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拳师学徒经历
且说,拳师与舅舅被童镖师解围后,王老板当即向童镖师拜谢说:“今天多亏您老人家解围,若是您没有老家,我们今天就大麻烦了。”
童镖师说:“没有什么,老朽见这小孩小小年纪出手不凡,似乎受到高人指点,且又极仁义,便出来说了一句话。”
王老板说:“晚辈虽不是南京本地人,但也早闻前辈的大名,今日能够得到前辈出手相救,不知老前辈贵府在何处,晚辈改日定当登门拜谢老前辈的恩德!”
童镖师说:“前已说过,只是看这小子很有仁义之心,一时多说一句话而已,何来恩德。老朽也没有什么贵府,也不需要改日登门拜谢,或许今后如果有缘,老朽到是很想再见识见识这位小兄弟。”说完便转身离去。
拳师听童镖师说“如果有缘,老朽到是很想再见识见识这位小兄弟”这句话,眼睁睁的看着童大侠远去的身影,不甘心地问舅舅:“童镖师说如果有缘还想见识见识我,什么时候才能有缘?”
舅舅说:“又痴迷了吧,人家是客气话,怎么能当得真!”
拳师说:“怎见得是客气话呢?”
舅舅说:“舅舅想去拜谢他,他都不愿意告诉我们他住在哪儿,南京又不是我们家管坝村,不到一刻钟就能走遍每一家,南京若大一个地方,没有地址还哪机会找到这个‘缘’?”
拳师初次看到眼前是闻名天下的甘大侠徒弟童清泉童,心中那股痴迷武学的热血,腾的一下又燃烧起来,听了舅舅这样一说,一棵燃烧起来的心不免渐渐冷了下来。
舅舅见童镖师的身影早已经消失在人群之中,外甥仍然伫立在那儿久久望着童镖师远去的方向,心中自然知道外甥的心思,便说:“既然童镖师讲了要等有缘,那就只能等待有缘了,童镖师已经走了,看不见了,我们走吧。”
拳师听了,只得随着舅舅离开承恩寺,继续向表叔家走去。走到一处南捕通判衙署门前,舅舅指着不远一处门面说:“那家有回族花纹图案的店铺就是表姥爷家的皮货店了。”
南捕厅街区位于南京老城南部,既是南京居住文化、手工业文化的典型代表, 又是南京“城南文化”的缩影。
南捕厅顾名思义,是一个与缉捕行业有关的地方。据 史书记载,清代南京城内有南捕通判衙署(简称南捕厅) 和北捕通判衙署(简称北捕厅)两个专门从事缉捕工作的 衙署。
自清代以来,南捕厅可谓是文人显贵的园林宅院相望之处。其中名气最大的当属甘熙故居。 除了甘熙故居,在南捕厅街区还有最为著名的菱庄巷的茶炉子、泰仓巷的古南书院等大量清代建筑以及散落在街区中的37口古井与30株古树名木也是独特的人文和自然景观。
可惜的是,19世纪60年代,南捕厅建筑毁于硝烟弥漫的太平 天国运动。清末实行新政时重新又在南京设立警察局取代了 捕厅工作。到了抗战前夕,南捕厅旧址房屋已经荡然无 存,但以此命名的老街巷却至今保存了下来。
拳师顺着舅舅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真看到皮货店大门门楣上贴有用阿拉伯文书写的花纹图案。
拳师记得自己家过去的的大门门楣上横联也有过这个图案,曾经问过母亲,母亲回答说,大门上绘制花纹图案,这是回族的习俗,大意是“赞美真主,超绝万物”的意思,是从可兰经书上摘抄的句子。
拳师走近皮货店,发现表老爷早已经站在皮货店门前等候。
那个时代的店铺与眼下的店铺没有多大的区别,资本少的开一间门面,一般上前头卖东西,后头住家;资本大些的做大买卖,占五六间门面,老板却未必住在店铺后面。就如现在,一般小店铺楼下是门面,楼上住人,或者拥有十几层高楼大厦的店铺,老板住的地方可能是远离店铺很远的别墅,甚至不在本地或本国住也很正常。
表老爷的皮货货铺有两间门面,后面有两间住房,与全椒的牛肉铺相似,中间也有一个小院子,院子两边是厢房,只是前后比全椒牛肉铺少了一间 。
因为店铺小,店铺没有掌柜,没有伙计,没有学徒,也没有写帐管钱记帐的先生,一切都是由表老爷亲自力为。
舅舅在领拳师到南京之前,已经亲自到南京表叔家将妹妹想送儿子到皮货铺学徒一事求助过表叔。其实,表叔店铺只有夫妻二人,想到夫妻二人年纪渐老,店里店外全部由夫妻二人照料确实渐感觉吃力,早就寻思想找一个帮手,只是一时找不到一个信得过的人,一听拳师舅舅意思,正合已意,便一口答应让拳师来皮货店当学徒。
当表叔看到拳师舅舅领着一个少年走近店铺,便立即将拳师领到后堂,安排在厢房住下。
拳师与舅舅分别后,从此住在表老爷家,开始走上了做皮货生意学徒的日子。
那个时代的学徒与现在的员工不一样,现在被老板招聘进单位的员工,按时上下班,上班时间是老板的,下班时间却是自己的,老板管不着,而且每月都能拿到工资报酬。那个时代的学徒工一旦进了师傅门就失去了人身自由,除了一日三餐,没有工资报酬,更没有什么休息上下班的概念,一切日常生活由师傅安排,有什么私事离开店铺,也必向师傅打个招呼,师傅同意了才能离开一会儿。
拳师虽然与表老爷有一层亲戚关系,但也知道必须遵守这个潜规则,除了干好店铺的生意,表老爷家的挑水扫地,抹桌子,洗马桶等家务活都让拳师一人包了下来。
