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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兴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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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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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不留根》连载

第二十四章

世间万物如一团乱麻,多少人操劳一生,也捋不清;缠身的琐事究竟是怎样的底色,谁也看不透。赞美?诅咒?想一想都难合时宜。人间的时光啊!只能静静观,慢慢过。

平宝结婚,对他个人而言只是改变了他光棍儿的身份;对富甲一家来说,却是成功地避免了一场家族血脉中断的危机。总而言之,一家人紧绷的神经全都彻底地放松了下来。想一想过去几年,一次次的相亲失败已经让平宝对相亲越来越丧失期待,到最后,在平宝看来,相亲就像到单位加班一样无所谓。倒是富甲,把平宝的每一次相亲都当成一场战斗来看待,对平宝每一次相亲的失败,他都耿耿于怀,并一再提醒平宝相亲时要注意衣着,要注意言谈举止,学会照顾人……

平宝终于结婚了!平宝的婚事在小芹身上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变化,却让富甲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人们听到他的笑声变多了,人也明显活泼起来了,比起平宝上大学那会儿,显得更年轻了。其实,富甲的变化远不止人们所看到的那样。过去,一天天地能够吃饱穿暖,让富甲越来越有信心,但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真正觉得自己在村人面前站起来了。

富甲在庆山村生活了四十多年,他就像原来村里磨坊养的那头毛驴一样,一辈子只顾低着头朝前走,没有一个知心的朋友。在生活中,妻子小芹能为他排解一部分忧愁烦恼,但更多的喜怒哀乐,因为无人倾诉只能小心翼翼地藏着。平宝结婚也让富甲重新端起酒杯,不知不觉间,但凡村里操办红白喜事,富甲总惦记着要喝上一口。尽管,小芹极其反感富甲喝酒,在她看来,富甲一家自张老蛋算起,把日子过得像穿了二十年的旧棉袄一样,除了补丁就是洞,酒是罪魁祸首。不过,小芹也最了解富甲,最理解他,多少年来,在他心里一直都憋着一股气儿,难以平复。作为一个男人,酒或许是富甲唯一可以倾诉的对象。

村里人嘴都很刁,他们常说“生姜难断辣气”“老猫房上睡——一辈传一辈”。在他们心里,富甲这一户姓张的人家血管里流的就是酒,喝酒这事在张家永远断不了,酒断了,血脉就断了。人们会拿张老蛋年轻时的故事证明,没人知道究竟是真是假,说的可是煞有介事。那时候张老蛋还不到二十岁,给地主家干长工,每天晚上都趁着上厕所的机会,偷偷地去喝酒,地主婆发现自家的酒总是莫名其妙地变少,当她盘问张老蛋的时候,老蛋毫不示弱,据理力争,并将这件事定性为地主对贫农的又一次罪恶压榨。这件事也巩固了张老蛋后来在庆山村的地位。

曾经与富甲同桌共饮的人一致反映,酒桌上的富甲很文明,既不抢酒,也不躲酒,只要是他杯中的酒,无需别人来劝。他酒量不算大,但酒品极好,喝醉之后,常常倒头便睡,既不胡言乱语,也不撒泼闹事。因此,直到他最后因为喝酒出了事,村里还有一些人并不知道富甲喜欢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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