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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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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文学
20210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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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新农民调查 农民记者笔记之一》连载

第三章 乡村女教师:不仅是为了曾经的爱 (2)

在大队部报到后,又是他把我和我的行李送到学校。

我的宿舍就是奶奶庙西面的那间土坯房,里面有1张三屉桌、1个板櫈和1张床。床是用门板支起来的,一坐上去就摇晃,还发出“吱吱”的响声。我并不怕在陌生的地方睡觉,也不特别担心这床会塌掉,主要是这“吱吱”的声响,如果在深更半夜一翻身……想想都会令我毛骨悚然。陈立柱似乎看出了我的忧虑,二话不说扛起那块门板就走了,没过多久,他扛回来一张床,一张竹床,用木条钉的框、用竹条编的芯的那种床。

床是解决了,接下来我又开始担心那门。严格地讲,那不应该算是门,虽然有一块门板,却没有门框,把门板挪开就算是开门,挪过来靠上就算是关门。虽然说风刮不倒,不过只要来个猪拱门,就直接进到屋里了。又是陈立柱,二话不说在门里的两边各埋上一个木桩,把门板卡在木桩与墙壁之间,再顶上一个顶门杠,就算是有人想闯进来,一时也打不开。

接着是窗户,其实也就是21吋电视屏幕那么大,上面糊了一层毛头纸。陈立柱用树枝进行了加固,挡在毛头纸的里面。最后,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小声嘟囔了一句:“这样就安全了。”等我想道谢时,他已经走远了。

虽然房间不大,行李也不多,不过也要装扮打扫一下,尤其是靠床铺的两面墙要贴上报纸,以免蹭上墙灰。报纸是我经过挑选带来的,不能用头版和二版,因为那上面会有领袖像和重要的社论。图钉也是我带来的,把报纸钉上去就行了。其实,报纸和图钉是我妈让带的,后来我才知道她是对的,因为村子里没有报纸,公社里有报纸却轮不到我们拿。至于图钉,那是因为农村的土坯墙刷不上浆糊,只能用钉子或木楔钉。相比之下,用图钉最方便。

等我收拾妥当走出房门时,迎面看到陈立柱走过来,在他的身后,也就是离我的住处不远的一块农田上出现了一个窝棚。在我来时的记忆中,绝对没有这个窝棚,再看陈立柱满脸的汗珠、脏兮兮的双手和沾满泥土的双脚,就知道那个窝棚是他刚搭起来的。

窝棚很简陋,先用两根棍子扎成一个三角架,一共扎2个,分别相距不到2米插到地面上,然后在上面架上一根长木棍作横梁,形成一个窝棚的大架子,然后把玉米秸和高粱秸搭在四周作围墙,里面铺上麦秸和干草,再铺上一块凉席。这种窝棚在北方的秋收时节很常见,是农民为了看护即将收获的庄稼而临时搭建的。不过,在这时候搭建窝棚就有点早了。

还没等我想明白,陈立柱已经走到近前,摆了摆手说:“走吧,回家吃饭吧。”然后,转身独自走了。

他说的是“回家吃饭吧”,说得那么自然,好像他说的那个地方就是我家似的。仔细想想也对,如今我已经落户在野村寨,而且被安排在他家吃饭,哪里有饭吃那里就是家——他家,也就是我的家。

陈立柱家住在村南头,从泰山奶奶庙顺一条胡同往南走,走到顶头往西拐,路南是庄稼地,路北是半米多高的崖,崖上是一处处农家院。他家有一个大院子,半人高的院墙,三间北屋,东边是羊圈,西头是厨房,厨房里盘着一个大锅台。北屋里也有一个大锅台,锅台连着一个大通炕,炕上铺着金黄油亮的凉席,一家人就睡在这个大通炕上。夏天做饭用北屋西头厨房的锅台,冬天冷了才用北屋里的锅台,一天三顿饭再加晚上专门烧的一把火,会把那个大通炕烧得热热的。

陈立柱没有爹只有娘,他娘是个小脚老太太,虽然没有什么文化,说话却从来不住嘴,而且是一句套一句,让我不知如何是好。自打一进门,她的眼睛就没有从我身上离开过,一边看还一边笑,一边笑还一边问,叫啥名呀?我说叫杜书香,她就说这名字忒好听了,不像咱乡下叫猫啊狗啊的,俺也没个名,村干部都叫俺陈李氏,你叫我大娘就行了。又问多大了?我说21岁,她说这岁数好,21岁了有没有婆家啊?我说没有,她说没有好、没有好。她也没说为啥好,转身掀开锅盖,变魔术似的端出一碗黑乎乎的包子和一碗同样黑乎乎的面条,面条里卧两个白花花的鸡蛋。她把两个碗摆到我的面前,催促道:“快吃快吃,这是俺刚包出来的蒜苔猪肉馅大包子,好吃着呢。”

看着眼前黑乎乎的包子和黑乎乎的面条,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并不是因为包子和面条的颜色,再黑也是用白面做的,或者至少里面有白面。虽然大娘的手很快,躲躲闪闪地掀开锅盖又快速盖上,不过我还是看到笼屉上有几个玉米面窝窝头和半碗咸萝卜,笼屉的下面肯定是地瓜玉米糊糊。我怎么好意思吃啊,就坚持和他们平分着吃。经过几番推让,才总算把饭吃了。直到我走出家门,大娘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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