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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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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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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首》连载

第七章 厂里的爱情故事

水泥厂从来不缺爱情故事。

工厂远离市区,幼儿园、小学、医务室、单身宿舍、家属院应有尽有,就在厂区旁边,自成一体,简直就是个独立小社会,席厂长就是我们独立王国的霸道国王。职工们的生活单调乏味,基本上除了上班别无他事,单身们就是打牌喝酒,结了婚的就是吃饭睡觉管孩子。

郑东飞和何赛赛是我们车间新招工青工中的一对儿,两人是手拉手来的。技校刚毕业,赶上水泥厂招工,小郑的父亲托人找席厂长说情进厂,毕竟在市里水泥厂是个好单位,每个月能开二百多块。两人青梅竹马,从小一块长大的,都是二十岁的蓬勃青年。小郑一米七六,身材高挑,玉树临风,白白净净的城市小青年,留着时髦的小虎队小卷毛,一年四季都是牛仔喇叭裤,背着个吉他,嘴里哼哼着流行歌曲。赛赛总是一副邻家小妹模样,一米六多的样子,跟在小何身边小鸟依人。两家世交,两人一起上幼儿园、小学、高中,学习不好又一起上了技校,家长说,就让东飞照顾赛赛一辈子吧。印象中,除了睡觉各回各的单身宿舍,上班在一起、走路在一起,吃在一起,玩在一起,如漆似胶,好的不得了,一对鸳鸯一对仙。

二朴结婚了,对象是三车间开车床的工人田大壮。听说是李建军副厂长给说的媒,姐姐朴主任把的关。小田的爸爸老田是老车工,妈妈是车间工人,老朴局长不是很满意,老朴是老革命,对工人阶级有感情,不嫌小田家庭条件一般,也不嫌小田技校毕业学历低,毕竟二朴也是技校生,主要是不满意小田的身体。田大壮不壮,虽说个子很高,一米八不到的样子,但天生病恹恹的,总让人担心他身体不行。自从二人见了面,大壮对二朴就是爱不释手了,摘星星摘月亮了,二朴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冷不热的。二朴是厂花,窈窕淑女,一年四季白白净净的,夏天总是一身一身的白色长裙,秋冬春季白色大衣风衣裹体,一对饱满的乳房仰天耸立,浑圆的屁股紧致诱人,引来多少男男女女的羡慕。大家都说,二朴不该是水泥厂的职工,该是面粉厂的。

自从宇小草到了厂财务科,马科长一帮子媒婆子就不停地蹿腾给她介绍对象。席大顺和李小四都对小草有意思,平时秦峰一帮同学也有意撮合,但小草对他俩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知道跟谁更好。小草在学校学的计算机,农村出来的孩子,考上大学不易。个子不高,身材单薄,脸上还有雀斑,倒是很白,一白遮百丑。在车间水处理的时候,工作不满意,整天里穿着工作服,自从调到了厂部,天天捯饬,财务科是女人堆,守着马科长香水满屋,自个儿也是走性感路线,大夏天一身薄如蝉翼,里面的胸罩小三角裤若影若现,引得一堆子采购商结完账围着她不走。马科长把席厂长的老乡司机路远介绍给了小草,路远快三十了,一路跟着席喜顺来到水泥厂,长得和席厂长一样魁梧。秦峰他们同学都说小草变了,替她惋惜。

秦峰的室友师兄张国庆和财务科成本核算员马爱华暧昧。马爱华不到三十,有妇之夫,丈夫在部队常年不在家,孩子上厂幼儿园。调度室在财务科对面,有时候工作忙接不了孩子,国庆自告奋勇替爱华姐姐接孩子,后来发展到去她家吃饭,再后来......反正厂部的人都知道,爱华在外面有个丈夫,在厂里也有个“丈夫”。平日里国庆一面背着法律条文,一边和爱华玩姐弟恋,乐此不疲。同学都替他担心。

马科长是席厂长的管家婆。对大家很严厉,对结账的采购商更是苛刻。财务上的事马科长费心,避税漏税偷税更让马科长操心,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多,单位谈不完,有时就谈到了家里。有时候席夫人在场,有时候就躲出去了......席夫人贤惠。

大朴主任是席厂长的大管家,对副厂长们都很客气。要见席厂长,不论是厂外的还是内部的,都需要朴主任通报,有些重要的客人还得朴主任上楼说。朴主任岁数不大,城府不浅,熬的还算年轻的身体油枯灯干,高高的身材撑不住一件衣服,黑黑的脸上缺少笑容,像一尊门神。

七月进入三伏天后,水泥厂已不是人呆的地方了。车间太热,高炉日夜燃烧,平均室温在五十度左右,工人们穿着棉质工作服,绿胶鞋,为防止烫伤带着有檐的工作帽,帽子两边是能罩住耳朵长到肩头的布帘,活像电影里的日本鬼子。

从厂大门到宿舍区,是一条缓坡,两排十几米高的白杨树拔地占立两侧,听说是建厂时栽下的,“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此话不假。秦峰住的宿舍楼在缓坡中央区的一个三层砖楼上,后面还有一个男宿舍楼,再往上边是女宿舍楼。

二车间白班长上夜班时,追逐女工打闹,扭了脚脖子病休,秦峰只好顶替他上三班。忙活了一晚上,下了夜班,冲个澡想着好好睡个大觉。也许是好久没上夜班不适应,也许是天太热,想睡却怎么也睡不着。

宿舍楼前后栽着几颗大槐树,不知多少年了,遮天蔽日,真是大自然的赏赐,给炽热炎炎的酷暑带来丝丝凉意,有棵歪脖子树伸长胳膊倒向宿舍楼,大片大片的叶子像遮阳伞一样,有时会有鸟儿停留,与早晨打开窗户的秦峰对视,一双小小的眼睛直勾勾地对视着,嘴里啾啾地说着鸟语,真是有趣。

宿舍楼一般是一个房间住四个人,秦峰住的是个里外间,他住外间,里面住着调度室张国庆,是张冲的同学,也是早几年一起分到水泥厂的南京人,高高胖胖的,架着一副金属眼镜,女朋友是他同班同学,毕业后留在南京,几年了一直眼巴巴等他调回南京回家,这段时间,国庆师兄天天自学法律,他关上里屋的门,嘴里默诵着,“强奸妇女,判刑多少年,违背妇女意识,属强奸行为……”听他说是师姐给他在南京联系了单位,担任法律顾问,只要他通过司法考试,就能回南京了。

天气格外的热,从早上起来天就闷着雨,厚厚的乌云要把人压死似的,蝉也憋足了劲,你一句我一句叫着,一阵阵聒噪,像是黄河大合唱。不一会儿,突然没了声音,不知从哪颗棵树上的一只雄蝉发情了,一声长鸣,引来无数个雌蝉的“滋啦”対鸣,让人好生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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