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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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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文学
2021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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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新农民调查 农民记者笔记之一》连载

第一十二章 乡村女教师:不仅是为了曾经的爱( 10)

在随后的日子里,陈立柱的老娘明显偏向孙子,不论是玩具、衣服、吃食,还是孩子之间发生小矛盾,她总是会偏向孙子。我劝过她很多次,她每次都说不了,但只要我不在,她总会一如既往地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办。直到我急了,跟她说再这样孩子会被她惯坏的,她才收敛了许多。

其实,筠瑶也是她的亲孙女,她怎么能不喜爱,只是心中的那个疙瘩总是解不开。后来,筠瑶大学毕业去深圳发展,并且在那里出嫁生子,还屡屡让我和奶奶一起搬过去。可是,陈立柱的老娘不仅自己拒绝去,而且以各种理由阻止我去,甚至筠瑶生孩子想让我去伺候月子,她竟然发起小孩脾气,莫名其妙地就生病住院了,我只能留下来陪她。不过,当听说她在美国留学的孙子要回国,而且想回野村寨开发现代农业,她的病又离奇地好了,而且念叨着要搬回野村寨。我问为什么,她说她的孙子不是出生在野村寨,她怕乡邻们把他当外人欺负。

我笑她还是那么偏向孙子,她说那段孽债已经还完了,也就没什么偏心不偏心了。我知道,她说的是把筠瑶培养长大成人,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随后,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这些年他们陈家把我拖累了,并且历数那些向我求婚的人,还说那个人挺好的,那个人也不错,如果我改嫁过去肯定比现在好。我笑着说你当年不是也没改嫁吗,她说给她提亲的也不是没有,只是她怕陈立柱跟过去会受苦。我没有再说话。

就像是陈立柱的老娘说的那样,我不是没有改嫁的机会,也不是没有再嫁的想法,只是怕带着一双儿女和一位农村婆婆过去会拖累人家,虽然他说不在乎。

他在省城工作,还是一位作家,明年就要退休了。二十五年前,他曾到我们县挂职锻炼,当时他的妻子在美国留学后办了绿卡,所以,他不像其他的挂职干部那样总是找机会回省城,而且一心扑在分管的文教卫生工作上。正是在工作接触中,我们彼此产生了好感,尤其是在知道我的经历后,他更是对我表现出同情和善意。

一年后,他调回省城,被重新分配到文联工作。虽然我们已经没有了直接的工作关系,不过仍保持着通讯联系。当他得知我会定期回省城看望父亲后,便会相约在一起坐坐,有时是小饭馆,有时是咖啡屋。有时我到省城出差开会,也会告知他。

直到两年后,他给我看了离婚证,我们才正式走到了一起。他想让我调到省城然后结婚,我则想等孩子再长大一些。况且,我还有那么多学生要教、要照料,至少要等送走这批学生之后;还有陈立柱的老娘,我曾半真半假地问她愿不愿意跟我到省城生活,被她当下拒绝了。后来,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在一次因为生活琐事的拌嘴中,我流下委屈的眼泪,她反而说你走吧,回省城吧,我自己照看两个孩子。

我怎么能走呢?这几年,陈立柱的老娘就犹如这个家的避风伞,当我由于身份和性格的原因不宜出头露面时,她总会挺身而出,我们已经形成相依为命的关系,我一定要把她养老送终。

谁承想,陈立柱的老娘越活越硬朗,如今快90岁了,依然能吃能喝能睡能走。当听说孙子要到野村寨开发现代农业,而她要回去的想法又被我拒绝后,竟然拄着拐杖步行二十多里到野村寨为孙子“铺路”。当我得知消息开车把她接回来时,她却心满意足地说,等孙子有了出息我就可以走了,就不拖累你们了。这句话让我流了一路的眼泪。其实,我早已和这片土地,和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纠缠不清了,陈立柱的老娘生在这里就不走了,我的儿子走了又回来了,我来了怎么能走呢?

就这样,我再婚的事一拖再拖,他也一等再等,一直等了二十多年,终于等到他快退休了。他说,等他退休后就搬到我这里,和我一起办幼儿园。

这所幼儿园是4年前我退休后开办的。当时,原单位有意愿返聘我,一些辅导班也在发出邀请。不过,我看到许多更小的孩子因为父母外出打工而变成留守儿童,就想办一所寄宿制幼儿园。我的想法得到了几名学生的支持,他们有的刚大学毕业,有的已经找到工作并且干得还不错,但相约回来和我一起创办幼儿园。

这些年轻人敢想敢干也能干,他们正在计划把幼儿园升级为“集团”,进而辐射到全乡、全县的每一个村庄,当然也包括野村寨。到那时,儿子在野村寨开发现代农业,陈立柱的老娘肯定要搬回去住,我会主动把集团让贤给年轻人,而专心开办野村寨幼儿园,他退休后也会从省城搬过来。

一家人相互依靠、和和睦睦地在一起,是我能够坚持到现在的唯一精神支柱,如今终于能够实现了!

说实话,我早就离不开这片土地了,而且早就注定要做一名新农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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