常言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师父的领进门很重要,最重要的还要自己的刻苦努力。
拳师练过武艺,不怕吃苦,又上过几年学,脑子灵活,店铺不管什么活,表老爷点到就明,不要表老爷说第二遍。
表老爷眼见拳师是个勤奋懂事的孩子,心里也十分的欢喜,越加的器重,把做生意中的看家本事全部无保留的教给拳师,过了不到半年的功夫,拳师便将店铺内的一切业务便掌握个大差不离。
这一年眼见冬天即将来临,有一天表老爷拿出一百俩银票还有几十枚银元从后院来到店铺对拳师说:“我要出一趟远门,过两三天才能回来,估莫着宁夏有一老客户近两三天可能会照例象往年一样送来一批上等的毛皮,你先把银票和银元放到你房中收着,如果我没有回来,收了货就把这银票和银元取出来让他先拿着,等货销售完了再与他结算,银元是方便他路途中使用的。”表老爷向拳师交待后便将银票和银元交到拳师中,临走时看到店铺前站有一小孩对着店铺张望,又转回来反复叮咛说:“眼下世面不大太平,小偷也多了起来,前天隔壁刘家绸缎铺子就被小偷惦记上了,听说偷走不少绸缎,你平时睡觉时要警醒些,若是让小偷得手,我们这一年就算是替小偷忙活了。”
拳师说:“表老爷你放一百个心好了,即使有小小窃贼光顾店铺,谅他们也奈何不了侄孙。”
表老爷说:“我知道伢子懂些武术,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叔爷这把年纪即使夜间睡熟了,一有风吹草动,立马就能醒来,就怕你小小年纪一时贪睡大意了。”
拳师说:“表老爷放心,你走后,侄孙就到店铺中睡,小偷怎么不能把侄孙偷了去吧。”
表老爷说:“这样最好。”
等表老爷走后,拳师果真搬到店铺中睡,不过拳师已经养成每天要练练拳脚的习惯,平时没有时间,只等每天寅时之前,表老爷夫妻睡熟了,才偷偷在院中练一会拳脚。
谁知,表老爷走后的第三天,表老爷最担心的小偷真的光顾了皮货店。
这一晚,拳师照例在院中练了一会小洪拳,刚刚准备收势,就听店铺门吱的一声,虽然声音极其微小,一般人或许不注意,但是对于练习武功的拳师来说怎能躲过。
拳师心想难道真的有小贼光顾了吗?随即从后院一个箭步跨进店铺,就见到店铺一扇门已经被推开一条缝隙,有一个细小的影子在柜台后面黑影中弯着腰,听到脚步声立即惊慌直起身子,慌忙爬上柜台,企图翻过柜台逃走,一缕下弦月光从门的缝隙中挤进来,刚好映照在人影惊慌的脸上。
拳师顺着月光一看,正是表老爷那天走时站门前张望的那个与自己差不多的大小的小孩。
小孩身手敏捷,拳师身手自然更是敏捷,拳师哪容小偷跳过柜台,一猫身,来个海底捞月,伸手一把抓住小偷的一条脚,稍一用力,便将小偷扔在柜台后面的地下。随即就听到阵叮叮当当银元落地声。
原来,那天表老爷手中拿出来的银元被这小孩盯上了。
拳师很快将小偷制服,经过一番审问,小孩说,当看到老板将那么多银元交给拳师时就已经心动了,于是第一天就来店铺踩点,一连蹲了两个晚上,掌握到拳师不在店铺中,于是在拳师练习拳脚时,才放心大胆地撬开门偷窃。
拳师打算等天亮后将小孩送官,小偷跪地求饶说:“小哥哥,我家还有一个躺在床上不能动的病重母亲,也是我一时急糊涂了,想到前天看到小哥哥将钱随便放在柜台抽屉里,便起了歹意,我若是做了牢,我那可怜的母亲不是病死,就要饿死家中了。”说完不断地磕头。
拳师说:“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我怎么能相信你?”
小偷说:“我家也在南捕厅街,离这不远的,小哥哥可以跟我到我家看去,若有半句假话,小哥哥就把我立马送官,让官府在我脸上刺上‘窃’字,耻辱标记一辈子洗不掉,绝没有半句怨言。”
拳师以前在家乡全椒时也曾听人说,小偷若是送到官府,脸上都要刺上一个“窃”,想想于心不忍,于是决定答应等待天亮前往小偷家看上一眼。
到了天亮,拳师押送小偷到其家一看,果真如小偷所言。
小偷的家住在南捕厅一个深巷子中,屋子内狭窄阴暗,布满蛛网,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面黄肌瘦,两眼暗淡无光,躺在一张绳结的破床上小声呻吟,真个是上漏下湿,穷阎漏屋,上雨旁风的蓬门筚户。
拳师没有想到出了巷子就是青楼酒肆、银楼钱庄、绸布店、南北货等商铺林立,繁华至极,进了巷子却是如此破败。
看到这种情况,拳师什么话也没有说,便将小偷放了。
等到表老爷回家听说拳师放了小偷后,也没有责备,甚至很赞赏地说:“得饶人处且饶人,那孩子两三岁时,父亲不幸亡故,母亲有病躺在床上整天不能干活,不得已,全依靠这孩子做些梁上营生养活母亲,街坊邻居都称他小带璧,也算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过去从来不吃窝边草,不在本街偷窃,这次恐怕真是母亲病急的原固,既然钱财没有损失,不惊动官府是最好的了,做生意要行善为本,改日你送些银俩帮衬他一下,也算是我们做生意人积德行善之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