁冷笑着说。
电话铃响了,电话那头是副省长,问他是否参与介入过此事。
“岳副省长”沈立仁在电话里说:“我们都是在为党国做事,服从党国利益,正大光明做,怎么可能和胡志雄这种流氓、卑鄙小人勾搭呢?这是对我们的诬告,就是诬告党国和政府。赵法官那边怎么判,他应该清楚,污蔑政府官员会是什么罪行。是,我一定会向你和省长澄清事实。好,有时间我一定去拜访你。”
白志朋已经满头大汗,他看见沈立仁通完电话,才长舒口气。
省警察厅,牛顺天师长带着他的警卫连,已经把警察厅围住了。
牛顺天直接带了几名警卫走进厅长办公室。
“你他妈的是吃干饭的,弄出个破勘察材料,找死么?”牛顺天冲着警察总督一顿大骂。
“当初是你们叫去勘察的呀?”总督无可奈何地说。
“勘查、勘查,你们弄个假鸦片害我,那勘查的人呢?弄来老子毙了他。”牛顺天说。
“牛师长,你请回,请息怒。我马上给你弄个勘查纠错报告。”总督说。
“弄好了立即送到赵法官那去,弄不好,我把你们这儿砸了。”牛顺天说。
围堵警察厅的士兵撤走了,紧张的气氛消散了,但是省城的其它地方,示威、游行、抗议活动依然不断,报纸已经刊出了审判过程中的爆炸性新闻:省财政厅厅长,南华公司董事长沈立仁,清宁县现任县长白志朋如何勾结胁迫磨盘黑老大胡志雄制造了梨溪煤窑爆炸案,炸死村民十四人,现场惨不忍睹;梨溪愤怒的村民又如何活活打死了胡志雄及其三个保镖,报仇了。新84师如何长期贩运鸦片,毒害百姓;排长如何在押运途中兽性大发,强奸骡马店母女,而被士兵打昏,赤身裸体被烧鸦片的大火殃及活活烧死。一时成了天下奇谈,成了街头巷尾议论的话题,激起民众极大的愤慨,无法无天,竟有些天方夜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