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首连载

一九九二年的冬天，整日里天阴沉沉、雾蒙蒙的，北方依然是一片萧瑟的景象，与火热的经济形势一点也不适应。

这一年的十二月十九日，秦峰毕业了。历时三年半，从北方一所不知名的工学院毕业了。从入学到毕业，仓促间糊里糊涂地离校了。

当时实行毕业分配制。一纸通知，秦峰和女朋友以及其他三名同学（两女三男），要在十二月二十九日前到分配的工厂报到。

经历了毕业聚餐会上的的大吃大喝，大哭大闹后，怀揣着毕业纪念薄上满纸的同学留言和各种豪言壮语，带着简单的铺盖卷，他们登上了南去的火车。

到达赵州市火车站，已到半夜。走出火车站，竟已飘起漫天雪花！“哦，下雪了！”，不知道谁惊呼起来。几盏昏黄的路灯中，雪花如雨丝般刮下，似乎越走越大，离开车站时已经像电影中人工降雨般倾贯而注了。不一会儿，他们就像五个雪人似的，踩着湿滑的路面，滚动着到处寻找去工厂的交通工具。哪有什么车，哪有什么人啊？

出了车站，走了很远，终于找到一辆电动三轮车。裹在厚厚的棉大衣里，烟卷一红一暗的，有个浑浊的声音问：“去哪儿？”

几番讨价还价，他们一行五人爬上了这辆脏破且四处漏风的三轮车。空间很小，对面两排窄窄的只有几公分宽的硬板子，一边两个，坐了四个人，膝盖碰着膝盖，车厢里面放了个小马扎，秦峰只好占了。嘟嘟几声，车子颤抖着晃了几下，竟然开走了。不知道是路不平还是车不稳，反正他们就像扭秧歌一样，一会儿左一会儿右般晃着，真奇怪竟然有节奏有规律地摇摆，真怕风把这可怜的小车子刮倒了。真冷！风嗖嗖地往小三轮里灌，裹着雪夹着雨肆意地掠过这可怜的五个逃难儿！不知谁提议“抽烟吧！最起码暖和些！”几番打火都被风吹灭了，几个人凑在一起，用手挡起个小篱笆，星星点灯，烟呛得女生直咳嗽，光或明或暗的光映着每个人的脸，似乎眼里有泪？他们就像诺亚方舟五个可怜的逃难者。

似乎路很远，时间很长，这叶小舟突然噶然而停。“到了”浑浊的声音再次响起。雨雪中，厂门口站着个黑影子，滑动着到了他们面前。“是师兄！”在人事科工作，早几年分配到厂长的陈冲平静地说欢迎他们。

真温暖！像黑暗中的路灯，像多年不见得亲人，一直冒雪在厂门口等他们。很感动！他先安排他们在单身宿舍半夜住下，第二天再去正式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