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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持续大跃进年代，在“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的口号下，奇迹处处，卫星满天，一夜之间就能创造历史奇迹，管他什么科学！谁若提出异议，就是奔向共产主义天堂的绊脚石就是右倾，必须一脚踢开，可怜那些个……
木材冬运尚未结束，拦河截流工程又要开始。那伟大的设想，实令人钦羡不已，在一次动员会上宣布：要在穆棱河上修筑大坝，蓄水成库装机发电，使北大荒第一个大型谷物农场迈进机械化，电气化。于是千军万马直扑蛇山脚下，冰天雪地冻如磐石，人们用铁镐敲开坚硬的土块向河面填堆，拖拉机轧轧碾压，有时冻土块会从铁轨之下飞向人群，猝不及防被其击伤。好在滔滔大河无声无息的躺在地上任人摆布了，真正是：冰桥将成，余溪欲留还去了，偌大河床只剩下涓涓细流了。
我们文艺组，除担土填方外，还要到各单位慰问演出，高音喇叭响彻云霄，鼓足干劲，力争上游的口号震天，人们拥挤着争先恐后，我们分散在人流中间拣谁挑的筐大就跟着打一阵快板插一面红旗，见谁挖的冻土块大就帮着向上滚，开饭了，端一碗大楂干饭夹几块茄干萝卜片，据说当年在朝鲜战场上的志愿军吃的就是全国人民为抗美援朝所供应的就是这种干菜片，何况这些个特殊公民。
为了加快进度和时间赛跑，从各地调来了许多硝酸铵化肥，锯末，用大锅将锯末炒熟拌上硝酸铵，分装打包塞进雷管导火索，凿开冻土放进炸药，一声令下大地开花，人们顶着柳筐纷纷逃离以防不测，震耳欲聋，黑雨满天。稍停烟消云散，处理膛炮的人稍不注意就会碎尸遍地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工程进度提高了，大坝像一条巨蟒般横梗在人们面前，越来越大。
一天利用饭间，炮手们填药引信，霎时间万炮齐鸣飞石满天，只见一个人放下饭碗不顾人们喊阻高喊万岁直奔炮群中心地带，在那突发的事情面前所有人都感疑惑不解，哪敢迈出半步，眼睁睁冻土块砸将下来，随即栽倒在地再也没有爬起，当宣布解严令后，人们一哄而上进行抢救，但已脑浆迸裂，地上一滩血水已结成冰。人们议论着，叹息着，眼见将尸体抬走，情绪一落万丈。领导当场宣布：此人出身不好，思想反动，曾企图逃跑不成，借此破坏水库建设……等。就在人们愤愤不平议论纷纷的时候，她气喘嘘嘘的跑到柳杨跟前，拉着他向外走去：“你知道死的是谁吗？我刚从那里过来，是小吴。”啊，他一声惨叫跌倒在地，想着相处的情景，想着冰场上的离别，想着他那年迈的父母和望眼欲穿的外国姑娘，想着自己，想着她，想着未来……不禁泪流满面。她默默蹲在地上：“是我害了他，早知如此倒不如任其逃去，良心或许好受些。”“当时我们并无害他之意，可他有什么不解之怨走这一条路呢？！”小吴去了，给人留下了难解谜团。为了生前友谊，为了内疚，他们在冻土覆盖的坟前徘徊逗留叹息，她哭得特别伤心。
为了弥补心中愧疚，她在拆阅小吴家信之后假托小吴外出托我们致信问安。不久接到回信，一看封面就知道是一个不谙中国文化的外国女子的手笔，展开信纸，上面写着：爸爸被抓走了，妈妈气死了，我吓坏了，快点回来，很多事要办！
天啊！面对这封血泪家书虽然无可奉告却给他俩带来了终生遗憾和良心的责备。
隔了一个多月，又接到远方来信：恳请他们劝慰小吴，不要因夫妻感情影响大事。犹豫不决无法回信，不能再欺骗一个善良的外国女子，终于没有勇气再与其联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